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被耍
被耍
一個面容俊朗的書生對着還沒有書案高的豆丁上下打量了半晌,然後楚懷就見到了一天之中頭回看到的笑容。
暖意從楚唐明眼底溢出,他最終長長嘆了口氣,哭笑不得地靠回了椅背上。
“然後呢?”聽楚懷還在着重描述楚唐明的表情,楚真着急地裹着被子爬起來催促:“你倒是快點說啊……”
“呼--”
身旁楚靈發出綿長的呼吸聲,不知何時已經睡着了,兩只手因為熱都伸出了被子外面。
楚真:“……”
要論心大,她大姐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趁楚真給楚靈掖被子的空檔,楚懷繼續說着。
“他說他喝多了才跟我這麽個孩子亂說話。”楚懷想了想說道:“唐明叔說最多能在村裏待五年……”
楚懷原以為楚唐明會就此止了話頭,沒想到接下來的一句話更是讓他震驚。
說完自己只會在村裏待五年後,他就問楚懷要不要跟着他讀書,反正在村裏閑着也是無事,可順便做幾年夫子。
“所以唐明叔收你為弟子了?”
楚懷搖頭:“以後我還是叫他唐明叔,說是不願為人師,也少些牽絆!”
“我倒是有種感覺!”
楚真眼睛一亮,湊近楚懷身旁後才壓低聲音說道:“我覺得唐明叔五年後肯定要去做什麽大事,怕牽連咱們!”
這只是她的猜測!
通過一天的觀察,楚真覺着楚唐明就是個看似無情實則多思的人,也許所有冷漠都是建立在怕連累親朋好友的基礎上。
不管是瞞着家人還是不想收天資聰穎的楚懷為弟子,都是顧慮重重下才做出的決定。
“我也是這麽想的!”楚懷伸出右掌與楚真一擊掌,點着頭表示:“所以我當即就跪下拜師了!”
“你拜師了?”楚真傻眼!
剛還覺得姐弟倆心靈相通,這會兒就驚得從被窩裏跳了起來:“你忘記我說過咱們不要主動湊上去嗎?”
楚懷:“……”
楚唐明提出不拜師正合楚真的意思,哪想到自家老弟竟上趕着要跳上這艘不知要開往哪去的船。
現在,她只寄希望于對方的拒絕了。
“然後呢?唐明叔怎麽說?”楚真心口砰砰亂跳,生怕聽到晴天霹靂降下。
“唐明叔問我可知拜師意味着什麽?”
說那話時,他手指間還夾起封有雲紋圖案的書信打開,邊看邊問楚懷,看神情頗有些順口而問罷了。
“你怎麽回答的?”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楚真:“……”
楚唐明并未因為楚懷只是個孩子就亂說糊弄,招手把人叫到自己身前站定後擡手摸了摸他細軟的黃發緩緩說起。
雖并沒說明自己到底在做些什麽事,但也明明白白告訴楚懷是弄不好就會掉腦袋的勾當。
“所以你就說你不怕?”
對于自己愛看江湖俠義電視劇的弟弟,楚真還是有幾分了解,只看他擡眸就猜到了回答。
果不其然,楚懷信誓旦旦地拍着胸口說自己不怕,還故作孩子氣的豪言壯語,說長大了就能保護家人和師父。
這一番話說得楚唐明大笑出聲,而後右手更是直接捏了捏他的臉。
楚真:“……”
果然,怕死的只有我自己!
“嘿嘿!”楚懷洋洋得意,好似為自己的聰明才智相當滿意:“唐明叔說要想取他腦袋可沒那麽容易,還說這世上沒幾個人能動得了他!”
“然後呢……”
“然後我就敬茶拜師了!”
前前後後一聯系,楚真只覺得自己的腦容量已超負荷,怎麽楚唐明接下來的每一句話都如此出人意料。
上一晌她還覺着是小心翼翼的人下一晌就說出如此自信的話來。
難道……
“唐明叔不會是在試探你吧?”
聽起來有些荒唐,一個大人試探個不滿六歲的孩童……怎麽想都覺得不可能!
可聽完楚真話的楚懷卻一愣,眼珠子轉了幾圈後猛一拍自己右臉:“我怎麽沒想到這裏。”
“難怪我臨出門前,師父叫我跟家裏說放心,還讓我跟你說一聲不會死……”楚懷撓着腦袋有些抓狂,被一個年紀比前世還要小的人逗了,一時間讓他有些無法接受:“我說那些信怎麽會全攤在桌上,原來根本就沒打算瞞着誰!”
姐弟倆頓時相對無言!
恐怕人家一早就瞧出了他們的擔憂,下午發生的那一幕就是故意而為!
“唐明叔……只是想逗我們玩!”
終于,楚真腦中努力回憶完了一天中發生的所有事,翻着白眼頹喪倒下。
一開始楚唐明就看到了他們情緒的異樣,那時估計只以為是孩子們怕他而已。
到後來因為楚懷的舉動,這才真動了收弟子的打算,人從頭到尾都沒打算掩飾自己與哪些人來往!
至于與家裏的人生疏,絕對就只是因為他身上帶出來的威嚴讓人退卻!
想着想着,楚真真想給自己胡亂猜想的腦袋狠狠一下,自以為的小聰明,在人家眼裏不過就是孩童嬉鬧罷了。
所以……
他們這是無意間抱上了一條粗大腿?
兩姐弟在屋子裏好半晌才琢磨出了楚唐明的心思,而後得出了個結論。
以後都不要在此人面前耍小心思,論心眼……他們都不是對手!
***
其祥鎮瑞祥布莊。
随着年關将近,來買布匹做衣裳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恰逢趕集日,一大早徐掌櫃就打開了鋪子整理好新進的布匹。
而今日與往日又有些不同。
鋪子的正中間放了個大半人高的階梯貨架,架子分為五層,依次擺放着顏色各異的絨布花朵和一些簪花。
早晨的日頭恰好照到了這些精美的簪子上,粉紅的簪花渡上了一層光芒,看上去更像是剛從花圃裏采摘下來的真花。
站在架子前,徐掌櫃看了好半晌,終究還是伸手取下其中一支淺粉色鈴铛樣子的替換下了頭上那支鵝黃色梅花簪。
這些簪子真是越看越喜歡,她真恨不得每一支都擺在自家梳妝盒才好。
“徐掌櫃的!”
就在她還猶豫要不要再拿上兩支藏起來時,一個身着湛藍色粗布衣裳的婦人挎着籃子大步流星走進了鋪子。
“張嫂子!”
一看來人,徐掌櫃的就笑開了。
張大嫂是她這鋪子裏多年的老主顧,一家十幾口人的四季衣裳都是在這買。
只要看到她來,保準又是一大筆買賣。
“我今個兒帶着我孫女來做些衣裳。”張嫂子說着,把身後一個嬌羞的女子往前推去:“這丫頭定了人家,咱家先把嫁衣做好。”
“恭喜恭喜啊!”
徐掌櫃拉着姑娘的手把人往櫃臺帶去,走了幾步忽地又想起什麽,自己轉身走到櫃臺前拾起一支紅色牡丹簪子捏在了手裏。
“恭喜老姐姐,這支簪子就當我送這孩子的賀禮!”
徐掌櫃把牡丹花簪子放到櫃臺上,輕輕朝張嫂子推去。
一支褐色木簪子上六朵指甲蓋大小的牡丹花争先開放,有全開的,也有半阖着要開不開的。
它們兩三朵聚在一起,随着徐掌櫃的動作,花瓣顫顫巍巍的搖晃着,恍惚間兩人還聞到一陣淡淡的香味。
如此精美的簪子張嫂子還是頭一回看到,可光看其外形就知道不便宜。
“不行不行,如此貴重之物可不是我們平常百姓家能戴的!”
“張嫂子可別推辭,這簪子沒那麽金貴!”徐掌櫃伸手捏了捏花瓣,還輕輕提了起來:“你看,就是布所制。”
早看直了眼的準新娘迫不及待伸手摸了摸:“奶,如果我戴上這簪子出嫁,肯定好看!”
“那架子上還有不少,你看看你喜歡哪支,我送你支!”
既然都決定要送了,徐掌故幹脆把人帶到架子前自己挑選。
琳琅滿目的簪花如同花圃裏的花一般讓挑選的準嫁娘挑花了眼,就算張嫂子已經買好布料付了錢後她還在猶豫不已。
思付良久,她怯生生的開口問道:“這簪子多少錢一支?”
“四錢銀子!”徐掌櫃笑。
她看到女子臉上神情由難轉喜,接着從懷裏掏出個荷包指着架子上的梅花簪說道:“我買這支簪子。”
女子用自己的私房錢買了支簪子又買了好幾朵絨花,走時臉上的笑意都沒落下過。
臨出去前更是把其中一朵別到自己發髻上,取下了紅色的頭繩。
随着兩人離開,徐掌櫃的幹脆先取出幾支自己心儀的藏到了櫃臺下,她總覺得動作慢些的話說不定就沒了。
很快!陸陸續續進來的人很快驗證了她的想法。
那多藕荷色的雪玲花戴上街,轉瞬間就引起了很多愛美姑娘的詢問。
離得近的很快就找上了布莊。
本是被絨布花吸引而來的人群很快就被更為精美的簪子所吸引,從中選出一支心儀的簪子成了難事。
這也導致布莊很快就被成群結隊而來的姑娘和夫人們圍得熙熙攘攘。
瑞祥布莊有好看又便宜的簪子這個消息很快傳遍了其祥鎮的街頭巷尾。
還沒等到楚靈母女幾人上街,鋪子裏最後一朵絨布花就已賣掉。
不少空手而歸的顧客還把主意打到了掌櫃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