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被騙小能手
被騙小能手
“先坐吧，等過會兒司機買菜回來。”裴景川将外衣脫下挂在門口的挂衣架上，準備進屋先換身衣服，一會方便做飯。
沈驕玫坐在小黃牛皮的沙發之上，開始打量周遭的環境。
如果在他與裴景川相識之前，肯定會淺顯的認為總裁的別墅應該會裝飾着繁複的燈飾，柔軟的地毯自玄關外直通卧室，橘黃色燈光的寬敞走廊兩側懸挂各類名畫，轉角處還應有精雕細琢的雕塑。
他如今仔細想想，說不定這種配置更容易出現在暴發戶老總們那裏！
更有甚名畫可能是仿制品，撐撐場面罷了！
而正如他的判斷，裴景川的別墅內飾與他整個人氣質相符，呈現出一種平和與簡單的整體氛圍，主要以黑白色調為主，重要家具周圍會用相對跳脫的藍色裝飾物凸顯。
太極簡了，沈驕玫覺得和他的棺材板宿舍床差別不大。
只不過是至尊版本超大號！
突然沈驕玫感受到一道目光，他向着那道目光看去，裴景川換上黑色滑料的V領睡衣，正從二樓卧室出來，站在設計成圓弧狀的平臺扶手旁與他遙遙對視。
“小玫，沒意思的話可以随便逛逛，這裏沒有你不能去的地方。”
好家夥，您還真不把我當外人！
沒事，也別把我當內人就好。
沈驕玫嘀咕兩句，突然意識到“小玫”這個稱呼似乎最近出現了好幾次。
先前是在其他人面前，沈驕玫不好當衆問這個事情，現在是千載難逢的二人獨處時間，他決定……
先問一問裴景川的身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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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景川，我問你個私密的問題呗。”沈驕玫興奮起來，期待的眼神一刻不差落在裴景川身上。
私密？有多私密？
裴景川被盯得隐隐發熱，他火速在腦中過了一遍答案。
今年26歲，身高190，無戀愛史，無經濟壓力，無不良嗜好，身體健康，廚藝精湛，身材保持良好，與家人分家住，資産可以讓律師做公證全部上交給伴侶。
他不喜歡孩子分走伴侶的注意力，如果伴侶喜歡可以養他同父異母的弟弟，絕對很快被煩到不想再養孩子，他就可以順利獨占伴侶。
上班賺錢，下班做飯，伴侶只需要白天花錢，下午吃飯。
絕對不虧！所以老婆你想知道哪個方面？
“你……多高？”沈驕玫眼神變得柔和，決心一旦裴景川說出答案就要開始安慰模式。
“190。”裴景川斬荊截鐵。
并不是裴景川不知道沈驕玫的勝負心，他之所以沒修飾一番再說出口，是因為他剛剛在大腦中反複過了幾遍自己的全部情況，做好了第一時間拉着沈驕玫去婚姻登記處公證的準備。
“沒事，我覺得190也……”沈驕玫卡住。
什麽，190？居然比我高？
沈驕玫眼神無法聚焦，似乎在空氣中看見一片虛無，他瞪圓了雙眼，薄唇微張。
我不能接受，裴景川，你失去我了，你這樣真的會失去我的。
裴景川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脫口而出什麽內容。
完了完了，怎麽是這個問題……
沈驕玫能接受另一半比自己高嗎？沈驕玫還會和他去結婚嗎？
“你能接受你的伴侶比你高嗎？”裴景川一時失了分寸，脫口而出。
還好不是後一個問題，這還有挽回的成分。
“……伴侶？”沈驕玫沒有想這麽遙遠，他大概想象一下，只覺得自己會1身難保。
“并不是指所有，但比我高的伴侶會更接受不了自己屈身人下吧。”
裴景川卻松了口氣，這不是大事。
自己的老婆當然要自己寵，當0當1有那麽重要嗎？能娶到老婆才最重要。
絕不能把自己的老婆本變成棺材本！
沈驕玫從現在往過去回望，會覺得和裴安歷在一起過一段時間的自己萬分離譜，可若對此一無所知，那無疑是一段充滿遺憾與不舍的戀情。
從現在起忘記裴安歷的身份、性格和他來到這所高中的初衷。
沈驕玫與裴安歷是高中同學，二人在開學報道那天就因為同樣踩點到校被安排之後做同桌。
二人剛坐下，就此事展開話題。
在裴安歷的表述下，他當天早上六點才準備好餐廳開門的預備工作，又因為護着自己花錢新買的書包，錯過了第一班公交。
沈驕玫深有遇到知音的體會，他昨夜趕文稿與畫稿直到淩晨四點，伴随着天光乍現定下六個鬧鐘後入眠，直到最後一個鬧鐘響起他才恍惚醒來。
他當時就覺得，裴安歷你小子，工作很有前景！潛力股！
裴安歷晚自習經常不來上課，每當這時第二天的他必定遲到。
他對沈驕玫說酒吧有時候趕下午場上班，客人會一直鬧到夜場結束，所以總趕不上上學時間。
久而久之，裴安歷成績比他開學測驗時下滑幅度較大，老師說沈驕玫成績優異，所以安排他兩繼續做同桌。
沈驕玫知道裴安歷是為了賺取書雜費與飯費，他自己對此也深有體會，所以在早上課前會把自己的早餐分給裴安歷，在一些同學對裴安歷不來上自習的風言風語中為他出頭，在期末考試前無償借出他的筆記。
這筆記可不是一般值錢！以往要買博主周邊滿88元才能贈送！
裴安歷就這樣溺在自己滿嘴謊言獲得的善意中無法自拔，他知道沈驕玫周圍追求者衆多卻沒有成功過的先例，也知道沈驕玫對自己的特殊來源于共情，他就開始利用這一點，反複在沈驕玫周邊似有似無表現存在感。
裴安歷會在沈驕玫大大小小的幫助後，手工制作一些簡單的錢包或者圍巾作為感謝，他本身賺錢不多，購買針線後自己制作已經是他能回報的最大範疇。
沈驕玫打完籃球通常會有人送水，裴安歷便會在一衆沒有開封過的礦泉水中，送上用沈驕玫的水杯去接滿兌好的溫水，提醒他注意身體。
沈驕玫趕稿後的第二天總是出奇疲憊，裴安歷在自己也十分勞累的情況下，會讓他先睡覺，随後自己在第二天見面時遞上事無巨細的筆記。
沈驕玫在對于每天課桌堆滿又并不署名的禮物感到苦惱，他希望可以還回去，裴安歷會幫忙還給那些同學，沈驕玫并不知道他是怎麽找到的，只知道後來送來的禮物都有署名。
裴安歷就這樣編織出一張大網，用虛假的人生經歷給沈驕玫構造出一場充斥着愛意的夢。
你看，他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雙手奉上不求回報，永遠站在你的身後用有限但有用的方式排憂解難，最後再鼓起勇氣把愛意宣之于口，卻不求回應，只求心安。
沈驕玫想，他好像真的很愛我，或許試一試會有好的結局。
高二最後的假期過後，高三來臨時，裴安歷成績突然大幅度提升，一舉拿到去國外做交換生的資格。
他與沈驕玫日常見面，拿出皺皺巴巴的錢包和一張銀行卡，細數着兩年來攢下的所有積蓄，興高采烈地在暖陽下安排着他們兩個的未來。
沈驕玫那時候實實在在為裴景川有一條新的道路感到欣慰，卻并不想遵循裴安歷口中的未來。
讓自己随他出國留學，陪同他一起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家的未來，讓自己放棄掉國內已經打好根基，足夠未來賺錢上學生活的未來。
沈驕玫當場拒絕了他口中的未來，表明自己會留在本市，如果他願意，沈驕玫相信自己也可以平衡好異國戀情。
裴安歷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兩個人頗為沉默地結束話題。
出國交換的時間很快來到，裴安歷在前一天找到沈驕玫，讓他在本市等自己，不管是學習成績，賺錢能力，話裏話外都是讓沈驕玫停下自己的腳步，等他回來。
沈驕玫其實從未介意過這些，若是能并肩同行自然最好，若是伴侶在自己身前，他會盡全力跟随直到并肩，若是伴侶在自己身後，他也願意伸出手牽着對方一起前行。
可他從沒有想過停下腳步等待對方追上來。
所以他在機場明确提出分手，在那之後的幾天也曾實實在在擔心裴安歷，擔心他一個人在異國孤苦伶仃。
實際上，酒吧那件事中裴安歷才是他口中鬧到後半夜的客人，座位是裴安歷用裴家的身份找到班主任讓定下的，錢包和圍巾是裴安歷找人臨時繡的，禮物是他威逼利誘讓其他同學署名的，成績是假期裴家人用高價給他請老師提升上來的，交換生的身份也是他遵循裴家的安排去找他的未婚妻。
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場騙局。
裴安歷曾經可以擁有沈驕玫的愛意，在事實敗露後只剩下一片虛無。
沈驕玫說不清楚得知那段經歷後自己具體的心态。
憤怒？傷心？為過去的自己不值？
或許都有。
他是從自己的刺猬皮下感知到周圍的溫暖後，從冰冷的世界走出來，沒想到外面的世界才是一片冰川。
“別這麽想，未來真正愛你的人，不會因為身高的原因強迫你。”沈驕玫聽見裴景川說。
“若他真的愛你，只會珍惜你的意願，若他真的愛你，不會讓你感到疼痛。”沈驕玫與裴景川對視着。
“他會因為愛你，而心疼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