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元宵

元宵

吃完飯，夜幕已開始降臨，學校外隐隐傳來爆竹聲。林羽柔不由得感嘆，元宵佳節，他人都已經放假，在家中和親人共度節日，而作為高三生的她們卻提前來到學校，且明天就是距高考一百天的百日誓師大會。

“快過了這苦逼的高三吧……”陳思雨仰頭，看着無盡天空嘆道。

“但是時間不能快進，既然逃不過高三，就過好當下吧。”林羽柔說道。當年，她也是這麽一心期望快點過了高三的，而後來，她所任性而過的高三成了她非常想重來的時光。

“你這話說的沒錯，但我太累了，壓力太大了……哎，早點過了這一段，然後上大學，工作，想想自己賺錢養自己就覺得快活。”

林羽柔心中笑笑，這也是她當年的想法，她那時非常期待工作，可真到可以徹底自由的時候，她又無比痛苦……只因為愛上了一個難以相守的人。當一輩子醫生倒也安穩，只是，很難說服所愛的家人，讓他們把女兒交給自己，面對世間的流言蜚語。

那痛苦多半是由于自己注定面對的壓力，而這壓力對陳思雨來說是不存在的，所以她期待工作是好的。陳思雨後來上了二本師範院校，她以後會一世安穩。

陳思雨想到了工作，便開始讨論起以後工作時聚在一起吃大餐，林羽柔看着這個好朋友，心中溫暖，道：“嗯，自己賺錢養自己太快活了，想想那時就動力滿滿。光陰似箭，不知幾年後……”不知道今世的幾年後，自己會是處于什麽境地呢。

“光陰似箭？度日如年……”陳思雨幽幽說了句不給面子的話。

“對啊，度日如年——”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旁邊，兩人的共同朋友周妍和林青異口同聲插嘴道。

“……”

卻在這時，一連串煙花聲響起，所有人紛紛向着聲音的源頭看去，有男生高聲吐槽：“搞什麽，天還沒大黑就放煙花——”“浪費！”“有錢！”“啊啊啊元宵節——”

林羽柔看着喧鬧的衆人，不自覺的開始尋找李靜茹，每當歡樂或是遇到什麽趣事的時候，她都會想到李靜茹，想要她在自己身邊，一起分享。只是……沒有看到她的身影。林羽柔只好暫時放棄尋找，反正在一個學校一個班級，回到教室就會看到她。

學生們吐槽到後來，所有人都在感嘆元宵節，随着今夜第一波煙花的炸響，所有高三學子的心都已經沸騰了。然而，還沒有接到任何學校宣布慶祝，或取消晚自習的消息……

于是很多學生不甘不願的在教學樓外游蕩，陳思雨也開始撺掇一行人在外面待會兒，林羽柔正在猶豫，卻看到了教學樓四樓窗前出現某個身影。

于是林羽柔很幹脆的道：“冷，我要回去。”

在陳思雨和周妍的嫌棄聲中，林羽柔和林青回了教學樓，各回各班，林羽柔走上四樓的樓道時，便聽到十六班教室方向傳來音樂聲，《宿敵》的高.潮。看來是自己班又有誰在用多媒體放音樂，放的還是她最愛的許嵩的歌，有意境。這種晚飯後回到教室，教室正在放歌的感覺，真是，久違了……

舒緩的音樂聲中，林羽柔走向她曾經日夜思念，如今觸手可及的人，手搭上對方的肩膀。“嗨，看風景呢？”

“嗯，看一群瘋狂的人。”李靜茹沒有轉頭，仍然看着外面逐漸暗下來的夜色，眼中映着路燈的光芒，如同星辰閃爍。

林羽柔失神了片刻，這才轉而看向樓下，人工湖旁，很多男生在大喊着“元宵啦——”“玩啊——”“啊哈哈——”

這群家夥，無非是為了暗示學校不要再壓榨高三生了，在元宵節的夜晚給他們一個輕松愉快的節日。然而……校方裝聾作啞的本事實在厲害，這一天到最後都是由學生自己自下而上的組織不再學習，從而上面批準了取消晚自習。而打響第一槍的，就是她們16班，準确的說，今晚的一切都得益于班主任。

林羽柔想到今夜即将發生的有意思的事，不由得笑起來，道：“咱們的校友真是太可愛了。”

“是啊。不知道學校會不會讓我們休息一晚。”

林羽柔看着李靜茹，只覺得想抱着她。林羽柔這麽想着，便也這麽做了，重來一次，現在雖然還不可以坦白心跡，但這種小福利是不用忍的。

李靜茹吓了一跳，知道這家夥喜歡對熟人動手動腳，可什麽時候這麽黏人了，一言不合就抱來抱去。看來她是從顯露脆弱，準備好好學習開始，也放任她自己的黏人屬性了麽？

“怎麽啦。”

“冷，累。”

李靜茹聽到前一個字，本想掙開她，聽到後一個字又改變了主意，罷了，對于精神脆弱的人，要多多包容。

林羽柔得償所願的抱住她的腰，将自己的頭放低，靠在李靜茹背上，看起來就像是關系好的女生之間親近的抱着。林羽柔很想造次，卻不敢造次，且這時候她經歷過太多之後回到高三，抱着對方更多的是一種心安的感覺，欲.望倒少了很多。

這時候，多媒體又換了一首歌，林羽柔聽着熟悉的前奏，心中一動，在放這首歌的時候抱着她，還真相應。

在你的天空，是否有一道彩虹，你愛它給你的種種。

也許我，只是一個過客。

是否你也曾難過，也會沉默，害怕大雨磅礴。愛到痛徹心扉，言不由衷。

李靜茹将自己的身體貢獻給林羽柔當平複心情的依靠，便不再說話，無所事事的看着窗外，等林羽柔恢複。這麽一安靜下來，她便不由自主的分析着歌詞，只覺得在這種旋律下，這樣被人抱着有些奇怪，不過再想想，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這首歌的歌詞很好诶。”林羽柔聽着，只覺得這就是她的心聲。不知道李靜茹這般溫柔又陽光，沉靜卻開朗的人難過的時候，所想的人會是誰。

李靜茹聽到林羽柔說話，覺得她恢複好了，于是微微掙了掙，林羽柔只好不舍而識趣的松開她，這麽久也夠了……

“是很好。不過感情太深沉熱烈了，很難産生共鳴。”李靜茹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哦，你真是個冷漠的人。不知道哪一天會不會愛到痛徹心扉，言不由衷。”

李靜茹瞬間一臉嫌棄的看着林羽柔，“什麽愛不愛的，還痛徹心扉……聽的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可夠了。”

林羽柔不由得十分好笑，看到李靜茹這樣，她也就放心了，怪不得這些年圍着靜茹表白的人無數，她都沒有同意……

“看不出來你還是禁欲系。”林羽柔調侃，李靜茹聽着林羽柔日常不明所以卻應該很污的言論，假裝沒聽到。

“回去吧，樓道真有點冷。”林羽柔道，這時候音樂都不再放了，看來是很多人已經回了教室，差不多該上課了。

“好。”

回到教室，果然所有人差不多都回來了，大家要麽打鬧，要麽玩手機，很少有學習的，只因外面間或響起的爆竹聲襯的今夜太有節日氛圍，幾乎沒有人學的下去。政府為了讓學生們可以安靜學習，将邊城一中修建在邊城縣郊區，離繁華區甚遠，但附近也有小區，自晚飯時間後，鞭炮聲基本不絕于耳。

林羽柔随便和幾個熟人打了招呼，便回到座位上，陳思雨這家夥還沒有回來。林羽柔掏出手機，看着之前發的說說那一串或雞湯，或質疑的評論，笑了。其中李靜茹的評論倒是既高冷又好玩又有特色：→_→

林羽柔滿心愉快的笑着，卻又覺得自己太神經質了，對方一個表情便能讓自己心中滿滿的都是幸福，而且癡迷于對方回複的風格，進而癡迷于這個人。明明只是一個顏表情而已……

林羽柔胡思亂想畢，拿起一冊語文書，準備再度啃書本。李靜茹就在身邊，便是自己最大的學習動力。

語文，非常有意思，林羽柔津津有味的看了一回古詩詞文言文，放下書本，開始背英語單詞。此時高中的知識記憶加上之後備考四六級的記憶，給她開了很大的挂。林羽柔正看着語法，上課鈴響起，她看了看身邊空着的座位，好麽，陳思雨又遲到了。

不久後，班主任姍姍來遲，滿面春風的進了教室，陳思雨緊随其後的走了進來，這時間擦着上課鈴，林羽柔都不知道陳思雨是被班主任大人訓完了才進來的，還是就這麽安全的與來遲而高興的班主任一起進來的。

班主任趙印舒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教15和16班的英語，很是厲害，班上的同學都很怕她，但她也很護短，其強悍的性格讓自己班在各種活動中占了不少便宜。林羽柔擡起頭看着久違的班主任，笑笑，等會兒的事情，可是多虧了這位班主任的推動。

林羽柔看着班主任，班主任敏銳的眼也掃過整個班，看到林羽柔的時候，居然停住笑了一笑，讓林羽柔只覺得有些發毛，自己一時想看看故人，于是忘了和其他人一樣在班主任進來的時候低頭學習，結果班主任怎麽反而對她笑？真是不可思議，也許是在嘲笑……但是又不像。

林羽柔連忙低下頭繼續看英語筆記，熟悉完語法，溜了幾眼單詞後，放下英語筆記。

物理，沒問題。化學，已經看了一節課，生物，林羽柔草草翻了幾眼書，知識點基本都會。現在其實該看數學了……林羽柔十分痛苦的打開高一數學課本和練習冊，數學的補習可比化學痛苦多了……

林羽柔不再多想，一心一意的補着略為艱難卻讓她安心且輕松無比的功課，渾然不知班主任又看向她。趙印舒看着這忽然轉性的學生，心裏暗自欣慰，還以為生物老師說的這孩子認真學習了一節課是偶然産生的熱情，但看現在她在元宵之夜，幾乎所有學生都在躁動看不進去書的時候能認真沉入學習中的情形，看來是真的要發奮了。

林羽柔廢力的理解着排列組合的邏輯，想到同學們疑惑的既然物理很好，數學為什麽不好的問題，不由得又有些欲哭無淚，數學的邏輯在她看來比物理難多了……太複雜了，遠沒有物理來的清晰。

這時候，忽然有煙花的聲音炸響，幾乎所有同學下意識看向外面，林羽柔也不例外，只見外面的夜色已然非常濃烈，天徹底黑了下來，煙花有一半可以進入她的視野，分外璀璨奪目。

随着濃重夜色中這一朵煙花的炸開，仿佛很多人家也受到召喚一般，一連串的煙花炸響，在空中争奇鬥豔，分外炫目。

林羽柔轉頭看向李靜茹，只見她也在看着窗外，餘光感受到林羽柔在看她，轉過頭笑了笑。林羽柔看着這笑，再次覺得整個世界都為之閃亮。

林羽柔卻不再看向窗外，反而轉頭看向班主任，遠離窗口的同學也在巴巴的看着班主任，這時候班主任終于受不了了，“好了，你們都可以離開座位去窗邊看，去樓道看，快點搶位置，不然被——”

班主任的話還沒說完，衆同學飛竄而起，跑到窗邊或教室外，林羽柔慢了一步起身，拽着李靜茹到了教室外，在樓道的窗前看着外面絢麗的煙花。

趙印舒微笑的走到門口，看看教室內外小聲驚嘆的孩子們，道：“派個人去買蠟燭，你們想怎麽玩就怎麽玩吧，別怕，上面怪下來我擔着！”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歡呼起來，立刻有男生飛跑着去買蠟燭。林羽柔一笑，今晚最熱血沸騰的戲要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