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天光大亮，秦星被鈴聲吵醒。
他迷迷糊糊拿起手機怼眼前。
靠，快八點了，睡過頭了。
手機屏幕上顯示許森的未接來電，12個。
秦星：……
他隐約記得許森叫了他幾次，他睡得稀裏糊塗，答應着馬上就起許森才走了。
附中競争生态進化得太好，多的是不借筆記、為了一分能跟同學反目的學霸。
學校對于這些過于自覺的學生頗有些頭疼，不阻止他們帶手機。
甚至有不少老師經常需要把這幫不是在學習就是在學習路上的學子們趕出去透風。
學習氣氛這麽緊張，昨天熄燈之後宿舍裏幾位大志向的同學都學到一兩點。
秦星跟楚辰這種十二點不到就睡死了的，屬于學校裏的奇葩。
跟奇葩的是，秦星爬下鐵架床十分鐘洗了個戰鬥澡穿好校服出來時，發現屋裏還有一個人。
楚辰竟然還在睡。
楚辰的手機直接關機，許森打不通，只好拼命給秦星打電話。
開學第二天四端宿舍就成功遲到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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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長非常憂心。
秦星本來不打算喊楚辰，他很少帶隔夜仇，什麽事兒都能一覺翻篇。
但是楚辰，實在是給他留下了極其不好的印象。
不過想到許森昨天那要帶領四端走向學校光榮宿舍的壯志，秦星還是決定喊一下楚辰。
他喊了兩聲楚辰沒應，于是他一掌糊楚辰的鐵架床上。
這動靜跟昨晚上許森讓他倆握手言和的時候他打出來的一樣。
還握手呢，秦星當時就拍了一把楚辰的鐵架床，說：“握完了。”
楚辰被這混蛋玩意兒給震了震，翻身起來準備收拾人，一眼撞到挑釁得逞、眼都樂彎了的少年。
楚辰忍辱負重，轉回去睡了。
現在秦星一掌拍下去，楚辰依舊睡得不聲不響。
秦星突然有點慌，不會睡死了吧，呸，童言無忌。
秦星扒拉着鐵欄杆朝楚辰看。
楚辰人很安詳，但是胸腔尚在起伏。
秦星松口氣，服了，随手又給瘟神封了個睡神。
楚辰很白，睡着了什麽表情都沒有，帥得比較純粹，看着還怪賞心悅目，睫毛還挺長。
秦星摸了摸自己的睫毛，判斷還是自己的長。
秦星推了推楚辰，說：“睡神，你再睡下去就別醒了。”
楚辰輕輕哼了一聲，說：“嗯。”
“嗯你大爺，起床了！”
秦星仁至義盡，喊完跑了，跑到教室外面看見班主任在走廊裏做伸展運動。
班主任姓梁，四十多歲，學校知名三高：脾氣高、成績高、要求高。
梁三高聽見動靜，轉頭涼涼看了秦星一眼。
秦星摸摸後腦勺，十分乖巧地說：“老師，對不起，我早讀遲到了。”
梁三高說：“秦星對吧？還行還行，還給早讀留了個全屍。
秦星：“……”
秦星：“我錯了，下不為例。”
他打定主意乖巧得讓老師不忍心說他。
梁三高不吃這套，用溫溫柔柔的語氣對待乖乖巧巧的秦星，說：“明天再遲到，我住你們宿舍去，專門叫你起床。”
秦星：“……”
可以但沒必要。
梁三高訓了兩句放他進教室，他一蹦轉身，立馬把老梁的訓斥扔腦後，推開門輕盈閃到自己座位上。
叨叨趕快給他說：“老梁抽風，說自己夜觀天象，第一節語文課得默《逍遙游》，咱還一點沒學呢就讓默寫，我可沒見過這陣仗，你趕快。”
秦星拿出語文課本，背課文他可不怕，他記性巨好。
什麽佶屈聱牙的文章，兩三遍他就能一字不差。
即便他一點都不知道這文章寫了個啥。
網上什麽梗、什麽沒用的信息啊，只要是文字版的，他可以說是過目不忘。
兩三遍背完早讀結束，課間休息十分鐘之後第一節課就得默課文了。
全班如臨大敵，廁所都沒幾個人上，全都争分奪秒念念叨叨。
秦星實在不習慣，怎麽感覺一上高二，附中學生就直奔着變态去了。
他去個衛生間都跟故意特立獨行似的。
一顆特立獨行的星。
啧，挺帥的。
秦星回教室的時候鈴聲已經響了，他一眼看見楚辰坐在自己後頭的位置上。
這位後桌好像還沒睡醒，雙手插兜靠後頭桌子上，坐沒坐相。
楚辰見秦星過來擡起眼，明明什麽表情沒有，秦星就是覺得他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
哼，這種天生拽哥，就得梁三高來降服。
等會兒看他怎麽被梁三高罵。
梁三高竟然跟沒發現楚辰早讀沒來一樣，話沒說兩句就讓他們拿出本子默寫。
秦星十分惋惜，梁老師怎麽這麽年輕就老眼昏花了。
好在楚辰不負所望，早讀來都沒來，《逍遙游》只能按照記憶，寫了個“北冥有魚”。
秦星可開心壞了，梁老師讓同桌互相批，叨叨給他批完眼睛都直了。
秦星連一個字都沒錯。
全班就他一個，早讀只趕上了十分鐘，整篇《逍遙游》一個字沒默錯，就跟他是莊子的親傳徒弟似的。
老梁明顯也很驚訝，抽背一篇沒學過的課文，就是想讓這幫當慣了好學生的同學吃個下馬威，收收從小帶到大的傲氣。
誰知道秦星這倒數第一的苗子，竟然背得一個字不差。
這讓他很不好辦。
總不能誇吧。
這得給秦星拉多少噸仇恨。
老梁很感謝楚辰同學，讓他擁有了絕佳的發揮空間。
老梁重點收拾楚辰，拿起楚辰的作文本，恨不得全班展演一遍，極盡所能冷嘲熱諷。
最後老梁宣布：“時不我待啊家人們，中午楚辰單獨留教室背課文，秦星監督，背不會中午別吃飯了。”
秦星還沉浸在自己這沒什麽用但是十分酷炫的記憶技能中，聽見都驚了，有他什麽事兒？
楚辰不能吃飯就算了，憑什麽他也不能吃啊。
他可不幹。
中午下課鈴一響等同學們都撤了，他麻溜就跑。
傻子才監督瘟神背課文呢。
秦星剛出教室發現手機沒帶，轉身就往門裏沖，沒想到一扭頭看見個人，他收勢不及，直接撞了上去。
如果他沒記錯，教室裏已經只剩下他跟楚辰了。
秦星踉跄幾步，前沖的勢能帶着楚辰徑直怼着教室門而去。
咣當一聲，楚辰痛苦面具糊一臉。
秦星抓着楚辰的校服袖子站穩，想都不想擡眼兇楚辰：“你幹嘛去啊？”
楚辰後背都麻了，無語地看着這位少俠黑漆漆的瞳仁，說：“你能不能看路。”
秦星手腕一轉張開手按住楚辰的小臂，說：“老梁說了你背不會不準吃飯，你沒聽見？你想越獄！”
楚辰難得如此暴躁。
越你大爺的獄。
秦星拽楚辰回座位，雙手抱胸命令楚辰：“背課文。”
“你……”楚辰堵得慌，“不背。”
秦星立馬防備，雙臂展開，老鷹捉小雞一樣，“又想打架？”
秦星看楚辰這張臉就來氣，寧可傷敵一萬自損八千，也不讓楚辰好過。
“背不了，”楚辰一屁股坐凳子上，手繞過肩膀捏自己背，“被人撞殘了。”
秦星可不吃楚辰這一套，沒好氣：“你除了碰瓷還會別的不？”
秦星記得那個城中村說拆遷好些年了，利益關聯方太多太雜，一直沒能動得了。
楚辰要是從那長出來的，那肯定歪得不能再歪了。
他今天得替宿舍長履行教化社會哥的職責。
楚辰果然很歪，竟然很沒臉地說：“你除了撞人，還會別的嗎？”
秦星看着這拱火第一名的大哥，突然有點樂，一字一頓說：“我還會背課文，你、會、嗎？”
楚辰舌尖頂了下腮，說：“行。”
秦星找了數學老師的三角尺過來，坐楚辰對面自己桌上，一條長腿一支踩地上，另一條曲着踩在楚辰凳子下頭的橫木上，十分威風地晃着尺子。
嘴裏威脅恐吓一條龍：“背不會今天別想吃飯。”
他這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完美演繹一位天造地設的校霸是如何欺負好同學的。
如果不是對面的楚辰身架其實比他要寬挺，那就更像了。
楚辰雙手插兜，淡淡看了眼秦星，懶散地低頭看書。
秦星還嫌欺負不夠，一直幹擾人背書。
楚辰：“北冥有魚，其名為鲲，鲲之大……”
秦星：“一鍋炖不下。”
楚辰：“舉世譽之而不加勸，舉世非之而不加沮……”
秦星：“不加勸……勸人學習，天打雷劈……”
幾次成功把楚辰帶歪，秦星自以為得逞，眼都笑彎了。
楚辰一直背錯，秦星都沒發現問題，自己午飯也沒吃上，還很得意呢。
楚辰：……
完全看不出來他是在遛傻子玩麽？
這位校霸哥，多少有點……單純啊。
一會兒在楚辰慢悠悠的背誦聲中，秦星撐不住，趴桌上睡了。
楚辰走到前桌看秦星。
他整個人單薄，身體躬出一個纖細的弧度。
光從半開的窗簾潛入，秦星嫌曬，手繞在臉前耷拉着，擋着眼。白皙的腕子上戴着一塊黑色手表，只露半張臉。
光很會描畫，描得他皮膚近乎透明。嘴角還停着一點笑意，不知道做了什麽好夢，估計是夢見自己碾壓了楚辰。
楚辰還在呢，他就睡得一點負擔沒有。
楚辰俯身湊近看他，覺得，此人，自己一口氣賣兩個都沒什麽問題。
新概念校霸。
校霸睡得有點熱，夾雜着淺金色的卷卷頭發有幾根貼在額頭。
楚辰從自己桌兜裏拿出個小物件擺在校霸桌子前，把窗簾拉嚴實，悄聲帶上教室門，輕車熟路出了學校。
附中強制午休，中午學生都得回宿舍。
秦星醒來的時候略微發蒙，發現他的犯人早已不知去向，只有四端那個立志保送的保送哥在教室用功。
電風扇嗚嗚轉着，對教室裏升騰的熱氣于事無補。
秦星發現自己桌上放着一個比卡丘的迷你小風扇，巴掌大，小葉片正在努力地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