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周一,上班的不愛,上學的也不愛,更何況雷雨交加,雨大的撐傘到教學樓已經是鞋襪濕透一半。

董安安嫌棄的看着自己的球鞋,嘟嘟囔囔,“你說我怎麽就想不通要穿這雙鞋呢,是涼鞋不好穿還是拖鞋不實在?”

宋苓煙輕微露出笑,從包裏拿出紙巾替她擦臉頰上的水珠,她與董安安的相處大多數都是對方說,她安靜的傾聽,董安安作為她的同學兼舍友,很能帶動氣氛,不光是她,就是其他同學的情況也都被她摸清楚了。

直到進教室之前,董安安都還在提醒她。

“這堂理論課你別坐太前面,盡量往後坐哈,前面都是外語系的陣營,怕你應付不來。”

軍訓還得兩周,結束後才開始正式上課。

宋苓煙明白她的意思,那個帖子一晚上消失了,但董安安的朋友在外語系,聽說那邊鬧的最兇,有沒見過宋苓煙的都吵着要見見她本人,看看她是不是傳說中的“照騙系花”。

“那你去哪?”宋苓煙看向董安安。

她聳聳肩指着樓梯口,“我周末去訪問了一下社團,音樂劇社團挺不錯的,我想在裏面玩玩。”

“嗯?”一個周末而已,她就找到社團啦?

董安安摸摸後腦勺,“好,我坦白。那個社團宣傳幹事是我學長,我是去幫他忙,等軍訓完了不是要開展迎新會麽,他社團的人要排練節目,我正好去打個醬油。”

宋苓煙點頭,一溜煙功夫她已經不見人影。

這節理論指導課在全校最大的公共教室,他們建築系和外語系部分人在一起上課,宋苓煙往後排挑位置,看到大部分同學都戴上了眼睛。

宋苓煙還沒習慣戴眼鏡,也跟着推了推,倒數第三排靠近走廊的位置有空位,她拿着書詢問了旁邊的男同學,他還沒說話臉就紅了。

落座後,他偷偷看她,宋苓煙微微偏頭,他快速丢下一句,“你,你的聲音真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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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苓煙抿唇,“謝謝,王威。”

對方似乎很詫異她記得自己的名字,臉色又紅了一圈,雙手交叉着揉搓,挺不好意思的笑,“你記得我啊。”

“我們一個班嘛,就記住了。”

說老實話,能在大多數都戴眼鏡、穿格子襯衫的班上認清所有人,真的得花時間,但這些對于宋苓煙來說其實不難,在高中時她的同學都是固定好的,她不用記住他們的名字,因為爸爸覺得與那些人不會有交集,而現在呢,記住同班同學的名字,宋苓煙覺得是對彼此的尊重。

她很珍惜這樣的日子,尤其在自由呼吸的大學校園,難能可貴。

理論課上到十一點結束,宋苓煙出去喝水,轉到角落裏的自動販賣機,早上出門只帶了雨傘沒有帶熱水杯,她得去買杯熱飲,不然肚子又得痛。

“你就是宋苓煙。”

宋苓煙正彎腰點熱飲,身後傳來一道傲氣女聲,她下意識的擰眉,起身。來了三個女生,長發雙手抱胸,身邊一個短發拿着可樂,另一個齊肩長發的女生手裏抱着書。

“你們是?”還沒回完,胸前被惡作劇似的故意潑了一道水。

“哎呀,不好意思啊,我不小心的,誰搖了我的可樂啊!”短發上前就要給她擦可樂污漬,宋苓煙退後一步,取下眼鏡擦拭水珠,“沒關系。”

約莫是見到宋苓煙不戴眼鏡的模樣,三人略微失神,但為首的女生很快反應過來,“你就是宋苓煙啊,我看系花也不過如此嘛,那群死肥宅就是沒見過世面,野花都捧。”

自從那場舞會後就開始連連遇上故意找她茬的人,久而久之心态也平和了。

不争不吵,越低調越好。

短發拿着可樂,擋住她的路,“你怎麽不說話,是不想說還是覺得輸了?”

宋苓煙手上剛拿了一杯熱飲,熱可可,甜味冒出來,宋苓煙來了精神,她沖眼前人笑笑,“陳嘉惠子,藝術設計二年級,學姐,你也很美。”

這話怎麽聽怎麽別扭,明明在誇她聽起來就像是不屑的很,短發還想說什麽,宋苓煙的目光在她們三人身上環了一圈,手上的熱可可晃了晃,就要溢出的局面,“我不知道是誰搖了你們的可樂,但我知道是誰搖了我的熱可可。”

她再晃一圈,熱可可灑了點在她手背,滾燙的還在冒熱氣的飲品,宋苓煙仿佛沒有知覺一樣,神情依舊淡定,三人給她讓出一條路來,等她人消失了才反應過來。

“哎呀我去,剛才發生了什麽,我們咋還被震住了呢?”

“誰知道呢,陸心怡不是說她特別好欺負?”

“我剛剛給她潑了可樂,我懷疑她想潑我熱可可。”

“……她還記得我們的名字,惠子這麽出名?”

旁人不清楚宋苓煙的個性,但江晏清楚。

另一角用手機直播了整場畫面的人在給江晏發消息,楚成,建築系大三,他旁邊還站着“學妹”董安安,兩人也都處于疑惑中,按道理說,當初老板派他們來就是為了保護宋苓煙,但這種情況好像有點出乎意料。

董安安嚼着口香糖,聽楚成說:“老板,這位看起來也不是特別嬌嬌女。”

“你懂個屁。”董安安斜他,卻見視頻裏的老板在發愣,沒幾秒迅速反應過來,“我這豬腦子,先走了。”

楚成還雲裏霧裏,“你去哪?”

董安安嘴角抽抽,小聲解釋,“吸取咱大哥教訓,我可不想禁閉室呆一宿。”

楚成明白了,他大哥姚近就是因為在接宋苓煙的路上,她暈倒了,然後去了禁閉室領罰。

因此,姚近出來後特意囑咐跟着宋苓煙的兄弟,“別讓她傷着累着,但凡有點不痛快就等着排號去禁閉室吧各位!”

楚成沒想過老板會在乎一個人到這地步,那怎麽不親自放在手邊拽着呢。

但他不敢問。

“楚成。”

“哈?我去排號!”乖乖到禁閉室領號碼牌,應該會比較安心吧。

然而江晏冷冷看着他,“你做的很好,之前的視頻都給我傳過來,其餘人自由擺平。”

“哦哦好。”

楚成還是有腦子的,上課的時候好幾個男生偷拍了宋苓煙,特別是坐她旁邊的眼鏡仔,等他們下了課,楚成喊了一撥人挨個解決,方法都用統一話術。

——宋苓煙有男朋友了,你想你媽呢!

剛入大學的年輕仔哪裏見過這等架勢,立即慫的交上視頻,發誓再也不與她多說一句話。

楚成滿意了,再交給江晏,這事就算妥了。

董安安在洗手間沒見到人,那被熱飲燙到的手背應該立馬用冷水沖一下啊,可是沒有人,難道是去了醫務室?可外面風大雨大的,她的傘還留在桌上,撥打的電話也是在通話中。

宋苓煙的确是接到了一通電話。

在接上陌生號碼的同時,陸知南也出現在眼前。

他的馬丁靴上打了零星的泥點子,頭上的發濕了一半,身上的衣服倒是沒怎麽打濕,也可能是因為黑色短袖T恤看不出來。

“宋苓煙,你真得與我談談了。”

他給出一個視頻,上面是今早江氏召開的新聞發布會,關于宋氏,及怎麽處理宋成凱逃走後留下的一堆爛攤子。

“你應該看明白他的意圖了,他在金城開疆擴土,先拿錢氏開刀,再來就是你們宋氏!宋苓煙,江晏的事你了解多少?送他去希林島的人就是你父親,還想不明白嗎?”

陸知南感覺比她本人還憤怒,他強有力的握拳,試圖讓她讀懂自己的心焦與不安,她信錯了人。

雨霧蒙蒙,宋苓煙不是喜歡下雨天的人,雷雨天總是多愁善感,像極了每一場的分別。

“宋苓煙,他接近你就是一場有預謀的報複。”

最後一場分別,江晏撫摸她的臉,輕輕說道:“煙煙,不要害怕,那些人我已經殺掉了,煙煙,把那些事都忘掉。”

宋苓煙忘了很久,在廢棄的操場,破碎的籃球場和一個沒了氣的幹扁籃球,血被雨水沖散,就像她答應他的,要把那些事全部忘掉。

但陸知南的到來打破了她的回憶,最後一道牆轟然崩塌。

她又看見了那些殘忍的笑。

然後是江晏溫柔的笑,她聽到他固執的語調,“不準忘了我。”

“宋苓煙!只有站在我這邊你才是安全的,我不會讓你被他再次欺騙,我會幫你找到你父親。”

陸知南往前一步,緩緩伸出手來,宋苓煙耳邊灌來風的吶喊,她潛意識裏往後退,陸知南停下來,目光緊鎖又浮現出些微的悲涼。

“這裏都是江晏的人,如果我喊一聲,他們都會出現,而你走不了。”

陸知南握緊拳頭,眉頭皺起,“你就心甘情願當他的籠中鳥?”

“……與你無關。”

見過宋苓煙的人都是在被允許的情況下與她說上了話,問起來是怎樣的性子,五人中就會有四人回答,普通嬌小姐的姿态,勝在态度溫和,不冷不熱,當真與她名字一般,如輕煙如薄紗,更如乖巧木偶。

江晏回來後,宋苓煙藏在心底最深的一道門被打開。

他們都猜錯了,她不是心甘當他的籠中鳥,而是覺得只有與江晏在一處,便能呼吸了,自由的呼吸,提線木偶有了生命,更可貴。

江晏打開公寓大門,房間的窗簾都被落下,密不透風包裹的嚴嚴實實,他擰眉走向裏屋,在卧室發現了宋苓煙。

她像玩疲倦的孩童,癡癡抱着手邊的玩偶熟睡,長發垂在枕上,露出一張小巧精致的睡顏,散發着香甜可口的氣息。

窗外雨未停,也是個适合睡覺的好時候。

江晏手上捏着一管燒燙傷膏,他細細塗抹在她手背上,冰涼的觸感讓宋苓煙輾轉醒來。

她似乎還沒清醒,揉揉眼,軟軟喊了一聲,“江晏哥哥?”

疑問句,不太确信的語氣。

“江晏哥哥。”再喊一聲,江晏放下她的手,沉聲道:“紅了一片,跟着你的人怎麽辦事的?”

“你別怪他們。”宋苓煙扯上他衣角,小鹿般水潤雙眸瞧着他,江晏看向她,心底開滿了花。

“那樣解決問題的方法也不知是跟誰學的?”江晏站在床邊,問她。

宋苓煙眸中帶光,湊上去回答,“都是跟你學的,江晏哥哥說遇到欺負我的人就一定要按照她們的方法欺負回去,如果對方是女生的話。”

“做得好。”

宋苓煙站在床上,才比他高一截,“如果是男生,就不需要我了。”

“為什麽?”江晏等不及要聽她的答案。

“因為有江晏哥哥呀。”

靠近,就能聽到心跳的聲音,相互碰撞的感情就此點燃。

江晏直勾勾盯着她,宋苓煙低頭,轉眼就被他打橫抱出去,她吓得摟住他脖頸,“江晏哥哥?”

“剛上學就逃課,這可不行。”

“我請了假的。”宋苓煙小聲回他,心虛要命,她是真的有逃課。

江晏立在客廳中間,輕笑,“煙煙……”

沒有多餘的話,宋苓煙抿唇要下去,“好吧,我說謊了。”可江晏不讓她下去,依舊抱着,“地上涼。”

宋苓煙白皙的臉龐紅了半截,扭頭看一邊。

“煙煙想吃什麽?我來做。”

“你做什麽我吃什麽。”宋苓煙被他安排在柔軟沙發上,她趴在沙發上瞪大雙眼看他戴起圍裙,有模有樣的。

雨停了,一道彩虹落在陽臺外。

“江晏哥哥,看!”

宋苓煙像小兔子一蹦一跳奔來,拖着江晏的手移到陽臺,彩虹映在她耳畔,挂滿雨水的欄杆落下幾滴,她不在乎的抹去,笑的比彩虹還絢爛。

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江晏,仿佛嘗到了第一道甜頭。

卻遠遠不夠。

誰還沒點脾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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