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晚風47
晚風47
幸好商未晚怕他說什麽過分的話,調低了手機音量貼在耳邊聽。
發完那兩個字又覺得有些親昵,正思考要不要撤回時,尤淩忽地調侃道:“Rieken,還在跟你男朋友報備啊?”
說着扭頭看向玲姐:“玲姐,你不知道,我吃了一路狗糧。”
玲姐開着車,餘光瞟向商未晚。
商未晚立刻摁滅了手機,有種怕被人知道的隐秘感。
只聽玲姐笑道:“你不想吃自己也找一個。這會兒又不是上班時間,你還管人家那些?”
尤淩撓撓頭:“這不是找不到嘛。”
北方人熱絡,玲姐愈發如此,帶着她們吃了火鍋。
在開着暖氣的火鍋店裏,白霧袅袅飄于空中,外面是覆了滿地的白雪,所有人穿着厚厚的羽絨服走在路上,格外有煙火氣。
就連店裏的聲浪都要更熱鬧。
吃過飯後,玲姐帶他們去了一家五星級酒店。
尤淩站在酒店大堂,低聲跟商未晚咬耳朵:“知道吉陵有錢,沒想到這麽有錢。我還是第一次做IPO,被發配到外地來還有五星級酒店住。太他媽爽了。”
商未晚往邊兒走了點,跟他隔開距離。
據她這幾天的觀察看,尤淩是個碎嘴子,而且自來熟。
能進萊星的都不是一般人,尤淩是國外留學回來的,分寸感和邊界感卻有些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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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工作能力,商未晚還沒看出來。
她環顧四周,只尴尬笑笑,沒說什麽。
又該怎麽說,是明季集團的二公子安排的這一切呢?
玲姐安排好了一切,甚至刻意以沒房間的原因,把她和尤淩的房間分到了兩層。
尤淩在九層,商未晚在十五層的套房。
而兩個樓層之間需要刷卡才能來回。
商未晚進到房間以後,手機屏幕上方跳躍出一條視頻通話。
程闕打來的。
猶豫過後,她接通,聲音溫和:“有事?”
程闕那邊兒的背景有點暗,隔了會兒挪動到邊上才看清楚。
他坐在車後排,靠着車窗,時不時會有車輛轟鳴的聲音。
“沒事就不能找你?”程闕語調微揚,帶着點不羁與放蕩。
一聽就喝得不少。
商未晚卻沒因為他給自己開了後門而對他客氣起來,只是輕笑:“好像也不是沒事也要聊幾句的關系。”
“那什麽關系才能沒事兒也能聊幾句?”
商未晚一時怔住,怕跟一個醉鬼聊,扯不清還要把自己拽進去,幹脆結束這個話題。
“你喝多了準備去哪?”商未晚問他。
程闕皺了皺眉:“幾點了?”
“十點多了。”商未晚說:“喝多了就回家去睡吧。”
電話裏沉默幾秒,程闕語氣淡淡地:“我家在哪兒?”
商未晚:“……你問我?”
“對。”程闕輕笑,笑中幾分惆悵:“房子挺多的,但好像沒家。”
商未晚笑了,“房子就是家啊。”
她這種沒房的人體會不到程闕此刻的心情。
“不,房子不是家。”程闕頓了下,忽地道:“要不我去找你吧。”
商未晚:“可別。”
她拒絕得太快,程闕怔愣片刻,随後松松垮垮地笑,“瞧把你吓的。爺還懶得開車。”
商未晚敷衍地嗯了聲:“行的,爺。”
程闕喝多了酒,酔裏醉氣。
可莫名地,商未晚從他的笑裏品出幾分落寞。
心一軟,商未晚溫聲道:“要不回雲亭花苑吧,回去睡會兒。”
程闕勾唇:“你又不在,沒意思。”
商未晚無奈,口快道:“總不能要我回去陪你吧?”
氣氛沉寂下來。
良久,程闕說:“算了。我自己找地兒随便呆會。”
說着目光直勾勾地看過來,仿佛越過屏幕看到了商未晚心裏。
商未晚的心忽地像打鼓一樣,嘭嘭地跳,跳得很大聲。
她擡手覆在心口,把手機往近舉了舉,讓攝像頭只能照到自己僞裝得很好的臉。
程闕問她:“你多久能回來?”
“看盡職調查什麽時候結束。”商未晚笑:“換言之,看你們公司風險有多小。”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不懂經營。”
慣會投資和管理的資本家,此刻說自己不懂經營。
就像金融系畢業的商未晚,說自己不懂債券和基金的區別。
沒什麽可信度。
電話挂斷之前,商未晚跟他說謝謝,然後把攝像頭轉了一圈,将酒店展示給他看。
對她們這些出差的人來說,已經是極好的水準。
但程闕淡淡地說:“勉勉強強合格。”
商未晚沒因為這些事跟程闕鬧別扭。
她知道程闕想為她做點什麽,只從生活條件方面改善她的情況,對她來說可以接受。
這算是一種有分寸的好。
商未晚記他的好,卻也沒記太久。
腦容量有限,翌日跟着玲姐去了工作的地方,距離還有點遠。
廠子在郊區,酒店在市中心,起碼二十公裏,開車也得半小時。
遇上早晚高峰堵車,跑個四五十分鐘是常态。
商未晚便跟玲姐提出了換酒店,最終經過協商,換到了一家騎車十分鐘就能到的賓館。
尤淩對此頗有怨言,有天估計在小群裏吐槽,卻不小心把吐槽的話發到了商未晚的對話框裏。
而上一條還是他共享過來的吉陵電子相關文檔。
商未晚當做沒看見,删除。
尤淩那一天都有點別扭,商未晚卻神色如常。
Vivian很快将實習生派了過來,一男一女,都是新招進來的,女生是有半年實習經驗的研二學生,男生經驗為零,但姓祝,叫祝之明。
尤淩跟她八卦,說祝之明家裏就是開公司的,把他送到了萊星證券就是想讓他積攢一點經驗,這些有錢人家的大少爺随時都準備繼承億萬家産,跟他們這些普通人不一樣。
後來商未晚不經意發現,祝之明的祝就是祝詩意和祝詩情的祝。
說來也巧,有天晚上尤淩說請大家吃飯,專門打車到市區去吃。
在席間商未晚去了個衛生間,出來後在走廊拐角剛好看見祝之明在打視頻。
祝之明還在讀大三,朝氣蓬勃,穿衣打扮都比較潮,渾身上下沒太多頂尖昂貴的名牌,卻也是普通人難以企及的高度。
不過他人挺踏實,做事利落,也很有眼力見,平日裏性格開朗。
就算他沒什麽經驗,卻也不會不懂裝懂亂做事,商未晚對他印象還可以。
祝之明在她和尤淩之間,也更傾向于找她問問題,可能是看她好說話。
商未晚看見他在打視頻,正準備繞道走,卻沒想到祝之明忽然喊她:“Rieken姐。”
說着小跑過來,她突兀地出現在了鏡頭裏。
祝之明湊在她跟前,很驕傲地介紹:“姐,這是我實習的領導,漂亮吧?還超有能力。”
商未晚狐疑地看向他,他湊到耳邊低語:“我第一次出來工作,我姐不放心……幫幫我,Rieken姐,明天給你帶早飯。”
商未晚:“……”
她調整了一下姿态,揚起職業假笑:“你好……”
“好”字驀地消了音。
鏡頭裏的人赫然是祝詩意。
動态的祝詩意要比挂在官網介紹頁的祝詩意漂亮許多。
她忽然不說話,兩人都有些錯愕。
商未晚也立刻調節情緒,“看見這麽漂亮的女孩,還以為是哪個明星,走了下神想着該不該要個簽名。”
高情商的優勢在此刻體現出來。
祝詩意和祝之明都笑起來。
祝之明還嘚瑟道:“你看,我就說我跟了一個很厲害的領導吧。”
做完了自己該做的,商未晚便打招呼離開,不過耳朵還支棱着在聽。
祝之明問祝詩意:“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祝詩意說:“元旦那天在國家大劇院演出,你來看呗。演出完我就退了,之後留在國內。”
“在國內做什麽?進公司?”祝之明問。
祝詩意笑着:“結婚呗。”
“跟誰啊?對了,他們都說你要跟程家聯姻的事兒,是不是真的?”祝之明語氣變得惡劣:“你要是嫁給程闕,我第一個不同意哈。哪有這種事?哥哥去世換成弟弟的……”
商未晚的腳步都停下,卻沒聽見祝詩意的回答。
祝詩意只笑着說他:“到哪兒聽得這些流言?大人的事兒你別管。”
商未晚再回到飯局上就有點心不在焉。
之後心有戚戚了一夜,夜裏做了噩夢醒來,很沖動地給程闕發了條微信:【你是不是要聯姻了?】
不到兩秒又撤回。
第二天一早,程闕問她撤回了什麽。
商未晚已經在辦公桌前對着成堆的資料核對數據了,想到昨夜的事兒只苦笑了下,短暫從工作狀态中抽離出來回複:【做了個噩夢,要給我朋友發的,結果發錯了。】
程闕問她:【什麽夢?】
商未晚:【棺材。】
程闕的名字從“黑桃Q”斷斷續續變成“對方正在輸入”,大概隔了兩分鐘,他才回複過來。
【見棺發財。商總發了記得請我吃飯。】
商未晚:【成。茍富貴,不相忘。】
寧市的十二月多雪,隔三差五下一遭,地上就沒幹過。
豪門小少爺沒受過這種苦,連着加了三天班就感冒發燒鼻塞,于是第二天私人醫生坐着直升機過來給他看病。
随行的還有他二姐祝詩情。
當天恰好商未晚陪他在市醫院打點滴,早上六點半她還在寫材料,一堆人烏泱泱地闖進病房。
本來還有幾分困意,直接給商未晚吓清醒了。
和祝詩情對上眼神後,商未晚恍惚片刻,“你好。”
祝詩情也愣了幾秒,卻不似之前跟在程闕身旁時那般嚣張:“你好。”
打完招呼便去看祝之明。
而商未晚功成身退。
祝之明生病,他所有的活兒都得商未晚來做。
商未晚忙到連軸轉,也沒功夫再多想什麽。
但不知道祝詩情跟祝之明編排過什麽,有天祝之明忽然神秘兮兮地過來問她:“Rieken姐,你之前是為什麽離職啊?”
商未晚皺着眉:“打聽這些跟工作有關?”
祝之明灰溜溜地走了。
可他偶爾看向商未晚的眼神都很奇怪,有幾次商未晚和他眼神對上,他都會迅速避開。
不知為何,商未晚從他的眼神裏看到一種好奇。
30號那天早上,一到辦公室,尤淩問她回不回雲京。
尤淩是雲京本地人,經過這半個多月,兩人也算處熟了。
不過商未晚比較注重隐私,幾乎什麽都沒跟他說,但她連尤淩家裏幾只貓,是公是母都已經知道得一清二楚。
這會兒他問起來,商未晚看着桌上堆積如山的資料,頗為絕望地笑笑:“先不回了。”
沒什麽好回的。
尤淩卻在上午收拾了東西,把手裏的活兒清了清,說自己要休元旦假,買了張機票便飛雲京。
而兩個實習生,一個因為學校課業問題,早在平安夜就回去了。
一個因為生病被家裏重點保護,也在前兩天被接走。
只剩商未晚一個人駐守陣地。
玲姐中午還在食堂遇見她,問她不回去陪男朋友?
她想了想:“我男朋友工作忙,沒空。”
實際她根本沒問過程闕。
程闕沒聯系她,說明也不是很想她。
也并不準備約一個跨年炮。
商未晚把握住了吉陵電子這麽好的機會,不可能給自己松懈的機會。
但晚上周悅齊在群裏艾特她們,【明天一起跨年!艾瑞巴蒂,我請你們吃海鮮自助!】
商未晚才想起,之前答應過周悅齊的。
猶猶豫豫想要拒絕,周悅齊卻在群裏提前發:【誰都不準以工作之名拒絕我,本公主可是跟你們提前約過時間的!】
商未晚:“……”
無奈,商未晚買了晚上的機票飛雲京。
落地雲京已經是淩晨12:30,夜間機票便宜,落地後的雲京市仍舊熱鬧。
商未晚忽然收到祝之明的私聊:【Rieken姐,我來接你了。】
商未晚皺眉,不懂他什麽意思。
在飛機起飛之前,剛好他們四人群裏尤淩在問文件的事,讓商未晚幫忙從桌上找找,商未晚說她已經離開了寧市,正準備飛雲京,尤淩問她怎麽回來,她便把航班信息發到了群裏。
結果現在剛落地就收到這種信息。
商未晚還沒思考好怎麽回,一輛銀色路虎停在路邊,車窗緩慢降下來,祝之明那張青春洋溢的臉出現在眼前。
“Rieken姐,上車。”祝之明喊。
“你怎麽來了?”商未晚猶豫着,準備拒絕。
祝之明卻道:“這兒限停,三分鐘以後要罰款,你先上車我們再說。”
說着,“咔噠”一聲。
車門開了鎖。
商未晚只得拉開車門上車。
結果,副駕上放着一捧鮮紅欲滴的玫瑰。
商未晚先抱起來放在一旁,自己只坐了很窄的位置。
關好車門,車子向前行進。
商未晚才瞟了眼他的玫瑰,尴尬地找了個話題:“你剛約完會?”
“不是啊。”祝之明開朗地笑,“玫瑰是送你的。Rieken,落地愉快。”
明天我必能寫到他們一起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