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殺青宴
殺青宴
車子在酒店樓下的停車場停住,阮苗躺在葉朔身上,睡意沉沉,沒有一點醒過來的樣子。
他擡手将她扶坐起來,半夢半醒的阮苗往窗外看了一眼:“我們到了嗎?”
“嗯。”葉朔說着去拉車門,“你和彭燃先上去,我處理點事,等下再過去。”
不疑有他,阮苗揉揉眼睛,推開車門,彭燃鎖好車子,兩人進入電梯。
“他今天還有事嗎,怎麽到了酒店還這麽忙?”阮苗覺得奇怪。
同為男人,彭燃自然知道真相,但是他不能說。
只能心虛地笑笑:“可能是有急事要處理吧,葉哥這人就這樣,平時還經常找不到人,郭導經常因為這個和他吵。”
阮苗正說着話,電梯已經到了。
劇組的人此時也三三兩兩來到了酒店,看見阮苗身邊沒有葉朔的時候,倒是很奇怪。
這些天在劇組,除了當事人,其他人都看得挺明白的。
此刻只有彭燃和阮苗出現在這裏,自然會多想一些。
王家輝咳了一聲:“那個,葉朔不是和你一起來的嗎,他人呢?”
“葉哥臨時有點事,等一下就過來。”彭燃顯然習慣了葉朔扯謊,臉不紅不白的。
他話音剛落,葉朔就出現在門口。
不知道是去哪裏野了,他頭發濕漉漉的,身上也帶着水汽,外套沒有披在身上,像剛從游泳池裏爬出來。
“呦,你這是飯前還抽空游了個泳。”郭宇奚落他。
葉朔順着話頭接下去:“是啊,最近正在健身,飯前不做點什麽運動,都吃不下去了。”
這話鬼才信,誰沒事閑得,出去吃個飯還要先游泳健身。
何況這酒店雖然是五星級,但也沒有什麽游泳池。
真是睜着眼睛說瞎話。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剛剛去浴室洗了個澡出來。
當然,沒有人閑得問他這些細節。
衆人落座。
葉朔非常自然地拉過阮苗身旁的椅子坐下,一副懶怠的樣子靠在那裏,完全沒有電視裏那一本正經的模樣。
另一邊挨着導演王家輝。
阮苗坐在葉朔身邊,她本來是一個挺活潑的人,可是因為身邊坐着葉朔,就有點緊張了。
阮苗暗罵自己也太沒出息了,雖說葉朔是自己喜歡多年的偶像吧,但好歹也在一起共同拍戲将近三個月,怎麽一見他還是這麽緊張呢。
想她在學校的時候,可還是以伶牙俐齒出過名的,辯論賽上也是拿過冠軍的,各種大場面也見了不少,未曾有過怯場的情況。
可獨獨這個人,只要一看見,就讓她心跳加速。
她左手坐着葉朔,右手位挨着的是一個女人,她在劇組負責音樂制作,阮苗在唱主題曲的時候,與她接觸頗多,倒也不陌生。
見大家都到了,王家輝先是舉杯:“這幾個月,大家都辛苦了,多的也不用說,先敬大家,希望我們的劇春節上映時,能拿一個漂亮的收視。”
衆人馬上跟着奉承:“王導出馬還用說嗎,收視率第一妥妥的。”
“不能這麽說呀。”王家輝這個人還是很謙虛的,“葉朔出了不少力,別看他平時挺不正經的,工作起來比誰都認真。”
葉朔:“……”看在你後面那句話的份上,就不說什麽了吧。
“還有我們這位新人小姑娘,阮苗,演戲很老練嘛,跟我們拍戲也特別順利,劇組其他人可都跟我誇你呢。”
被這樣誇贊,阮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笑笑:“是劇組裏老師們指導有方,我和大家學了不少東西,尤其是和……”
她本來想說和葉朔,但是話到嘴邊硬生生咽了下去,改成了葉老師。
她記得葉朔讓她直呼姓名的。
可是眼下這麽多人,好像這樣叫又不太合适。
葉朔臉色不太好看,一旁的彭燃低頭笑個不行。
他太喜歡阮苗這姑娘了,随時随地有辦法讓葉朔覺得憋屈,還不能說話解釋的那種。
彭燃覺得,終于有一個人可以治他家老大了。
阮苗四下望望,沒覺得自己說錯什麽。
倒是桌上有幾個人,早就看清了她和葉朔之間微妙的關系,此刻也有點想笑。
郭宇看着緊緊挨着的兩人,覺得還是要解釋一下:“葉朔在劇組對你說的那些,你不用想太多,其實他背後和我誇過你很多次,就是在片場有時候要求嚴格一點。”
阮苗知道,郭宇這是在給葉朔解釋呢,這個男人,老實說,在片場沒少欺負她。
“你這個角色,當初就是他親自拍的板,就算你真演得不好,那也得他來背鍋。”郭宇毫不客氣。
葉朔擡眸掃了他一眼:“我挑的人怎麽了,有問題嗎?”
“沒問題沒問題。”一群人心照不宣哈哈大笑。
阮苗卻覺得有些忐忑。
滿桌上除了劇組的人,還有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坐在對面,她只認識一個人。
羅教授的兒子羅文璟今天也出現在了這裏,從吃飯開始,那人只看了她一眼,便再沒有說話。
他慢條斯理坐在對面,偶爾和身旁的人說幾句話,中途只是和葉朔說話時,往這邊看了看。
“羅老板,我們公司下一個項目也挺不錯,有沒有意願再次合作?”葉朔主動發出了邀請。
阮苗恍然大悟,為什麽羅文璟今天會出現在這裏,因為這部劇,他和葉朔的公司是主要的聯合制片人。
看樣子,兩人顯然合作過多次。
對面那個男人拿過紙巾擦擦手:“我還得考慮一下,主要是最近有多個項目,都通過我父親聯系上我,這件事得仔細想想才行。”
葉朔笑笑:“無妨,大家都是生意人,這些都屬正常。”
現在的影視劇立項太多了,僧多粥少,投資人花錢之前,都得仔細思量後,才能下決定。
葉朔覺得可以理解。
坐在羅文璟身旁還有一個男人,穿着一身灰色西裝,大腹便便的樣子,約摸四十左右歲,聽葉朔這樣說,他插嘴:“葉影帝你也太不厚道了,有好事都去想着羅文璟,不愧是你恩師的兒子,這麽向着他?”
“老魏,別瞎說啊,葉朔他們公司又不是只有那一個項目,都要用錢的,跑不了你的。”王家輝出來打圓場。
“現在拍影視的錢也不好賺了。”叫老魏的人熟練地給自己掏出支煙,正想點上,身旁羅文璟冷冷的目光掃過:“這屋裏有幾個抽煙的,想抽滾出去抽。”
他悻悻收起煙。
“去年我們投資了好幾部劇,賠的多賺的少,現在年年新劇太多了,爆的就那麽幾個,不睜大眼睛好好看,都是賠的命,”老魏繼續喋喋不休,“像我們去年看好的那個IP,誰能想到宣傳的時候,網上鋪天蓋地都是指責抄襲的,媽的壓都壓不下去,賠死了。”
葉朔一臉冷漠:“我早就提醒過你,投資那部劇風險不小,你自己不聽勸告。”
“我砸錢的時候,網上還沒有那麽多聲音呢,而且你看啊,那個IP那麽熱,演員人氣又那麽高,殷绮娜主演啊,誰能想到啊,最終就因為一個莫須有的抄襲,讓老子賠成那個樣子。”
葉朔心內冷笑,你自己什麽眼光心裏沒數嗎,都提醒過你了還不怕死地去砸錢,不是活該是啥。
老魏當初是知道那部劇有黑歷史的,不怕死地去投錢,無非是自信自己能把負面消息壓下去,不想越壓反彈越狠。
不過他從那以後聰明了很多,知道跟着葉朔有肉吃,開始特別主動尋求葉朔的合作。
所以剛剛,在聽到葉朔主動找羅文璟聊下一個項目,卻理都不理他時,才會那樣着急。
“現在還是得看演員,最好全用大牌,這樣收視率有保障,至少能回本。”因為喝了酒的緣故,他說話有些不清晰,“像葉老大你,只要一出馬,那就沒有賠本的可能。”
老魏一邊奉承葉朔,一邊眯着他那小眼睛,目光在阮苗身上逡巡。
他不是很滿意阮苗這個女主人選,最開始,他極力主張讓殷绮娜出演女主,甚至願意增加資本投入,就為了讓殷绮娜主演。
劇組的人誰不知道他和殷绮娜的關系,帶資進組塞人的事也很常見了,大家一度覺得,女主肯定是殷绮娜了。
不想葉朔脾氣特別倔,他甚至都沒給對方好臉色:“要麽安安分分拿錢喝口湯,要麽給老子滾。”
他主演的劇,投資人都是搶着上門,還真不在乎老魏那兩毛半錢。
後來就是老魏屈服了。
不過他顯然還對這件事耿耿于懷,此刻看着阮苗,心裏那份不平湧上來,對着葉朔道:“我當初就說你,為什麽非要選新人做女主呢,你看你看,她現在也沒什麽人氣,這劇以後收視率只能靠你一個人撐着,要是再有一個人氣女主多好,新人主演的劇有幾個賺錢的。”
這話就很針對阮苗了,沒等葉朔說話,郭宇先不爽了:“演員是我們劇組這些導演敲定的,怎麽,魏老板是不滿意我們劇組?那下次還是各走各的吧。”
“哪裏哪裏,我只是有點懷疑新人的實力,這你也不能怪我,事實嘛,人氣越高的演員,收視率越有保障。”一聽對方這樣說,他自己趕緊打圓場。
這其實還真是事實,如果單看錢的話,投資人選擇高人氣演員,再保險不過。
至于得罪一個新人演員,老魏表示不在乎,這桌上一圈人,他各個都不能随便得罪,唯獨這個阮苗,他無所謂,所以話出口中無所顧忌。
全然不顧桌上至少有三個人已經黑了臉色。
老魏甚至還往葉朔阮苗身上看了幾眼,心想你葉朔也不是多麽幹淨的人嘛,他估摸着阮苗能拿到這個角色,是葉朔的緣故。
腦子裏全是黃色廢料的他,忍不住露出猥瑣的表情。
坐在阮苗身邊,負責音樂制作的人有點看不下去了,她出來替阮苗說話:“這姑娘我覺得沒問題啊,拍戲的事我不太懂,不過主題曲是她和葉朔合唱的,唱得一點不輸職業歌手,不像有一些演員,再大牌有什麽用,唱個歌都跑調,還動不動甩臉子不到場,一首歌錄好幾天也錄不完,最後還得找人幫忙調音,大牌也不是什麽好事,你說是不是,魏老板?”
這話很有針對性,說的就是殷绮娜。
老魏幹笑兩聲,沒有作答。
不過剛剛的話馬上給了他思路,小眼睛一轉:“既然主題曲是她唱的,聽你們說得我也想聽聽了,到底是怎麽個厲害法,不如現在來唱一個怎麽樣,我手裏也是有些資源的的,如果真唱得好,下一部戲我現在就給你安排了。”
老魏琢磨着,葉朔和阮苗合作一次,再合作一次的可能性很低,那麽阮苗肯定急于尋找下一部戲,求他都來不及。
結果阮苗正不知怎麽回答,葉朔直接替她罵了回去:“誰他媽吃飯時候給你唱歌,要不你給我們表演個倒立?”
老魏:“……”
這些人顯然習慣了葉朔這種風格,除了幾個人在捂嘴笑,其他人眼神都沒有變化的,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太正常了。
“她下一部戲還真不需要你操心。”一直安靜的羅文璟開口,“不出意外,她下一部戲已經敲定和陳哲合作,快簽合同了吧。”
桌上幾個不知情的人神色微動,紛紛看向阮苗,這姑娘也太開挂了吧。
老實說,他們想到了阮苗下一部戲不會太差,畢竟剛剛和葉朔拍完戲,人氣肯定是蹭蹭漲,但沒想到下一部戲合作對象是陳哲。
這簡直是天選之子啊,一上來就和兩位大影帝搭檔,說不羨慕那都是假的。
老魏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這話讓他太不自在了,本來想敲詐阮苗一筆,騙個色什麽的,結果人家下一部戲根本早已預定。
合作演員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人。
低頭悶了一口酒,他轉向葉朔,試圖轉移這個尴尬的話題:“葉朔,你們公司手上若是有什麽好項目,可得想着我啊,我別的沒有,錢還是有的。”
葉朔幽幽開口:“下一部戲其實已經基本敲定了,只是我還打算和阮苗這個新人合作,但是剛剛我也聽出來了,老魏你不太看好名氣低的新人,那麽這樣吧,下部劇先不找你了,回頭有別的項目,我再讓葉菁和你聯系。”
老魏突然傻眼。
他忍不住偷瞄阮苗,這姑娘哪裏好了,讓葉朔和陳哲兩個人都對他青眼有加,接連幾部戲都找她合作。
看着也不是那種胸大屁股翹讨男人喜歡的模樣嘛,老魏這個猥瑣的人,腦子裏也全是猥瑣的想法。
葉朔眼皮都不擡,無視老魏的表情,他随手把阮苗面前的酒倒進自己杯裏,然後替她換上一杯果汁,舉杯:“恭喜我們的小姑娘,演藝生涯首秀成功,祝今後前程似錦,星途無限。”
他剛剛倒酒那個動作,阮苗還不解何意,直到這一刻,她才慌慌張張舉起杯子,和葉朔輕輕一碰,然後在衆人的目光中,讓甜甜的果汁流入自己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