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滾進來!”
十九吓的不輕, 差點從床上出溜到地上。
只是閻溫睜開了眼, 氣勢洶洶的抓了十九半天,眼睛卻沒有聚焦, 也沒有下一步動作。
他的手心滾燙,貼着十九手腕上的皮肉,一直燙到十九的心裏, 十九想要伸手抱抱他,但見他睜着眼, 又不敢輕舉妄動。
過了好一會兒,發現他只是盯着自己,眼神并不犀利, 甚至透着些迷蒙,她低低的叫了一聲,“大人?”
閻溫也沒應聲, 只是一直攥着十九的手腕盯着她。
盯了一會兒, 又重新閉上眼睛,嘴裏不知嘟囔了一句什麽, 将十九的手抓着按在他的臉上。
這可是你讓我摸的,你抓着我強迫我摸的, 不摸白不摸——
十九從沒見過閻溫這副樣子, 她看着閻溫這樣子, 比夢裏掐着嗓子撒嬌還要人命,手下皮膚觸感好的不得了,她趁機捏揉的賊過瘾。
她本以為閻溫要發作她, 結果閻溫神志根本就不清醒——神志不清的好啊!
十九借着閻溫的手,摩挲了一會兒他滾燙的嫩臉蛋,聽着閻溫不知低低的呢喃着什麽,想了想,低下頭去,湊近了閻溫問他,“大人,你說什麽?”
“阿……娘……我不喝……不想喝……”
閻溫的聲音像含在嘴裏似的,聽得并不真切,十九只聽清了後面的他不想喝。
不想喝什麽,不想喝藥嗎?老東西難道還怕苦嗎?
可面他叫的是誰的名字?
十九又湊近一些,幾乎将耳朵貼在閻溫的嘴上。
“你再說一遍,你在叫誰的名字?”
“阿娘……”
阿良?
阿良是誰?他的貼身小內侍叫喜全……難道是那個野女人的名字嗎?
十九神色複雜的坐起來,深深感嘆了一翻,這世道真是不讓人活了。
人家姑娘春閨夢裏人,是個什麽将軍阿世家的公子呀,這樣的優秀男子,有人搶也就罷了,三妻四妾也只能強忍着,畢竟夫君他優秀,惦記的人自然不在少數。
可她呢?她的春閨夢裏人只是個脾氣暴躁手段陰狠的老太監,他娘的搞個老太監也有人跟她争嗎?
而且這叫阿良的看起來是一個勁敵呀。
十九掙開了閻溫的手,越想越覺得心裏不舒服,于是又伸手照着閻溫的臉蛋,啪啪拍了兩下。
“個老東西,做夢都叫着人的名字,她就那麽好嗎……”
腳步聲傳來,小內侍換好了冷水進來,放在了床邊的小案上。
十九将閻溫頭頂的布巾拿下來,在冷水中洗了洗,又重新給他搭上,側頭看了還傻站着的小內侍一眼,想了想說道,“大人身邊有叫阿良的內侍嗎?”
小喜全眨巴了幾下眼,搖頭,“大人身邊就我一個。”
十九點了點頭,說道,“你出去吧,我來侍候大人。”
大人從來不喜女子近身伺候。
小內侍在心裏嘟囔着這句話,然後乖巧的應了聲是,轉頭朝外走。
十九将浸了涼水的布巾,在閻溫的臉上輕輕擦拭,擦過他的眉眼,停留在他的嘴唇上。
閻溫還在低低的咕哝着什麽,十九将布巾又清洗了一下,搭在閻溫的頭頂上。
然後按着他的軟枕傾身下去……
十九是不敢真的對閻溫怎麽樣,只是湊得極近的看着他,看他這幅不同于以往的無害模樣,心裏雖然因為他夢中還叫着別人十分的酸澀,可是閻溫這個人,十九真的無法放棄。
“阿娘……”
“說什麽呢敢不敢大點聲叫個全名?”
十九伸手去捏閻溫的鼻子,“你個老東西,叫一聲我的名字聽聽……”
閻溫哼哼着,掙紮着要躲十九作怪的手,十九見他不睜眼,膽子越發的大。
手肘輕輕搭在閻溫的胸膛,手指從閻溫的鼻子下滑,捏了一下他的唇。
閻溫的唇此刻很幹燥,滾燙滾燙的軟的不像話。
十九捏了兩下,有一點上瘾,力道越發的大,将閻溫的唇捏成各種形狀,在他的臉上掐來掐去,只要想到他好好的時候,對自己兇巴巴的樣子,再看他如今任她搓圓揉扁,心中從未有過的舒爽。
掐揉的實在是太過瘾了,十九都沒有注意到閻溫什麽時候又睜開了眼睛,正看着她。
等到十九對上他的視線,驚得瞬間站起來,雙膝一軟就要朝下跪。
結果她一站起來,閻溫也坐了起來,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着跌坐在床邊上,然後抱住了她。
“別走……”閻溫的呼吸近在耳邊,因為正在高熱,所以噴出的呼吸也較平時熱很多,十九被熏得瞬間就臉紅了。
“別走……”閻溫緊緊摟住十九,将她清瘦的脊背圈進懷裏。
“別走……求你……”
十九被閻溫抱着,整個人都軟的不像樣,她沒出息的恨不得化在閻溫的懷裏,但一想到他還在将自己當成別人,一想到這些話,都不是對自己說的,就有些從心底裏發涼。
身體是熱的,心是冷的,兩相折磨之下,十九閉了閉眼,最後還是伸手回抱住閻溫。
沒辦法,她實在是喜歡這個老東西。
閻溫抱着十九,力道大的十九身上的骨頭都疼,但他還尤覺得不夠一般,想要将人勒死一樣的收緊力度。
“阿娘——”閻溫嗚咽一聲,滾燙的眼淚滑進了十九的脖子。
“我好想你,阿娘——”
這兩聲低吼,總算是口齒清晰,直接将十九吼的傻在當場。
她整個人都僵住,腦子都不轉了,緩了好半晌,才緩過來,哭笑不得的松開抱着閻溫的手。
拍他的腦袋,“大人,你認錯人了——”
但閻溫不松開她,哭聲壓得低低的,聽的人的心都要碎了。
十九卻窘得不行,原來閻溫竟是一直将她當成阿娘……
還不如有個阿良呢!
十九并沒有打聽到過閻溫的身世,只知道他是自小進宮,他的阿娘是何人,這世上大概都沒人知道。
難道自己長得和她的阿娘很像嗎?
這就是閻溫一直對她諸多忍讓的理由?
她不要像他娘啊啊啊——
十九心裏抓狂嗷嗷直叫,閻溫抱着她,身上火熱的很,十九卻覺得自己被燙的遍體鱗傷。
她正妙齡,怎麽就像他娘了呢?
她想要做的是他的娘子啊,一字之差謬之千裏!
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自己若真是與他阿娘長得相像,那她就徹底完了,閻溫會待她如何,也絕對不會與她在一起。
十九心中湧起一股絕望,索性也不掙紮了,任由閻溫抱着她,任由閻溫一遍遍叫她阿娘。
任由閻溫抱着她倒在床上,埋頭在她的脖頸,嗚嗚咽咽的顫栗,受傷的小獸一般,述說着他的思念。
這種詭異而讓人啼笑皆非的狀态,一直持續到閻溫哭的力竭,蜷縮在十九的身邊睡着了,十九才總算掙開他的手,解脫出來。
十九站在床邊上,神色複雜的看閻溫,甚至動了将自己的臉毀掉的念頭。
但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閻溫如此思念他阿娘,自小進宮的話,應該是早早的就與阿娘分別。
十九最是理解與阿娘分別的苦痛,若是閻溫真的只能通過她的臉去懷念自己的阿娘,只能在病中神志不清的時候,才這樣可憐兮兮的傾訴思念,十九又怎麽舍得毀掉閻溫這最後的一點懦弱。
——可她不能當他的阿娘呀。
閻溫睡熟,十九又在床邊站了許久,将被子給他重新蓋上,這才游魂一樣飄出了屋子,飄出了內侍監。
青山在外頭進不去,不知道在裏面發生了什麽,但見十九去的時候好好的,出來後卻像是被抽去了魂,想來是被閻溫給發作了。
金雲令她是從何得來的?青山到現在都想不通。
十九飄回了自己的寝殿,躺到了床上,呆愣愣的看着床幔,回想着閻溫先前抱着她的可憐樣子,內心糾結成一團亂麻。
十九一直在床上躺屍到黑天,要青山去內侍監打聽回來,說是閻溫還在卧床休息,晚上十九就沒有去。
她實在是不想讓閻溫抱着她,再把她當成阿娘,她打算等到閻溫清醒了再去看他。
晚膳的時候十九第一次沒有了胃口,吃的非常少,而且食不知味,老早就洗漱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胃口依舊不好,聽着青山打聽來的消息,說是閻溫已經醒了,并且開始處理堆積的奏章。
“才爬起來就批奏章?”十九搖頭,這老東西真的是沒救了。
不過想一想,這天下江山,如今确實壓在閻溫的肩上,閻溫明明幹着帝王的活,卻沒有帝王的待遇。
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幹的比驢多,還整天被人罵着奸宦,被人說結黨攏權,挾天子以令諸侯。
可所有人都看不到他的努力,看不到朝中暗潮洶湧的局勢是他一手平衡。
不知道濟世醫署,被百姓口口相傳的菩薩是他,也不知災患之時,為百姓徹夜不眠調度銀兩人馬的,也是他。
到底是圖個什麽?把自己的身體都弄垮了……
十九嘆了口氣,她雖然嘴上說着閻溫,各種不值,但心底裏實在是欽佩敬仰這老東西。
吃過早膳之後,十九對着銅鏡裝扮了半天,然後又帶着青山,朝着內侍監的方向走去。
進門仍舊暢通無阻,十九一路走到閻溫的門前,在門口深呼吸一口氣,擡手敲了敲門。
很快有小內侍監過來開門,喜全看到十九之後,瞪大眼睛,朝她使了使眼色,還擡着下巴朝門口示意,讓十九趕緊走。
十九怎麽可能走?她見喜全擠眉弄眼,站在門口堵着不肯讓她進去,正要伸手去撥人。就聽裏間傳出閻溫的聲音,“是誰?”
小內侍急得眼睛瞪得溜圓,十九立馬開口,沖着屋裏喊道,“大人,是我呀……”
裏面沒有了聲音,半晌突然傳出一聲有些嘶啞的咆哮,“滾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十九:阿良是哪個野女人?!
阿娘:嗯?
十九:親娘哎!我心水你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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