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第三十一章無形撩人，最為致命
男人的氣息十分穩定，話語擲地有聲，何暮寧伏在他背上，一時沒了聲音。
他亦沒再多言，直接走到了車子旁。将她放下後，扶着她坐到後座，自己也鑽了進來。
何暮寧洗漱過後躺在床上。
回想起他說的話。
——從來不後悔。
——領證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正确的事。
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小錘子，敲在她的心上。
唉，也許他，不僅僅只是為了哄長輩高興才和她去領證，而是認定他倆有緣。
偏偏那時候她也身處困境，機緣巧合下，兩人就這樣扯了證。
兩個條件，缺一不可。
可是仔細想想，其實她依舊處在困境之中。
困獸猶鬥。
她實在不想就這麽一蹶不振。
翌日，她特地起得很早，在廚房裏熬了小米粥，煎了速凍的牛肉粉絲煎包。
顧沉倚在廚房門口，看着她，默不作聲。
何暮寧回頭瞟了他一眼：“喝小米粥嗎？快好了。”
他笑：“怎麽今天想起來做早餐？”
以前她起不了這麽早，只做過簡單的午飯和晚餐，而且談不上什麽廚藝，勉強能果腹。
“昨晚休息得比較好。”她打開冰箱，翻出了玻璃瓶裝的鮮牛奶，“你要吃吐司嗎？要不烤兩片？”
“行。”
坐下來吃早餐的時候，何暮寧感覺顧沉看向她的眼神怪怪的，不由瞅他：“你怎麽了，我臉上有髒東西？”
他猶疑地道：“覺得你今天有些奇怪。”
“哪裏怪了。”
“是有什麽偉大的計劃與安排嗎？”
“沒有。”何暮寧直接否認，“我只是覺得我不能就這麽被打敗，我要努力繼續找工作。”
“就這麽簡單？”他問。
“嗯啊，就這麽簡單。”
他點了一下頭：“看來恢複得很快。”
“那當然，我可是很堅韌的，你爺爺都這麽說。”
他笑起來有點兒無奈：“其實只要你願意，有更容易的途徑……”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是何暮寧懂他的意思。
長盛集團投資的領域在不斷拓展，以前在房地産迅速崛起的時候，投了一些地産，在他念大學後，集團開始注重生物醫藥領域，結果前兩年遇到了風口，之前不看好的投資大賺了一筆。
最近聽聞他們把注意力放在了網絡娛樂方面的領域……想必游戲公司也是他們關注的對象。
海城的游戲公司有許多家，是啊，只要她願意，完全可以不必這麽大費周章。
但是何暮寧還是想靠自身的實力去啃這塊骨頭，想驗驗自己是否有真材實學，是不是能找到工作。
何暮寧回笑一下，淡淡地道：“打鐵還需自身硬，這種技術方面的工作，去個正經的公司磨煉一番會更好。”
顧沉點點頭：“那麽你先找，別着急，找工作和找對象一樣，看機緣的。”
話音剛落，何暮寧就笑開了。
他看過來：“難道我說錯了？”
“沒有啊，我之前也是那樣想的，這次的工作說起來也是機緣，我玩了他們的游戲，畫了幾張同人圖，才被hr聯系上的。可惜有緣無分。”
顧沉輕笑：“看來是緣淺，也許過一段時間，緣深的那份工作就來了。”
緣淺緣深什麽的不好說，反正何暮寧放平了心态。
午飯後，何暮寧接到了崔阿姨的電話：“寧小姐，爺爺身體不大舒服，你也有日子沒回來了，要不要過來看看爺爺。”
何暮寧沒多想，打車回到何家莊園，直接進了別館。
最近換季，老人一直咳嗽，今天去看了醫生說是支氣管炎，不過沒什麽大礙。
何暮寧陪着爺爺說了會兒話。
“你最近跟顧沉還好吧。”
“挺好的啊。”
“你們小兩口，感情好就行，爺爺也沒有什麽盼頭了。”
“爺爺你怎麽說這些，以後每一天都會更好，每天都有盼頭。”
何順德笑笑：“哎，我們老人家，半截身子入了土，真的也沒什麽可盼，就盼着家庭團圓和睦，子孫後代繁榮。”他說着，語重心長地說，“你跟你爸爸不和好，爺爺還是不放心的。”
何暮寧沒有吭聲。
“昨天是什麽日子，你記得嗎？”
何暮寧有些茫然地搖頭：“什麽日子？”
“雪婷說已經告訴你了，你怎麽不記得過來給你爸爸過生日？”
何暮寧這才想起來，那天何雪婷和她去逛街，是有提一嘴，說25號是爸爸的生日……
而今天是26號。
也就是說，昨天晚上何東昇的生日宴，他的子女大都回來了，只有何暮寧沒有到場。
想必他的臉色一定很難看吧。
可是，別說昨天發生那樣的事，何暮寧根本沒心情吃什麽生日宴，就算有心情，就算找到了工作，她也是不想過來的。
“雪婷當時有提一句，但我不記得了。”何暮寧誠實地說。
“我本來以為你知道的，也沒提醒你。”
何暮寧說道：“他過生日也不一定想看到我吧。”
“小寧。”何順德嚴肅地叫了她一聲，何暮寧這才默默閉上了口。
“你都已經成家了，要學會懂事一些，今天既然過來了，等你爸爸回來，就跟你爸解釋一下，道個歉，讓你爸不要總誤會你。”
道歉什麽的……有這個必要？
何暮寧直接說：“我不想道歉，爺爺，我們一見面只會吵架。”
“父女沒有隔夜仇，爺爺可以陪你一起去。”
老人說話時斷斷續續，說兩句便咳幾聲，跟她聊起上火的話題，咳得更厲害，何暮寧不想讓爺爺受什麽影響。
她只好敷衍道：“再說吧。”
何暮寧在何家莊園裏走了走，金秋十月，道路邊的銀杏樹半青半黃，秋風一吹，葉子抖動，聲音簌簌。
一直走到高爾夫球場那邊，忽地想起顧沉那時候過來跟她道歉，兩個人在莊園裏漫步，他說帶她去更大的高爾夫球場玩，跟她說撿球是球童幹的活，怎麽會讓她撿球……
雖然這就是他的風度，但她聽了卻有些感觸。何暮寧回想着，嘴角不由彎了彎笑，于是摸出手機，給顧沉打了個電話。
“我在何家看望爺爺，晚上不回家吃飯了。”
“他老人家怎麽了？”
“支氣管炎，沒什麽大毛病。”
“那行，五點我有個下午餐會，餐會結束我去接你。”
“好，我等你。”
挂掉電話，知道會有人來接自己，知道自己才不是出了這座莊園就無處可去的流浪孩子，何暮寧煩亂不堪的心平靜了下來。
大概五點鐘，何雪婷便從公司提前回家了。
她直接來別館見到了何暮寧，随後不由分說地要把何暮寧帶到外面。
“姐，我有事要問你，能不能出去說？”
何暮寧覺得莫名其妙的，但還是随她到了外面。
“什麽事啊？”何暮寧感覺她是想說生日宴沒來的事。
但沒想到，何雪婷詫異地問：“姐，昨晚你們在酒吧打架了？”
“哈？”何暮寧有些意外，“你怎麽知道？”
“聽我一個朋友說的，他說好像在青荷酒吧看到了姐夫，姐夫還往人家臉上潑了一杯酒。”
啊這……居然這麽湊巧，就被她朋友遇到。
她只好尴尬地點頭：“是起了點兒沖突，你朋友說什麽了？”
“沒什麽，他遠遠坐着沒看清，又沒見過你，就來跟我求證了。”
“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何暮寧不以為意地道，“還要刻意求證？”
“雲城就這麽點兒大，這種八卦新聞樂子，大家都愛看，所以在圈子裏很容易傳開。何況當時姐夫潑了對方酒，就帶着你走開，在酒吧裏還是挺轟動的。”
何暮寧笑笑，确實轟動。
“不過昨天是爸爸的生日，你怎麽沒有過來吃晚飯？”
“不記得了，那天你提了一下，但我沒記住。”
“你不知道，昨天爸爸有些生氣，待會兒你跟爸爸解釋一下吧。”
何暮寧瞟了何雪婷一眼，反而好奇起來：“他怎麽生氣的？是不是說當沒我這個女兒？”
“也沒有說什麽，反正不大高興，爸爸肯定是在意你才會生氣的，要是不在乎你這個女兒，心情哪裏會受影響？”
誰稀罕他在意？何暮寧腹诽不已。
轉身跟何雪婷往回走，正好看到何東昇西裝革履，在孟欣蘭的陪伴下走過來，仿佛是特地安排好相遇的一樣。
看到何暮寧，何東昇原本閑散愉悅的心情，登時煙消雲散，臉也垮了下來。
孟欣蘭繼續發揮圓滑的社交本領，先聲說道：“暮寧回來啦。”
何暮寧只好叫了一聲：“嗯，爸，孟阿姨。”
“昨天你爸生日，你怎麽沒回來吃飯啊，全家就差你一個。”
何暮寧掃了一眼何東昇，發現他面無表情，便說：“有事，而且也忘記了。”
何東昇前面那麽多個生日，她都在日本，從來沒給他賀過壽……這次有她沒她不是一樣嗎？何暮寧不理解這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只覺得他越老越矯情。
“你問她這麽多做什麽？”何東昇冷哼一聲，擦着何暮寧的肩膀，繼續往前走，“沒有工作的人，能有什麽事？”
孟欣蘭有些尴尬地笑笑：“我先陪你爸走走。雪婷，你跟你姐姐聊聊天。”
“知道了媽媽。”
沒什麽可聊的，何雪婷問她昨天有啥事，何暮寧不想透露自己面試失敗，又惹他們嘲笑，便敷衍說：“反正有事。”
老人家的晚飯吃得早，何暮寧六點出頭陪爺爺用完餐，便扶着他在外面散步。轉了幾分鐘往回走的時候，何東昇又走了過來，說道：“爸，你先回去，我跟這個死丫頭聊會兒天。”
何暮寧：“……”
何順德拄着拐杖進別館時，不放心地說：“你們父女別吵架，有話好好說，要不然我早晚要被你們氣吐血。”
爺爺一走，何暮寧便明顯感覺父女兩之間的氛圍就變得緊張起來，空氣像是充滿了壓縮的易燃物，一點即炸。
何東昇看了這個女兒一眼：“昨天有事？”
“嗯。”
“有什麽事？”
“反正有事。”何暮寧沒好氣地說。
“帶着顧沉去酒吧胡鬧的事？”何東昇的臉色陰沉下來，天本來就暗，他又背對着路燈的光，讓他的臉都像塗了一層炭粉。
何暮寧：“……”
他怎麽知道的？何雪婷說的？不重要，反正他就是嫌棄她沒有過來賀壽，随便找個什麽理由都能把她罵一頓。
見她不吱聲，何東昇繼續說：“你自己胡鬧也就算了，還把顧沉拖下水，人家是什麽身份，陪着你胡鬧？”
何暮寧跟這個父親交手這麽多次，已經摸出了規律，那就是在他指責她的時候，一定不能順着他的話說，不能為自己辯解，陷入自證的誤區。
于是她回道：“你扯這些做什麽？你不就是怪我沒有過來給你說聲生日快樂嗎？”
“我确實不想跟你說生日快樂，因為媽媽的生日跟你的相差不過四天，我只要想起你的生日，就自然想起我去世的媽媽。”
“你……”何東昇啞住。
見自己的反擊産生了效果，何暮寧心中卻沒有一絲爽感，畢竟想起媽媽，她從來都不會開心。
“你能不能好好說話？你沒有來給我過生日，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我在意這些？”何東昇氣道。
何暮寧奇怪地看着他：“那你現在來指責我，就是覺得我帶壞了顧沉？顧沉都不在意，你管得是不是有點兒寬。”
有一輛車開了過來，停在不遠處。顧沉從車裏走下來，但是他們都專注于吵架，沒有人在意顧沉。
何東昇感覺自己的血壓在上升，他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勉強自己成為一個耐心講理的人：“你都已經結婚了，能不能有點兒結婚的樣子？還這麽任性，去酒吧胡鬧。”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何暮寧心裏冷笑至極：“結婚了就不能去酒吧？！誰規定的？我對婚姻很忠誠，去酒吧怎麽就算任性了？”
言外之意，你一個對婚姻不忠誠的人，有什麽資格評判我？
何東昇試圖耐心和女兒講道理，但是在這個女兒面前，什麽耐心都頃刻間就坍塌，他只好淩厲地道：“這是你作為女兒應該對爸爸說的話嗎？啊？”
話未說完，顧沉走了她旁邊，叫了聲：“暮寧。”
父女對峙時劍拔弩張的氣氛，讓顧沉也有些肅斂，他甚至沒有跟何東昇打招呼，只一把拉過了何暮寧：“跟我走。”
何暮寧幾乎是被顧沉拽着離開的，她邁着步子後退，仍然不忘仇視了一眼何東昇。
顧沉将她帶到副駕駛座位，把她推上車，再給她系好安全帶。
然後什麽話也沒說，一臉嚴肅地發動車子離開了何家莊園。
顧沉好像，有些生氣。
何暮寧瞟向他，心裏毛毛的，一時不敢說話。
剛才他看到他們父女互怼的樣子，一定很失望吧。
唉……
只好默默地低頭玩手機。
車子開出去，二十多分鐘後駛進市區，他才仿佛平靜下來，把車停在了路邊，雙手搭在方向盤上。
“下次回何家，跟我說，我陪你一起過來。”他的嗓音有些低，帶了幾分無奈的請求之意，“不要一個人過來，我不放心。”
何暮寧怔愣住，他不是要生氣發火？
他不放心，是怕她受到什麽言語或者肢體上的傷害嗎？
定定地看着這個誠摯的男人，何暮寧心裏泛過一陣淺淡的酸意，她咬了咬唇。
“對不起。”她充滿了歉意，“剛才我跟我爸吵架，讓你見笑了。”
顧沉沒有說話，只撇頭望着她。
何暮寧嘆了一聲：“但我跟我爸就是這樣相處的模式，說不過三句話就會吵起來。一點兒也不像你和你爸那樣溫馨和諧。”
“剛才他還試圖跟我講道理，但是那種故作和善的語氣，我聽了就反胃。”
他忍不住輕笑：“你爸試圖跟你友好地交流？”
“嗯。有點兒這個意思，但是我受不了。”
“看來這個老丈人，知道拗不過女兒，只能自己作出改變了。”
何暮寧道：“真不用，我會覺得摳腳趾。”
“他那樣一個人，自己都沒有行端坐正，卻處處說教，還怪我昨晚把你拖下水，在酒吧鬧事，真是可笑。”
“就為了這事？”顧沉倏然放下心來。
“一點雞皮蒜皮，也能傳得人盡皆知。”他輕輕地搖頭，随後看向坐在副駕駛座位的人，“昨晚的事，你自己怎麽看待？你也覺得拖我下水了？”
何暮寧說道：“當然沒有，相反的，我覺得你昨晚潑酒的樣子——”
她故意停了下來，唇角勾起笑容，眼睛明亮地看向他。
“？”他不解，“怎麽樣？”
“又man又帥！”
他直直地盯向正在誇她的人，燈光有些昏昧，照得他的臉容表情意味不明，笑容消失，眼神收起，男人擡頭看向了前方的路。
何暮寧感覺不對勁，他怎麽好像不大高興。
她不是在誇他嗎？
難道他覺得她是在嘲諷他？
車子啓動起來駛向前方，何暮寧不安地問：“你怎麽了？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沒有。”他低低地道，“想早點兒回家。”
“哦。”
氣氛還是怪怪的。
那句話怎麽看也是誇人的，他不至于理解成為嘲諷吧？他那麽聰明的人……
唉，今天她個人的黃歷上是不是寫着不宜言語？
回到小區停車場，下車後，他還是沒有怎麽說話，何暮寧告誡自己不要聒噪就好，也許他只是累了。
又要忙公司的事，又要幫她收拾爛攤子……她的家事，确實挺爛的。
不過讓她有些安心的是，他牽了她的手。
她沒有見過這樣沉默的男人，整個人似乎在壓抑着什麽情緒，等下一觸即發。
何暮寧默默地随他走進電梯，再走出電梯。
他輸入家裏大門的密碼，打開門，帶着她走進玄關。
門砰一聲關上，何暮寧正想去開玄關的燈，卻感覺整個人都被箍住。
何暮寧的手臂連同身體，被男人從身後緊緊地抱住。他的一只手圈着她的腰，一只手橫在她鎖骨下方的位置，将她鎖在了懷裏。
随後，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喘息聲越來越粗重，呼出的滾燙氣息，令她的脖頸都有些發熱。
何暮寧疑惑地問：“你怎麽了？”
他沒有回答，而是親了親她的脖子、側臉。
本來她覺得沒什麽，因為之前已經親過好幾次了，只是從來沒有在家裏主動這樣親過。
但是随着他的不安分的手，逐漸下移幾公分……何暮寧的眼睛在昏暗中瞪大了好幾圈。
如此敏感……她有些語無倫次，想說什麽，但又不知道說什麽。
之前所有的親吻，他的手都十分規矩，她一直覺得他挺君子的。
可是今天……
來不及思索，何暮寧被迅速帶着換了個位置，她的背抵着門後，而高大的男人與之面對面。
室內只有外面的光源照過來，偏生他擋住了這一片光，何暮寧眼前一片漆黑。
“顧沉，你到底怎麽了？”心跳狂亂的人，努力帶着一絲理智開口問詢。
“想要——”男人低磁的嗓音在黑夜裏格外清晰。
什麽？？？
他在說什麽？？？
何暮寧身體瞬間僵住，大腦一片空白，但很快又冒出了各種淩亂不堪的畫面。
不是，這節奏是不是太快了？她有些不明白。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驚愕，男人趁着暗夜茫茫，頭低垂地看着她白淨的臉，手指指腹在她臉上摩挲了一番。
“傻瓜，想要跟你好好接吻。”
小寧寧：你說話能不能別大喘氣~~~~
嘤嘤嘤。。。明天見。。。
顧總是不禁撩的類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