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受傷

受傷

律師走後，愛麗莎馬上開始分析她剛剛從七彩游蜥身上拷貝下來的數據。

說是拷貝，其實并非完全意義的拷貝。

因為養育電子寵物有一套嚴密的算法和安全機制，愛麗莎所能做到的，只是照貓畫虎模拟一個假的七彩游蜥，但其中攜帶的信息她不能完全知曉，還需要進一步的分析和判斷。

她把一些數據展示給越歌和林松看，說：“布朗教了我家寶貝一些技能。因為我在剛開始培育這只寵物的時候，就給它做了特別設置，每學習一項新技能，它就會在外貌上發生一些變化。所以，我可以斷定，布朗教了它一些新東西，它跟我上次看到的時候長得不一樣了。”

“會是什麽技能呢？”越歌問。

愛麗莎不太确定地說：“根據經驗猜測，可能是語言方面的……您還記得上次潛入布朗的電腦嗎？他給惠特做貸款的那份文件，上面滿是各種代號，或許這只七彩游蜥可以破解那些代號。”

“說到這個……”林松沉吟，“當初布朗偷窺你，用的是軍方的監控線路，我們順藤摸瓜追溯回去，使用的也是這條線路，但現在布朗很有可能是被黑塔裏的人蓄意謀害的……”

“那麽我們和布朗的一切小動作，可能都在黑塔這個人的眼皮底下。”越歌接着說。

林松看着他，點點頭：“你最好低調一點，按兵不動，想查什麽事，我去查。我怕你有危險。”

越歌失笑：“我能有什麽事要查，有這個精力，我不如去關心自己的新産品。科學院的傳染病課題組已經解散了，這證明，不管布朗的死因是什麽，至少傳染病這件事現在已經解除了風險，聽說連各大關卡的安檢等級都已經降低到了以前的水平。我也沒從布朗那裏貸款，所以布朗這件事的真相到底如何，其實跟我沒有太大關系。”

林松看着越歌，也笑了：“希望如此，我還以為你對所有跟黑塔沾邊的事都會感興趣，特別是這種內有隐情的意外事件。”

越歌搖搖頭：“條件允許的話，我确實想知道更多。但就像你說的，太危險，算了。只是可憐了愛麗莎，沒有拿回來自己的小寶貝。”

“我無所謂，”愛麗莎連忙說，“越先生，如果您需要，我可以試着強行破解七彩游蜥身上的數據，這樣我們就能知道布朗到底教了它什麽。”

“不要，千萬不要，愛麗莎。強行破解會讓你過載的，會對你造成不可逆的損害，你如果有空，不如幫我想想怎麽提高産量。”

這時林松走近越歌，問：“你在擔心産量？”

“是的，現在産量不能滿足市場需求，所以到處都是山寨貨。我昨天還接到了投訴，說是因産品質量問題導致了人身傷害事件，結果我一查購買記錄，發現買家提供的訂單號根本就是假的。”

“你有什麽想法嗎？”

“我想自己建廠。”

林松露出微笑：“你早該這麽做。”

他們沒在産量的事情上讨論太久，因為林松知道，越歌提起這個只是想分散愛麗莎的注意力，怕這個較真的小姑娘真的去強行破解數據——解密所需要的計算量實在太大了，很可能會造成過載，而過載對愛麗莎來說就像一個人的大腦受損，聯盟最聰明的人工智能很有可能從此隕落。

而同樣的，越歌對林松說自己對布朗的事情興趣不大，林松也并不相信。他知道，越歌這麽說只是暫時沒有好的辦法，而且不願讓別人擔心。一旦發現蛛絲馬跡，越歌一定會繼續探查下去，上次在N73聽說的事情已經讓他內心蠢蠢欲動，有關黑塔的任何消息都可能成為突破點，幫越歌解密當年的懸案。

幾天後，越歌再次去車間檢查生産情況時發生了意外。

他被全自動流水線上的的模具組件壓傷了小指。

因為痛覺遲鈍，所以直到與産線負責人溝通完生産細節準備離開的時候，越歌才發現自己的手指被壓住了，紅色的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在車間幹淨的地板上，聚成了一小灘。

工作人員全都慌了神，飛奔去報警請醫生，只有越歌自己尚且鎮定，按下緊急制動開關，把被壓傷的小指取出來，接過旁邊人遞來的紗布和藥品，止血消毒。

醫院通知了越歌的緊急聯系人林松，于是林總和醫生前後腳到了工廠。

林松進門的時候，越歌剛剛被護送到會議室坐下，有大夫在做傷口處理，見越歌意識清醒情緒穩定，便跟他解釋傷情，建議他馬上随救護人員回醫院去做詳細檢查，以防手指機能受損。

越歌看到林松進來，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怎麽還驚動了你，我沒事。”

紗布上的血跡觸目驚心，林松看得一陣心悸，就這樣越歌還跟他說沒事，他又心疼又生氣。

林松大步流星走到攤着一堆醫療器材的會議桌前，滿腔情緒無從發洩，只能皺着眉頭緊盯醫生的動作，直讓接診的小醫生後背冒冷汗。

“林……林總，您別擔心，初步判斷問題不大，沒傷到骨頭。”

“嗯，”林松為越歌理了理額發，說，“我陪他一起去醫院，謝謝您。”

于是又去醫院折騰一遭，确認無礙之後，林松才松了一口氣，把越歌送回了家。

關好家門，他面容嚴肅地問道：“那家工廠是什麽背景，今天是意外還是有人蓄意害你？”

越歌坐到沙發上，吩咐桑特端來兩杯水，然後擡起頭看着林松，說：“是意外。如果要害我，不會是現在這種不疼不癢的結果。”

林松一眨不眨地看着越歌的臉，從始至終，越歌平靜的表情沒有任何波瀾。

林松轉開目光，他覺得煩躁，在不算寬敞的客廳裏來回踱步。

“有可能是意外，但也有可能不是……都有誰知道你痛覺不正常的事？你，我，金文，還有誰？越歌，這太危險了，我要帶你去做治療，既然這是基因改造的結果，一定可以治好。”

“這不是基因改造的結果。”越歌厲聲打斷了林松。

林松愣了一下，然後無奈道：“時至今日，你還是不願意對我說實話。”

“我沒有……”越歌下意識反駁。

“你的父母改動了你的基因，在你出生之前。只有那個時候做這種事容易蒙混過關，不被記錄在公民的個人信息裏。”

“林松！”越歌站了起來，因為激動，他手上的傷口又裂開了，流出的血液染紅了紗布。

“抱歉。”林松的語氣馬上軟了下來，他走到越歌身邊，把受傷的手指捧在自己手心，吻了吻。

越歌心中裝滿了複雜的情緒，他的音量也小了，對戀人說：“你不能污蔑他們，你有什麽證據，連我都……”

“但我還是想帶你去治療，我們不去公立醫院，去金文那裏，他是你的朋友，你信得過他。”林松懇切地說，“實際上，我才不管你的生意能不能興旺，也不管你的論文能不能在圓桌會議獲得稱贊，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我希望你是籍籍無名的平凡小人物，誰都不認識你，永遠不會跟黑塔搭上關系，然後被我養着，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

聽林松說這些傻話，越歌輕輕笑了笑：“可惜我是霍姆的榮譽畢業生，連你都不是。我的名字注定要寫在星間防禦系統的技術文件上，寫在科學史、藝術史和商業史上，永遠不會被人遺忘。”

“大話說得真滿，”林松又心酸地親吻越歌的傷口，“科學史和藝術史就算了，商業史你也敢說，還是在我面前。産量不足的問題解決了嗎？”

越歌把頭扭到一邊，不做聲。

林松笑：“好，先不說這個，我們現在就去金文那裏看看怎麽治療你的痛覺失常。”

越歌掙開林松的懷抱：“金文最近不在家，可能很久都不回來。”

“嗯？科學院的課題組不是解散了嗎？”

“沒錯，但就是因為進了聯盟科學院的專項課題組，金文的簡歷比以前好看了不少，有一家高校主動聯系他，想聘請他去當講師。他答應了。”

“診所呢？”

“先不開了吧，那所學校給了他一些經費，他帶着幾個學生去疫區考察了。他還是想研究傳染病的有效治療方法。”

林松聳聳肩，不置可否。

越歌又補充：“而且我也沒空去看醫生，公司一堆事。說到這個，怎麽覺得你比我們都閑？你的工作應該比我多好幾倍吧。”

“你是沒看到我忙的時候，行了，那我今天先回去，”林松又上前檢查了越歌的傷口，然後對愛麗莎和桑特說，“好好照顧你們的越歌爸爸。”

林松走後，越歌開始考慮工作的事。

建廠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投入太大，回本周期長，不确定因素太多，對生意剛剛起步的越歌而言，這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但如果不擴大産能，如何能緩解供不應求的現狀呢？

愛麗莎說：“越先生，其實我覺得您不必過分挂心産量不足的事。對您來說，把産量保持在一個利潤最高的水平上才是最明智的。通過計算，如果把目前的産量翻一倍，我們的平均成本将是目前的1.3倍，所以一味放量生産其實不符合我們的利益。”

越歌點頭，他當然知道這些，但是因為假貨而産生的投訴越來越多，讓他心煩，特別是那些假貨技術不成熟，不光不能保證消費者的個人信息安全，而且可能造成身體健康方面的損害。他覺得自己必須對這些事負起責任。

越歌沒料到，這天晚上，他收到了一封尋求合作的郵件。

他本以為又是那些耳機廠商，結果郵件的落款讓他大吃一驚——

逍遙谷玩具工廠

這個公司名字……他讓愛麗莎去查一下這家公司是做什麽的，結果愛麗莎少有地拒絕了他。

于是越歌只能自己動手。

結果不出所料。

越歌不禁反思，自己怎麽被賣片的盯上了呢？

太愧疚了，每一個仍在看這篇文的讀者朋友，我對你們的感激之情無法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