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晚風11

晚風11

程闕無視了周遭的哄鬧聲,挂斷電話以後嘴角微勾,卻又很快壓下來。

喝了酒,那雙含情的桃花眼蒙着水霧,看狗都深情。

也不知道得是什麽樣的女人才能入了他的眼,被他寵到天上去。

一旁的姑娘被勾得心動,也顧不得他冷臉,湊過來喊:“程先生,今晚還走嗎?樓上有休息室~”

聲音悠揚婉轉,拿捏得恰到好處。

程闕皺眉斜睨了她一眼。

長得很小,看着還沒畢業。

和在風月場裏常打滾的女人不一樣。

說話時尾音都還顫,瑩白的指尖也在抖。

“大幾了?”程闕此時心情好,問了句。

女生一囧:“大三。”

“什麽學校?”程闕問。

女生微頓:“雲京審計學院。”

程闕盯着她看了會兒。

跟只小白兔似的,看上去人畜無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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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女生以為自己能跟眼前這個帥氣俊朗的男人共度一夜時,男人忽地感慨:“做點兒什麽不好?來這種地方。”

但也無心聽女生的回答。

世上難走的路多了去,他管不起。

修長手指玩轉的打火機随手裝進兜裏,起身往外走。

蘇堯眼尖,一下就瞟見了:“程二,幹嘛去?”

“廁所。”程闕已經走到門口,“尿尿。你也去?”

蘇堯:“……”

“你他媽喝多了就跟個野人一樣。”蘇堯罵他:“你老婆沒來接你?”

“屁。”程闕拉開門,喧鬧的包廂和寂靜走廊在此刻融合。

“我他媽什麽時候結了婚?”程闕反罵回去。

蘇堯哈哈大笑:“那就是新釣的女朋友。”

程闕沒反駁,先去了衛生間。

出來後又細致地洗了手,這才出門往外走。

「金爵」是雲京市談生意的好去處,哪怕已經淩晨兩點多,豪車仍絡繹不絕,還有一批批從裏邊往出走的企業家。

個個西裝領帶,人模狗樣。

程闕站在鎏金路燈旁,拿出煙點燃,猩紅光點忽明忽滅。

尼古丁的苦味在口中彌散,夜風吹拂,神智才清醒了些。

打那電話的初衷是什麽呢?

好像是程公子沒經歷過這麽被女人無視的時刻。

他在熱鬧的人群之中買醉,像只孤魂野鬼。

但她卻能安心入眠酣睡。

不公平。

于是鬼使神差地要弄醒她。

-

商未晚含了一顆薄荷味的糖提神,開着自己那輛十萬塊錢的車到金碧輝煌的「金爵」門口。

她都沒往裏開,一眼就看見了程闕。

正吊兒郎當地站在路燈旁抽煙,但隔很久才抽一口,大多是被風燃盡。

商未晚不知道他發什麽瘋,但還是認命來接。

畢竟晚上是她先失約。

商未晚把車開過去,人沒下去,只把副駕駛的門鎖解開,按了一聲喇叭,跟個合格的代駕一樣。

廉價的白車在夜色中打着雙閃,和這種頂級奢靡的場所格格不入。

但難得,程闕掐滅了煙,拉開車門彎腰,和商未晚的一張素顏打了個照面。

商未晚沒化妝的時候,那張臉很有欺騙性。

任誰看了還當是二十出頭的女大學生。

“上不上?”商未晚不耐煩地催促。

程闕躬身,坐在副駕上,關好車門。

狹小空間頓時被煙味侵占,和着悶熱潮濕的風,即便車內開着冷氣,也猝不及防地鑽入商未晚的鼻息。

“安全帶。”商未晚叮囑。

程闕擡手拉了一下,卻找不到另一側的關口。

商未晚盯着他看,無奈,側身過去給他系好安全帶,在安全帶卡扣扣上那一瞬,她整個人忽然跌入程闕的懷裏。

腦袋壓在他心口,聽着他砰砰的心跳。

不算劇烈。

車內還在放舒緩的英文歌。

[I won't see you tonight so I can keep from going insane ]

商未晚有片刻失神,爾後才問:“幹嘛?”

程闕松開手,溫熱的手從她腰間移開。

冷氣吹過她腰間露在外的一小片肌膚,讓她回過神。

“感覺你腰又細了。”程闕仰起頭閉目養神,“驗證一下是不是我的錯覺。”

商未晚:“……”

“然後呢?”商未晚退回到主駕位上,利落地給自己系好安全帶,車子緩緩往前移動。

“好像是有點。”程闕倦懶地說。

他喝多了,聲音略悶,也比平時更懶怠。

天生含情的桃花眼阖上,雙頰有些紅,卻沒仗着喝多了以後犯渾,反倒是安安靜靜地。

商未晚沒理會他說自己腰又細了的話,徑直問他去哪?

“酒店。”程闕說。

商未晚把他載到明季酒店地下停車場,讓他下車,自己則準備離開。

卻沒想到程闕睜開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你不跟我一起?”

商未晚搖頭:“太晚了。”

“從這去你公司近。”程闕說。

商未晚搖頭:“我還有資料放在家。”

程闕微頓,“明早我給你去取了送過去。”

商未晚:“?”

“喝糊塗了?”商未晚問。

還要插手她公司的事兒?

程闕勾唇,但笑不語。

這表情看得人毛骨悚然。

商未晚皺眉:“你今晚到底要做什麽?”

程闕擡手,将她一縷垂落在臉側的頭發勾到耳後,指腹不經意擦過她的耳垂,溫熱和冷意相觸,惹得人心猿意馬。

程闕不疾不徐地道:“我們見面,還能做什麽?”

商未晚:“……”

-

商未晚第一次跟男人産生肉/體上的聯系。

她不知道是只有程闕如此,還是所有男人都是。

為了睡一個女人,千方百計。

商未晚甚至還在床上問他:“你又不是找不到人睡,幹嘛大半夜把我折騰起來?”

程闕額頭的汗凝結,喉嚨幹澀,“她們的腰不細。”

商未晚無言以對。

她覺得這世上比她好看的女人也有,比她腰細的女人也不少。

依照程闕的條件,從來不愁找不到陪他過夜的女人。

可是大費周章地折騰她過來,又跟她一起在酒店折騰到後半夜。

窗簾縫隙處,已然可以窺見泛白的天光。

商未晚整個人都筋疲力竭。

起先是帶着氣,恨不得将程闕咬下一塊肉來。

所以在他弓着腰橫沖直撞時,她抱着他的脖子咬,牙齒尖銳,用盡了渾身力氣,跟只深山叢林裏的孤狼一般。

汗與汗相觸,黏膩的觸感卻沒讓兩人分開,反倒多了幾分親密感。

身體已經負距離,卻還是各懷心思。

商未晚的長發已然濕了些,程闕更是像剛淋了雨。

空調開到二十二度,也還是無法照顧到揮汗如雨運動的人。

垃圾桶旁是空了的包裝盒和盛滿的橡膠套。

一室狼藉仿佛在提醒兩人在這個悶熱潮濕的夜晚,經歷了怎樣的意亂情迷。

-

商未晚只睡了兩個多小時,鬧鐘便急促響起。

她醒來時腦子還混沌,環顧四周卻發現空空蕩蕩。

程闕就跟進化掉了睡眠的新人類一樣,早已離開房間。

商未晚起來拉開窗簾。

昨晚的悶熱潮濕只是大雨預警,整座城市陷入大雨之中,被霧氣籠罩。

翠綠的樹葉被雨打得嫩綠,可站在高樓之中,只能遙遙望到這大霧之中并不清晰的高樓。

商未晚沒管這一地狼藉,走路還有些別扭。

但也匆匆去洗漱,從櫃子裏随便拿了件衣服。

衣櫃是程闕專門給她準備的,全是她的尺碼,而且是大牌當季新品。

商未晚每次從這裏穿走之後,會拿去幹洗放好,準備下次再來時拿過來挂起。

但對于程闕這樣的人來說,這些衣服雖然标價都超過了五位數,但也不會拿來穿第二次。

太多了就不稀罕。

反正新品每個季度都在出,每個品牌的加在一起,他們一天換一身都穿不完,不需要洗來洗去。

窮人買奢侈品是裝點門面,是要将這些奢侈品供起來,生怕它撕了破了。

但有錢人買奢侈品是日常,對于他們來說,幾萬塊跟幾百塊來說沒有區別。

奢侈品太多,也就不覺得它昂貴,自然不需要供着。

所以商未晚也沒跟程闕太客氣,在有需要的時候穿了這裏的衣服。

因為白天還要上班,她就找了一件絲質的湖藍色襯衫和西裝裙,高跟鞋是銀色緞面的。

搭配完備後準備開車回家去拿落在家裏的資料。

結果剛拉開門,手機微震。

【明先生:你家門密碼多少?資料在哪裏放着?】

商未晚:【?】

商未晚還以為程闕昨晚說替她取資料不過是畫大餅,卻沒想到他真早起去做了這件事。

商未晚看了眼時間,如果在早高峰開車回去拿了資料再開到公司,遲到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只能将密碼發給程闕。

而程闕拿到資料後拍照給她發過來:【就這個?】

商未晚:【是。】

【明先生:餐桌上有早餐,吃了再去公司,我讓人給你把資料放到前臺。】

商未晚考慮到資料的特殊性,跟他另約:【去地下停車場吧,我找你拿。】

程闕那邊兒就回了個好字。

而商未晚看到一桌豐盛的早餐頓時傻眼。

港式早點,還有小籠包,面包,雞蛋,牛奶,馄饨……五花八門地擺了一桌,活像是把酒店自助早餐搬到了房間裏。

商未晚倒第一次見到這場面。

心底微有波瀾卻沒表現得很明顯,只簡單喝了個牛奶,吃了個雞蛋和面包就出了房間。

經過昨晚她也算看出來,程闕本質上還是個商人。

而且是極合格的商人,想要的東西千方百計都要得到。

抵達公司時八點四十,商未晚将車停在地下停車場等程闕。

很快,就看到了他那輛拉風的跑車。

連發動機的聲音都比別的車更響。

商未晚拿了資料就上樓,程闕也沒多說什麽,整個人都很倦懶。

電梯合上之際,那輛拉風的跑車駛出了地下停車場。

沒被人看見,商未晚松了一口氣。

-

忙碌的上午很快過去,商未晚中午等飯點過了才去食堂吃飯,剛好遇見Lina。

寶萊這個項目不是一般人能啃得下的,尤其是還沒什麽經驗的Lina和Herry。

兩個人從昨天開始整合寶萊的上游客戶名單和下游銷售客戶名單,弄了個通宵都沒弄完,這會兒頂着倆熊貓眼,打了飯以後就湊到商未晚跟前來。

Herry刺激她:“不行就找個人嫁了吧。”

Lina白他一眼,“要嫁我也不能将就啊,如果是程先生那樣的,我說不準可以考慮考慮。”

商未晚在一旁吃飯,本來要點微信,結果聽見Lina的話手一滑,點進了短信。

最上邊竟然有古翠芳深夜發來的短信。

只有初中學歷的古翠芳在罵她這件事上,毫不吝啬地用上最惡毒的詞彙。

占據了一半手機屏幕的話幾乎都在辱罵和威脅,說是她不給打錢就要到雲京來,不僅要報警,還要到她公司大鬧,讓她沒臉見人。

而這條短信顯示已讀。

五點多,正是她熟睡的時候。

商未晚頓時皺緊眉,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打開通話記錄發現,最近的一次通話是早上五點半。

三十多秒。

她沒有接到,那……是誰接的呢?

她沒有看到,那……是誰看的呢?

答案呼之欲出。

商未晚已經沒了胃口,匆忙扒了幾口飯後去樓道裏,給商叢贊打了電話。

商叢贊學習成績很差,高中畢業後就辍學,進廠打過幾個月的工,但因為吃不了苦就回老家,學過很多技術,汽修、廚師、挖掘機等等,每次都是大把學費扔進去,連個響都聽不見。

商未晚向來不稀得跟他說話,但這會兒也只能找他。

商叢贊一接起電話,好聲好氣地喊:“二姐,吃飯了沒?”

“你女朋友的車買了沒?”商未晚開門見山地問。

商叢贊聞言頓時合不攏嘴:“還沒呢。媽說下午讓我和茜茜去看車,茜茜最近看了輛奔馳,落地估計得三十多萬,媽準備給我們二十萬萬,剩下的讓我們分期還。”

商未晚:“……今天剛說的?”

商叢贊沒心眼,全禿嚕了出來:“是啊。早上你不是給咱媽打了二十萬嗎?”

商未晚:“……”

沒再聽商叢贊後邊那虛情假意的話,商未晚徑直挂了電話。

她給程闕發短信:【你接我電話了?】

【明先生:早上那個?接了。】

商未晚:【你為什麽要給她打錢?】

【明先生:就三十萬而已。總不能讓她把你工作毀了。】

【明先生:而且,你昨晚不就為那個來的嗎?】

商未晚忽地想到他昨晚說——來接我,要多少錢都給。

就三十萬而已。

這些富家公子還真是拿錢不當錢。

可偏偏,商未晚缺錢。

商未晚捏着手機,正不知道怎麽回時,又收到了程闕的短信。

【明先生:跟着我,不用擔心錢的事兒。】

【明先生:缺了跟我說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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