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受傷
受傷
翌日清晨,當雲心初來叫明瀾起床,看到他一雙重重的黑眼圈,她吃了一驚,“明老師,您昨晚沒睡好啊?”
明瀾瞟她一眼,沒回話,昨晚他做了一晚上的夢,該死的夢,他是被一聲明老師吓醒的。
他老想看清夢裏女孩的臉,卻在聽到一聲明老師時一下驚醒,那熟悉的聲音,女孩的臉終于清晰,雲心初,該死的,他昨晚夢到她,他還嘗了一口冰淇淋的味道,美極了。
雲心初看明瀾不說話,忐忑不安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問,“我今天做了陽春面,配豆漿好不好?”
明瀾好不容易将腦袋裏胡思亂想壓制住,随便嗯了一聲。
雲心初得到回應,開心地回房間。
明瀾望着她的背影,舒口氣,他在幹嘛?冷靜,冷靜,肯定是昨天她貼身給他做全身按摩,太過放松有點暈眩,才會有晚上的那個绮麗的夢。那只是夢,夢都是不受控的,不要想太多。夢醒就要清醒過來,她還是他的助理雲心初,一切都沒變。
明瀾拍拍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清醒清醒。
“喲,瀾哥,咋大清晨掌嘴啊?咋了?新的瘦臉運動?有效嗎?”宗慕維正好這個時候進門,看到他的動作,戲谑他。
明瀾本來有點煩躁的心情被他這樣一調侃,頓時輕松不少,笑了,“嗯,過來,我幫你瘦一瘦。”
宗慕維卻雙手護着臉,“不要,我剛敷了面膜,不需要。小雲,今天做什麽好吃的,我餓得肚子都咕咕叫了。”
明瀾舔舔嘴唇,“陽春面。”
“哇哦,”宗慕維贊賞地低呼,“有個廚藝棒棒的小助理,真是太幸福。瀾哥,小雲有沒有男朋友,如果沒有,留給我吧,等我退隐了,一定給她買套大別墅,只要她每天給我做飯。”
明瀾剛想喝斥他口不遮攔,雲心初正端着三碗陽春面進門。宗慕維的話,她全聽進去了。
場面一度尴尬,宗慕維還是打哈哈,“小雲,我說真的,你做的飯真對我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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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瀾瞪他一眼,接過雲心初的餐盤放在桌上,“別理他,他作夢沒醒。”
雲心初笑笑,無所謂,“宗老師只是想找個廚藝好的廚娘,我有認識的人,随時可以介紹給他。”
明瀾聽她這麽說,放心地笑了,雲心初根本不會往心裏去,反倒能開涮宗慕維。挺好。
宗慕維被她一陣搶白,嘴上不肯認輸,“小雲,你還別說,等我退隐,肯定養得起你,你跟着我不吃虧,比你當助理強。”
雲心初剛想開口,明瀾已經搶先怼他,“你和雲心初同歲,說不定你還要叫她姐姐,別沒大沒小。”
宗慕維已經夾起一筷面,正要往嘴裏送,聽明瀾這麽一說,停下筷子,“我不信。”
雲心初看他一眼,只是笑。
宗慕維不服,“小雲,你幾月的?我六月。”
雲心初眉毛一挑,“那我真的是姐姐。”
明瀾哈哈大笑,“看吧,活該。”
宗慕維不死心,“你幾月?”
雲心初說,“二月。”
宗慕維看着明瀾,“她看起來那麽小,怎麽可能比我還大?不合理。”
雲心初笑容可愛,“宗老師,我還是會叫您老師,但年齡是爸媽給的,我也改不了。不好意思了。”
明瀾一直看着雲心初,她臉上那點小得意,他覺得很可愛。當她知道宗慕維比自己小時,看他的眼神立即變得很淡定,就像在看自己的弟弟一樣,多了幾份包容和寵溺,孩子小是得寵着。
明瀾完全讀懂她眼裏的得意,心想,宗慕維你完蛋了,在雲心初心裏,再也不會像對其他導演制片那樣尊敬你了。本來三人就走得近,在片場經常打鬧嬉耍開玩笑,所以雲心初對宗慕維也就少了許多客氣的疏離感。偶爾也會怼他,慕維脾氣好,也從不會發火。
宗慕維沒想到,自己本想占點便宜,哪知道被雲心初撿個這麽大的便宜去,氣鼓鼓地吃着面。但自己年紀比雲心初小,真的出乎他的意料。
吃完面,三人一起去片場。
今天,明瀾有很重的打鬥戲,光上護具就半小時。
雲心初坐在休息區,默默地關注着明瀾的動态。
拍了一上午都挺順利的,臨近中午,衛導說再拍最後一個場景,就休息。道具組趕緊換道具,明瀾和宗慕維正在讨論剛才那場戲,是不是還可以有另一種演繹。
雲心初拿着杯子走過去。
道具組兩人扛着一大塊幕布往裏走,經過明瀾和宗慕維站的位置,突然頂上的燈啪嗒一聲掉下來,砸到幕布,整場幕布受力重重地向明瀾的方向倒去。
雲心初着急地大叫,“小心。”快步沖過去,扯着牛仔外套,将明瀾的頭護在懷裏,整個人擋在明瀾身上。幕布狠狠地砸在她腦袋上,破了一個大洞,垮塌在地,擊起許多灰塵。現場尖叫呼喊聲四聲,一片混亂。
雲心初低着頭,緊緊閉着眼,只知道她要死命護住明瀾,他是大明星,絕對不能受傷。她,她痛一下沒關系。也不是很痛,但額角有點濕濕的,辣辣的,頭有點嗡嗡作響,好像被人狠狠地撞了一個腦袋,眼睛也被碎屑濺到,睜不開眼。
所有人都圍過來了,“瀾哥,慕維有什麽事?”
明瀾已經從她懷裏掙脫開,一看她的帽子已經被掀飛,頭發全亂了,碎渣幕布挂在她頭發上,額角破皮流血,臉上也全是灰,眼睛緊閉着。
明瀾捧着她的臉,緊張地大喊,“雲心初,雲心初,你沒事吧?說話,傷到眼睛了嗎?快說話。雲心初。”
雲心初手上都是灰也不敢揉眼睛,只能微睜開眼看向明瀾,“我,我眼睛進東西了。”
明瀾趕緊接過助理遞過來的紙巾,小心地擦拭她的眼睛,眼角,“好點沒?”
雲心初點點頭,試圖睜開眼,明瀾沿着她眼周輕輕擦拭,“是不是眼裏有灰?你往上看,我幫你吹吹。”
雲心初仰着頭,向上看,明瀾将她下眼皮往下翻,輕輕的,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雲心初眨眨眼,好像好點了。
明瀾又重複了一遍,吹得更輕柔,直到雲心初眼睛能正常張開,他才停住。
明瀾看到她額角的血跡,心像被針狠狠紮了一下,該死,居然傷到雲心初,都怪他,她是為了保護他才被砸到的,她皮膚這麽細嫩,一碰都會留印,能砸到破皮出血,可想而知剛才那一下砸得多重。
他捧着雲心初的小臉,心疼地抹去她臉上的灰,越抹越自責,她不是要當演員嗎?女生最重要的是臉,要是剛才劃到臉毀容了怎麽辦?誰叫她這樣舍身擋險的,笨蛋,傻瓜,她是女生,那麽小的個子,擋什麽擋,他是大男子,哪個要她保護!笨蛋。
雖然心裏怨她不愛惜自己,嘴上卻說着最軟的責怪,“為什麽要沖過來擋,你,你擋得了什麽?”
雲心初看到明瀾臉上的自責,趕緊安慰,“明老師,我沒事,真的,我身體壯着呢,只是眼睛進灰了,其他都是小傷,不大礙。這點小傷我擦點藥就好了。”她說着,擡手就要去抹額頭的血。
明瀾抓住她的小手,不讓她動,“別動。你手上都是灰,別把傷口弄髒。”他握着她的手在顫抖,她額角的傷口在滲血,像他的心,她,她,真是小笨蛋,她終究是一個小女生,像這樣的情況,她應該躲得遠遠的,不許擋在他前面。
導演也在旁邊擔心,“小雲,你沒事吧?趕緊,趕緊檢查一下身上還有沒有別的地方受傷。”
雲心初想起身,卻不料小腿一酸,第一下沒站起來,可能剛才那一下,腳好像被絆到了。
明瀾看出她的不舒服,一把将她抱起來,“導演,我帶她先回去。”說完,抱着她回宿舍。
宗慕維和其他人都看着他們離去,嘴張得老半天,明瀾公主抱雲心初,從來沒有過的事,明瀾對雲心初是真的擔心。
雲心初窩在明瀾懷裏,看到其他人的驚訝的表情,頓時覺得很不好意思,掙紮着要下來。她扯扯明瀾的衣服,“明老師,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
“別說話。”明瀾瞪她一眼,受傷了還不老實,別動。
雲心初着急死,他這樣,別人會亂想的,“我,我真沒事,您這樣抱我回去,我明天怎麽面對大家啊?”
明瀾看着她,“你沖過來保護我的時候,怎麽沒想想別人會怎麽說?”她一個女生這樣不顧一切,讓他情何以堪,雖然她是他的助理,保護他是她的工作,但沒說要讓她命都不要啊!雲心初,你懂不懂先把自己照顧好!
明瀾其實是很生氣的,生氣她這樣不愛惜自己,他們在片場,經常會遇到意外,其實都很注意,也會自我保護。反倒是她,才來片場多久,什麽都不知道,就亂出頭。明明自己才是那個最需要保護的人,卻什麽也不顧,沖過來就扛,扛什麽扛,我要你扛什麽。他的臉,有她的臉重要嗎?
男人臉上有傷,藥都不用上,都可以好。多條傷疤也只會是一種勳章,可是,女生的臉多麽精致,她沖過來時就沒想過,如果毀容了,以後還怎麽當演員!截
他讨厭她完全不顧自己的模樣,他不要她做到這種程度,再專業的助理也不要完全沒有自己,只有他。
雲心初看到他好像真的發火,只能閉嘴。當時,她根本沒想那麽多,只知道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明瀾受傷。不光是出于助理的職業本能,也是來源心底那份責任感與擔憂。如果他受傷,她一定會超自責,超難過。她當他助理,雖然時間并不算長,但她已經完全将他所有的事當成自己最重要的職責,讓他吃得好,睡得香,生活起居舒适無憂,更要保證他在片場拍戲順順利利,一切平安。那他的安全就是她最在意的,當然不能讓他受傷。
那一刻,她心裏只有一個念頭,明瀾絕對不能受傷。那種感覺,就是她小時候保護雲緯豪一樣,完全不會管自己有沒有能力,會不會受傷,只要是保護她在乎的人,她都會拼上命。只是她沒意識到,緯豪是家人,是弟弟,是她最親的親人,她這樣拼命有道理。明瀾只是她老板,她的雇主,她這樣拼命居然也毫不猶豫,難道明瀾已經重要到和家人一樣的地位了嗎?
明瀾将她抱回房間,放在沙發上,才去找醫藥箱。
雲心初怕他找不到,想起來自己找,被明瀾瞪一眼,只好坐着不動,她給他指位置,“打開衣櫃,最下面一層。”
明瀾拉開簡易衣櫃,就看到醫藥箱,拿過來。
明瀾坐在雲心初身邊,打開醫藥箱,給她上藥。
清理傷口時,雲心初想忍住不叫,但刺痛感還是令她腦袋向後退,他按着她的腦袋,嘴上惡狠狠,“這時候才知道怕。”手上卻很輕柔,一邊上藥一邊輕輕地吹。
雲心初看着他靠得很近,眼前是他的下巴,刮得很幹淨的胡茬還是有點淺淺的印子,距離近得她能清晰看到那些胡茬根,她摒住呼吸,深怕自己呼吸太重,會噴到他臉上。他身上有發膠的味道,也有淡淡的檀香味,那是屬于明瀾獨特的味道,他用的香水一直是很好聞的檀香味,當他靠近,她就能明顯感受到屬于他的氣息。
此刻他專注地在給她上藥,她被他的氣息團團圍住,不知道是傷口的刺痛讓大腦當機,還是他身上強烈的氣息沖入鼻息令她暈眩,她腦袋裏混亂得不知該說什麽。
他給她消炎完,上完藥,再貼個創口貼。
他捏着她的下巴,仔仔細細地檢查她臉上是否還有別的傷。他的拇指在她臉上慢慢滑過,将她臉上的印子小心擦掉,确保沒有留下細傷。他的動作那麽輕柔,如此緩慢,好像在檢查一件寶貝的瓷器,眼神滿滿的擔心。
雲心初不敢動,只能任由他的手指在臉上滑過。
他的手指并不是滑嫩的,甚至有些硬糙,這是長年拍戲造成的。他的指劃過她臉上的肌膚時,有明顯的觸感,粗糙與細膩的碰撞,劃出一道奇妙的電波,她的思緒随着他手指的移動,一點點飄忽,他的手好溫柔。明瀾的溫柔總是不經意就流露出來,雖然嘴上常會冷冰冰,但他對熟稔的人總會帶着很多包容與溫柔。
雲心初定定看着明瀾的眼睛,他無比認真地在檢查她臉上的肌膚。雲心初好想将他眼底的溫柔與擔心全刻在腦中,此刻的明瀾真帥,與認真拍戲時的樣子不一樣,卻又很像,專注深情,毫無雜念。
明瀾擡眼,與雲心初對上眼,雲心初看到被他抓到目光,臉微微紅,連忙垂下眼。
明瀾看她突然不好意思了,長長的黑睫毛像兩把小扇子垂下,臉頰浮起兩朵粉雲,“疼了?”
雲心初垂着眼,盯着他的腿,搖搖頭,“不疼。”她為剛才自己盯着明瀾看而羞赧,可就是移不開注視他的目光。他平時就很帥,今天特別,特別帥,尤其是那雙眼,雙眸明亮得像夜裏的星空,繁星點點。
明瀾撫着她腦後,讓她看自己,很認真地對她說,“以後不許再這樣,你先保護好自己,記住了嗎?”
雲心初看着他,沒有立即回答,心裏還是在想,我肯定會先保護你。
明瀾看着她,明白她在想什麽,“要把你自己排在我前面,不要讓我再擔心,沒有什麽比你更重要,即使是我。”
雲心初動動嘴,沒說話,你不一樣。
明瀾擡起她下巴,讓她與自己對視,“如果你受傷,我一樣會很難受,別讓我擔心,好嗎?”
雲心初看着他的眼睛,終于點點頭,“好。”我不想讓明老師難過。
明瀾定定地看着她,終于笑了,揉揉她的發,“差點吓死我。”
雲心初看他将醫藥箱收拾好,提起往房間裏走。他高大的背影,讓她心髒一緊一縮,明瀾,你不要對我這麽好,我會好想哭。他對她的關心與擔憂就像爸媽小時候看她受傷後,那種關切的眼神,真摯得每次都能令她眼淚軟軟的。只有在那個時刻,她才覺得眼睛脹脹的,她受傷時從不哭,可是家人的關心與體貼卻常令她感動得想哭。
剛才,明瀾那個擔心的眼神就令她好想哭,明瀾的性格真好,以後誰當他女朋友,肯定幸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