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佛寺
佛寺
他們成婚不過五天,三天都是分房睡的,這擱哪個剛過門的夫人,都會覺得心裏不好受。
采荷将頭埋下去,不敢去看祁明樂的臉色,只小心翼翼道:“奉墨說,最近官署事很多,公子經常在書房裏伏案至深夜。”
聽采荷這麽說,祁明樂便也沒多想。
“行,我知道。”祁明樂轉過身,繼續去擦頭發了。但想了想,旋即她又轉過頭,交代了一句,“你跟奉墨說一聲,公務雖忙,但讓郎君也多注意身體。”
張元修一個文人,可不比軍中日日鍛煉的男兒,若這般廢寝忘食的伏案處理公務,他的身體怕是吃不消。
見祁明樂非但沒生氣,反倒還這般叮囑,采荷這才松了一口氣:“是,奴婢這就去。”
祁明樂還惦記着去佛寺一事,第二天她去蘇沁蘭那裏用飯時,順嘴便同蘇沁蘭提了此事。蘇沁蘭問:“元修陪你一起去?”
“他最近這段時間公務繁忙,我一個人去。”
蘇沁蘭本是信佛之人,聽到祁明樂這話,她沉思了一下,便道:“那我們與你一道去。”
“我們?”正在喝粥的張雲葶擡眸。
蘇沁蘭點了他們兩個:“你和元昱跟我們一起去。”
“我不去!”
“為什麽?”
張雲昱和張雲葶異口同聲道。
“你一到冬天就畏寒,大夫說了,讓你平日多走走,不要總待在房裏。”
張雲昱正要應和蘇沁蘭說張雲葶的話時,就聽蘇沁蘭又對他道:“你也不要成日讀書,娘聽說好多人讀書讀到最後,都讀成噓噓眼了。”
“那我大哥讀了那麽多的書,不也沒成噓噓眼麽?”張元昱反駁。
蘇沁蘭語氣輕柔道:“你跟你大哥不一樣。”
張元昱:“……”
兩刻鐘後,祁明樂出門了。她身邊是面容溫婉的蘇沁蘭,蘇沁蘭身後則跟着滿臉不情願的雙生子兄妹。
她們母女三人坐馬車,張元昱單獨騎馬。甫一上馬車,張雲葶抱着手爐,不滿道:“城中便有佛寺,為什麽非要去城外?”這大冷天的,她一點都不想出門。
“城裏佛寺拜的人那麽多,佛祖哪裏能看顧的過來。咱們去城外,求的人少會更靈驗的。”蘇沁蘭一臉過來人的模樣,張雲葶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她便将目光落在祁明樂身上。
祁明樂今日穿了件胭脂色的襖裙,此時正單手撩着簾子,興致勃勃的看着窗外的風景。張雲葶撇撇嘴:不是山就是樹,有什麽好看的!
今日起的早,張雲葶有些犯困,便熟稔的往蘇沁蘭身上一靠,糯糯道:“娘,我困。”
“困就睡,娘在這裏。”蘇沁蘭往旁邊挪了挪,讓張雲葶枕在她腿上。
祁明樂聞言,便将簾子放下來,阻了外面的寒氣,見蘇沁蘭溫柔輕撫張雲葶後背的模樣,祁明樂眼底不由滑過一抹豔羨。
聽祁老爹說,她娘也是個溫柔的人,若她還在,定然也會如蘇沁蘭這般疼自己吧。
馬車行了小半個時辰,便到了城外的佛寺。
祁明樂到時就見寺外已停了幾輛馬車,顯然也是來上香的香客。蘇沁蘭下了馬車,整理好釵飾衣環後,同他們道:“走,我們進去。”
這座佛寺據傳已有上百年的歷史了,昔年身懷有孕的太後來此上香,在這裏遇襲誕下小公主,寺裏的不少僧人受了牽連,這裏的香火便慢慢凋敝了。
直到兩年前,一位丹青畫師路過這裏時,用山寺的景色作了一副山寺寒梅圖。流傳進京中之後,這裏的香火才慢慢起來。但年中那場地動,又令這座佛寺遭了重創,如今雖已修葺好了,但卻少了幾分從前的古樸。
在大殿上過香之後,祁明樂問一旁的禪師:“師傅,我聽說貴寺裏有一株祈福的神樹,不知在何處?”
“慧能,你帶這位女施主去。”禪師點了一位小沙彌。
小沙彌過來引路時,祁明樂又看向蘇沁蘭:“娘,您要一起去麽?”
“我就不過去了。元昱、雲葶,你們兩個陪你大嫂去。”
張元昱聞不慣這裏的檀香,巴不得出去,便點頭應了。而張雲葶與祁明樂素來不對盤,聽到這話,她立刻噘嘴:“外面那麽冷,我不想去。”
“你出去走一走就暖和了,快去。”
最終拗不過蘇沁蘭,張雲葶只得滿臉不情願去了。他們前腳剛離開,後腳蘇沁蘭便問:“大師,貴寺的送子觀音供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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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沙彌帶着祁明樂他們三人去了後院,指着一株枝幹虬勁,挂滿紅綢的古樹道:“三位施主,就是這裏了。幾位施主若要祈福,可去那裏的紅綢上寫下所求之事,将其擲于樹上便好了。”
“多謝小師傅。”祁明樂向小沙彌道過謝之後,帶着雙生子兄妹倆去了祈福桌前。
原本張雲葶是不打算寫的,但如今來都來了,她便也拿了一張紅綢。在寫之前,她先是瞄了一眼祁明樂的。
祁明樂毫不避諱,提筆在紅綢上寫了八個大字——驅除戎狄,我爹必勝。
張雲葶的目光落在祁明樂的字上,她都被驚呆了:“我第一次知道,人的字能寫的醜到這種地步?”
“醜怎麽了,能認出來就行。”祁明樂不在乎,拿起祁福紅綢便要轉身,卻被張雲葶叫住,“你不替我大哥祈福?”
經張雲葶這麽一說,祁明樂才想起張元修,她便提筆在紅綢後面又補了一行樸實無華的小字——
保佑郎君長命百歲。
剛好看見的張雲葶:“……”
燕爾新婚的婦人,哪個不是盼着,與夫君舉案齊眉琴瑟和鳴的。祁明樂是怎麽想的,竟然求的是她大哥長命百歲!
“看我幹什麽?要讓我替你寫啊!”祁明樂問。
張雲葶一把奪過祁明樂的筆:“我才看不上你的醜字呢。”
“嫌棄我字醜,讓我瞧瞧你的字寫的有多漂亮。”祁明樂湊過去,在看見張雲葶的字時,瞬間被驚到了,“你小小年紀,字寫的這麽好啊!”
“那是。”張雲葶一揚下巴,小臉上滿是驕傲。
剛寫完的張元昱敲了張雲葶腦袋一下:“大嫂誇你兩句你就飄了,你的字連大哥一半的好都沒有。”
“我沒有你就有嘛?”張雲葶捂着腦袋,憤憤瞪着張元昱,“還有,不準敲我腦袋,會變傻的。”
“你有聰明過麽?”張元昱涼涼道。
眼看兩人要掐起來了,祁明樂勸道:“好了,不要擾了佛祖的清靜,咱們先……”話沒說完,便被一道油膩的男聲打斷。
“喲,祁小姐,真沒看出來,你這嫁了人,竟然還變得賢良淑德起來了呢!”
祁明樂轉頭,就見一個身材圓潤,穿的花裏胡哨的男子走進來。大冬天的,他手中竟然還握着一把折扇。
來人姓衛,名慜,是衛恕的堂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