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晚風07
晚風07
程闕落座到蘇堯邊上,和商未晚中間隔了個空座位和Kevin。
蘇堯擡手介紹程闕:“這我朋友,年輕有為的企業家。”
這不着調的介紹讓程闕皺眉,不滿地斜睨了他一眼。
蘇堯卻繼續笑道:“明季集團的二公子。”
在場衆人忽地倒吸一口涼氣。
就連商未晚也很錯愕。
或許不了解經濟形勢的人并不知道明季集團意味着什麽,但他們這幫搞金融的,怎麽會不知道明季集團?
明季集團是全球TOP級別的公司,就連明季酒店在準備在港交所上市時,也是萊星證券投資銀行部裏精英中的精英負責的。
而明季酒店不過是明季集團旗下不足為道的子公司。
其涉及軍工、醫療、商場、日用品等等領域,旗下子公司超過五十多家,可謂是雲京名流圈裏頂尖的存在。
更有甚者傳聞,明季集團程家往上數三代是元勳,有紅色背景。
不過其每年只有在披露財報時才會讓人震驚,動辄上萬億,平日裏內斂,時常會讓人忘記這個業內龍頭老大。
這次寶萊的IPO還得借鑒明季集團去年剛在深交所上市的歡菱醫療器械公司的數據。
商未晚知道程闕有錢,畢竟開着那麽大一個酒吧。
卻沒往深處想,要開那麽一家奢靡至極的酒吧,需要有多牛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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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去過幾次明季酒店,也沒把程闕跟它搭上邊。
如今,也算是當頭棒喝。
Lina甚至捏商未晚的胳膊有點疼,但商未晚只是抿唇,低斂眉眼。
Kevin聽完之後立刻站了起來,“程總,我敬您一杯。”
程闕微微擡眼,修長的手指随意落在桌上,“開車來的。”
言外之意就是拒酒。
Kevin面露尴尬,卻也硬着頭皮自己喝了下去。
之後就是蘇堯控場,這位少爺控場能力一般,極喜歡勸酒。
借項目之名勸了一杯又一杯,就連小實習生都沒放過,Lina喝得滿臉通紅,靠在商未晚肩膀上。
細算下來,商未晚竟然算是喝得少的。
在蘇堯又要勸Lina喝時,Lina搖頭:“蘇總,我不行唉。”
“酒量這麽差還怎麽混啊?妹妹。”蘇堯笑得痞裏痞氣:“不然你就挑人好了,看誰替你喝?”
商未晚盯着已經轉到自己和Lina面前的那杯白酒。
這酒很烈,屬于喝下去辣喉嚨,後勁兒還大的那種。
可蘇堯話裏的意味也很明顯,“要不,商總替……”
“我來替。”Kevin說着伸手拿過來,黑框眼鏡和他通紅的臉形成了鮮明對比,他卻還扯着笑道:“我們實習生還沒練出來,當然得我替。”
說着,Kevin一口灌下,兩道濃黑的眉毛差點擰成繩。
喝完酒之後那股辛辣直沖腦門,差點把剛才喝完的酒給吐出來。
但Kevin忍了又忍,最終平複下來,但要坐下時身子一晃,差點往商未晚那個方向倒。
商未晚下意識要伸手扶他,Kevin卻伸手撐着桌子,勉強坐下。
下一瞬,商未晚擡眼便和程闕的眼神對上。
Lina靠在他肩上,不舒服地哼唧了聲,商未晚立刻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要找個借口帶着Lina離席。
蘇堯卻及時地遞了橄榄枝來:“那個妹妹是不是喝醉了啊?等會兒都得睡着。再喝一杯,剛好回去睡覺。”
說着,又倒了滿滿一杯轉過去。
恰好,在商未晚面前。
明顯地醉翁之意不在酒。
商未晚也知道,像他們這種公子哥兒,從小到大沒受過什麽委屈。
尤其沒在女人面前受過委屈。
那天商未晚讓他丢了面子,今天他換了個場子找回來。
這就是場針對她的鴻門宴罷了。
所以,他連帶着喊了程闕來看戲。
商未晚盯着那杯白酒,也不知喝完以後她還能不能清醒地走出這家飯店。
但眼下,硬着頭皮都得喝。
誰讓她是乙方下級?
纖白的手伸出來,手指捏住酒杯,酒液還在其中晃動,被包廂裏的光影一照,像極了傍晚時河流潺潺的模樣。
帶着一種美好的假象。
商未晚正皺眉準備一口灌下去,手剛擡起來卻被人一把奪過。
程闕不知什麽時候站在她身後,手指上還沾着晃動出來的酒液,空氣中彌散着酒香。
程闕面無表情地喝了那杯酒,将空酒杯重重放在臺面玻璃上。
“咣——”地一聲。
連Lina的酒都醒了小半,迷瞪着眼盯着他看。
“可真出息。” 程闕斜睨蘇堯,“給一還沒畢業的小姑娘勸酒,蘇堯,積點德。”
說完後低頭看了眼挨在一起的商未晚和Lina,“走吧,我送你們回去。”
蘇堯倒沒介意程闕說他壞話,反倒是啧一聲:“程總可真會英雄救美啊。不過你是看上誰了?小實習生還是咱們的商商?”
商商二字從蘇堯嘴裏說出來,帶着幾分流裏流氣的調侃。
程闕不大耐煩地瞪他:“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
“什麽?”蘇堯問。
程闕被惹惱,半點面子沒給他留:“跟只狗一樣,随時随地發情。”
-
商未晚扶着Lina跟在程闕身後出了包廂。
程闕開了一輛黑色的邁凱倫,此時泊車小弟将車開到他跟前,他沒上車,而是直接讓對方當了代駕。
商未晚的本意是和Lina一起坐後排,沒想到程闕長腿一邁上了後排。
無奈,她只能把Lina放在副駕,還幫忙系上安全帶,這才到後排落座。
程闕正大喇喇地坐在中間閉目養神,只給商未晚留了不大的空間,無論左右都是。
商未晚問Lina家住哪裏,卻不料她上車就睡熟,都已經打了兩聲呼嚕。
只能先報了她家的地址。
司機平穩地開車,商未晚悄悄看了眼右邊的程闕。
車內沒有光,只有不停路過的路燈掃進來的光線,明明滅滅,影影綽綽。
狹小空間裏彌散着濃郁的酒味,有Lina的,有她的,還有程闕的。
“沒看夠?”程闕忽地淡淡出聲。
商未晚立刻別開眼,狡辯:“剛在想事情。”
“有什麽事情要盯着我想?”程闕問。
商未晚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麽要逼得這麽緊,工作完又應酬,此刻緊繃的神經在斷的邊緣,便将臉別向窗外:“一時失神。”
将兩人之間劃清界限。
程闕卻輕嗤:“商未晚,你不是挺能麽?”
“嗯?”商未晚挺直了脊背,像一只驕傲的白孔雀。
仿佛風吹不折,雨打不彎。
“之前怼他的時候嘴叭叭的。”程闕的語氣聽不出來情緒,不知是諷刺嘲弄還是責怪,總歸讓人聽着不舒服,“今兒晚上怎麽跟啞巴了似的?”
“屁大個領導,拿着雞毛當令箭。”程闕評價:“也就欺負欺負你們這些小員工,你罵他不就完了?”
你們這些小員工。
這幾個字頓時刺到了商未晚。
她努力了這麽多年,哪怕躍升職級在普通人中已經足夠快,讓許多人豔羨,可對他們這些公子哥兒來說仍舊什麽都不算。
不過是小員工。
是啊,投胎是門技術活兒,偏偏她技術不好。
他們這些人的起點,可能是商未晚這輩子都奮鬥不到的終點。
哪怕他們此刻處于同一空間內,呼吸着同一片空氣,也還是有差別。
下了這輛車,程闕會回到酒吧,成為年少有為的程總。
而她要待在出租屋裏洗個澡,準備第二天的材料。
有可能還會再加班做PPT。
跨越階級對普通人來說,太難太難。
“啞巴了?”程闕的目光落在商未晚身上,左側車窗倒映出她的臉,不太清晰,但她整個人都很緊繃。
“像蘇堯那種人,你當時惹了就要做好被報複的準備。”程闕說:“他從小就記仇,也不知道你今晚去什麽。”
很平淡的幾句話,程闕語調也沒什麽起伏。
商未晚也沒從中聽出責怪之意,但這話讓她很不舒服。
“程闕。”商未晚喊他:“你們是一種人。”
剛好,車子停在路邊。
商未晚毫不猶豫去推車門,但落了鎖,她打不開,程闕的氣息忽然很強硬地從身後覆過來,單手捏着她手腕,讓她動彈不得。
說話時熱氣撲在她耳邊,帶着微醺酒意:“我跟他可不是一種人。”
商未晚低笑:“但你們對我這樣的小員工來說,就是一樣的。”
“那你也能和他上床?”程闕的聲音忽地壓低,帶着危險的掠奪氣息,在她耳垂上含咬:“是麽?”
商未晚心一狠,“是啊。如果他給得足夠多的話。”
說完又拉了下,車鎖打開,她推開車門,也推開了程闕。
去副駕駛把Lina帶出來,頭也不回地進了小區。
程闕坐在車內發悶,片刻後下來抽了支煙。
猩紅的煙蒂在漆黑夜色中明明滅滅,他回頭看,就見隔着一道鐵栅欄的馬路上,商未晚正扶着那個小實習生走。
爾後進了一棟單元樓,聲控燈亮起,而她倔強的背影消失。
一支煙抽完,程闕的手指忽地空落落。
回憶起了那天手不經意落在商未晚細腰上的感受。
腰細得很,卻并不是骨感。
抱起來很舒服。
可剛才,沒抱到。
程闕盯着單元樓的聲控燈熄滅,心想真是狼心狗肺的女人。
替她擋了酒還罵了人,結果還被她訓了一頓。
對着蘇堯,怎麽就沒那個膽子?
程闕站在風中冷笑,擡頭看見一個房間的燈在一霎亮起,知道是商未晚安全到了家。
心底暗想:我他媽再也不幹這種熱臉貼冷屁股的事兒。
尤其是對這個狼心狗肺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