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晚風43

晚風43

商未晚不懂程闕非要回來的堅持。

但這漫漫長夜,她一個人或許真的無聊。

所以洗完澡以後随意拿了本書窩在沙發裏看,書是很久以前買的,餘光中的散文集,讀起來韻味悠長。

商未晚的目光總不自覺從書中望向門口。

等待也變成了漫長的事情。

所幸,沒等太久。

不到半小時,程闕浸染着一身酒味開了門。

商未晚和他對視一眼,忍不住皺眉:“喝了多少啊?”

程闕勾唇輕笑:“沒多少。”

商未晚上前扶他,結果他從身後拿了個紙袋出來,“看我買了什麽。”

“什麽?”商未晚埋頭看。

程闕說:“路邊有人在賣,我想着你餓,給你買的。”

紙袋裏是烤熟的地瓜,還很燙。

從程闕身上離開之後能聞到濃郁的地瓜香氣。

還挺接地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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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未晚接過,另一側扶他,把他放到沙發上。

程闕也就看着瘦,實則很重。

剛扶到沙發邊,兩人便一起摔在了沙發上。

紙袋也掉在地毯上。

程闕沒什麽儀态地躺在沙發上,兩條長腿随意搭着,臉頰泛紅,眼神有點迷離。

商未晚擔心:“你怎麽回來的?酒駕了?”

“沒。王昶送的。”程闕說:“他送到地庫我就讓他走了。”

說他喝多了,他說話條理清晰。

可他那樣兒又很難說清醒。

商未晚讓他坐在沙發上醒酒,準備起身去給他煮醒酒湯。

結果剛邁腳,就被他拉住手腕:“去哪兒?”

“廚房。”商未晚說:“給你弄個醒酒湯。”

“不喝。”程闕坐起來,靠在後邊,稍用力就把她拉到懷裏。

“陪我坐會兒就行。”程闕說。

商未晚感覺這天晚上的程闕很難過。

可他又什麽都不說。

沉默了很久,她感覺程闕的呼吸有點重,正要擡頭看卻被他按下來。

她縮在他懷裏,良久,問他:“餓不餓?”

“有點。”程闕深呼吸一聲,這才松開她:“一起吃。”

在這個冬夜,他們在客廳裏分同一個烤地瓜。

烤熟的地瓜金燦燦,空氣裏彌漫着濃郁的香氣。

商未晚坐在地毯上,腦袋靠着程闕的腿。

電視裏的舊電影還在放,粵語叽裏呱啦也聽不懂。

在這樣的背景音裏,商未晚把地瓜遞到程闕嘴邊。

程闕吃得急,被燙了舌頭,商未晚笑起來。

“笑什麽?”程闕問。

商未晚如實回答:“第一次看你吃東西這麽急。”

程闕說:“餓了。”

他說一天沒吃飯,就晚上在飯局上喝了很多酒。

商未晚不知道他參加的什麽飯局,也沒問,只說:“我給你煮碗面吧。”

程闕捏着她的手把玩,又吃了口地瓜:“不用。吃這個就行。”

“沒事,很快的。”商未晚說。

她起身去廚房煮面,煎好蛋後放番茄炒出汁水,等水開以後放一把面,用鹽和香油調個味,臨出鍋前燙點青菜,一碗熱氣騰騰的面便煮好。

商未晚煮完以後轉頭準備去喊程闕來吃,結果一回頭,程闕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

煮面時氤氲的熱氣将玻璃蒸出一層霧,和外邊燈火通明的世界隔開。

“來吃。”商未晚把面端到桌上才喊他。

程闕站在原地愣了會兒神,這才走過去。

他吃面,商未晚就坐在對面吃他帶回來的地瓜。

一時間誰都沒說話。

“就不問問我去幹嘛了?”程闕捏着筷子,率先打破寂靜。

“我問了你會告訴我?”

“你不問怎麽知道?”

“我不想知道。”商未晚笑了下:“你做什麽自有你的道理,我問那麽多做什麽。”

“不關心?也不好奇?”程闕又問。

商未晚微怔:“你需要我好奇嗎?”

頓時把程闕的話都給噎了回去。

程闕不作聲,商未晚才意識到她這話好像有點不禮貌。

于是換了個說法:“我有點好奇,但不知道也沒關系。”

她沒什麽窺私欲。

“回了趟老宅。”程闕說:“很多人在。”

“然後呢?”商未晚問。

她眼神清澈,是真的對他說的事沒那麽感興趣,卻也很禮貌地詢問。

若換作別人聽見他回程家老宅,早已旁敲側擊地問是不是要開始插手公司業務,要進入明季集團,巴不得從他這兒撈點什麽。

但商未晚什麽都不問,她只提醒他:“面能吃了,吃點熱的暖暖胃,要不晚上不舒服。”

她越是不問,程闕心裏就越是像貓抓一樣。

恨不得想讓她多問點什麽。

隔了會兒,商未晚又問:“是不是家裏喊你回去繼承家業?”

程闕樂了,不知是因為她問這事兒還是她這新鮮的說法。

“沒到那份上。”程闕說:“你不是對這些不關心麽?”

“怎麽可能?騙你的。我是覺得你的事兒我問太多不好。”

平靜的夜晚,他們坐在餐桌兩端溫和地聊天。

程闕溫聲道:“你猜對了一半。”

商未晚覺得他語氣裏有種英勇赴死的沉重感,便開玩笑似地活絡氣氛:“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富二代,繼承家業還不好啊?要是我家裏現在有個公司給我繼承,我開直升機回去就職。”

程闕果然被她逗笑:“你怎麽不開宇宙飛船?”

“如果是外太空的産業,我也可以學習。”

“夢想真遠大。”

“人沒有夢想,跟鹹魚有什麽區別。”

他們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揭過這些沉重的話題。

商未晚沒再深挖,程闕也沒再提。

有時候,滿嘴跑火車比認真去聊好多了。

因為認真去聊也不會有答案。

滿嘴跑火車卻會獲得快樂。

至少,他們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夜晚。

躺在床上時,商未晚忽地問:“你知道周朗的事兒嗎?”

“什麽事兒?”程闕微頓:“你指楚青瑜懷孕的事?”

商未晚點頭。

程闕當然知道,他晚上這頓酒還是這件事引起的連鎖反應。

準确來說,這件事只是一個催化劑。

但餐桌上提及近期跟華醇集團合作的項目,難免提到風頭正盛的周朗。

作為優秀企業家接受雜志采訪,又拿下了城東那塊地準備做開發,連家庭都完美到令人豔羨。

于是,不可避免地聊起了程商津。

如果程商津沒死……

這種如果在程闕聽來格外刺耳。

他爸雖然一句話都沒說,卻用這種方式提醒他,他始終都欠程家的。

所以程家要他做什麽,他都得做。

程闕晚上和跨國項目的負責人喝了一晚上的酒,全英文交談項目細節,談完之後又被老頭子留下,問他什麽時候準備結婚生子,還說最近讓他去相親,等生了孩子直接送到老宅去養。

他爸想的大概也是去父留子。

程闕沒跟他吵,找了個空抽煙,莫名地給商未晚打了電話。

從那之後就一直想回。

管家傳達他爸的意思,給他介紹各家适齡的聯姻對象,他都沒看。

匆匆離開了老宅。

可是提及程商津,程闕心口總壓着一塊大石頭。

如果……如果程商津沒死……

全世界最不希望程商津死的人,就是他了。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當年是他死。

商未晚伸手在程闕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麽?”

程闕收斂思緒:“沒什麽。”

“你眼都紅了。”商未晚說。

“盯着一個地方眼太太幹了。”

“我有眼藥水,用不用?”

“不用,睡一覺就好了。”

程闕說着躺下,伸手去拉她。

商未晚窩在他懷裏,是很溫暖的懷抱。

她最近好像有點适應這個懷抱了。

商未晚覺得這樣不應該,她不能任由事态這樣發展下去,但當下困在裏邊,走不出去。

“你是不是很難過?”程闕問她。

商未晚沒反應過來:“嗯?”

“周朗要當爸爸,你的暗戀無疾而終。”

商未晚垂下眼睫,“我也沒想過會跟他在一起。”

“有想過要跟什麽樣的人在一起麽?”程闕摟着她,閉着眼睛低聲問。

黑暗之中,人的感官被無限放大。

商未晚靠在他懷裏,說:“沒想過。”

“不然。”程闕聲音逐漸困頓,帶着還未醒的醉意:“跟我厮混一輩子好了。”

商未晚的心忽地跳漏了一拍。

她擡頭去看,卻只看到了程闕的下巴,聽見他勻長的呼吸聲。

剛才那句倒像是他在說夢話。

商未晚壓着唇苦笑了下,不知該如何是好。

入職萊星證券之後,對商未晚來說就是新的開始。

新公司跟宮程的公司地點很近,有天中午吃飯兩人遇上。

宮程跟丁瑩分了以後狂瘦,黑框眼鏡都有些架不住,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手裏還捧着一杯咖啡,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咖啡味。

這種近乎自虐的行為讓商未晚不理解,“戀愛談不下去,連日子都不過了?”

宮程苦笑:“我還是想不明白。她選擇蘇堯不就是為了錢嗎?但蘇堯能給她多少愛啊?蘇堯想玩了就勾勾手指喊她,不想玩了就把她扔了。那種富家子弟,怎麽可能有真心?我才是真的愛她。”

商未晚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吧。”

“那你呢?”宮程忽地冷着臉:“你也是為了錢跟那男的在一起的?”

商未晚微怔,回答進退兩難。

“我的事我自有考量。”商未晚說。

宮程冷笑:“你怎麽也不明白,那種人有愛嗎?跟那種人玩,受傷害的肯定是你。”

商未晚忽然想起那個晚上,程闕說不如就跟他厮混一輩子吧。

好像仔細品品,也能品出一點愛意。

不過不多。

商未晚如今已經把自己困進了這種境地,進不得退不得,也不想聽宮程說些偏激的言論。

幹脆快速結束了這個話題。

宮程問她:“聽說你家裏給你介紹了個包工頭?你回去相親了?”

商未晚點頭:“你怎麽知道?我被騙回去的。”

宮程說:“我媽說的,你的事兒我媽都會跟我聊聊。”

商未晚聳了聳肩:“估計沒什麽好話吧。”

“這次有的。”宮程實誠,沒什麽城府:“說你把你家裏人都給整治了。你走以後,你家裏人沒說過你半點不好。”

商未晚跟他閑聊了幾句。

等時間差不多,她起身要走,宮程卻喊住她:“你跟那男的是在談戀愛嗎?”

商未晚想起他之前喝多了以後發來的消息,沉思過後撕破他對自己的所有幻想。

“你覺得是什麽樣就是什麽樣。”商未晚溫聲道:“我沒你想象的那麽單純。”

商未晚雖然行事比較自我,但宮程的話多多少少還是影響到了她一點。

譬如晚上再窩在程闕懷裏看電影的時候,她會想,像程闕這樣的人有多少愛呢?

大概真的不多吧。

他好像也忙了起來。

雖然會跟她一起看電影,但總是拿着手機在看什麽表格。

大致瞟一眼是財務報表。

有天他還把手機拿給商未晚看。

商未晚幫他核對了一晚上的數據,看得眼睛昏花,脖子都算了,校對出好幾處錯誤。

最後問他,他說是明季集團新公司Q3的財務數據。

他好像還是插手了公司的事兒。

商未晚還開玩笑說給他打了黑工,程闕給她轉了十萬。

“做什麽?”商未晚錯愕。

程闕說:“報酬和獎金。”

商未晚給他退回去,在程闕灼灼目光之下,商未晚勾着笑道:“朋友之間互幫互助,請我吃頓飯就行了。”

那一瞬間,她在程闕眼神中看到了,正在清醒着沉淪的自己。

周悅齊的生日宴請了很多人,足以看得出周家對她的重視。

周公主穿着禮裙,化着精致的妝,活像是從另一個次元破壁而來。

宴會廳內觥籌交錯,不僅僅是私人生日派對那麽簡單,更像是生意場所。

商未晚和趙南星在宴會廳內找了角落待着,忽然收到了周悅齊在群裏發來的消息:【姐妹們,緊急播報——今晚還有給我找對象的趴。不光京圈這些人,還有什麽滬圈的、港圈的,我說怎麽有好多我沒見過的男人。我真的服了。@商商,你也可以物色一下,看中哪個我給你拉線。】

趙南星和商未晚看完消息,眼前一黑。

商未晚先回她:【目前沒有看中的。】

回完以後才跟趙南星說:“想不到這圈裏這麽着急結婚。”

“一般都是大號練廢了着急練小號。”趙南星精辟總結:“女孩兒結婚的益處更大。不過齊齊特殊,她家就是單純給她挑合适的對象,想讓她先處着,等到過幾年再結婚。”

兩人正聊着,忽地有人舉着酒杯過來,“你們怎麽不往前坐?”

聲音溫潤,氣質儒雅。

商未晚的後背忽地僵直,扭過頭看,正是周朗。

而且她竟下意識地去看周朗的肚子,還是趙南星捏了她手腕一下才反應過來。

很多時候聽是一回事,親眼見到又是一回事。

“我們躲個清靜等齊齊。”趙南星禮貌地回。

商未晚只平靜地站着。

周朗又道:“今天來得客人多,但你們是齊齊最想邀請的客人,所以等會兒一定要坐在離她最近的位置,不要拘謹,就當是自己家。”

說着看向商未晚,溫和地笑笑,“今晚來的青年才俊都多,剛才有很多人向我打聽你。要是你有中意的,我可以給你介紹。這是齊齊托我的事。”

話音剛落,就聽見吊兒郎當的一聲:“呦,這不是嫂子嗎?”

程闕穿着一身西裝,看着正經,卻也散漫得不行。

可他站在周朗身旁,就當之前沒在「願」發生過那件事,沒當着周朗的面把她接走一般,跟商未晚裝不熟:“商大美女也在。”

商未晚側眸看他,不知道他葫蘆裏賣什麽藥。

“程二。”周朗定聲喊他。

程闕卻挑釁似地說:“那些人跟你打聽完她,你也沒說他們是什麽反應?你這介紹人不太稱職啊,朗哥。”

周朗面色微變,眉頭微蹙,卻沒說話。

程闕笑笑:“不然,就介紹給我?”

商未晚暗戳戳白了他一眼,他卻笑得更肆意。

那一瞬,商未晚在他身上看到了少年朝氣。

她也壞心思地說:“要不,加個微信?”

又遲了,不好意思qaq

最近真的狀态不好,我也不把我emo的情緒傳遞出來了。

希望大家都好好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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