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先坐吧。”林珈指指病床前的椅子，等姚景優雅落坐，又問她要不要吃點水果。

林珈很漂亮，氣質幹淨又清新，也很客氣有禮貌，給人感覺很舒服，姚景不動聲色觀察她一會兒，淡淡謝絕。片刻，随意聊天的語氣問：“聽說林小姐有男朋友，互聯網行業赫赫有名的霍遠光先生？”

喜歡一個人真是要命，只不過在別人嘴巴裏聽到他名字，林珈嘴角就不自覺勾起了，朝姚景笑一下，是又甜又幸福的笑容，算是回應。

姚景被她的笑容晃了下眼，沉默會兒：“生病怎麽不見霍先生過來呢，工作很忙？”

林珈嗯一聲：“他出差了。是有點忙。”

姚景點點頭。

困意來臨的時候也是要命，也許是藥效發揮作用了，燈光下，林珈微微低頭不由打個哈欠。姚景注意到：“打擾到你休息了吧。”

林珈搖搖頭：“檢查身體已經沒多少事兒了。姚醫生想跟我聊關于我二哥的什麽？”

姚景安靜跟她對視會兒，語氣很從容也很直接：“想知道你對崔霆只是妹妹對哥哥的感覺嗎？”

林珈愣一下，回她：“我跟二哥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算是形同兄妹了，怎麽了嗎？”

姚景定定看她：“就從來沒有感覺到過崔霆對你可不僅僅只是兄妹之情，而是喜歡你嗎？”

這……林珈眉頭皺一下：“姚醫生在開什麽玩笑呢。”

姚景臉上表情好像總是淡淡的，語調也總是平平的，沒什麽波瀾，卻有力量：“我沒開玩笑，也許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吧。又或者，你一直在裝傻。”

十點多鐘的光景，藥水彌漫的醫院很靜谧，姚景微瞥眼窗外的星星點點再回神，“我從高中認識他沒多久就喜歡他了，到現在喜歡了差不多十三年了吧。這十三年裏，他越來越優秀，喜歡他仰望他的人也越來越多，他認識的優秀的人也越來越多，但還沒看他在誰面前那麽肯花時間又用心又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除了你。別跟我再扯什麽青梅竹馬，他明明一直都對你是特別的，你自己心裏也應該清楚。”

再微頓下倒吸了口氣，姚景再看向林珈時眼神變得有些冷硬跟不客氣，“我過來找你跟你說這些，是想你能認真思考下跟崔霆的關系，希望你以後面對他時能有點分寸感跟距離感，不要一味傻白甜着接受他對你的好，也不要以兄妹的名義一直伴在他身邊跟他暧昧不清，幹擾着他，讓他眼裏只有你，看不到別人……這種做法挺無恥的。”

無恥兩個字，姚景是加重音的。

“我知道我說這些話挺冒犯也非常不好聽，對不起了。祝你早日康複。”

姚景做事兒相當利索不拖泥帶水。想說的話說完，沒等林珈做出反應已經在柔光中轉身昂着頭挺直着背走了。

關門時，林珈聽到走廊有小護士跟她打招呼：“姚醫生現在怎麽還沒下班啊。”

“馬上就走了。”依舊冷感的聲音。

—

關于姚景說的：

①崔霆喜歡她。

②她沒有分寸感跟距離感，一直傻白甜着接受着崔霆對她的好，以兄妹名義伴在他身邊跟他暧昧不清，幹擾着崔霆看不到其他女人。

第一條林珈暫時不想胡亂猜測，因為珍惜跟崔霆的兄妹關系。而對于第二條，林珈覺得這太冤枉了。她并不是傻白甜，一直都很清楚明了男女之間不論曾經關系多親密，長大了，成熟了，分寸感跟距離感都是要有的。跟霍遠光戀愛後，從美國回來這四年裏，她跟崔霆已經很有距離感了。

根本半點暧昧都沒有。

四年裏他倆單獨吃飯的日子應該兩只手可以數的過來的。而雖在一個城市裏，但其實也并不常聯系的，崔霆生活節奏快，時間分秒都是金錢，也就都熟悉的朋友們聚會生日什麽的可能湊一塊玩玩鬧鬧，或者遇到什麽事兒的時候彼此關心下力挺下。基本的情誼。

林珈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下午崔霆偶然過來照顧讓姚景誤會了。

不想再讓人誤會下去，也不想麻煩崔霆了。林珈想了想從床邊桌上拿起手機又撥了崔霆電話，想告訴他明早別過來醫院接她了，她家阿姨會來接她，但打過去，手機關機。

林珈只能悻悻挂斷了電話。

—

林珈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入的夢，等一覺醒來，太陽已經高高挂起了，陽光灑滿了屋子。

天氣不錯，很美的一天，但悲劇的：她高燒反複了。身上又熱又沉，嗓子也幹幹的。

昨晚沒打通崔霆電話，今早崔霆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她醒來時看他站在了窗前背對着她在接電話，應該是下屬在彙報工作，林珈聽了好一會兒，都沒聽崔霆說幾個字的，只是嗯，聲音卻也極輕。

崔霆今天穿的挺休閑居家的。暖融融的白色毛衣+黑色休閑九分褲+德比鞋。

高高大大站立着，挺賞心悅目。

崔霆這個電話打得有點久。林珈聽着他的嗯，對着他背影看了大約十分鐘，才看他挂了電話，手機揣兜裏轉回了身。看她睜眼在看他，一只手抄口袋裏優雅邁到床邊俯身摸了摸她額頭，涼涼的大手覆在微燙的額頭上還挺舒服：“又反複高燒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退下去，你說你真不讓人省心。”

她也想趕緊好起來啊。林珈噘了噘嘴，擡頭仰望會兒崔霆俊朗的臉：“二哥你去忙你的吧，我會喊我家阿姨來照顧我。”

“沒什麽可忙的，今天周六，忙碌一周了，也得給自己放個假了。”崔霆抽回手，眼神淡淡落在桌上的保溫飯盒上，“昨晚不是說想吃馄饨嗎？滿足你了。”忽想起什麽，崔霆再看看林珈，問她，“昨晚十點多又給我打電話有什麽事兒嗎？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

林珈想會兒，笑：“就想告訴你今早不用過來的，不想一個勁兒的麻煩你。”

“我不是你哥嗎？有什麽麻煩的。”崔霆面無表情輕飄飄說句，走到桌前打開了保溫飯盒。

飯盒打開，香濃的味道撲面而來。

為了保持馄饨的口感，崔霆把煮熟的馄饨跟湯分開了。不緊不慢細致的把馄饨跟湯摻一起，遞給林珈，林珈咬一口，笑：“挺好吃哎，皮薄餡多，味道鮮美，一點都不油膩。”

讓生病沒食欲的她很有食欲。

“哪買的？”再津津有味咬幾口，林珈問。

崔霆回她：“我親手做的。”

林珈呆了呆，仰頭眼巴巴再看看崔霆：“沒想到二哥廚藝進步這麽多了。以前可沒這麽好的手藝。”

崔霆情緒有點不高：“你從美國回來就沒吃過我做的飯了。”

—

崔霆今天又是帶着筆記本過來的。林珈吃飯的時候，他又坐回到了昨天的地方開了筆記本，戴了眼鏡靜靜忙碌起來。有細碎的陽光暖暖落在他身上，柔和溫暖。

—

昨晚姚景說的崔霆喜歡她，林珈內心裏珍惜跟崔霆的兄妹關系，所以不想胡亂猜測揣度讓兩人原本舒服自然的關系變得尴尬而疏遠。但有時候心不由已吧。吃着飯，也不知怎麽的就看向崔霆若有所思發起了呆。

發呆沒多久，被崔霆抓了包，擡頭看她一眼，語氣寡淡：“不好好吃飯，幹嘛一直看我。”

林珈回神尴尬笑：“沒什麽。不過……二哥，好不容易一個大好周末，別再這邊陪我了，我吃完飯就給阿姨打電話讓她來陪我，你就輕輕松松去享受你的大好時光吧。”

“我在這邊好像讓你不自在？”崔霆再淡淡看她一眼，随即看向了電腦。

林珈搖頭：“也不是。就不想太麻煩你。”

“知道了。”崔霆在她面前真的很好說話，沒再看她只是說，“等你家阿姨過來，我就走。”

—

靜靜病房裏，她吃過飯不知道過了多久，阿姨還沒來，一直在認真工作的崔霆突然擡頭問她是不是好久沒有健身了。

她工作日大部分的狀态就是早上精精神神的出門，晚上回家全身累的只想癱倒在沙發上睡懶覺，有時候洗澡洗頭發都嫌累，別說健身了。家裏的跑步機已經荒廢好久好久了。

林珈搖搖頭。

崔霆看她：“怪不得體質這麽差了，淋場雨就能感冒。有時候工作不要太拼，好好注意身體。多多鍛煉。”

林珈笑他：“你剛說的話共勉吧。也不知道誰前不久把自己折騰着出國養身體去了。”

林珈的玩笑崔霆沒接，板着臉：“別當玩笑話，我是說認真的，好好對自己身體。我一大男人皮糙肉厚你能比嗎？”

—

九點半的時候，林珈家裏的阿姨過來了。崔霆說到做到，客氣禮貌的跟阿姨打個招呼，再看了看林珈不厭其煩的囑咐她一定好好吃飯好好照顧自己後拎着筆記本出了門。

崔霆前腳剛走，阿姨就忍不住感慨句：“長的好看還有禮貌，對你又夠好，給人感覺真舒坦。”

—

“姚醫生，昨晚是不是沒睡好，看你沒什麽精神。”

真心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好像很容易察覺出她的小狀态小情緒。九點半左右，跟姚景同科室，從姚景四年前進醫院就一直喜歡姚景的賀坤看會病例擡頭捏發酸的肩膀時，注意到姚景看窗外看得出神，不由問出了聲，“有什麽心事兒，可以告訴我。”

樓下，崔霆在取車。

姚景收回目光，別過腦袋看向電腦，淡淡回應：“沒什麽。”目光不曾在賀坤身上停留一刻。

高冷女神不好追啊。

四年了，他表白過無數次，也就被拒絕了無數次。想想他一表人才，醫術精湛，還是一家裏做電商生意的富二代，怎麽就讓姚景瞧不上呢。悻悻摸摸鼻子，賀坤低頭繼續看起病例。

辦公室裏又恢複了寂靜。

—

姚景記得：昨天林珈送來醫院沒多久，崔霆就過來了。在醫院一樓大廳裏，她遇上了他。而後問了他，明明知道林珈有男朋友，為什麽還要對她那麽好，為什麽不懂跟她疏遠點。

他淡淡回她：“她是我妹妹。”然後沒再多說什麽就走了。

她拿崔霆無能為力，所以昨晚去找了林珈聊幾句。聊完脫了白大褂回到家，她在床上輾轉一夜沒怎麽睡好。現在的确是無精打采，因為缺少休息頭疼的厲害。

有些焦灼的陽光下揉揉泛疼的腦門，姚景再扭頭看看窗外崔霆遠去的車子，胸口悶悶的，堵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