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點了點頭,方氏尴尬道:“若是旁人我必會指教她,偏偏是自己人,我這個做娘的也不好說什麽。悅容與東揚本是表兄妹,我們又一直住在這豫王府,兩人日久生情,在所難免啊!”

心中嗤笑了一聲,安妃面上不動聲色,了悟一笑,“原是看中了東揚,可你也曉得,東揚已然成親,有了正妃,那悅容只有做妾的份兒,這孩兒打小心高氣傲,難不成真願意低人一等?”

提起這個,方氏哀嘆連連,“當娘的,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做個正室?我也拿這話勸過她,可她聽不進去,說自個兒就鐘意表兄一人,不作他嫁,是以我才格外為難。”

沒有當即應承,安妃只說知道了,“此事我還得跟東揚商議一番,他也是個有主心骨兒的,早早的被封了王爵,一個人撐起整個王府,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不一定聽我的話,我只能盡量說服他,應不應可就是他的事兒。”

有安妃這話,方氏總算吃了顆定心丸,又說了幾句才起身道謝,告辭離去。

人走後,又等了片刻,許嬌荷這才從後殿走出來,有些拘謹的捏着衣裙,詢問婆婆她這身裝扮是否得體,“李昭容說這是她新做的衣裳,只試過一次,還沒穿出來過,就先給兒媳應急。”

打量一眼,安妃含笑點頭,“蘭色衣裳最挑人,面色發黃的穿着顯老,太過蒼白又顯憔悴,非得膚白透紅才能趁出蘭色的美,神采奕奕,嬌麗動人,挺适合你的,帶回去穿吧!也不必還了,回頭本宮再送她兩匹新料子即可。”

許嬌荷福身道謝,佯裝的像個孩子一般雀躍的沉浸在安妃的誇贊之中,并未多說其他。

明明聽到,卻不吭聲,這個兒媳婦果然沉得住氣,既然她不過問,安妃也樂得裝傻,聊了些旁的,對納妾一事閉口不提。

因着要早起入宮,許嬌荷還沒得及用朝食,正好陪安妃一道用膳。趕巧今兒個沒什麽要事,皇上早早的下了朝,豫王沒耽擱,直奔昭仁宮,順道喝了半碗粥。

席間安妃也沒提方悅容之事,許嬌荷猜測着,安妃怕是顧及她的感受,打算沒外人時再提吧?

正喝着粥,無意瞧見門口有只貓,蹲在門口,通身雪白,藍色的大眼睛泛着幽冷的光,一眨不眨的盯着裏邊兒,長而柔順的毛發,渾身散發着高貴冷豔的氣息,許嬌荷甚感新奇,還想看清楚些,然而那只貓掉頭就走,她還在陪安妃,也不好去追,掩下好奇繼續喝粥。

這貓可是安妃的寶貝,鐘意得緊。每每跟人提起,安妃都頗為自豪,“進貢的波斯貓,不喜生人,性子冷得很,瞧見皇上都不肯近前,也就喜歡我和太後,只因太後那兒也有一只,這倆是一對兒呢!”

進貢的兩只,一只歸太後,一只給了安妃,許嬌荷由此可以斷定,這安妃在宮中的地位不容小觑。

用罷朝食,又坐了會子,随後梁東揚起身告辭,準備帶着新媳婦去拜見太後。安妃也沒攔着,着宮人送他們出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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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嬌荷雖沒說什麽,但她的眼神不似來時那般輕松,一路上總是走神,連梁東揚跟她說話她都沒聽清楚。方才剛到昭仁宮,梁東揚就發覺她換了身衣裳,當時母妃在場,他也就沒多問,這會子看她神情有異,他不禁心生好奇,

“母妃跟你說了什麽?你怎的魂不守舍?”

她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未料還是被發覺了,安妃都還沒提,她若在此時說出來,似乎有些不妥,但王爺既然問了,她不說出個所以然來也沒法交代,便将衣裙被宮女弄濕一事說了出來,為了自圓其說,她還故作斤斤計較的模樣,

“那身衣裳我很鐘意,才穿一回就被熱茶給燙了,不複原有的美态,心裏自是不好受,但礙于她是母妃的下人,也不好說什麽。”

“昭仁宮裏都是有經驗的老人,怎會犯這樣低端的錯?”想起一種可能,梁東揚又問她當時是什麽反應,如何處理的。

許嬌荷不敢隐瞞,一五一十的交代,梁東揚頗為滿意的點點頭,“母妃大約是在試探你,人在遭遇突發狀況時的反應往往都是最真實的情态,她可能就是想看看你品行如何,被茶水燙了你也沒發火,還為宮女求情,證明你是個寬宏大量的,

你做的很好,在外端莊得體,若有不順心的,只管回來跟本王抱怨便是,咱們夫妻不會計較,外人卻是盯得真切,稍有差池就會被人诟病。”

安妃居然會找人試探她?許嬌荷沒想到這一層,這會子聽豫王說起才一陣後怕,幸虧她當時沒發脾氣,否則怕是會給婆婆留下不好的印象。

由此及彼,她不禁在想,那方氏與她同住在豫王府,應該曉得今日豫王帶她入宮一事,特意選在同天入宮,指不定就是故意的,為的就是想讓她明白,此事是由安妃做主,她攔不得!

偏偏今日安妃說話留有餘地,沒有直白應承,方氏大約很失望吧?許嬌荷也看不通透,不曉得安妃是個什麽心思。

接下來還要去拜見太後,她得專心應對,萬不可出岔子,于是強迫自己收斂心神,不再瞎琢磨。

兒子和兒媳離開之後,坐得久了的安妃有些困乏,便側躺在榻上由宮女為她按捏放松。

大宮女聞雪與主子閑聊道:“娘娘覺着王爺這會子會納妾嗎?”

兒子的心思一向難測,譬如這一回,安妃已為他物色好王妃的人選,正準備跟皇上商議,哪料他竟突然要娶一個跟人定了親的女子,起初安妃嚴厲攔阻,不答應這婚事,親自去了一趟豫王府,聽罷兒子的解釋,她才勉強答應,配合他演了那場戲。

雖說拿不準他的決定,但依照安妃對兒子的了解,她認為這事兒沒譜兒,“本宮之所以接妹妹來王府,不過是看在當年的姐妹情誼,畢竟是一母同胞,總不能讓自家妹妹在外受苦,旁人聽着也會覺着我殘忍,

這些年本宮待他們不薄,常信文不精通,武也不中用,本宮還是盡我所能,盡量幫襯,幫他謀個一官半職,就是希望他能借此飛黃騰達,而悅容雖有才情,到底沒了父親,好人家的貴公子挑媳婦兒也要看看對方的家世,她沒有家世支撐,自是入不了大戶人家的眼,本宮這才牽線,想讓她嫁給她的表兄衛瑜。

不是本宮說話難聽,這會子瑜兒還沒做世子,一旦被封為世子,怕是連悅容也瞧不上的,她們居然不知感恩,還敢打東揚的主意!

東揚可是要做大事之人,沒有利用價值的女人也就沒必要讓她進門,如悅容這般的,即便是做側妃,東揚也不一定會收。”

“可奴婢怎麽記得王爺對表姑娘印象挺好的,當初似乎還說過,長大後就要娶表姑娘這樣的女子為妻。”

“結果呢?他娶了嗎?”安妃哼笑道:“童言無忌,八九歲的話,當不得真,如今的東揚已然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麽,做事都會再三考量,不會一意孤行,本宮和她,只能做姐妹,怕是做不了親家的。”

想了想,安妃又道:“不過得空還是要跟東揚提一提此事,萬一他另有謀算,本宮也好随機應變。”

女兒始終是要嫁人的,這個兒子是她唯一的指望,她自該全力配合,但願他能不負所望,謀得大業!

在宮中拜了一轉兒,忙完已将近晌午,身心俱疲的許嬌荷随着豫王出了宮,梁東揚還有事要處理,乘坐馬車将她送至王府大門處,而後又離開,她也樂得清靜,走這一路心惶惶,沒什麽胃口,連午膳也不讓人備,直接躺下休息。睡至傍晚才起身,總算感覺到饑餓,清歌早已備好晚膳,只等着主子起身。

用罷晚膳,又在璋華院附近轉了一圈,回來後仍無困意,許嬌荷頓感憂慮,都怪自個兒下午貪睡,今晚怕是要失眠,便讓清歌将《山海經》拿過來作消遣。

梁東揚回來得有些晚,往常這個時候她早已入睡,今兒個竟還精神着,“愛妃可是在等本王?”

随口打趣了一句,許嬌荷羞起身,下床來迎他,紅着臉否認道:“才不是呢!妾身下午睡太久,這會子才沒困意。”

“你就不能順水推舟的點點頭,好讓本王得意一番?”

他也會在意這個嗎?在她眼中,豫王向來嚴正,甚少說笑,突然計較,倒有幾分孩子氣,瞧着他略感失望的模樣,許嬌荷忍笑道:“妾身記住了,下回一定配和王爺。”

“心知肚明就好,甭說出來拆臺。”輕捏她鼻梁一把,飲了酒的梁東揚先去沐浴,留下許嬌荷怔怔的回味着方才的那一幕,感覺這個男人飲酒後倒比平時話多些,舉止也沒那麽規矩,多了一分人情味兒。

沐浴出汗,人也略清醒了些,再回來時,他又恢複了一本正經。梁東揚更衣入內,映入眼簾的一幕是她正望着帳頂發呆。

實則白日裏在宮中他就覺察出她有心事,且不是她所說的那麽簡單,當時有丫鬟陪同,她又找了借口,他才沒追問,這會子夜深人情,料想她沒什麽理由再隐瞞,

“自昭仁宮出來你就不正常,到底母妃跟你說了什麽,你大可跟我直言,我不是愚孝之人,一向幫理不幫親。你該知道,本王最不喜的就是欺瞞,你說實話,我還可為你做主,若是連我也防備,那你這後半輩子如何過得舒心?還有什麽盼頭?”

不知該說她不擅于掩藏心事,還是該說王爺眼太毒,總能将人輕易看穿,被追問的她不由犯難,方氏的心思,是否該由她說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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