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膽子還挺小。”獨特的聲線在耳邊響起。

他不自覺睜開眼,猝不及防被霞光撞了滿眼。仿佛是從地平線破曉而出的金色朝霞與還未消散的黑夜交相輝映,其所彙聚的美麗似乎穿透了世間所有的外殼,震撼而心悸地沖擊靈魂。

“嘭!”

“啊!”

狐貍崽痛苦捂住腦袋,“為什麽又打我!”

“我樂意。”羽生慈笑容燦爛回答。

晴明:……剛才的果然是幻覺!

此時他們正在高空之中,所有的重量都由一只小小的千紙鶴支撐。晴明稍微往下看一眼,哪怕感覺很平穩,也人忍不住生出膽怯的情緒。

看這個膽小的樣子,哪裏看得出來是未來名留青史的晴明公。

“為什麽要把他們引到湖泊那邊去?”晴明抱緊了羽生慈的脖子,企圖通過轉移注意力的方式讓自己不那麽害怕。

在他們的下方,密密麻麻的逆行軍蜂擁而至,在清光等人的引導下,逐漸往湖泊的方向前進。期間因為敵短的數量過多,好幾只漏網之魚穿過打刀們的防禦朝羽生慈與晴明飛來。

“這些敵短沒有腿所以可以飛天是麽?”羽生慈面不改色弄死飛過來的漏網之魚,對長蟲一樣的敵短發自內心問了一句。

不過結合物理知識,因為只有骨架,體積又很小,所以飛起來也是可以做到的吧。

好吧,以上都是胡思亂想。

又過了些時間,大部分的逆行軍都來到了湖泊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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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生慈的笑容更加燦爛,然後轉頭與安倍晴明對上視線。

“怎,怎麽了?”在這樣的眼神下,晴明突然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被羽生慈從高空中丢下去,直指湖泊中心!

“啊啊啊啊啊!!!”

狐貍崽吓得直接炸毛,頭頂上的兩只耳朵炸得像是兩天毛球,後面的尾巴更是炸成巨大的棉花糖,遠遠看過去,就好像是一團潔白的雲正要墜入水裏。

清光抵禦着逆行軍的攻擊,餘光正好看見那從空中追下來的狐貍崽,心中升起一股同情。

此時正是分心的時候,被敵打刀抓住了空隙,揮刀就朝清光的心髒刺去!

“加州!”山姥切大聲提醒,想要上前為清光擋住這一攻擊!

只可惜,他太慢了。

清光也意識到自己的分心帶來怎麽樣的後果,想要躲避,卻無濟于事!

糟糕!他閉上了雙眼,等待疼痛的襲來。

“加州!!”

預想的疼痛并沒有出現,清光睜開眼,被眼前的場景驚吓得張開了嘴。

“诶?”清光上下默默自己的身體,“我沒有死嗎?”

山姥切來到清光身邊,見他真的沒有受傷,不由得松一口氣,“還好。”

不僅是山姥切與清光,連長谷部那邊都停下了動作,只因為現在他們已經沒有戰鬥的必要。

所有的逆行軍都被纏繞了金色光芒的水珠纏繞,像是一個巨大的球狀牢籠,将它們牢牢封鎖在原地,哪怕是稍微動彈一點,就會被水珠融入骨髓,而後被金色的光芒炸碎。

“這,這些是主人的靈力。”清光感知到這些金色光芒與自己同源的溫暖,不住感慨道。

宗三伸手,觸碰眼前剛剛将逆行軍炸開的水珠,“不,還有另外的靈力。”

“是晴明公的吧。”歌仙立刻就猜出來了。

自家主公對人是又打又丢的,但作為主公的刀劍,他們還是很尊敬晴明公的。

而被他們尊敬的晴明狐貍崽,現在正眼神空洞盯着眼前的虛無,面色蒼白下一秒就要升天一樣。

羽生慈從高空中降落,拎起濕漉漉的狐貍崽,面露嫌棄,“咿呀,落湯狐貍。”

“我這樣子都是因為誰啊!”狐貍崽大怒,伸出兩只爪子就要去捶打羽生慈。

“哈哈,生氣的樣子真可愛。”羽生慈毫無愧疚之心笑道。

狐貍崽:……這到底是何等惡劣的人啊!

拎着氣呼呼的落湯狐貍崽,羽生慈成功降落。

剛剛站穩,就收獲了刀劍們毫不掩飾的崇拜眼神。

“主人是怎麽做到的?”清光迫不及待問。

此時,逆行軍們已經被水珠炸掉一大半,剩下的小撮不過是一兩分鐘的時間而已。

對這些問題,羽生慈是不會吝啬回答的。

“用靈力對湖泊施加咒語,将水作為媒介,用狐貍崽的靈力進行捏造塑性,就可以造成這樣大範圍的攻擊了。”羽生慈三兩下就解釋完了。

原理其實很簡單,簡單解釋就是将靈力注入水中讓水去打怪。只是和羽生慈之前的光點不同,這裏的靈力屬于一次性消耗品無法回收。羽生慈倒不是沒有這個靈力可以支撐,但眼下不是還有一個狐貍崽嗎?

反正不會出什麽事情,那就順便吧!

于是可憐的小狐貍就被丢進湖泊裏了。

說完話,逆行軍已經全部被殲滅,天空又恢複了從前的澄澈。

算算時間,如果再繼續逗留,可能一個小時後就會被檢非違使發現。

這些時間看着很短,其實足夠羽生慈将一些上次沒弄明白的事情捋清楚。

衆人找打晴明之前落腳的地方。

羽生慈一口一個馬卡龍,另一只手也不空閑給旁邊準備收拾柴火的山姥切塞一個蛋糕。

“咳咳!”就算之前被羽生慈強制過,山姥切還是不适應審神者獨特的喂食方式,捂着喉嚨艱難吞咽。

“你這樣的家夥,他們到底為什麽跟随你啊。”狐貍崽蹲在旁邊滿腹怨念吐槽道。

雖說吧,當時是他自己纏上了羽生慈的,但也清楚當時的羽生慈其實根本可以丢下他不管。關于為什麽羽生慈會保護他,安倍晴明半點都不清楚。

有些時候想要問那些刀劍付喪神,得到的也都是含糊不清的回答或者幹脆轉移話題。他們不願意說,晴明就乖乖地不再多問。

但這段時間相處久了,安倍晴明也大半了解羽生慈那古怪的性格,甚至目睹過不少次刀劍們被羽生慈強制的畫面。

越是如此,就越是搞不明白,為什麽這些刀劍付喪神會願意跟随這樣一個性格惡劣的混蛋家夥。

好吧,可能靈力強大是一方面,但再怎麽說,人确實爛過頭了……不,不是爛,而是“自我”過頭了。

完全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說出的話也好,做出的事也好,完全讓人摸不着頭腦,想要做出任何反抗的行為都會被奇怪的方式降維打擊,然後做出符合她心意的事情。

這個家夥,完全是将“自我”意識貫徹到極點還要其他人都順從她的超級大混蛋啊!

“沒有為什麽,只是因為我想要。”羽生慈很痛快回答了安倍晴明。

“哈?”晴明歪着腦袋,頭頂濕漉漉的狐貍耳朵也跟着轉了個彎,将粉色的內肉展示在羽生慈視線內。

羽生慈壓根就不是會客氣的人,抓住了狐貍崽的耳朵就開始為所欲為,“因為我要,所以他們就要給我,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耳朵被混蛋抓住,狐貍崽搖頭晃腦要掙紮,然後發現壓根掙紮不脫。

“你這個家夥太霸道了吧,他們肯定會不高興的。”狐貍在放棄掙紮後,只能在口頭上訴說自己的怨氣。

倒也不是真的氣話。晴明的血脈中流通躺着妖怪的血液,對付喪神們有着天然的共情能力。他不知道羽生慈與刀劍們是什麽關系,但也從日常相處中窺見一二。

正是如此,他才會為刀劍們感到委屈。跟随了一個大混蛋主公,想想就覺得未來無望了啊。而且還不是自願跟随的。

“不,他們不會不高興。”羽生慈的臉上揚起一抹微笑。

狐貍崽現在已經被烘幹了,整只狐貍呈現柔軟蓬松又熱乎乎的狀态,抱在懷中相當舒适。

“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是我,所以他們不會不高興。”羽生慈對着明顯不相信的狐貍崽笑道。

晴明就算是狐貍,從小聽過那麽多的贊美,也想不到這個世界上還會有這樣自戀的存在!

不對,這個家夥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她自己在說什麽吧!

小孩子的表情太明顯,羽生慈甚至不用猜都清楚這狐貍崽心中在想什麽。

不過她不想再過多去為自己辯解什麽。

這是沒有必要的,過多的辯解反而會讓自己被各種無聊的東西束縛。反正随着時間的推移,一切都會顯現出來。

羽生慈的沉默讓狐貍崽産生了另一個方向的思考。

目光滑過那些整理小木屋的付喪神,晴明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羽毛,如果母親沒有生下我,是不是就不會被追殺了?”他有些傷感詢問道。

他是一個聰明的孩子。母親在世時,他就常常感受着其他妖怪們奇怪的視線,更是會時不時被母親帶着前往下一個生活地點。

妖怪們不歡迎他,人類也不歡迎他。

在之前,妖怪觊觎他的血肉。如果不是母親的好友們願意出手保護,他早就被妖怪們擄走做下酒菜。之後,逆行軍也想要殺了他。母親的朋友與逆行軍打了起來,又有妖怪們趁機而入。如果不是母親犧牲了自己,他根本沒有辦法活着見到羽生慈。

這些自責與憂傷的感情原本只存在心底,卻很奇怪的在剛才那一刻有了傾訴的想法。

所以啊,這個家夥是個超級大混蛋。明明每天做的是混賬事情,完全不會考慮他人的想法,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但偏偏是這樣的家夥,讓人産生了傾訴的想法。

到底是為什麽啊!

“你沒有權利質疑她。”羽生慈撫摸狐貍崽的耳朵說道。

晴明猛然擡頭,“诶?”

“生下你是她的決定,保護你是她的決定,為你犧牲是她的決定。”抱緊懷中的孩子,羽生慈的目光望向燃燒的柴火。

但那雙眼睛過分璀璨,讓人誤以為她看的不是柴火,而是另一個更高層次的,獨屬于靈魂的世界。

“因為她為了保護你而感到憂傷後悔,是對她的否定。她想要做什麽就做什麽,就算你是她的孩子也無權幹涉。”羽生慈語氣平淡說道。

“可是母親她死掉了!”

“那又如何?”羽生慈垂眸,笑容清淺。

或許是這雙眼眸過分瑰麗,晴明竟然在這一瞬間失去了反駁的勇氣。

“這是她自我的選擇,哪怕未來的道路是死亡,也是她坦然接受的‘結果’之一。而你,則是她最重要的見證人,僅此而已。”

她的語氣很平淡,笑容很清淺。黑色的發絲如同綢緞,從肩膀滑落至腕邊。可是偏偏,那雙眼睛璀璨得不可思議,割裂而開的金色光芒幾乎下一刻就要與黑色的夜空撞在一起。

明明是很過分的話,但是為什麽,心底的一切負面情緒都消散了呢?

晴明望着将自己抱在懷中的少女,突然産生了一個疑問。

這個問題在腦海中形成的那一瞬間,就如同猛然綻放的花,從口中吐出,“你呢?你也是這樣的嗎?”

巫女笑容依舊,眼眸內似乎有星辰在閃爍,“是。在‘自我’的道路上,哪怕結果是死亡,我也會坦然接受。”

“可是,不會後悔嗎?”

“後悔?那是懦夫才會有的東西。沒有任何事物可以讓我後悔,就算是我自己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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