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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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6月,大學畢業季來臨。
畢業典禮上,孟勤、朱建覺,還有朱語童都來了,全家出動,讓陳津南感到誠惶誠恐。他收到姐姐選的一大束鮮花,繼父送的新款手機,還有母親含着熱淚的擁抱。
“南南長大了……”
“要是想回長灣看看奶奶,就回去吧,媽不攔着你了。”
驚喜之餘,陳津南還有些茫然。
大學畢業證書,似乎意味着他已走向了更高級別的長大,不需要額外的證明,就能夠讓母親對自己放心,又或許是他這幾年表現良好,贏得了母親的信任嗎?
他想不明白。
他也并不認為自己在大學期間取得了很大的進步,還是經常糊塗、冒失、拖延、有畏難心理……總之不夠成熟。
但既然得到了母親的允許,他還是趁着入職前短暫的休息時間,乘綠皮火車回到了長灣。
長灣沒什麽大變化。
水上樂園倒閉後一直沒有拆除,長長的水上滑梯還維持着停運那一刻的樣子,電動傳送帶停在半空中,鏽跡斑斑的齒輪并不顯眼。從遠處看,樂園依舊是樂園,仿佛只是将過去的歡笑聲摘除了,推上電閘後即可重新運作。
陳津南敲響了奶奶家的門,得到現主人的允許後,進到了院子裏。
畢竟是別人家,不方便在室內逗留,他只在埋着小春的銀杏樹下坐了一會兒。
天色陰沉得不像仲夏,風把葉子吹得沙沙響,蓋過了蟬聲,沒過多久,兩個小女孩牽着手跑進院子,一人手裏捏着一根玉米棍兒。陳津南和她們對視一秒,站了起來,像是不敢面對那樣的天真和快樂,沒打招呼便匆匆離開了。
江祁聽說他回來,二話不說通知其他幾個發小,安排了一頓大餐,他請客。
那年信誓旦旦說要放棄高考,自己做生意的毛頭小子,最終還是被父母安排進了油田下轄單位,下個月入職。不過這倒也不是壞事,江祁的性格走到哪都能吃得開,就算被放進處處是人精的國企單位裏,也能混得如魚得水。
大家一邊喝酒一邊開玩笑說,等江祁以後當領導了,可要記着多多提點自己。
“說起來,隋陸這幾年一直沒消息嗎?”
經趙朋亮這麽一提,大家紛紛看向陳津南,下意識的動作。
陳津南正在夾花生米吃,聞言手腕頓了頓,幾次都沒能夾上來,幹脆放下筷子,擺了擺手:“別問我啦,我真的不知道。”
大一那一年,他又去過一次A市,找到了隋陸高中的教務處老師。
據對方說,隋陸高三下學期辦理了轉學手續,應該是去了專門申請出國留學的私立機構,因此他這裏沒有留存關于隋陸的任何後續信息。
除此之外,他還拜托了江祁,讓他幫忙問一問父母。
江祁的父母通過層層關系網,打聽到陸家這幾年似乎正在往油田體系的更上一層走,涉及到官階政界,還有陸家一直在經營的煙酒生意鏈,具體情況就不是長灣油田這一地方單位級別的人能打聽到的了。
總之,從各種視角來看,隋陸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江祁也想起了高中時的事,仰頭灌下一杯酒,看着陳津南,感嘆道:“當年隋陸轉學之前,各種囑咐我們照顧你,還在我這放了錢,讓我有空就給你買點零食,還不能一次性買多了。”
“不知道還以為你倆在談戀愛呢,這麽黏……有時候我們其他人都插不進去。”
“其實那些錢,我到最後都沒花完,也不知道該給誰,”江祁嘆了口氣,“總不能交給你吧,南南。”
陳津南沒說話,低下頭繼續夾盤子裏的花生米,偷偷紅了眼眶。
發小之間,能聊的話題實在太多了,小時候的糗事、大學裏的新鮮事,還有日後生活的展望……關于隋陸的事容易牽起傷感,随着幾杯酒下肚,很快被略了過去。
只有陳津南一直陷在裏面出不來。
這将近五年來,他從來就沒有走出來過。
啤酒的滋味發苦,隋陸說過自己不喜歡,也不喜歡陳津南喝,但今晚陳津南沒有聽話,守着一瓶啤酒,慢吞吞地喝了一晚上。酒精的作用下,神經像一根被抻來抻去的皮筋,時緊時松,他一會兒悶頭安安分分地憋着,一會兒又差點脫口而出:“我和隋陸就是在談戀愛。”
但終究還是沒有底氣。
當天晚上,陳津南拒絕了和江祁回家同住,在油田招待所開了一間普通單人房。
這些年他自慰的次數大概用手就能數得出來,且大多數時候都是通過刺激陰莖,讓自己潦草地射出來,算是解決正常的生理需求,從不貪多。
可能是錯覺,一定是錯覺,躺在招待所的彈簧床上,他竟感覺自己嗅到了隋陸身上淡淡的肥皂香。
他和隋陸第一次做愛,就是在這樣的小床上。
當時他什麽都不懂,只是因為太想念,因為隋陸的眼睛太漂亮,像哭了一樣,所以只想靠近他,和他親昵,想讓他和自己一樣舒服……他想隋陸當時的感受應該也和自己差不多。
隔壁傳來交談聲,薄薄的牆壁什麽也隔不住,空氣發潮,夾雜着一股老舊的灰塵味——這幾年裏,油田招待所也沒什麽變化。
陳津南拽着被單翻了個身,把臉埋進不怎麽柔軟的枕頭裏,放縱記憶在熟悉的場景中複蘇,呼吸也跟着漸漸急促起來。
半晌,他脫掉衣服,只穿着內褲和打底背心,手顫抖着伸進被子裏,按住了陰部。
腿根夾緊,他誠實地面對渴望,穴裏已經很久沒有濕得這麽厲害,好像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個風雪交加的冬夜。
內褲裆部沾滿了穴裏流出的騷水,薄薄的一片白色布料,濕透後近乎透明,能隐約看到裏面熟紅的穴肉,陰莖勒在前面,尿出稀薄的精液。
“嗯……好舒服……”
大概是酒意上頭,他忘記了所有青春期戒律,蜷縮在床角,半眯着雙眼,無比專注地取悅自己,揉弄陰蒂,揪着內褲,前後磨蹭穴縫,甚至用中指隔着內褲,碰上了一縮一縮的穴眼。
他不想那麽快就高潮,他想着隋陸的眼睛,希望能好好地幸福一次。可是他太久沒有用女穴自慰過,敏感度比十六七歲時還要高,沒過多久,陰道裏就開始抽搐,他後知後覺“啊”了一聲,松開陰蒂,捂住濕透的陰阜,可是已經晚了。
他到了。
久違的高潮仿佛将他卷到了空中,他一邊抖着手腕,用力揉弄女穴,延長陰蒂的快感,一邊被壓抑已久的情緒趁虛而入,孩子氣地哭了出來。
“讨厭你,你再不出來,我就……我就不喜歡你了……”他悶着濃重的鼻音,面對一片漆黑,喃喃自語,“再漂亮也不喜歡……”
呼吸很熱,帶着點殘存的酒味,撲在枕頭上,反過來又燙着臉頰,仿佛不是屬于自己的溫度。自慰後身體綿軟,神經松弛,他陷入了一陣回到十七歲的恍惚,沒有餘力去清理下體的狼狽。
于是他就這樣蜷縮在小床上,沉沉睡去。
陳津南的青春期擱淺于千禧年,被新世紀攔腰截斷,上半部分是不知輕重的游戲,下半部分是茫然的自我尋找。
二十二歲這一年,他依舊在艱難地獨自長大,摔很多跤,受很多傷,認識世界,也認識自己的心。
他繼續在廢墟上搭建只容納自己的庇護所,并把很多舊物藏在裏面。
鑰匙扣、随身聽、英語磁帶、打底衫。
他開始嘗試為那段被全世界判錯的感情下定義,可是就如同随身聽終将被時代淘汰一樣,他的定義不屬于當下,還沒出廠就已經過期。
就算這個定義是我愛你,也沒辦法讓那個人知道。
*
2005年10月,北京秋意漸濃。
陳津南在一家會計事務所工作滿三個月了。
公司離家通勤時間過長,當時孟勤猶豫再三,還是同意他搬出來住。
陳津南租的房子在一個老小區裏,離地鐵站很近,兩室一廳,一個人住有些空了,但考慮到他的身體特殊,孟勤寧願多花錢也堅決反對他和別人合租,他也只能乖乖聽話。
上班的生活節奏對于陳津南來說很難适應。
已經三個月了,他還是經常聽不到鬧鐘響,叼着片吐司,慌慌張張地出門;因為走得急,他前一晚放在門口準備丢的垃圾,經常是好幾天了也沒帶走;盡管孟勤多次提醒他,要及時清理門口的小廣告,但他總是答應後轉頭就忘了。
工作內容枯燥乏味,陳津南又不太懂和同事上司的相處之道,有時會需要加班到深夜。
老小區附近的治安是個謎,他一個人走夜路時多少有點心裏發怵。
倒也不是怕黑。小時候住在油田大院,他經常和發小們往黑漆漆的角落裏鑽,熄了燈、放了水以後的露天游泳池,他敢一個人往池底爬,美其名曰探險游戲。
所以歸根結底,是他對這座城市熟悉不起來,北京太大了,很難為每個人提供安全感。
尤其是最近一個星期,饒是陳津南這樣遲鈍的性子,也察覺到了諸多不對勁的地方。
家門口貼着的小廣告被清理掉了,忘丢的垃圾被人帶走了,連樓道都被打掃得幹幹淨淨,他原以為是鄰居好心,可問了以後,都說不是。
這些事雖然奇怪,但起碼沒有什麽危險性,畢竟壞人都是通過小廣告和特殊标記來蹲點,總不能閑來無事,幫盯上的目标打掃衛生。
最離奇的是這周五晚上,他差點以為自己要被綁架了。
小區門口有家24小時便利店,陳津南加班過後會去買些吃食。
這次他也和往常一樣,買了一杯小米粥,在幾個零食貨架之間轉悠,路過窗邊時,好像看到有個人站在外面抽煙。
他起先沒有在意,但是當他結完賬走出店裏,那個人影迅速閃到了樓側,橘紅色的煙頭一閃而過——像是看到他出來了,立即躲起來,在守株待兔一樣。
陳津南心中警鈴大作,根本不敢往那個方向細看。
剛好有一對情侶牽着手路過,他趕緊拎着小米粥,跟在他們後面,快步往小區裏走,心說這一帶的治安實在是太不值得信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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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加載……(明天應該不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