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我看着額頭靠在我肩上不願意動的韶年織,雙手環過他手臂抱着人的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只是能感覺到他的情緒是比剛才好了許多。

我想起自己手裏還拎着的挎包,我趕忙打開挎包,從裏面拿出消毒濕巾紙,把手擦幹淨後才抱着對食物的敬重之心拿出裏面裝在油皮紙袋裏的咖喱包,然後發現自己方才把包護懷裏的時候沒留神用力過度了。

我面無表情看着手指上沾着的咖喱,感覺大不妙。

韶年織擡起頭,叼住了我的指頭,舌尖輕軟地舔舐着我的指腹,那濕熱柔軟的觸感讓我整個人都僵住不敢動,只能看着他緩緩吐出我的手指,然後咬住我的指關節,犬牙不輕也不重的磨着。

“您還想要繼續哄我嗎?”少年聲音含糊,“真是讓人惱火,明明是專門為我做的,卻因為這種人制造的麻煩變得糟糕。”

“抱歉。”我從韶年織無表情的臉上看出了符合他這個年齡的煩躁,不由得聲音放軟哄得更小心翼翼些,“看樣子是不太能吃了。”

“浪費是可恥的。”少年面無表情地看着我,松開咬着我指關節的牙齒,我感覺自己好像被一條冰冷危險的蛇盯住了,“我會全部吃掉的。”

我看了看他那仿佛是剛手撕了少說十個人、狀态過分兇殘的雙手,默了默道:“我喂你?”

韶年織沒有任何停頓地快速點頭。

“雖然被壓得有點厲害,但面包是完整的。”我把油皮紙袋的邊緣打開并卷下去,小心翼翼拿起一個已經從面包變成餅的咖喱包喂到韶年織嘴前,少年嗷嗚一大口,鼓着腮幫子努力吃。

吃到喜歡的食物後少年整個人哪怕依舊是無表情的狀态,流露出的歡欣滿足也是掩蓋不住的。

看見自己制作的料理能讓別人露出這樣幸福的表情,我投喂的手就控制不住,我一個沒留神,袋子裏的咖喱包已經全部喂光了,只剩下被擠壓出來的咖喱內陷。

我看了看韶年織毫無變化的肚子,對少年的食量産生了新的認知,難不成這些日子裏他都一直沒有吃飽嗎?

作為一名特級廚師,我此刻的眼神必然是犀利的,連自己一生中頂頂重要的食客都不能喂飽的特級廚師算什麽特級廚師。

重新計量了今後的飯菜量,我将油紙袋折好,韶年織十分自然的從我手裏拿過紙袋,眨眼間紙袋就變成了齑粉,完美的與廢墟融為一體。

Advertisement

“對了。”我抽出濕紙巾擦手的時候想起一件事,“傑森呢?”

現在想起傑森是不是有點晚了。

“他看見蝙蝠俠了就追過去了。”韶年織又像剛才那樣處理掉了被我用完的濕紙巾,“他沒被炸到,您放心好了。”

我放心下來,蝙蝠俠應該不會對傑森做什麽,于是我轉而道:“小夢說炸彈裏含有假面騎士的科技點。”

“是的,不過只是一點在能源壓縮上的小突破罷了,否則炸彈的威力會更強。”韶年織說着,看見對面人伸過來的手帕,他乖巧并配合的被擦嘴角。

我把手帕疊好放回包裏,“能找到是誰制作的嗎?”

“循着謎語人這條線應該可以找到線索。”韶年織語氣穩重平緩,“蝙蝠俠這段時間也在調查相關事情,但我們不需要急,只要真正的罪魁禍首有了成果自然會迫不及待的跳出來。”

“到時候解決就更麻煩了吧。”我皺眉,“而且會出現大量無辜傷亡。”

一個謎語人就引起了這麽大的事端了,幸好在演唱會場地的粉絲和偶像都沒有事,我不相信那些人會把假面騎士的技術用在利民益人的方面。

韶年織擡起手捧住我的臉,“您真是明明從未進入過自己的角色,卻比任何一個人都要來得情真意切。”

我已經适應了他冰涼的體溫,眉頭松開,困惑地看着他。

“如您所願。”韶年織的手心漸漸被我的體溫浸染變得溫暖後放下了手,“請相信我的職業信用,既然接受了您的賄賂,就會為您使命必達,收人錢財替人消災也在我的職務之中。”

我給了他什麽酬勞嗎?

“不過在此之前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請再等等我。”韶年織神色沉靜而專注,就仿佛是一位即将要上戰場的士兵一般嚴陣以待,“我已經等到了您,所以請您再等等我。”

——他一定會滿足她的條件并成為這個人的丈夫。

我不太能理解他說的話,只能聽出他在調查是誰為謎語人制作了這批炸彈之前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

我其實清楚自己不太能拒絕韶年織的請求,除了一些原則上的事情,基本都是他說什麽是什麽,于是理所當然的,我點頭答應下來。

少年人露出了如同朝日般充滿朝氣而歡欣的笑容,一瞬間周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世界仿佛只剩下他的色彩。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有着鏽紅色頭發與海藍色雙眼的少年便點綴起了我的世界,成為沉默卻又無法忽視的色彩,安靜的侵蝕着我的感官。

我想要他一直這麽笑下去,但我心裏也清楚這太過難得,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讓他開心如此的。

思及此處,有些不太開心的我嘴角向下抿了抿。

“您為什麽不開心?”

“我想要你開心。”

少年怔住。

“我該怎麽做才能讓你一直這樣開心呢。”我垂眸看着他,“你不說出來的話,我是不知道該怎麽做的,在感情回應方面,生來表情寡淡的我已經弱于常人,而不對等的感情回應只會等來一種結局。”

我因此而感到不安。

明明才在一起沒多久,我便開始想着失去的事,把它往最壞的方向去想,這樣的我大概在骨子裏就是個惡劣的家夥吧,對少年赤誠的感情并不抱有太大的信任。

韶年織第一次知道有人能夠僅憑幾句話就能殺死一個Blood族,他有些難以呼吸,那些快樂的情緒嚴重阻礙了他的思考和身體本能的機體運轉,讓他感到了窒息。

這種話和剛才的“我愛你”有什麽區別呢?

因為喜歡,因為愛才會害怕失去不是嗎?

幾乎已經被狂熱癡戀所扭曲的愛意包含着的卻不僅僅是深沉可怕的獨占欲,還有着想讓她一生無憂、在他注視下幸福快樂的欲念,他的情緒與之共通,她的歡欣會使他一同為之慶賀。

或許在愛上她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一件事,那便是他會随她歡欣,也會為她落淚,明明自己是個沒有多少感情的怪物,卻在關乎她的事情上擁有如此充沛的情感,充沛到過分敏感。

要說出來嗎?又該如何說出來?語言的笨拙在這一刻顯露無疑,這種後期養成的‘雙子感應’會不會讓她覺得惡心?

不,不會的,他的阿陣是世界上最包容的存在,就如同鎮魂的雨沉穩安寧,她是連他四年如一日的可怕注視都可以适應并将之納入自己日常一部分的存在。

真是可怕啊……一眼便将他的惡給洗滌蕩平,不過她的話,他會十分心甘情願的被鎮壓。

少年沉默得似乎有點久。

“阿織?”我喊了他一聲。

“那……”韶年織緩緩開腔,聲音輕軟,“那您嘗試着多笑笑吧。”

我一愣,把挎包挂在手肘上,伸出左右兩根食指帶着嘴角往上揚,看向韶年織。

銀發的女人分明是一副淡漠嚴肅得好似高嶺之花的模樣,眼裏卻透出了過分的認真勁,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的她用手指帶着嘴角往上揚,同時無意識地向他詢問般的偏了偏頭,像是在說:“是不是這樣?”

韶年織感覺自己的心髒被狠狠地重擊,就像被假面騎士用騎士踢穿過一樣。

他的愛人,世界第一可愛!

他的心跳響徹雲霄,恨不得讓全世界都聽到,無數叽叽喳喳的聲音都在他耳邊不停轉悠,誇贊着愛人的可愛可敬,正如他對她的敬稱那般,這個人一直都是他的心上人。

一想到自己一直懷揣着私心對這麽可愛的她稱呼,隐秘而卑劣的竊喜便像是被猛搖的碳酸飲料那樣止不住的噴發出來。

好可愛好可愛好可愛……

“我要抱您。”他說。

“我現在就要抱抱您!”少年的聲音越發的堅定且響亮地宣示道。

方才還顧忌自己身上肮髒的少年已經這一次毫不猶豫再次撲進銀發女人懷裏,緊緊抱住她,第一次使用了自己作為愛人的正當權益。

少年的愛戀真的就像是熱情的小狗,想要往你懷裏撲,往你心裏湧,一刻不停,一秒都不願歇。

“噗咚”一聲,那是我無暇再去顧及的挎包掉在地上的聲音,因為少年就像是一塊巧克力一樣仿佛要融化在我懷裏,我只能謹慎又小心地抱住他,這種奇妙的擁抱讓我感覺自己抱着的不是人類,而是某種冰冰涼涼的軟體生物。

“這樣會更舒服嗎?這樣會更喜歡嗎?”少年冰涼的臉如同某種極其具有磁性的事物吸附在我的頸側,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有種這輩子都無法與之分離的黏着感。

“很奇妙的感覺……”我坦誠給出自己的感受,“外星人沒有骨頭嗎?”

“是有的,但也要看種類。”韶年織複述道,“我的大哥是‘蜘蛛’,二哥是‘蛇’。”

“你呢?”我想起最開始自己和他的對話,“史萊姆?”

“那是使用遺傳因子時的一種形态。”韶年織笑道,“我是‘水母’。”

他們這三兄弟唯一的共同點大概都是帶毒,而韶年織也清楚自己的存在是特殊的‘奇點’,絕大部分創騎的平行世界裏,王族只有Killbus和Evolto。

能存在于世,能知曉萬事,能與她相遇,韶年織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存在似乎也可以說是萬中之一的奇跡。

他愛她是必然的,因為整個宇宙都在合力助他來到她的身邊*啊,他預知命運、旁觀命運,最後大膽妄為的窺探命運者也沉淪于自己的命運之中,從此目無他物。

不是外星蛇啊,那我之前的想法是錯了,不過水母也很符合我之前的感受就是了。

我想起了悠悠哉哉順從着洋流而行的水母,不知為何覺得那樣空靈而美麗的柔軟之物莫名契合韶年織。

“以後要不尋個靠海的房子住吧?”有了一只全宇宙最棒水母的我脫口而出,“還能看個日出什麽的。”

“好。”韶年織眼裏浮現出星星點點的光,順從着自己所依附的存在回應道。

——他的海就在這,哪裏還需要去尋,他也不需要去看什麽日出,他的日出随海而來,他的眼裏已有他的日月星辰山川大海,只需要他一生靜守在此處即可擁有這一切。

我愛你是因為整個宇宙都合力助我來到你的身邊。

——保羅·柯艾略《牧羊少年奇幻之旅》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