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月升森林(十一)
月升森林(十一)
打到那人的眼睛處,那人立馬捂着眼睛倒地,但偷襲的策略只能用一次,接下來就不好用了。
不過他們也沒指望用第二次,這只是用來展開好開局的。
“隊長,借氣一用!”宇文覽立馬抓住安昱的肩膀,将自己的氣傳過去。
若說安昱自己的氣是熱烈,寧灼的氣就是平靜延綿,蘭青樾是不羁,月虹是潤澤,蓮心是冰冷,許清客是刺骨,方平川則是炙熱,那麽宇文覽就是溫和。
每一個人的氣都是不一樣的,最大程度上反映了那個人的性格。
所以宇文覽剛到安昱的身體裏,安昱就感覺自己的右胳膊像是泡在溫水中,沒有滞澀感,氣也運行得很順暢。
雖然,宇文覽以為自己性格不算溫和,畢竟經歷過那麽多殺戮,他也明白自己不能算個純粹的好人。
只是,一個人骨子裏是否好壞,有時候連自己都意識不到,可氣卻能誠實的反饋出來,所以,宇文覽的氣才那麽溫和。
安昱借宇文覽的氣,是為打開一張符,這張符是家裏人給他的,只有氣屬性為風的人,才可以操控這張符。
宇文覽不會操縱符,所以只能是安昱借着他的氣來蒙混過關。
符打開之後,便是漫天卷地的龍卷風,卷起風沙和樹葉,像是要将一切都摧毀,甚至周圍有不少樹木都被卷了進去,發出難聽的聲音。
安昱用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以此來控制精度,畢竟龍卷風太不好控制,一只手根本掌握不住。
剛開始龍卷風還到處飛,安昱操控兩下,熟悉之後,便操控着龍卷風向站在樹上的那幾人飛去。
他的目的不是為解決底下的人,是為把樹上的人卷下來。
龍卷風很大,站在樹上的人本就重心不穩,很容易就會被帶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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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控龍卷風這一會,安昱也覺得有些力不從心,感覺快要控制不住龍卷風,于是他果斷掐滅龍卷風,防止它暴走。
許清客用藤蔓将從樹上跌落的那幾人纏繞起來,将他們捆綁在一起。
安昱本來以為這一次也能像前幾次一樣輕松解決,誰知道在砰的一聲之後,周圍彌漫起大霧。
他快速地捂住鼻子,生怕這霧有毒,霧氣遮蓋了氣息,也遮住視線。
安昱在霧裏寸步難行,下一秒,就被人從背後擊倒在地,他想,他知道,那個藍衣女子在霧裏被他打倒的時候會是什麽想法了。
那就是只有一句髒話,去你大爺的!
他聽見周圍有人在喊他,像是蘭青樾的聲音,又像是月虹的聲音,聽不真切。
随後看見一個人影,像是他認識的寧灼,他伸手想要去拉,卻只感覺到一陣疼痛,随後快速收回手,身邊也有響聲。
他不敢再大意,從手環中掏出竹節鋼鞭,緊緊地握在身前,然後側耳傾聽。
他身邊的異響聲越來越大,看起來像是有很多人向他沖來,他心跳加速,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甚至到最後自己停止呼吸,但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大,像是嘶吼聲,又像是刀槍碰撞的聲音。
安昱的心跳加速,頭腦都開始發昏,生怕自己被人偷襲,瞳孔不自覺地張大,咬住牙關,開始亂想,疑神疑鬼的,十分害怕。
系統:“靜心。”
系統的聲音,冰冷無情,卻又仿佛帶着平時與他說話時的溫度,像是夏日烈陽下的山泉水,一下子就把安昱整清醒了。
“我剛才怎麽了?”
系統:“這霧有問題,會放大人的恐懼,你剛才自己屏住呼吸,自己吓自己,到最後死的時候,都是被自己吓死的。”
“用風能吹散霧嗎?”
系統:“正常來說,不太行,這霧很黏稠,附着性也很強,用風吹散可能性不強。”
結果系統剛說完這話,這白霧就被震散了,但并不是宇文覽的風,而是寧灼的氣。
安昱突然有些納悶,認識這麽久了,他還不知道寧灼的氣是什麽。
說起來,從認識到現在,寧灼好像會很多種氣,風、水、火、土、他在寧灼一個人身上見過很多種應該出現在不同人身上的氣。
“打臉了吧,十九,這不就吹散了嘛,看來,對寧灼就不能用正常方式思考。”
安昱興高采烈地嘲諷系統,終于抓住系統的錯處,他可得好好笑笑他。
霧散去後,小隊裏的其他人也回過神來,方才他們像是陷入魔怔,此刻終于清醒過來,擺出防衛的姿态。
宇文覽小聲地問:“有受傷嗎?”
除了蘭青樾其他人都點頭,他們這才注意到,蘭青樾的眼睛周圍像是被人揍了一拳,他們大概知道是誰揍的。
蘭青樾記得剛才在霧裏,他久違地感到窒息,那是他最怕的,小時候落過水,一呼吸不上來,就覺得害怕,但他還是保持鎮定,不四處亂跑亂打,生怕打到自家人。
随後他就聽見耳邊劇烈的響聲,然後,他就被人一拳揍倒在地。
幸好他和許清客打了那麽多架,抗擊打能力那是杠杠的,所以很快就起身,摸索着和那人打起來。
安昱剛才聽見刀槍碰撞的聲音,便是蘭青樾的扇子和那人的對抗上發出的聲音。
不過,他們幾個人在霧裏遇見的恐懼并不相同,都是根據自己害怕的事情演變出來的,雖然安昱那就是純屬自己吓自己。
任何人都有害怕的事物,就連一向冷靜的蓮心,都在霧裏見到了自己最害怕的事情,親近之人的死亡。
她看見往日裏有生氣的月虹,倒在地上,她看見說說笑笑的安昱和蘭青樾突然四分五裂,她看見自己熟悉的人們,死無全屍,就連遇見最久的寧灼,都被穿心而過,徹底死亡。
寧灼則在霧裏看見,一個不知名的人摟着安昱,高興地從他身體上穿過去,身旁還跟着羲和小隊的其他人。
他最害怕的事情是,他的過往被代替。
久違的,他感覺到害怕,他明知是假,卻依舊在難受,一旦感覺到害怕,就會擁有弱點。
月虹看見死去的母親活過來,痛罵着為什麽她要那麽對娘親,然後逐漸,母親的身影變成惡鬼,即将吞噬她。
許清客遇見她的母親,那個在她心裏,像山一樣無法跨越的女人。
女人伸出手扼住她的喉嚨,在她的耳邊念叨着:“你如今改了名字又怎樣?還不是那個賤種,你配得到現在的生活嗎?他們喜歡你,不過是喜歡你僞裝出的樣子罷了。”
許清客沒有發怒,也沒有擊毀女人的幻想,只是冷靜地站在原地,聽着女人在她耳邊說話,哪怕女人說起的是她內心最害怕的之事。
她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麽樣的表情,該憤怒?該害怕?還是該痛苦?
她不清楚,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去應對,只是面無表情,且冷靜地站在原地。
宇文覽遇見的則是背叛,親近之人的背叛他,方平川背叛他,安昱背叛他,蘭青樾背叛他,掌門放棄他,同門讨厭他,所有人都從他身邊離開。
看着周圍熟悉的人,一個個從身邊走開,他居然還是那一副完美公子的模樣,仿佛對這一切發生的事情,沒有任何的驚訝和情緒波動。
然後緊接着畫面一轉,他看見方平川凄慘的死狀,以及其他人的屍體,幾乎都是死無全屍,鮮活的生命,瞬間失去生氣。
他明明都知道這些是真假的,可,即便心裏清楚但那些事情在自己眼前上演時,也還是會覺得心痛,但他不能露出半分脆弱,哪怕是在別人看不見的情況下,他也依舊得是強大的,不将情緒透露給別人的。
所有人之中,唯有方平川最為清醒,甚至比過寧灼和蓮心。
他心性堅定,一生沒有什麽黑點,別人挑不出錯處,當然不會去害怕什麽。
他無任何懼怕之物,所以在霧裏最清醒的是他,他甚至還有餘力擊毀一個偷襲他們的人。
那個被他擊毀的人甚至問:“為什麽,你為什麽沒有恐懼的事物?”
方平川卻仿佛像孩童面對不明白的問題一樣,反問道:“我該有什麽害怕的嗎?”如稚子般的天真,就如同以前的寧灼。
但方平川的天真又不太一樣,他的天真像是,不明白人為什麽要去恨,不明白人們為什麽要去嫉妒,明明那些都沒什麽。
不明白人們為什麽要恐懼,明明只要直面,就不會再害怕。
大概就是因為他這麽想,所以才不會去嫉妒,而是一個人堅定地向前走。
後來,系統告訴安昱,這些霧,是這個小隊從大陸邊緣霧裏提取到的。
襲擊他們的小隊,見霧散去,也意識到羲和小隊可能還有後招,于是停止攻擊,對面像是隊長的那人站出來說:“我們也不想大動幹戈,只要你們交出吼犀角,這事就到此為止,如何?”
宇文覽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算是說,大概也是說些激怒的話吧,雖然看不出來,但他對幻境中發生的一切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