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在聽到推門聲的時候，弗羅蘭面色不善地看了過去：“卡洛斯……”

“該吃早餐了，弗羅蘭。”卡洛斯對他溫聲說道，他舉了舉手中的托盤，食物濃郁的香味鑽進了弗羅蘭的鼻子中。卡洛斯帶來的早餐種類繁多，營養豐盛，聞起來也讓人相當有食欲，遠不是那些乏味的營養劑所能夠比的。

“你也該餓了，來，快點吃一些吧。”卡洛斯體貼地幫弗羅蘭系上了餐布，溫和地勸他用餐。在這之間，他不可能沒有看到弗羅蘭胸前的痕跡，但他卻視若無睹，完全沒有一點兒反應。

正在這時，卡洛斯的通訊終端突然收到了一個信號，他把托盤放在桌子上，打開終端看了兩眼，突然露出了一個不悅的表情。

“你在這裏用過餐之後好好的休息一下吧，我去去就回。”

卡洛斯身為公國的主人，公務繁忙是意料之中的事，弗羅蘭也沒有覺得驚訝，他朝着卡洛斯點了點頭。卡洛斯低下身，伏在弗羅蘭的臉頰邊印上一個輕柔的吻，随即拿過外套，匆匆離去。

什麽時候，他們之間變得這麽随意了？弗羅蘭目送着卡洛斯離去的背影，面無表情地想。而且，他居然還對卡洛斯的這種行為沒有反感，難道真的是習慣了？

濃郁的香味在不斷地挑戰着人的味蕾，弗羅蘭收回目光，看着被擺在自己面前的食物伸出了手。他不喜歡卡洛斯，并不意味着他排斥食物。他的體力在負面狀态持續期間會一直維持在一個很低的水準，為了保持體力，他需要比平時更多的能量。他知道怎樣選擇對自己更有利。

……

卡洛斯公國的街道邊，無數架小型飛行器排着隊從低空駛過。

其中一架私人飛行器中，一個有着褐色短發的少年無意識間偏過頭，看向了道路兩側的大屏幕，屏幕中，身着軍服的賽蘭卡洛斯正做着演講，白色鑲金邊的軍服讓他看起來幹練而富有英氣。

“……以賽蘭卡洛斯的名義，Omega保護條律即日起生效。Omega是我們的同胞，從今往後，任何人都不能歧視、欺侮Omega。Omega有權從事自己喜歡的工作——只要這些工作是合法的，即使是他們的Alpha父親或者丈夫也不得對此阻撓。”

“經內閣投票決定，廢除原有的Omega最高處罰條款，從今往後，凡是一級罪犯的Omega，和Alpha一視同仁，判處死刑，二級罪犯的Omega視其情節輕重判處流放。任何有犯罪記錄的Omega，除去其在法律中所應遭受的懲罰外，都保有最低人權。任何Alpha軍官都不得對Omega罪犯施行人身侮辱，違者開除軍籍。”

“當Omega嫌疑犯被捕入獄後，案件必須交由上層部門審核，然後才能給予其應有的懲罰，我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不讓任何一名Omega蒙冤，承受那些本不該他們承受的東西……”

“每一個Omega，都有一個Alpha親人，或是伴侶。Alpha與Omega，本該是最為親密的雙方，而不是仇敵。Jvon的話我不敢茍同，沒有了Omega，Alpha無法單獨存在下去，同樣，沒有Alpha，Omega也無法獨自扛起人類的未來。的确，現在我們的制度有不合理的地方，但極端排斥Alpha絕對不是解決這些問題的正确途徑。”

卡洛斯睿智的眼神仿佛透過屏幕直直凝視着眼前的人們：“不要被Jvon黨們的話語輕易地鼓動，請冷靜地好好思考一下，讓一種性別淩駕于另一種性別之上，這種未來，真的是我們想要的嗎？”

“現在，內閣的每一個成員都在為改進制度的漏洞而努力。我們在竭力打破天蠍座帝國百年來的傳統，争取讓我們的Omega同胞贏得跟Alpha一樣的地位。”他朝着在屏幕中伸出手：“我們的Omega同胞，在這種重要的時刻，你們為什麽不來助我們一臂之力呢？的确，我是一名Alpha，也許你們無法相信一名Alpha說出的話，但是，請相信，無論是Alpha，還是Omega，甚至是Beta，每一個人，都在渴求着更好的明天……”

“切，說得真好聽。”褐發少年不屑地偏過頭：“可這些口頭空話，有誰會把它們當真！”

——沒錯，Omega的權益從來都只能靠自己去争取，任何由Alpha施舍的權力都是不可靠的。

“一定又是忽悠人的。”他的同伴，一個灰色長發的少年背靠着牆壁，把雙手枕在腦後，興致缺缺地說：“反正現在的規則，都是Alpha說了算。在我們對他們無法構成威脅的時候，他們從不把我們放在眼裏；當我們威脅到了他們的地位，他們又開始用這些聽起來大義凜然的話欺騙我們。卡洛斯來了這麽一手，之前我們所做的那些恐怕就要大打折扣了。總有一些立場不堅定的人會被卡洛斯那小子鼓動。”

“無所謂，時間會證明，站在真理一邊的，會是我們。”

“我說，朗恩，你真的要去拜訪那個自由聯邦的戰虜嗎？”

“為什麽不？他既然能夠迷得賽蘭卡洛斯一而再再而三地為他破例，理應有他的過人之處。也許他能夠成為我們攻克賽蘭卡洛斯的關鍵點也說不定。”

“喂……”灰發少年把頭靠近了褐發少年：“你不會是想拉他入夥吧？”

“的确有這個打算。”朗恩瞥了他一眼：“如果他的能力和覺悟像他的名聲一樣出衆的話……”

街道兩側的風景飛快地從他們的身邊掠過，航空器發出叮地一聲機械提示音：“卡洛斯城堡已到，由于城堡上空設置了飛行禁區，接下來的路途請采用步行，重複一遍，卡洛斯城堡已到……”

兩名Omega穿着屬于貴族的華美長袍下了航空器，望向那壯觀古堡的眼神中滿含深意。

“走吧。”朗恩率先邁着步伐朝城堡正門走去……

……

偌大的房間中，弗羅蘭正手扶着牆壁，緩慢而堅定地移動着。

他的身旁，蘿莉外表的機器人正急得團團轉，偏偏由于卡洛斯當初不喜歡智能機器人跟自己賣萌，更改了機器人的某些程序，導致現在蘿莉機器人一張口就全是與她外形極不相符的例行公事般的話語。

“您的體力值低下，不适合行動，請立刻回床上休息……”

弗羅蘭當作沒聽見。

“卡洛斯大人吩咐過，您不可以離開他的房間，請原路返回……”

弗羅蘭瞥了小蘿莉一眼，繼續向前走。

小蘿莉糾結地朝着自己的內部出入程序：“現實情況與預期條件相違背，問，必要時刻是否可以采用強硬措施，制止代號10100011離開房間？”

一連串接一連串的代碼被小蘿莉輸入了自己的計算機中，不一會兒，她就忙得滿頭大汗。她的程序中充滿矛盾、相互違背的指令讓她難以進行下一步。她的心智還是一個小孩子，又不足以憑借智能單獨決斷。

忽然，她精神一振：“找到答案：無論什麽時候，都要優先保證10100011號的安全。可以采取一些方法，例如勸說、賣萌等阻止10100011號離開，但不可以對其動用武力……”她忽然低下了頭，難為情地對着手指：“賣、賣萌……”

弗羅蘭看着自己身後一臉糾結，還處在天人交戰狀态中的蘿莉機器人，發出了一聲輕笑，這個小丫頭，還挺有意思的。沒有想到卡洛斯那麽精明的主人，會有個這麽迷糊的機器人。

……

卡洛斯不喜歡別人靠近他的住所，除了定期巡邏的士兵之外，他門外的走廊上只有密布的紅外線和脈沖信號發射器。弗羅蘭的住所雖然離卡洛斯的房間最近，但也要穿過走廊。

弗羅蘭扶着牆壁休息了一小會兒，沒有看到一個人。正當他打算回自己房間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踏踏，蹋蹋……

雖然體力衰弱，身體反應遲滞，但弗羅蘭的判斷力并沒有下降。幾乎在瞬間，弗羅蘭就判斷出來的有兩個人，并且這兩個人接受過專業訓練。但是，他們的腳步聲與平時巡邏的侍衛又有些不太一樣。

來的會是誰？

“初次見面，前聯邦第七艦隊隊長閣下。”一陣清潤的男音傳來，褐發少年與灰發少年一前一後，出現在弗羅蘭的視野範圍之內，為首的褐發少年上下打量着弗羅蘭：“怎麽樣，在卡洛斯的城堡住得還舒服嗎？”

他的話略帶諷刺意味，弗羅蘭卻沒有發怒，他只是挺直了背脊，如炬的目光從褐發少年的臉上掃過：“我是不是也應該向你請教一下同樣的問題，朗恩巴頓？作為同時擁有Jvon黨和帝國貴族雙重身份的人，你在卡洛斯公國過得怎麽樣？”

朗恩巴頓的眉頭挑了挑，忽然取下了頭上的假發和面部的僞裝。出現在弗羅蘭面前的，是一個金發碧眼的少年，他看上去氣質彬彬，面容白淨姣好，一舉一動顯示着他受過良好的教養，的确像個貴族。

弗羅蘭微微一笑：“你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錯。”

能夠突破卡洛斯城堡中嚴密的防線溜進來，眼前的人的确有些本事，并不只是一個單純的Jvon狂信徒。

“你是怎麽發現的？”朗恩巴頓問。

弗羅蘭猜想朗恩巴頓并不是這個少年的本名。他的貴族身份多半是用來掩飾他身為天蠍座帝國頭號Jvon黨身份的。

“你的化妝技巧雖然高明，但我的身邊曾經有一個做僞裝比你更厲害的朋友。所以，你的僞裝對我來說算不了什麽。”弗羅蘭淡淡地說道。

朗恩巴頓并沒有因為他的身份被弗羅蘭戳穿而氣惱，反倒“啪啪”地拍了幾下手：“不錯，能夠看穿我的真實身份，你也算是有了和我對話的資格。”

由于久久沒有靠着支撐物，弗羅蘭的小腿處有細微的顫抖，可他沒有把這種狀态表現出來。想要在談判的過程中拿到主動權，就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弱态。

“你想和我說什麽？是想要通過我以前在聯邦的遭遇對我發表一番同情和憐憫的說辭，然後勸說我加入你們的組織，幫你們辦事？”

那雙漆黑的眸子中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朗恩眯着眼，有種自己被看透了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有些不爽，但更多的，是棋逢對手的興奮。

“你很聰明，我喜歡和聰明人說話，這可以讓省了我許多口舌。”朗恩說道：“既然你對這些洞若觀火，你就該知道，無論是聯邦，還是卡洛斯這兒，都不是能夠讓你實現你的價值和報複的地方。他們只會因為種種原因而限制你、制約你。就算是賽蘭卡洛斯，他也僅僅只是看到了你的身理價值，如果你不是Omega，他甚至不會留下你的命。”朗恩略微停頓了一小會兒，接着，極富誘導性地說道：“你和我們是一樣的，我們是同類，沒有比我們更了解彼此。我們理應站在一起，只有我們，才是不會相互背叛的同伴。”

似曾相識的話語在耳邊響起。

“約特，只有我們，才是不會相互背叛的同伴。”

弗羅蘭神色迷離，恍若被帶回了某個戰火紛飛的場景中，他眼神放空，無意識地呢喃道：“可你最終還是背叛了，伊克斯……”

爆裂聲突兀地在耳邊響起，走廊上的一扇扇窗戶背後，亮起了狙擊槍的光芒。

血液像一朵妖嬈的花一樣在半空中綻開。弗羅蘭捂着鮮血淋漓的右肩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該死！為什麽不躲開！”眼見着第二枚槍彈即将破空而至，朗恩巴頓向着弗羅蘭的方向猛地一撲，兩人齊齊倒在地上，因為慣性的緣故而向前連滾了幾圈。

身手敏捷的刺殺者們很快從窗戶上攀爬而入，像貪婪的獵食者一樣，憑借數量蠶食着弗羅蘭的視野。

朗恩巴頓的反應很快，他将弗羅蘭推到自己身後，從懷中取出粒子槍，朝着眼前的刺殺者們一通瘋狂的掃射。

随着刺殺者們一個個地倒在地上，粒子槍中的能量也很快就見了底。朗恩巴頓一把将手中的槍抛向迎面襲來的一個人，趁着争取到的極短的時間，拉起弗羅蘭就跑。巴頓的同伴跑向了另一個方向，争取分散對方的兵力，但他沒有想到，刺殺者們完全不管他，只朝着巴頓和弗羅蘭的方向猛追。

一路上左躲右閃，卻怎麽也沒能甩掉身後的追兵，巴頓不由出聲咒罵：“該死的，這群家夥是惡狼嗎？逮着獵物還不放了。”他抽空看了一眼身邊的弗羅蘭：“喂，他們是不是來找你的？”

不看還好，一看吓一跳，只見弗羅蘭的臉色不知何時早就已是一片慘白，他的額上也覆上了一層又一層的冷汗。憑借他現在的身體情況，根本就不能進行太過劇烈的運動。可這一路上，他竟然一直忍着，一聲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