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已近黃昏。
周圍滿是枯藤老樹,撲面而來一股黃土殘垣的荒涼感。
顧南榆手裏拿着一袋棗子,坐在離村口不遠的一棵棗樹下。
啃了一顆,接着一顆。
身旁一個已經上了年紀的本地老奶奶,正跟她絮絮叨叨說着什麽。
普通話并不是很标準,顧南榆有些走神。
她跟于回大概是二十分鐘前走散的。
原因也足夠搞笑。
下午在北長灘古村落的行程是三對夫妻自由活動。
于回跟她在村裏溜達了一會兒,路上碰見個老奶奶在兜售棗子。
北長灘古村落裏大都是留守老人,賣點棗子補貼生計倒确實正常。
哪知于回剛付了錢,棗子還沒在顧南榆手上捂熱乎了,不知從哪湧出來好些個同樣賣棗子的老人,争着搶着要他們一起買。
于回一時傻眼,趁着幾人收錢的功夫,給她使了個眼色。兩人拔腿就跑,甚至連付了錢的棗都沒拿。
身後幾個老人拎着棗子還在喊着,周邊零星幾間房子裏,還因為好奇走出不少老人來。
工作人員趕忙上前攔住。都是些上了年紀的人,萬一磕了碰了的也都不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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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一通雞飛狗跳的,等顧南榆再回過神,于回早不知跑哪去了。身邊只剩個十分敬業攝像師,扛着個攝像機直喘氣。
難得這麽放肆一回,倒是辛苦了工作人員。
顧南榆沖攝像師抱歉地笑笑,這才慢悠悠逛起這個村子來。
北長灘古村落是國內唯一保存最完整的明清古村落。
村內房屋高低錯落,院落的布局結構保留明清時期當地的傳統建築風格。随處可見許多老梨樹和棗樹。也是留守這些老人兜售的棗子的來源。
村子不大,走了半圈,顧南榆就又拐回了村口。路上還碰見了吳曉和楊凱瑞,就是不知道于回跑哪去了。
日頭正好。
索性找到了現在這地,坐在大石頭上曬了會兒太陽。
出神的功夫,身旁的老奶奶也唠叨得差不多了。忽然拿過身旁的棗子,咧嘴朝她一笑,用不甚标準的普通話問她:“姑娘,棗好吃,再買一袋。”
顧南榆回以一笑,将手裏還拎着的塑料袋掩上,挪過去靠近她一點,“那我買一袋,”話出口,眼珠子一轉,又伸出兩根手指,“兩袋,不,三袋吧。”
“好好好。”
老奶奶連聲應着話,笑得眼縫都快瞧不見了,動作麻溜地将手邊的棗子遞給她。
“姑娘,我只收現金。”
“好。”顧南榆笑着,将兜裏僅有的三十塊錢放到她手裏,又神神秘秘地豎起右手手指,在唇邊輕輕“噓”了一聲:“奶奶,不要告訴別人我買了你的棗,這是我們的秘密哦。”
老人笑着應了聲,收了錢,很快消失在了黃牆殘垣後。
不遠處圍着的栅欄裏,有幾只小羊在吃草,空氣裏羊叫聲混着驢叫聲,真真是足夠靜谧祥和。
“你的秘密還挺多。”
一個低沉男聲忽然從背後傳來。
語氣戲谑,幾分好笑。
顧南榆倒是不吃驚,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微微側過腦袋,視線落在他身上,一轉,笑開了。
“你也買了啊。”
唇邊一點淺淺梨渦,笑容明媚。
“沒法拒絕,不是嗎。”
沈以誠說着走了過來。身形高大挺拔,如此一坐一站,壓迫感瞬時強了許多。
她笑着點了點頭,視線一轉,張望了一下他身後,“岑姐呢?沒跟你在一塊兒啊。”
“于回不也沒跟你一塊兒。”
顧南榆有些好笑,微擡起下颌,看他一眼,“我跟他跑散了,在這裏等等他。”
“是嗎?”沈以誠垂了眸,眼角一挑,“我剛剛好像在導演車上看見他了。”
她還維持着仰頭看他的姿勢,聞言微微揚起眉梢,喃喃了句,“這人……”
表情無奈,又好氣又好笑的。
沈以誠低睨了她眼,很輕地笑了聲:“還要等嗎?還是回去了?”
日頭已經傾斜了不少,陽光也不若此前溫暖。
顧南榆攏了攏外套,“回去吧。”
她沒遲疑,站起身,手邊塑料袋一陣窸窣作響。還沒理明白,身旁忽然落下一道陰影。
沈以誠一手還拎着自己買的棗子,另一只手已經拿起了她剛才的戰利品。
滿滿當當的。
顧南榆看着好笑,掩着嘴咳嗽了聲,“我自己來吧。”
他動作沒停,拿了東西,又微微傾了傾身,看着她,認真地說:“吳曉他們也過來了。”
說完視線掠過另一頭,直起了身,也不管她,邁着穩健的步伐往村口走去。
顧南榆落後幾步跟在他後面,保持了個合适的距離,視線不由自主往他方才瞥去的方向瞟了眼。
空空蕩蕩的,哪有什麽人。
真是,幼稚。
******
白天下了場大雪,臨近傍晚,轉成了小雨,江面上一片迷蒙。
顧南榆坐在沙發卡座上,手臂支着腦袋,注意力還在江面上的一艘大型游輪上,看着它在一片浩蕩水流中破浪而行。
于回打完電話從外面進來,瞧她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半開着玩笑:“怎麽,我就這麽無趣,讓你寧願睡覺也不想多看我一眼。”
顧南榆掀起眼皮看他一眼,聲音倦怠:“你不是在打電話嗎,怎麽,讓我看着空氣發.情啊。”
于回翻了個白眼,在她對面坐下了,“你怎麽這麽粗魯。”又瞥一眼已經忙活完,正在隔壁桌喝咖啡的劉弘陽,“幸好咱們這段已經錄完了。”
顧南榆沒反駁,視線在窗外漫無目的晃了圈兒。今天卯足精神錄了一天,難免疲憊。
于回見她不說話,朝着她看的方向望過去。小半秒,忽然促狹地笑了聲:“我當什麽呢。你這麽看,就能把人從游輪上看回來?”
“我看什麽了?”顧南榆反問一句,順手拿起桌子上的手機,“別亂說。”
不知是在反駁他,還是在告誡自己。
已經傍晚五點,天色暗了許多。
手機頁面還停留在跟徐佳的聊天框上。
——【如果想來試鏡,節目錄完就趕緊回來】
——【機會難得,好好考慮】
“行,是我亂說行了吧。”于回翹了條二郎腿,吊兒郎當的,“不知道當年是誰抱着他的海報一口一個老公,真是,還嫌別人不夠惡心的。”
顧南榆正在打字的手頓了頓,聞言掀起眼皮,上上下下打量起于回來。
“你幹嘛?”
“惡心嗎?”她笑笑,忽然張了張嘴,一字一頓叫他,“前,老,公。”
于回:“……”
“說的好像我沒這麽叫過你似的。”顧南榆哼笑一聲,“少在那兒裝清純,我們離婚後,你那些喊你老公的歌迷還少了不成。”
手下回了條消息給徐佳。
【我會過去的,謝謝徐姐】
“那倒也是。”于回翻了個白眼,“畢竟現在我也算個大明星了啊。”
顧南榆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入口微苦,回味确是香醇。
“是,大明星,”她笑笑,“房子找的怎麽樣了?”
“你還真要搬出去啊?”
“是誰大包大攬說的這事就交給他了。”
咖啡店裏空調打的足,有點熱了。
顧南榆擡手扇了扇風,“再說了,你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都知道我住那裏,讓他們看見了,回頭又在你爺爺那裏編排你,你還想有好日子過啊。”
于回擰了擰眉,像是才想起來這回事,嘀咕了一句“神特麽煩人”,又接着道:“前段一直在忙演唱會的事,房子是找了一些,但都不太合适。我再看看吧。”
“嗯,麻煩你。”
“怎麽突然這麽客氣,我都不适應了。”
于回擺了擺手,還想調侃她幾句,卻聽門口有工作人員喊了句:“沈老師,岑老師,你們怎麽來了。”
一擡眸,果然門口正并排站着兩人。
“誠哥,岑姐,你們也錄完了啊。”于回站起身,打了個招呼。
顧南榆放下手機,轉身的時候勾起了個笑容,迎上門口半側光影。
“沈老師,岑姐。”
她今天似乎是靜心打扮過,棕色長發燙了卷拂在耳側。一張臉清透瓷白,塗了口紅,看不出是什麽顏色,卻總覺得有點妖裏妖氣的。
身上一件黑色小禮服,腰身挺直而纖細。雖是外面搭了個披肩,也掩不住鎖骨一片盈盈雪白。
她跟身旁年輕英俊的男人站在一塊兒,笑容恬淡,倒是挺般配。
卻一如既往的,礙眼。
沈以誠眯了眯眸,臉上神色意味不明的,“嗯,錄完了。”
“那游輪看着挺豪華,總沒有你們這裏腳踏實地來的舒服。”岑晚附和了句,“我看時間還早,就想着過來看看,興許還能跟你們喝上杯咖啡。”
“歡迎歡迎。”于回拉開身旁椅子,沖顧南榆眨了眨眼,又迎上對面兩人,“誠哥,坐啊。”
沈以誠擡眸瞥了眼顧南榆,唇角弧度似有若無的,順着于回的話,幾步走過來,在椅子上坐下了。
“你們也錄完了?”
“早錄完了,我跟南榆,那是要多默契就有多默契,錄完不是分分鐘的事。”
“這樣?”
“那可不嘛,就怕觀衆到時候嫌我們鏡頭太多,是不是啊南榆。”
顧南榆敷衍地點了點頭,也不管這兩人,自顧招呼岑晚,“岑姐,坐。”
“謝謝。”岑晚說着,轉頭問沈以誠:“以誠,你喝什麽?還是美式?”
沈以誠視線漫不經心地掠過顧南榆,向後半靠着椅子,“我自己點吧。”
說完,揚了揚手招呼侍者過來,“一杯美式,不加糖,謝謝。”
語氣倦怠。
顧南榆不自覺看了看他的方向,手裏勺子攪着咖啡杯,“叮叮咚咚”一陣作響。
“一杯拿鐵。”岑晚似乎是對沈以誠的冷淡有些下不來臺,點完咖啡,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接着開口:“這天氣真讓人受不了,黏黏糊糊濕答答的。”
顧南榆點了點頭,“岑姐是北方人吧。這裏的天氣就是這樣,一到冬天,又濕又冷的,不給人個痛快。”
“你是渝州人?”
“不是,我以前在這住過一段時間,确實很難讓人适應。”顧南榆揚了揚眉,唇邊笑意淡淡的,“其實不下雨還好,溫度也不低。也是我們運氣不好,正好碰上這樣的天氣。”
岑晚盯了盯她的側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說起來,以誠好像就是渝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