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這一劍刺得很深

第28章 這一劍刺得很深

三王爺那“堪稱藝術”的道歉會引起了不小的反響,聽說有許多商家認為他的道歉很有引人憤慨的效果,紛紛邀請他去商展會上做專職道歉人。

三王爺閑着無事,應邀去參加了幾次。

因為他每一句道歉都像在侮辱路人智商,路人便想舉橫幅抗議,于是在商展會買了橫幅,又買了毛筆,然後租下抗議專用地,累了還要買商展會的椅子、便當、飲料……

商展會的交易額竟上翻了六倍。

三王爺于是靠着即興道歉這門藝術賺得盆滿缽滿,竟考慮起要辭掉王爺一職,退個休環游世界什麽的,順便還能搞個全球道歉巡演。

但因為他還沒到退休年紀,提前退休不給辦理退休金,此事便只能暫且擱置。

南篌進宮面見李毒了。

新帝登基,該來面見的人只剩他一個沒來,再不來做做樣子,就不禮貌了。

他來面見皇上時,皇上在花園裏練劍。

李毒是擅長的劍法的,但劍并不是他最擅長的兵器。他最擅長的應該是騎射,或者是刀。

可聽說他自登基以後,便天天練劍,不再碰其他的兵器,尤其是弓箭。

他一套劍法沒練完,餘光瞥見南篌來了,還是要堅持練完這套劍法,練得甚至是更認真了一些。

南篌于是靜立在遠遠一旁,沒再繼續向前靠近,宮婢忙給他搬來椅子讓他坐下。

李毒的劍法總算是練完了,貼身太監小心收回他的劍,宮婢上來替他拭汗,他揚揚手,把宮婢揮到一邊。

他來到南篌面前,神态是滿心歡喜的。他繼位為帝之後,還沒哪天這樣輕松地欣喜過。

南篌站起來行禮,李毒伸手道:“你不必多禮。”

南篌往後避了一下,顯然是在避他的手。

李毒臉上的欣喜神色微微減弱了,将手收了回來。

他眼神屏退身旁的人,随後問:“你是否在怪朕?”怪他利用了他的善心,替自己洗清刺殺先帝的嫌疑。怪他把他卷入了他最厭惡的政局紛争中。

南篌有諸多可以怪他的理由,他卻心存僥幸地認為南篌或許不會放在心上。

默了會兒,南篌道:“我不怪你。”

李毒暗淡的眼神回了些光:“……當真?”

“嗯。”南篌道,“因為我希望,皇上能還我人情。”既然他陰差陽錯間接幫李毒成為新帝,那麽不如就利用這個理由,讓李毒滿足他的心願。

李毒道:“你且說,無論是什麽事,朕都會答應你。”

“聽說皇上有意将柸南納入大祭版圖中。”

說好聽點叫“納入”,實際上就是準備要去占領了。

李毒靜了少頃,道:“柸南民衆并不富足,朕想采用懷柔政策拉攏他們與大祭共同昌榮。誰知那柸南皇帝卻強硬**緊,朕不得已才——”他嘆了口氣,“朕知柸南是你的母國,你定是擔心。但你放心,朕答應你,絕不會濫殺無辜之人。”

南篌聽慣這些話,更清楚帝王心。他倒是不戳破李毒,實在也是懶得去戳穿,便道:“既然如此,那請皇上封我為柸南王,我替皇上前往柸南教化那裏的民衆,說服柸南皇帝降服大祭。這樣,皇上不僅可以不必濫殺無辜,也節省大祭國的兵力。”

李毒頓住。他萬是沒想到,南篌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你是大祭國的太後,這麽做于理不合。”李毒自然不想南篌離開皇宮,更不必說要他離開這個京城,離開大祭國。

南篌道:“皇上金口玉言,既然說無論什麽事情都要答應我,就希望皇上說到做到。廢除一個太後之位,對皇上而言只是一件簡單小事。況且,自古兩宮太後多紛争,皇上的母後想必也希望只有一宮太後。這一宮太後,也必定只能是皇上的母後。”

李毒緊閉着唇不語,他緩緩踱步,走向了那捧着劍的太監。

他拿起劍,左思右想,暗暗做了什麽思量。

他來到南篌面前,遞劍于南篌:“太後和我比試一場。若太後贏了,就随太後的意願。”

南篌淺笑道:“皇上要是存心不想滿足我的心願可明說,何必勞神繞這樣的彎子?”

李毒擰眉道:“朕從未想過存心戲弄你,此話又怎麽講?”

南篌道:“我輸了自然不必說,我若贏了,不小心傷到皇上,豈不是死罪一條?”

李毒仰起下巴吸了吸氣,道:“來人!”

下人一齊彎着腰小跑趕過來了。

李毒下旨道:“傳朕旨意,朕今日與太後比試劍法,結果無論傷死,與任何人都無關。”

貼身太監剛勸出一句“皇上”,就被李毒呵斥回去。

南篌聽罷,這才接過了那柄劍。

李毒順手抽了侍衛的佩劍,領南篌到适才他練劍的中庭花園。

李毒握住佩劍,道:“太後,請。”

話音剛落,一道冷光疾速飛過,嗖地一聲,緊跟着一聲吃痛的悶響。

“啊……”

飛花裂成兩片的花瓣落在地上,随後,裂花上滴落了血。

“皇上!”

“快傳禦醫!”

“皇上!”“皇上!”

一群下人着急忙荒喊着喚着,一齊擁上來。

“太後!您怎麽能把皇上刺傷呢!”李毒的貼身太監一連跺腳好幾下,這真是要他老命的事故。

李毒讓下人扶住,唇色慘白,肩膀的傷口不斷滴血。他喘了幾口氣,望着南篌仍平靜的臉,神色中有驚訝疑惑,也有痛楚。

南篌知道李毒是有意讓他。他方才看了李毒的劍法,雖有破綻,但還不至于發劍時一寸不取。

李毒故意要讓他,不知是高估自身,還是瞧不起他。南篌倒是琢磨不明白這點,也不想費神去琢磨。

南篌不等禦醫來看李毒的傷勢了,将帶血的劍扔到地上:“皇上記得守信。”話罷便轉身走了。

李毒張張唇,竟痛得一句話說不出來。

他根本不忍傷南篌分毫。南篌說不怪他,卻還是把他刺傷了,且刺得很深。

看着南篌就此離去的背影,李毒這一刻忽然大腦白茫茫一片。

他終于第一次心底問自己,要這帝位,為的是什麽。

也許,他的父皇,李敗,李蝗,也都曾看着南篌的背影,內心這麽問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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