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這份資料裏包涵的信息很全面，不過再全面卻一下子就看完了，因為有用的經歷一頁紙都不到，然後這剩下的十幾頁紙全是姜卿得過的獎項。

全是參加了什麽比賽，又得了特等獎或者一等獎，宋淩看着都頭疼，只能看那寥寥無幾的有用資料。

姜卿，17歲，普通家庭，甚至有點窮，一家四口，和她雙生姐姐一樣，都有心髒病，在去年以前一直在醫院養病。

病情越來越重，彌留之際終于有了一顆合适的心源，姐姐姜柔将機會讓給了姜卿，讓姜卿先換，由此得以保住性命，同年秋，入學D市一中……

後面就是姜卿開始平均每月兩次的比賽經歷了，整整齊齊排了十幾頁，細細觀察這些獎，基本上都是有獎金的比賽。

本來抱着漫不經心的态度翻資料的宋淩懶散的眉眼終于正經了一回，放下撐着下巴的手，脊背坐直，認真的從頭再次翻閱起來，包括那些先前讓他頭疼無比的獲獎經歷。

姜家。

“我回來了，”姜卿打開門，停在玄關處換鞋。

“回來了，快把書包放下吃飯，”姜爸爸剛剛炒好最後一盤菜，放在桌上，微胖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回來得正好，菜剛好做好。”

“嗯，”姜卿笑了笑，路過沙發的時候停了下來，放下書包把包裏的信封拿給姜媽媽，“媽，這是我上次參加比賽得的六千獎金。”

姜媽媽本來和姜柔在沙發上看電視，看到遞到眼前的信封，眼尾不自覺帶上笑，自從一年前發現姜卿去參加比賽比她每個月掙的工資還多後就辭去了工作，專心留在家裏照顧家人。

她運氣不好，嫁的人普通至極，生的兩個女兒還全有心髒病，大女兒還好點，只是小問題，雖然有心源的時候最好還是換心源，但平時只要心情平和不劇烈運動按時吃藥就行。

而小女兒則是從生下來離開醫院的時間總共就沒超過三年，随時能嗝屁的樣子，為了她的醫藥費她和姜爸爸四處借債，起早貪黑努力工作，姜爸爸甚至一人做了兩份工作才讓她能一直接受治療，直到去年終于有了合适的心源。

她昔日的姐妹不是小富都是小康，唯有她，當年是最美的，現在卻已經變成最老的了，不過幸好她付出這麽多還是有收獲的，小女兒出院後就沒讓他們操心過。

插班進學校立馬就成了年級第一，還三天兩頭就去參加競賽，每個月至少有一萬多的獎金拿回家裏，這一年這個家才有了起色，她也終于能辭去工作，專心在家裏照顧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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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老天還是眷顧她的，雖然讓她苦了十幾年，但兩個女兒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小女兒學理科，大女兒學文科，一文一理，正好文理雙全。

而小女兒學習成績突出，大女兒更好，不僅學習好，還才藝出衆，以後追求的人只會多不會少，個頂個的優秀，所以她算是徹底熬出來了。

姜媽媽滿含笑意的接過信封，獎勵般的摸摸姜卿頭，“卿卿真厲害，媽媽明天讓你爸給你做好吃的。”

姜卿側低着頭配合她的動作，也跟着笑了笑，“不用啦，我什麽都愛吃的，做姐姐喜歡的就行。”

一旁的姜柔一直安靜的看着，聽到這話柔柔笑了笑，“卿卿辛苦了，去考了那麽多場試。”

“不過卿卿真的好厲害，”她扯了扯姜媽媽的衣服，“今早校長在臺上念名字的時候全校的人都被震驚了，我的同學都羨慕我有這麽一個妹妹呢，媽媽你會不會嫌棄我呀，我連妹妹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怎麽會，”姜媽媽抱住她，“柔柔也很厲害的，像樂器，你妹妹就一竅不通呢，這個去參加比賽也一樣能拿很多獎，掙得會更多，柔柔可是最厲害的。”

“謝謝媽媽，”姜柔淺淺笑了笑，旋即又說道，“媽媽，現在有錢了，能不能幫我把上次看中的那把小提琴買了，上次比賽就是小提琴質量不好，比賽時弦突然就松了我才沒拿獎的，我想換把好的，下次好像妹妹一樣拿獎呀，那個不貴，就兩千塊。”

姜柔就是姜媽媽的命根子，現在她企盼的看着她，姜媽媽還有什麽不答應的，連連答應，“好好好，才兩千，媽媽給你買。”

“那我還想換個手機，我手機也用了一年了……”

“都買都買，有六千呢……”

廚房，姜爸爸正在收拾竈臺，聽着客廳裏模糊傳來的聲音，一邊搖頭一邊看着旁邊幫忙收拾的姜卿，露出欣慰的表情，“卿卿你有沒有想買的東西，爸爸周末帶你出去買。”

姜卿搖頭，專注地擦完最後一塊竈臺，“我沒有缺東西。”

“傻孩子，辛苦你了，”姜爸爸欣慰又心酸，眼角堆起層層皺紋，拍拍她的肩膀，“待會兒吃飯多吃點，爸看你都瘦了。”

姜卿不好意思笑了笑，“我不辛苦的，就是做做題而已，倒是爸爸每天要上兩份工很累的，”上前一步挽住姜爸爸的胳膊，兩人一起朝飯廳走去。

“爸你把晚上的工作辭了吧，下個月我決定去參加國家級或者國際級別的比賽，獎金會多很多的，一個比賽甚至有幾萬的獎金，你就不用這麽忙了。”

姜爸爸爽朗的笑了，雖然在他心裏自己女兒是最棒的，但還是忍不住調侃她，“卿卿就這麽有信心一定會得獎？”

“當然啦，”姜卿驕傲的揚揚小腦袋，“我可是神童，腦袋聰明着呢。”

雖然姜卿心裏并不像嘴裏說的這麽有信心，最近晚上都在熬夜刷題，但為了讓姜爸爸放心辭職她故意說得信心十足，果然讓姜爸爸又埋汰她一頓，最後還是答應把晚上的那份辭了。

吃着姜爸爸姜媽媽姜柔夾過來的菜，姜卿忍不住笑了笑，眼睛彎成半彎的月牙，這個家都是因為她才變成這樣的，所以她要努力呀。

一定要好好掙錢給爸媽換個大房子，存錢給姐姐換心髒，讓姐姐也能自由自在的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蹦亂跳。

洗漱完姜卿坐到書桌面前，正準備再刷刷她新買的題集，突然想到給姜柔的東西還沒給她，從書包裏拿起來去隔壁。

敲門進去，姜柔也才洗漱完，正側攏着頭發動作輕柔的擦頭，人如她名，昏黃的燈光照到她身上，溫柔之中更添幾分朦胧美。

看到姜卿進來她站了起來，微微淺笑，“卿卿怎麽過來了？”

姜卿走過去，把手裏的東西放到她桌上，“我把你們這個學期的重點知識都理好了，給你送過來。”

姜柔學習上并沒有什麽天賦，而且因為有心髒病，平時也不能在勤上下功夫，幸好姜卿天生就像長了顆學習的腦袋，學什麽什麽行。

而且由于身體原因，姜卿一直都沒去學校讀過書，只能看各種各樣的教學視頻，所以特別喜歡看書做題，從小到大都是姜柔把書本帶回來讓姜卿幫忙補習畫重點猜題，現在雖然他們一個學文一個學理，姜柔還是習慣性的會來找姜卿講題畫重點。

“這麽快就好了？”姜柔打開最上面的一本筆記本，字體清秀，排列整齊，內容正是他們這學期的。

“卿卿你太好了，你怎麽這麽棒，”姜柔轉身牽住姜卿的手，一向溫柔自矜的笑裏帶出幾分小女生的雀躍，“這樣我晚上就不用熬夜了。”

“你不知道這學期數學好難，我都聽不懂了，明明我就一節課沒認真聽講的，再聽就感覺我穿越了一樣，我懷疑我不是一節課沒聽，是一個月都沒聽課了。”

平時由于身體原因，姜柔不能大笑不能大哭，不能情緒劇烈起伏，所以表情一直都是淡笑，聲音一直都是輕柔，動作一直都是輕慢，這次是實在被數學打擊透了，姜卿送來的筆記就跟及時雨一樣，讓她難得的雀躍了那麽幾分。

“對了對了還有，”今晚高興，她沒忍住，直接把困擾了自己幾日，一直不想去找姜卿解決的問題跟她講了。

“我最近練一首曲子有一處總是不對，前後情感總是連接不上，本來該自然升上去的感情卻怎麽也升不上去。”

別人都知道姜卿學習好，卻只有她這個姐姐知道，姜卿不僅學習好，唱歌樂器也樣樣都不俗，只是她沒有說而已，至于這沒說的原因，姜柔不自在閃了閃眼神，掩飾般忽略掉去拿自己的小提琴。

姜卿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動，坐在她床邊，讓她現場拉一次，她幫她看，這一看果然就出現問題了。

“确實前後連接處斷了，”她想了想，“這個是你腕力不足，在轉折點那裏應該快而有力地抖一下拿——的手腕，增強音符後面的強烈情感才不會那麽突兀。”

“那怎麽辦，”姜柔皺着眉頭，她身體虛弱，本來是不該選這種需要投入強烈的感情的曲子的，但上次有人嘲笑她演奏的曲子千篇一律她不甘心這次才選了這一首。

姜卿自然也看出來了這種曲子不适合她演奏，但想到如果不是姜柔把換心髒的機會讓給她，她這時墳上的草估計都兩米高了，所以姜柔想做的事她一定會幫她完成。

“這樣，你先休息吧，你的身體不能熬夜，我回去先試試，等我解決了再跟你讨論？”

“嗯，謝謝卿卿，”姜柔抱了抱她，姜卿回抱回去，因為都穿的睡衣，所以一抱就知道對方瘦到不盈一握的腰。

雖然姜柔的病情比她輕很多，但是也是有病的，和她一樣細胳膊細腿，而且外面的世界這麽精彩，她卻不能大悲大喜，就跟看着一堆美食卻不能吃一樣，還不如她一天到晚獨自面對着一堆白牆好過。

沒得到過，沒經歷過，就能像狐貍一樣說葡萄是酸的，就能無欲無求，假裝自己不在意了。

安撫的撫摸着她的脊背，“沒事，如果不是我你現在已經恢複正常了。”

就不用不能大笑，不能大哭，不能大步奔走，所以她一定要努力掙錢，努力尋找合适的心源，讓她盡快恢複正常。

坐在書桌旁，再一次下定決心後姜卿就拿起筆刷一本本厚厚的練習題，她深知天才都是百分之一的天賦加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她不是天才，自然要付出更多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