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晚風27

晚風27

程闕将一條絲帶覆上她的眼,還系了一個蝴蝶結。

絲帶是霧藍色,材質輕薄,所以并不會完全遮擋住眼前的光。

商未晚睜開眼,眼裏氤氲的水汽被絲帶隔離,只能隐約看見程闕的輪廓。

分明在熟悉的空間裏,周遭的一切都忽然變得陌生起來。

商未晚緊張地吞咽了下口水:“你給我綁的什麽?”

“看不見你。”程闕說着在她側頸啄了下,“想怎麽哭就怎麽哭。”

商未晚擡手摸向絲帶,“這是哪來的?”

“從你沙發上摸來的。”程闕說。

商未晚聞言,頓時知道覆在眼上的是她用來綁禮盒的絲帶。

她不習慣這樣的方式,尤其非常明确地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程闕那話把她的眼淚逼回去一半,但餘悸仍在,手指仍會在不經意間輕輕蜷縮一下。

她可以任由自己與程闕歡愉放縱,卻不是這種方式。

于是擡手去解,手還未伸過去就已經被程闕拉住。

程闕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腕,聲音低啞:“很好看。”

随後,商未晚整個人都陷在昏暗光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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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光影裏,商未晚的肌膚被他寸寸侵略,很快餘悸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悸動,是随之浮沉的疲倦。

仿若一朵浪,永遠翻滾,卻永遠無法靠岸。

長夜漫漫,月光昏黃,随風浮動。

商未晚的哭聲被攪得支離破碎,只剩嗚咽。

翌日一早,房間內鬧鐘響起。

商未晚像是被籠在了玻璃罩中,鈴聲聽起來格外空靈,似是從遙遠的外太空傳來,卻還是能落進她耳朵裏。

分外吵鬧。

掙紮不過,商未晚伸手在床邊摸來摸去,結果只摸到了泛涼的肌膚。

忽地,驚醒。

同時鈴聲戛然而止。

商未晚看着眼前的景象:身側的男人只穿了一條內褲,上半身坦然露在空氣中,腰腹以下的位置遮在被子裏,與她的腿交纏在一起,而她正枕着男人的一條胳膊。

晨光見縫插針,穿過窗簾縫隙的玻璃折射入室內,隐約可見外邊已天光大亮。

睡意全無。

平日裏一個人的房間醒來後卻變成了兩個人,還是以如此纏綿的方式睡在一起。

商未晚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跟程闕交纏在一起的手分開,卻在剛拔出腿時被他擁了個滿懷。

商未晚下意識地去看他。

一夜過去,他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看着就刺刺的,眼底有烏青,卻并不嚴重,大半張臉都隐入昏暗中,喉結微動,語氣淡淡:“這個早飯不吃不行麽?”

商未晚平時如果想睡懶覺,就會把鬧鐘往後延遲二十分鐘,以不吃早飯為代價。

早飯不吃當然可以,但是今天……

“我餓了。”商未晚佯裝淡定地說着,順勢将自己掙脫開程闕的懷抱。

溫暖的懷抱消失,一瞬間空空蕩蕩的。

但商未晚不帶任何猶豫地起身,去衣櫃裏找衣服換上,一邊換還一邊道:“我先洗漱,你要是想睡懶覺的話就再睡會兒。”

甚至說話時都背對着程闕。

昨天夜裏的事情悉數回到腦海,那條霧藍色的絲帶還在地上扔着。

她和程闕的衣服有些掉在地上勾纏在一起,就像昨晚的她和程闕。

這張一米八的床足夠讓她和程闕分睡床的兩邊,但在并不寒冷的夜晚,兩人緊緊抱了一夜。

商未晚甚至腦海裏還回蕩着昨夜睡前,她跟程闕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真的沒力氣了。”

有種筋疲力竭的酥軟,不是撒嬌勝似撒嬌。

帶着晚上遭受的委屈一同吐露出來。

而程闕湊在她耳邊輕笑低語:“出力氣的是我,你怎麽還委屈上了?”

她氣,于是咬了程闕的喉結,窩在他懷裏,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卻沒耐住疲累,就那麽睡着的。

清早醒來時她看到了程闕喉結處的吻痕,有個牙印特別明顯。

于是做賊心虛,不敢看,也不敢再約。

昨晚那一場情/事不太像情與欲的單純放縱,反而帶上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勾連。

像是披着放縱的名義将自己的心一點點放逐,暗裏悸動。

平靜海面之下,藏着風起雲湧的波濤詭谲。

商未晚怕真動了什麽不該動的心思,更怕這晦暗不明的氣氛讓她的心朝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只想着趕緊穿衣服逃離。

當她系好襯衫的最後一顆扣子時,程闕那懶洋洋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這會兒有力氣了?”

伴随着他說話聲的還有窸窸窣窣的聲響,似是在找衣服穿。

隔了會兒,程闕語氣惺忪,帶着還未睡醒的慵懶,“你要帶我吃什麽?”

商未晚反問:“你想吃什麽?”

程闕捏着手機,又把她鬧鐘還在響的手機從枕頭下翻出來扔過去:“不知道。你請,當然你說了算。”

商未晚的腦海中過了一遍又一遍雲京市的名貴早餐店,卻在關掉鬧鐘後看到信用卡自動還賬的短信。

銀行卡餘額告罄,窘迫的處境讓她沒辦法裝大方。

沉默過後,商未晚拉開窗簾,陽光傾斜入室內,連帶着那些晦暗的旖旎心思消失殆盡。

“吃……”商未晚正準備說去他上次給她買鳗魚飯的店,畢竟他昨天幫她出頭撐腰,以前還欠了他的飯,拮據是對自己的,在待人接物上,商未晚向來不會吝啬,因為很讨厭欠別人,可話還沒說出口就聽程闕淡聲道:“去小店試試。”

商未晚微怔,程闕已經穿上昨晚那件被揉得有點皺巴的白T站起來:“走吧。”

早餐店在這小區外開了很多年,招牌是蝦仁馄饨。

商未晚偶爾會來這邊吃,但因為店面小,就兩張長桌子,到了早高峰的時候,幾乎會坐得滿滿當當。

所以這家店根本沒被列入商未晚的請客名單。

她根本沒辦法想象程闕那樣的公子哥兒擠在早高峰的早餐店裏,跟一堆人坐在一張長桌上吃一碗熱氣騰騰的馄饨。

可是想象不出來的場景此刻正貨真價實地發生着。

程闕穿一件被揉皺的白T,頭發蓬亂,坐在一大群人中間,盯着泛油光的桌面失神。

好似在後悔自己剛才的話。

商未晚抽出紙擦桌面,順帶給他擦過去。

程闕卻捏着她的手,把紙拿過去,非常細致地擦過每一個地方。

足足擦了三張紙才罷休。

商未晚對公子哥兒的“精致”有了進一步的認識。

餐是商未晚點的,兩碗蝦仁馄饨,一份生煎,兩個酥油脆餅,還買了兩個茶葉蛋。

等馄饨上來,程闕拿着筷子一根一根往外挑香菜。

商未晚一怔:“你不吃香菜?”

程闕淡然:“還有姜。”

“那你不早說。”商未晚說:“提前說的話就不讓店家給你放了。”

“沒事。”程闕很耐心地挑着,結果下一秒碗便挪了地方,商未晚把自己的那碗給他推過去,“吃這份。”

程闕挑眉,勾唇笑:“你也不吃香菜?”

“還好。”商未晚沒他那麽挑剔,不愛吃香菜,但因為一直吃食堂,所以被逼無奈的情況下也可以吃。

“那你怎麽辦?”程闕問。

商未晚如實回答:“不愛吃,但是可以吃。”

“再要一碗。”程闕瞟了眼價格表,一碗也才二十塊錢。

商未晚卻搖頭:“我可以吃,別浪費。”

蝦仁馄饨是這店裏最貴的單品,一份要二十塊。

一口不吃就倒掉太可惜。

“不喜歡的東西,為什麽要逼着自己接受?”程闕說着起身準備去窗口再要一碗,結果被商未晚拽住手腕。

商未晚斂眉,平靜道:“因為還沒不喜歡到要吐的地步。”

她這個比喻着實耐人尋味,卻也把程闕拽了回來。

“快吃吧。”商未晚說着舀了一勺湯放在嘴邊吹吹喂進嘴裏,香菜味并不濃,蝦皮的味道幾乎都将其遮蓋了,湯裏調料很少,卻很鮮,等到咽下去才道:“一會兒我還上班。”

程闕盯着她看了會兒,也沒再糾結,學她的模樣用湯勺舀起來喝了一口。

湯很鮮,但一嘗就知道是放了很久的蝦皮,有股陳舊的味道。

商未晚埋頭吃馄饨,全程沒說話。

她刻意避開跟程闕的交談,不知該說什麽。

這一幕本就不太該出現在他們這段關系之中。

就像那天一起窩在房間裏看電影。

這種偶爾越界的行為總會給商未晚一種錯覺。

會讓她在不經意間想起,讓她不自覺陷入錯誤的情感漩渦之中。

可生活又确實制造了一個又一個讓她們不得不這樣做的契機。

還是趕緊吃飯,吃完之後去上班。

跟程闕又是很久不會見面。

也不會有這種情愫暗裏浮動的暧昧感。

商未晚急于打破這種假象。

正當她胡思亂想時,碗邊忽然滑來一個小碟子。

剝了殼的茶葉蛋安靜地躺在青綠色的碟子裏,她側眸,程闕頂着那頭蓬亂的頭發正在剝茶葉蛋,低斂着眉眼,顯得格外沉穩,修長手指不緩不慢地剝掉雞蛋殼,似是在雕刻一件藝術品。

在人聲鼎沸的小吃店裏,他隐沒于人潮之中,卻又能被一眼認出。

自小就被富養出來的貴公子,見過極光的浪漫,見過拉斯維加斯的奢靡,穿着西裝出入CBD高樓,于高空中俯瞰過地面,于豪華游輪上見證海浪。

自然與這人群格格不入。

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程闕也側眸。

四目相對,程闕忽地皺眉。

下一秒,程闕擡手擦掉她鼻尖浸出來的薄汗。

肌膚與肌膚相觸,商未晚産生幾分恍惚。

晨光熹微之中,小吃店喧嚣吵鬧,她卻只聽到了自己的心跳——咚、咚咚。

這不該是你喜歡的人。

醒醒,商未晚。

商未晚心底不停叫嚣着,卻還是抑制不住地狂跳。

她抿了下唇,喉嚨幹澀,很想說點什麽,卻欲言又止。

愣神間隙,程闕忽然喊她:“商未晚。”

商未晚回神,濃重的鼻音應答:“嗯?”

“幹嘛那麽看我?”程闕勾着笑,語氣仍舊吊兒郎當,姿态懶洋洋地,慵懶又随性:“被我感動了?”

商未晚的心瞬間收緊,下意識要否認,卻見他低頭認真剝雞蛋,卻恣意散漫地勸告:“說好了的,只談錢不談愛。”

“你可,別對我動心。”程闕掰了口蛋白喂嘴裏,“我這人沒心。”

嗷嗚。今天鴿一下,今天的補更我放在明天中午十二點吧。

qaq,愛你們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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