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夏長安的微小請求14
夏長安的微小請求14
耿介早上起得早了點,特意仔細觀察周圍的環境,結果發現還是夏長安的卧室……
想作弊沒成功?耿介暗想,一邊在內心召喚系統。
【你好,宿主。這還是你第一次在早上叫我。】
耿介抽抽嘴,總覺得系統是在內涵他。
“昨晚邵雲帆看到日記了嗎?”
【看到了。】
“那為什麽我還在這個世界裏?”耿介知道自己是在摳字眼,跟系統玩文字游戲,但是對方的請求就是:【希望他看到這本日記】
對方并沒有強調一定要讓對方看到日記內容,所以不管紹雲帆有沒有看到日記的內容,耿介的任務都應該算是完成了。
【我也不太清楚,這明明是系統根據夏長安的經歷分析得出的任務。昨晚邵雲帆拿到日記時其實系統就已經判定宿主的任務完成了,但當系統想要帶離宿主的靈魂體時,夏長安的軀體卻拒絕放宿主離開。目前系統正在分析原因……】系統也很難以理解,甚至不能明白為什麽夏長安的軀體能獨立于靈魂體行動。
耿介眉頭一跳,“所以這個任務中所謂夏長安的請求,其實根本不是夏長安親口說的,而是系統分析後得出的?”
【對。】系統很自傲,因為系統的分析從來沒有出錯。
耿介狠吸一口氣,氣得牙癢癢,“現在,立刻,馬上跟夏長安聯系,詢問他真正的訴求。”
【為什麽?系統的分析根本不會出錯,宿主這是在讓我做無用功。】
“系統的分析不會出錯,那你告訴我為什麽我現在還在這裏?”
系統不說話了,默默去聯系夏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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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聯系他了,但是他不願意跟我對話。】系統更難以理解了,它完完全全根據夏長安的心理情況模拟出最能讓夏長安放松的情景,用着最容易能讓他相信的語氣,結果夏長安根本不看它一眼,就一個人縮在沙發裏,跟系統要害他一樣。
耿介要無語了,“系統,你實話跟我說,夏長安是自願成為任務發布者的嗎?”
【那當然!所有任務發布者都是主動找上系統的,簽訂合約也是在絕對保證他們的自由的情況下簽訂的,絕對不存在脅迫、強逼等情況。】
耿介摸摸下巴,“那就有意思了,所以夏長安到底為什麽不跟你說呢?”
【……】系統難以回答這個問題。
“我能跟他對話嗎?”耿介突然問。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們一般禁止宿主和任務發布者對話。】系統有些為難,之前發生過宿主與任務發布者對話的情況。可以在這樣說,在系統誕生之初,宿主和任務發布者之間對話那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直到有一次,任務發布者和宿主之間對話時,覺得宿主的世界要好過他的,而且得知那就是宿主的最後一個任務,于是心中生出代替宿主的念頭。
當時系統剛誕生,存在着不少漏洞,竟然真的被那位膽大包天的任務發布者騙了過去,但是宿主的軀體對任務發布者靈魂體卻存在排斥現象,而且在那個世界有人發現了宿主的不對勁,任務發布者的靈魂體被世界意識排斥。
無奈之下,那位任務發布者只好找上系統,主動暴露他的身份。系統原本想要直接将任務發布者抹除,但是對方一直盤踞在宿主體內,甚至揚言系統敢抹除他,他就毀了宿主的軀體。
由于宿主都是系統找上門簽訂的合約,系統對宿主有百分百保護協定,只好和那位宿主商量後将宿主的靈魂體投放到他的軀體內,讓兩個靈魂體自行解決問題。為了補償宿主,系統和那位宿主約定未來将在系統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滿足宿主一個願望。
後來如何系統就不知道了,畢竟雖然它也被稱作系統,但其實只是主系統的一個小分支。雖然帶過幾任宿主,但還沒有知道絕密檔案的資格。
【會有危險。】系統說。
“什麽危險?我又不會吃了他。”耿介下意識覺得自己是系統口中的危險分子。
【不是對他,是對你。】
“對我?”耿介笑着說:“你确定?”
系統便把系統誕生之初那件事講給耿介聽。
耿介笑笑說:“你忘了,我已經死了。”
系統一時語塞,它還真忘了這件事,畢竟之前的宿主都是活着的時候被系統找上簽訂合約的。
“你們主系統這麽多年怎麽也得升級換代好幾回了吧?對于這種事肯定有防備,不用擔心。”
【你很想離開這個世界嗎?】
“不然呢?”
系統想問你在這個世界明明樂在其中,為什麽還要離開,但它不敢問,他害怕問了耿介會生出留下的念頭。
耿介卻像是知道它的問題似的,說:“這是夏長安的世界。”
是他的,不是我的。即便再留戀,我也終歸要離開的。
【那好吧。你們可以見面,但是我需要全程在場,當然我不會讓夏長安感覺到我的存在。我需要保證宿主你的安全。】系統不情不願地說。
“可以。”
腦海中變得安靜,大概是系統在聯系夏長安。過了沒多久,一個細小的聲音顫巍巍地在耿介腦海中響起,“你好,我是夏長安。它說……你要見我。”
“你好。對,是我要見你。”耿介閉着眼,歪倒在床上。
他果然還是那個懶癌症晚期患者啊。
“你有什麽事嗎?”夏長安問,只聽聲音都能聽出來他的拘束。
“你為什麽要找上系統?”
“我、我想……想讓它完成我的願望……”夏長安說:“我知道自己的願望應該自己付出努力去實現,可是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夏長安很少見到自己的父母,和他待在一起最多的是保姆。因為父母不怎麽管他,保姆其實對他并不怎麽好,打罵是常有的事情。夏長安和自己的父母說過,但是他們不在意。是的,他們不在意,夏長安難以理解他們生下他是為了什麽。
夏長安慢慢長大,人卻越來越沉默。初中的時候,在其他男生對女生興趣勃發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竟然更喜歡觀察同性別的男生。那個時候他還只有疑惑,他不能理解自己為什麽這樣。
由于父母不管他,保姆對他又不好,夏長安身邊并沒有特別信任的人。好在他愛看書,也善于通過網絡尋找問題答案,然後他看到了同性戀這個詞,也看到了回答中希望他看看心理醫生的建議。
有人說這是一種性取向性心理疾病,如果不盡早找心裏醫生治療,可能會對他的人生産生很大的不良影響……那個時候的夏長安對世界的了解還很有限,他只看到需要“看心理醫生”幾個字便已經心神大亂。在當時夏長安的認知中,他對于心理醫生的了解十分匮乏,甚至認為只有精神病才需要看心理醫生。
夏長安慌了,連保姆進了他的房間都沒有發現。
“你鬼鬼祟祟幹什麽呢?”保姆操着大嗓門喊了一聲,吓得夏長安手機都掉到了地上。
保姆一眼便看到了同性戀三個字,嫌惡的目光射在夏長安的身上,那一瞬間夏長安感覺自己仿佛被脫光了衣服挂在恥辱柱上。
“你竟然喜歡男的?”保姆喊:“惡心!”
“別在我面前出現,看見你就惡心!”
“以後可不能讓我家孩子來了,要不然被你傳染了怎麽辦?”
“這事情需要跟你父母說說。”
後來沒過多久,周圍鄰居便都知道了夏長安的事情,甚至隐隐傳到了學校裏。夏長安忍受着周圍人的言語暴力,厭惡、埋汰、挖苦、諷刺、謾罵,性質一次比一次嚴重,最後上升到肢體暴力。
夏長安當然不可能什麽都不做,他也曾經憤怒地揍過謾罵他的人,結果被貼上暴力狂、腦子不正常的标簽。在被人推搡時,他也不止一次的反抗過,然後一次一次被打趴在地。他也不是未曾向老師求救過,然而那些圍毆他的人聯合起來說是夏長安先動的手,那名老師也相信了,甚至讓夏長安當場跟那群人道歉,還被勒令寫悔過書并在周一國旗臺上面對全校師生宣讀。
當再一次被人圍堵毆打時,夏長安鼓起勇氣給自己的母親打了電話。
“媽……”
“怎麽?”對面人似乎很忙,隔着電話也能聽見她命令其他人的聲音。
“我……保姆跟你說了嗎?”
“你喜歡男的那事兒?”對面人不在意地說:“跟我有什麽關系?”
夏長安張張嘴,他想說“可我是你的孩子啊”,但他沉默着,最後說:“其他人知道了,我想去其他城市讀書。”
“随便你。你自己看看去哪座城市,上哪所學校,找好了郵件發給我。”對面人匆匆說了幾句挂斷電話。
然後夏長安一個人來到了現在這座城市。
耿介知道夏長安講得這些或許就是系統隐藏的那一部分。
“你的願望是什麽?”耿介問。
“我……我希望我能堂堂正正的生活。”夏長安說。
“小朋友,堂堂正正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掙的呀。”耿介嘆聲氣說:“我還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請問。”
“之前系統詢問你時,你為什麽不說?”
“我……”
“不能說?”
“不是。我不敢跟他說。”
“為什麽?”
“我……不相信它。”夏長安說:“它不能理解我。”
耿介有些懂了,夏長安所說的不敢其實是不願意。夏長安根本不願意跟系統說出他的訴求,因為他認為系統根本不能理解他,說了也只是費時間罷了,而且夏長安似乎根本不信任系統。耿介突然有些後悔,他不該問這個問題的,也不知道系統聽見了會不會給夏長安穿小鞋。
“行吧,我知道了。”耿介剛想和夏長安說再見,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問:“為什麽你能利用軀體困住我?”
“我也不知道,當時我只是不想讓你走,然後好像就困住你了。”
聽起來夏長安也有些疑惑,或許只是一次意外,耿介想。
“那再見。”
“再見,謝謝你。”
腦中又安靜了一會兒,耿介知道夏長安已經離開了。系統安安靜靜仿佛不存在,耿介在考慮要不要安慰一下他。畢竟被自己找上門的任務發布者懷疑,也挺難以言說的。
“長安,快起來要上課了!”紹雲帆的聲音突然在門外想起。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