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女孩兒手持長鞭,一身戾氣毫不遮掩。妖族是最為率性的一族,這種脾性即使是到了昭靈長大後也并未改變,只是內斂了些許。
“怎麽,你想救他?”昭靈看着邵舒澤,挑了挑眉,反手就是一鞭子狠狠地抽在了地上,一擊之下,竟将一塊石頭生生打碎。
邵舒澤再怎麽樣,也不會在一個小女孩面前輸了陣勢。雖然他現在只是一只貓,而且還是一只沒有化形,不能口吐人言的貓,但他也是有貓格的!
在女孩兒皮鞭的威脅下,他邁着小短腿颠颠兒地跑到了奄奄一息的北越面前,叼住了他的袖子,用實際行動表明了他的态度。反正,他不信這位妖族公主能夠在大庭廣衆之下把他怎麽滴。從她老爹妖王的言行來看,這一家子雖然沒有一個是好東西,但他們還是要做面子工程的。
雖然在心裏無數次罵過妖王僞君子,但邵舒澤不得不承認,這對于他而言是個好事。有了顧忌,他們的行為就會收斂一些。否則,如果他們一家拼着不要臉不要皮,把他給悄無聲息地搞死了,就算之後會有“前朝遺老”幫他報仇,也晚了好嗎!
邵舒澤湊到北越跟前,伸出舌頭,舔了舔他臉上的傷口。近距離看着他身上的那一道道縱橫交錯的傷痕,簡直觸目驚心。真是造孽喲,這麽小小年紀,就要忍受非人的虐待,現在就算有人跟他說以後這孩子會成為反派,他也不會懷疑。
先是被父親遺棄,不得不逃出家門,被他收留之後又受到非人的虐待,不當反派報社簡直對不起他吃的這些苦。
……這個時候的邵舒澤顯然忘記了,還有一種人也是從小吃盡苦頭,受盡白眼。世界給了他們滿滿的惡意,然而,他們回饋給世界滿滿的正能量,最終成為驚天地泣鬼神的救世主。
也難怪邵舒澤從來沒有把無意中被自己撿回來的瘦弱男孩子跟主角聯系起來,誰讓他現在還沒來得及改名呢?蒼澤之名如雷貫耳,北越卻籍籍無名,作者鹽加三勺對主角小時候的事又一筆帶過,幾百萬字看下來,能把主角只出現了一次的曾用名記住才怪,連早期的一些劇情都忘得差不多了好嗎!
被邵舒澤舔着臉,北越恢複了一點兒知覺,他虛弱地睜開眼,看了一眼湊到自己跟前,滿眼擔憂的邵舒澤,心中淌過一陣暖流,他想要像以往一樣,伸出手蹭蹭邵舒澤的腦袋,卻因為失血過多、手腳無力而只能作罷。
“我…沒…事。”
幸好,還有你陪着我。在失去知覺之前,北越想。
……
“霖兒,在我受盡白眼、受盡侮-辱的時候,幸好還有你陪着我。”蒼澤看着身旁的嬌妻,溫柔缱绻。
他素來是長情之人,衛霖陪伴他走過的日子最長,也因此,即使後來有了雪伊、程蔚,有了巫祁、瑤光,在他心目中,衛霖仍然占據着最為特殊的地位。
衛霖嬌羞地搖了搖頭,撲入蒼澤懷中,咬着下唇:“是我該感到幸運才是,在那個時候,有機會陪伴你度過最為難熬的一段時光。”她也許不是衆女中最美的,但她的身上卻有着一種衆女所沒有的溫婉氣質,她的身上,有着令蒼澤眷戀和憧憬的,家的味道。
蒼澤擁着衛霖,将頭埋在她的頸間,長長地舒了口氣,連日以來的疲憊一掃而空。
……
不知道自己已經在無意識間跟男主初戀等同起來的邵舒澤正費力地揮舞着小爪子,将北越搶了回來。別看他個頭小,到底是妖王後裔,力氣不是一般的大。兩個成年小妖也沒能扯過他。
當然,他這麽奮力一扯,北越身上本就已經破破爛爛的衣服也徹底地成了碎片。
似乎不滿于自己被忽視,昭靈又是一鞭抽到邵舒澤和北越身旁的地上,這一次距離邵舒澤太近,響亮的鞭聲另兩個小妖身子不由自主地一縮,濺起的碎石甚至砸到了邵舒澤的身上,劃出了一條淺淺的血痕。
“喵喵喵喵喵!”泥人也有三分火性,何況邵舒澤本就不是個慣于忍耐的性子?
見他家前女神,現任便宜侄女這麽欺負人,啊不,欺負喵,他也炸毛了,開始跟她對陣,做着各種挑釁的動作。反正這丫頭也不可能真的把他怎麽樣,就讓她憋到內傷好了。如果她氣昏了頭,打算跟他動真格,那就更好了。邵舒澤尖尖的耳朵動了動,他已經聽到炎衛的腳步聲了,讓他家保镖把這丫頭片子對他行兇的場面抓個現行,一狀告到他那僞君子哥哥那兒,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管邵舒澤心裏是怎麽盤算的,看着地上的貓咪那一副不把自己放在眼裏的樣子,昭靈已經快氣瘋了。
如果可以,她真恨不得一鞭子抽到眼前邵舒澤身上,可惜她再少不更事也知道,她決不能當着這麽些人的面對這個人動手。當然,如果她想暗地裏給他些苦頭吃,她的父母也是絕對不會阻攔的,可是這一切都不能擺到明面上,至少現在不能。誰讓這個人是她名義上的叔叔,是上任妖王的正統傳人?
想到這裏,她忽然露出了一個愉悅的表情,就像是一個愛惡作劇的人抓住了他人的小辮子一般,得意而嘲諷地笑了,目光在邵舒澤和北越之間逡巡:“呵,到現在了還不能夠化形,難怪你只能跟這個弱小的人類為伍。什麽妖王後代,你簡直就是我們妖族的恥-辱!”
“你這小丫頭片子,說誰是妖族的恥-辱?”一個頗為不善的男音從昭靈身後傳來。
被那帶着深厚功力的聲音一震,昭靈身子歪了歪,險些站不住腳。
“你是什麽人?膽敢對本公主如此無理!”
昭靈看着突然出現的一名中年大漢,只見那大漢兩頰生髯,粗目濃眉,五官生得頗為粗犷,赤着雙腳,只是踩在地上便有地動之感。大漢望着昭靈的眼中并無絲毫尊敬之色,反倒如低頭俯視一縷塵土一般不屑一顧:“你是個什麽鬼,也能勞動老子跟你說話!”
昭靈心中大怒,她素來嚣張,沒想到今日竟有人比她還嚣張。她自幼得妖後寵愛,要什麽有什麽,就是妖王也不敢給她臉色看。哪怕是化神期的大妖,看在妖王妖後的面子上,都不會如此無視于她,她何嘗受到過這樣的輕慢!
“本公主今日就好好教教你,何為尊卑!”染血的蛟鞭破空而上,直取來者面門,那鞭聲帶了金石之音,又有妖後的一絲妖力蘊含其中,若是結結實實挨下了這一鞭,不死也殘。
那大漢面上毫無懼色,冷哼一聲,眼中染上一絲戾氣:“尊卑?憑你也配跟老子說尊卑?今天,老子就替你爹娘教教你,什麽叫做天高地厚!”說罷,徒手抓住膠鞭,看似輕飄飄一扯,整個鞭身竟寸寸剝落,蛟龍龍鱗做的鞭子,竟這麽被徒手扯斷了!昭靈為了奪回鞭子用力過猛,如今驟然失了鞭子,她像是斷了線的風筝被擲了出去:“啊啊啊!!!”
大漢目不斜視地看着昭靈飛了出去,并未施以援手。看這情形,昭靈或許會吃些苦頭,性命卻絕對是無礙的。倒是地上的一人一貓,因她之故,而傷得不輕。在他看來,這氣息不純的後輩,合該好生受一番教訓,竟敢這般肆無忌憚地侮辱妖王純血血脈。
盡管打定了主意要給昭靈一個教訓,但他連一成的真功夫也沒使出來,饒是這樣,昭靈在他的攻勢面前仍毫無還手之力。
“公主!”妖後放在她身邊的侍衛們趕緊朝着昭靈墜地的地方趕去,雖沒能拉住昭靈,好歹在她落地之前為她做了一回肉墊子。
站穩後,昭靈體內氣血翻滾,嘴角溢出一絲血跡,順着白淨的脖頸蜿蜒而下,顯然已受了內傷。
“這就是你新找來的幫手?”昭靈恨恨地咬住了下唇,一雙黝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邵舒澤,現在父母不在身邊,她不敢再跟這瘋漢硬碰硬,索性将矛頭對準了邵舒澤:“身為妖獸王族之後,你竟親近一個人類,且聯合他族妖獸打壓同族,我倒要看看,當着父王母後的面,當着衆族老的面,你要如何辯解!”
昭靈捏碎了妖後留給她的符箓。
虎族自古以來都是極為護短和排外的一族,她就不信,這一次,她手握邵舒澤如此大的把柄,還不能搞倒他!還有這讓她出盡了糗的大漢……昭靈緊咬嫣紅的下唇,就算她動不得他,可她還有父王和母後呢,他們定不會讓她白白吃虧受-辱!
一陣金光從那符箓中綻出,遠在前殿與族老商讨事情的妖後驀然回頭,飛升而起,空中遠遠的傳來一聲怒斥:“何人欲害我兒!”
她留給護身符給女兒,本是以防萬一,實則心中并不認為女兒會在自己的地盤上遇險,然而,今日竟收到了女兒的求救信號,且還是從妖王殿的附近傳來的,這無疑是狠狠地打了她一耳光,她如何不怒?
妖王落後妖後一步,眸光閃了閃,對衆大臣道:“先時因小女頑皮之故致使弟弟在外迷路,想來弟弟心中也有些不高興。小孩子家家,打打鬧鬧再正常不過,想來也是小女太較真,竟捏碎了王後留給她的護身符。諸位不必在意,本王去看看就是,怎麽着,也不能讓弟弟受了委屈。”
他一副滿心為弟弟着想,兄弟情深的模樣,如果不是他句句不着痕跡地影射邵舒澤心胸狹窄,不能容忍女兒,不愛護晚輩,倒當真是一個好兄長。
可惜他面對的是一群大老粗的妖族,哪裏聽得懂他的話中有話?對于親邵舒澤的這一系大妖來說,唯一擔心的只是邵舒澤會不會在與昭靈的對恃中吃虧。妖王想要敗壞邵舒澤的名聲而對衆妖說的這一席話,無異于抛媚眼給瞎子看。
化神初期長老白術說道:“舒澤乃是下代妖王,事關妖王,無論大事小事,都容不得我等疏忽。我等便跟妖王同去,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妖王颔首:“也好,便請衆位長老一起來做個見證。若是小女頑劣,欺負了弟弟,本王定不輕饒。”雖然第一個目的沒達到,第二個目的總算是打成了,這群老不死的果然因為擔心舒澤而要求同去。
妖王對于自家的女兒自是了解的,若是平時,自然只有自家女兒欺負舒澤的份,可若不是除了性命攸關的事,自家女兒絕不至于動用王後留給她的保命符。如此一來,衆目睽睽之下,舒澤因心懷憤懑而欲置侄女于死地的事必要落實。同族相殘是重罪,哪怕他是最為正統的妖王繼承人,這些大妖們也要考慮考慮,到底要不要尊奉這麽一位妖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