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月升森林（五）
月升森林（五）
寧灼微笑地看着他，眼中帶着安昱看不明白的神色，但他有一種預感，接下來寧灼要說的話肯定很重要。
“安昱，你好，我是寧灼。”
“我知道你是寧灼……不是，你為什麽這麽說？”
“沒什麽，只是想重新認識一下你。”
寧灼還沒等到安昱回答，就接着說：“我喜歡你，我不懂愛，也不明白喜歡，可是，我對你的感情，要找一個理由的話，一定是愛，也只會是愛。”
安昱被吓到雙眼睜大，表情僵硬，幾欲張口說些什麽，卻最終什麽話都沒說出來。
系統：“我就說你玩脫了吧，活該。”
“我、我、”好半天，他都憋不出半個字來。
寧灼向前走兩步，擡手，安昱被他吓到，連續後退好幾步，直至退出兩米遠的距離。
“你是不是有什麽搞錯了？會不會把友情當成愛情？”
寧灼收回手來，又笑了笑，然後說出讓安昱都想鑽進地洞裏的話來。
“不會，我想觸碰你，想牽着你的手，想抱着你，想親吻你，想與你成親，想同你結契，想和你做很多事情，這還算是友情嗎？不，這是愛慕之情。”
安昱的臉被他這幾句話弄得通紅，不由自主地摳着指甲，想要找個地洞鑽進去，這幾句話寧灼到底是怎麽面不改色地說出來的！
小貓咪可聽不得這個！
系統：“你現在準備怎麽辦？按照你一向顏控的性格，應該不會拒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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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會拒絕！我只是嘴上說說，怎麽可能就這麽答應啊！”
于是他深吸兩口氣，然後認真看着寧灼，堅定地說：“抱歉寧灼，你的感情，也許只是因為你身邊對你釋放善意的只有我一人，所以你才會這麽想，等到以後你遇到更多的人，你就會發現我并不适合你，所以，你會遇見更合适的人，到那時候，再對他做你所說之事。”
寧灼的表情并沒有變化，卻快步走上前，在安昱還沒有意識過來之時，按住他的後腦勺，親吻上去。
安昱還有些發懵，直到感覺到寧灼的舌頭進入到自己嘴裏後，安昱才如夢方醒地推開他。
按道理說，寧灼力氣很大，他根本不可能推開，但是沒想到，就這麽一推，安昱都沒用多少力，就推開寧灼。
安昱在心裏尖叫，像是安裝了幾百個尖叫雞，“十九！他喵的，這是我的初吻啊！”
系統安慰他說：“別那麽在意，反正這裏是幻境，你就當做了一場春夢。”
安昱卻聽不進去，還在激動，“你讓我未來怎麽面對寧灼啊！這到底什麽幻境啊！”
系統：“幻境大多數是反映入境者的內心，這麽說的話，難不成是因為你太喜歡寧灼，所以幻境才映射出來？”
安昱雙手開始顫抖，“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的确是很饞寧灼的顏值和身材，但不至于到這種地步吧，我才不是什麽變态！”
寧灼擡手摸摸他的頭，然後輕輕地說：“安昱，再見。”帶着眷戀和不舍。
随後安昱只感覺到強烈的睡意湧上來，搖晃兩下，倒下去，被寧灼摟在懷裏，然後身體像煙火一樣消散。
直到這片虛無裏，再次只剩下，身着白衣的寧灼。
“你吓到他了，為什麽要這麽做？”
寧灼聽到這裏轉身，身後是安昱熟悉的寧灼，身着黑衣，也是經歷過無數輪回後的寧灼。
白寧說：“我喜歡他，所以對他說的那些，親吻他的确是不對，但是，我只是想碰碰他。”
黑寧一臉迷茫，“喜歡他？你為什麽喜歡他？你是我，我也是你，我并不覺得自己喜歡他。”
白寧搖搖頭，“我是你，但你不全然是我，我是第一世的寧灼，那時候的我有感情，可現在的你，幾乎沒有了，若在第一世我就遇到安昱，會有更好的結局，我不會再進入輪回，不會再經歷無數的死亡，我不會失去感情，我只會和他在一起，相伴餘生，但是，不行，現在存在的是你，你沒明白那些感情，所以，你快消散了。”
黑寧皺眉，“我快消散了？為什麽？不，我不該問為什麽，幾千年前我就該消散了，可為什麽，現在我才要消散？”
“為什麽！”黑寧這句話幾乎是喊出來的，他一直都是冷靜的，這還是第一次，有這麽強烈的感情表現。
“幾千年了，現在告訴我，我該消散，不覺得可笑嗎？我是該死，可是為什麽幾千年前就不讓我死，為什麽！”
與黑寧的感情外放不同，白寧還是維持着那副冷淡的表情，如往常的他。
“可是，寧灼，如果你不想消散的話，你繼續下去，又是為什麽？你尋找脫離出輪回的方法，不就是為死亡嗎？”
黑寧冷笑一聲，平靜下來，“我現在只想知道，我什麽時候會消散，你說得對，我的确就是為死亡，……我什麽時候會死？”
白寧想了想說：“幻境結束。”
黑寧徹底面無表情，“幻境結束，他們呢？”
白寧像是不懂地問：“什麽他們？”
“你清楚的，我和你沒必要虛與委蛇。”
“他們，當然是接着走，但，你會被替代，時間會重新選擇一個與你相似的人代替，和他們一起走下去，直到獻祭來臨時死亡。”
黑寧：“我會被代替？我存在的一切将會被抹去，沒有人記得我，對嗎？”
白寧：“這種事你不是經歷過很多次嗎？這不就是身為鏡虛門人經歷過最多的事嗎？”
黑寧自嘲地笑一聲，的确，替代自己的過去，消除自己存在過的一切，他經歷過無數回。
自他成為掌門之日起，此前他的一切都被抹去，他所有的經歷，都冠上別人的名字。
因為，如果不這樣做，那麽他經歷的，就是被無數人的追殺。
他受傷倒在初景書院後山的那一次，便是被池魚之盟的盟主追殺，不得已才進去。
白寧：“如果你決定好，那麽，幻境也該結束，安昱會有更好的人生，他們的小隊，也會有更好的選擇，雖然這的确是你這麽多次輪回中，唯一遇見全是好人的隊伍，可是，那些與他們共度的時刻，不屬于你。”
“呵，”寧灼擡眼，卻帶着幾分憤怒，“那些是屬于我的，無論是誰，都不可以改變，那麽多的時間，都是我自己經歷的，神讓我死了無數回，如今又來假好心，我絕對不允許，哪怕輪回不在這一世終結，我也絕對不要就這麽消散，我會找到離開的辦法的，他們對我很好，那些時刻是屬于我的，我不會讓任何人去代替我。”
白寧歪歪頭，帶着幾分無辜，“你是在生氣嗎？可如果你只是為生氣，好像不太值得吧，你追求這麽久，不就是為消散嗎，如果只是因為生氣，一氣之下做了這個決定，你會後悔的，又或者，你還有別的想法？”
寧灼堅定地對着他，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眼睛，此刻，兩人仿佛重疊般。
“你是我，但我不只是你，你沒有經歷過那些輪回裏我的絕望，所以你不會明白，這一次輪回裏，他們對我有多重要，我的确是沒了很多感情，但他們對我很好，安昱對我也很好，他們對我的好，都是屬于我的，我不允許有別人去染指，我是不明白喜歡，但是，我能分得清好壞，這就足夠了。”
随後，他望向白寧的時候帶着幾分複雜。
“我很羨慕你，能在最初的時刻遇見安昱，他對你真好，拯救你那麽多次，還護着你，你說得對，如果在最初就遇見安昱，也許一切都會像你說的那樣發展，可是不行，我在最差勁的時候遇見他，怎麽可能會有那樣好的結局。”
白寧古井無波，變得和寧灼一樣，“我明白你的決定，雖然我一開始就知道你會這麽想，但神告訴我，只有當你親口說出時，才可以。”
“神為什麽這麽做？”
白寧搖搖頭，“我也不明白，但是，繼續走吧，也許一切會有改變，神抽取第一世的靈魂儲存到這個世界，形成我，祂讓我在這裏等着，等到你前來，以最初的心态，指引你前進，所以，無論感情如何，無論你未來如何，都要懷有希望。”
白寧嘴角上揚，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雖然這話從我們的口中說出來不太可能，但是，希望總會是有的，雖然，并不會降臨到我這種人身上，至少，安昱的存在本就是希望。”
在說話的過程中，白寧變得逐漸透明起來，随後星星點點般與寧灼融合。
第一世的記憶，在寧灼的大腦裏鮮明起來，與安昱在幻境中相處，也愈發明顯，感受着那些帶着愉悅色彩的感情，以及那一個吻。
他想，他的确是不懂喜歡，要真的是喜歡，就不可能在二人沒有任何基礎的前提下去親吻安昱，那太輕浮。
随後他閉上眼，将這一切都壓在心裏，擡手拂過嘴唇後，捏碎這個幻境，在碎片之中，又将他與安昱的相處保留下來後，才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