第8章 星垂平野

第8章 星垂平野

蕭霈雲整好衣裙,從巨石叢中走出,看到溶月在假山下沖她招手,夜色下看不清她面容,聽聲音卻很興奮。

“公主怎麽又爬那麽高,快下來,我有重要事情跟你說。”

蕭霈雲蹙眉,道:“你能有什麽要緊事?回去再說吧。”說完轉身繼續往上爬。

“阿雲。”一個溫潤的聲音自下傳來,是歐伯卿。蕭霈雲回身往下一望,卻沒看到人,他向前走了幾步,蕭霈雲才瞧清楚,原來他先前隐在溶月身後的樹影中。

她一手托在旁邊的巨石上,另一手指着天,笑着朝他喊道:“今晚月色極美,要不要上來看看。”

他拒絕道:“你快下來,太高了,危險。”

“是啊,公主,快下來吧,太危險了,這麽高驸馬怎麽上得去啊。”溶月在一旁勸道,她中氣十足,整個禦花園都回蕩着她的聲音。

蕭霈雲皺眉,道:“別喊了,一會兒別人都知道了。”

嘴上這麽說,身體卻沒動,她扶着假山石,任夜風吹動她鮮紅的裙裾,站在半高的假山上,整片禦花園盡收眼底,真不知道上面是怎樣的風景,她舍不得就這樣下去。但看着歐伯卿站的筆直,仰頭看她,又覺得于心不忍,糾結半天,還是動身往下跳。

這假山上去不容易,跳下來卻不難,蕭霈雲身姿輕盈,幾個起落便翩然落地。歐伯卿上前接住她,蕭霈雲心中不快,佯裝惱怒避開他的手,轉身背對他。

那溶月在旁笑得極為開心,說道:“公主生氣啦?”

見蕭霈雲不理會,又道:“奴婢這裏有新鮮事兒說與你聽呢,公主可別生奴婢的氣呀。”

蕭霈雲側目看她,哼道:“有新鮮玩意兒,自然不能生你的氣。”

一旁的歐伯卿聞言,笑道:“那便是生我的氣了。”

蕭霈雲不語,他上前兩步,貼近她說道:“擾了你的興致,我賠你就是了。”

蕭霈雲把頭撇向一邊,道:“賠,你怎麽賠?”

“我知道一處地方,是觀星望月極好的所在。”

蕭霈雲聞言,面露喜色,轉身拉住他的手,道:“當真?”

歐伯卿俊臉含笑,伸手将她吹亂的發絲別到耳後,道:“當真,不過要出城。”

“這有何難,我們現在就出城去。”

“這便不生氣了?”

“我哪有生氣,我才沒生氣。”她拉着歐伯卿的手輕晃,低着頭小聲道。

“也不知道是誰,剛才嘴巴都能拴驢子了。”溶月在旁小聲嘟哝道。

蕭霈雲回頭瞪她,道:“就你多嘴,你去跟母後說一聲,就說本公主乏了,先回府了。”

已至宵禁,京城各城門緊閉,周明韬點了二十守衛跟随,蕭霈雲手持公主令,一路暢通無阻,浩浩蕩蕩出了城門。

剛出城門,蕭霈雲就運起馬鞭,重重的打在馬屁股上,她與歐伯卿共乘一騎,胯.下駿馬通身雪白,唯有鬃毛烏黑發亮,脖間的金鈴铛清脆悅耳,在廣袤的土地上飛馳,那馬快如雷霆,迅捷如風,不一會兒就甩開了跟在身後的守衛。夜間的風吹在臉上,蕭霈雲心情大好,她握着缰繩,駕着馬兒往歐伯卿說的那座山裏跑。

歐伯卿貼着她的耳朵道:“跑慢些,後面那些人都不見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笑道:“終于甩開他們了,別怕,抱緊我。”

歐伯卿撫着她平坦的小腹,一手握住她手上的缰繩,笑道:“這話該由我來說。”說着雙腿一夾,馬兒跑的更歡了。

蕭霈雲見他禦馬姿勢娴熟,回頭看他俊美的下颌,眼中滿是驚奇,不禁問道:“你會騎馬?”

歐伯卿低頭看她,眼中滿是笑意,回道:“怎麽,我在你心中就這般無能,不僅不會騎馬,還要靠女人保護?”

蕭霈雲搖搖頭,道:“當然不是,你在我心中舉世無雙,無人能及。”她眼中暈開了笑意,擡頭親吻他的嘴唇,才回身靠在他懷裏。

行不多時,便來到一座山腳,銀色的月光映照在山林間,別有一番景致。山道潮濕,歐伯卿勒緊缰繩,讓馬兒在山間悠悠地穿梭,兩人一路飽覽山林夜景,嬉笑玩鬧,十分惬意。

行至峰頂,此地荒蕪寂靜,前面乃是百丈懸崖,星子低垂,有種離天更近的錯覺。山頂有一泓湖,湖邊長着一顆老槐樹,枝繁葉茂,遮住了大半的湖面。蕭霈雲翻身下馬,她閉起雙眼,迎風轉了幾圈,一襲紅裙如綻放玫瑰,在風中飛舞,她順手摘下束發的金冠,滿頭青絲傾瀉,更是美麗動人。歐伯卿将馬兒栓好,從背後攬住她的纖腰。蕭霈雲這才停下,雙手覆在他的手上,道:“這地方真美。”

“滿意麽?”他在她耳邊輕輕問道。

“嗯,你看滿天的星星,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看的夜空。”

“想看看京城麽?你瞧,那就是。”

蕭霈雲翹首望去,月色映照下整個京城瞧的一清二楚,高聳的城牆,稀落的燈火,還有重疊雄偉的宮殿,盡收眼底,她驚喜萬分,指着一處,問道:“那裏是公主府麽?”

歐伯卿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笑出聲,道:“出了京城你就分不清東西南北了,公主府在西面,那處才是。”他握住她的手,換了個方向,她仔細辨認半天,驚奇道:“呀,對了對了,那是鐘鼓巷外的石橋。”

歐伯卿輕輕嗯了一聲,眼中滿是收不住的笑意,道:“真怕哪天你把自己都丢了。”

蕭霈雲轉了個身,雙手環在他的脖子上,道:“不怕,我有你。”

歐伯卿聞言一愣,見她雙眸清亮如星,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唇邊幸福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他忍不住在她唇上吻了一下,道:“若我不在你身邊呢?”

“怎麽會,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你要陪我一輩子。”

歐伯卿再度吻上她的紅唇,這次他不像剛才那般蜻蜓點水,他用舌尖挑逗她,一寸寸侵占她,腰間的手也開始在她身上游弋。蕭霈雲見他那雙桃花眼眼染上薄霧,月色下分外勾人,她忙偏開頭,道:“伯卿,這是在外面。”

“我知道。”他喉頭微動,聲音沙啞,追着她的唇不肯放過。

“不,不能在這裏。”她躲着他。

“你不願意?”

“不,不是……老天看着呢。”

“以天為被,以地為床,老天不會怪我們的……”

花前月下,耳鬓厮磨,兩人情至濃時,最為刻骨。

夜漸深,山頂分外靜谧,老槐樹的枝葉承受不住晨露的壓迫,任它順着經絡滑下融進湖裏。歐伯卿為她穿好衣裙,兩人依偎着坐在湖邊。蕭霈雲雙頰緋紅,更顯得嬌豔欲滴,她靠在他懷中,手指在他胸口打轉,笑道:“沒看出來,你竟也會情難自持。”

歐伯卿捉住她的手,輕吻她鼻尖,道:“你這麽動人,我是很難把持的住。”

“以前都沒發現你嘴巴這麽甜!”

“你喜歡,那我以後多說給你聽。”

蕭霈雲心神蕩漾,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融化了,她調整身姿,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懶在歐伯卿懷裏,問道:“你是怎麽找到這兒的?”

“小時候随我娘來過,那會性子野,這方圓十裏的地方,就沒有我不熟的。”

蕭霈雲坐起身,道:“以前怎麽沒聽你說過小時候的事?我一直以為以你的身子骨,連京城都沒怎麽出去過,更不知道你竟然會騎馬。”

歐伯卿在她鼻尖輕輕一刮,笑道:“平白無故的,說這些幹什麽。”

“我要聽,我要知道關于你任何的事。”

蕭霈雲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她十四歲初識他,就日日夜夜想着如何嫁給他,那時候沒少派人探聽他的過往,但她周圍所有人都只說他羸弱多病,每日除了讀書,什麽也做不了。京城裏熟悉他的人不多,和他有來往的更少,一來二去,蕭霈雲也放棄了,今夜難得聽他說起,蕭霈雲也是興致勃勃。

“那是很久以前了,我娘擅繪丹青,京城裏畫遍了,就時常到城外采風。那會兒我不服管教,不愛讀書,趁她不注意,就偷偷鑽進她的馬車躲在車座下,等出了城,我就溜出去玩,到黃昏的時候再偷偷潛回來。”

蕭霈雲噗嗤笑出聲,道:“你還有不愛讀書的時候?他們都沒有發現麽?”

“一開始沒有,後來有天我爹早早回家,到書房一看,那座椅上坐着個稻草人,到處尋我。我一回家,抓起來給我一頓好打,半個月下不了床。”

“你爹怎麽舍得下這樣的狠手,你娘沒有為你求個情麽?”

“我爹叫我思過,不許我娘見我。”

蕭霈雲想起他是歐家庶子,他母親生前只是歐太傅的小妾,想來也說不上什麽話,見他神情落寞,大約是想念他早逝的母親了。柔聲道:“不打緊,現在你是我的驸馬,想怎樣便怎樣,誰也不許打你,即便是你爹也不行。”

他低頭看她,在她粉頰上輕輕一捏:“淨說孩子話。”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