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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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斯特帶着他來到一家劇院。

路易斯仔細看戲劇院的招牌：吸血鬼劇院

他感到一陣好笑，旁邊的萊斯特知道他笑什麽，微微皺眉。

“路易斯，有時候太過清醒會失去很多快樂。”

路易斯不置可否，他突然拉過萊斯特的手，萊斯特的手指冰涼再擡頭看萊斯特的眼睛，泛着血色的誘惑。

“麻煩你們讓讓。”後面一位穿着鬥篷的人出聲。

他們側身讓那人過去。路易斯擡頭看牆壁上那些皺巴巴的廉價恐怖的吸血鬼招貼畫。

上面畫着吸血鬼們模仿蝙蝠展翅的動作或者吸食人血的嚣張行為。

觀衆席的門都開了，萊斯特走進去，路易斯跟着他的步伐。

萊斯特的蒼白的肌膚毫無血液但卻帶着致命的無法躲避的誘惑的香氣，随着行走散落在空氣中，那些虛無的飄渺的讓人難以拒絕的美味。

路易斯和萊斯特坐在包廂內，看着下面排排絲綢座椅中間穿行的綴滿花朵的一頂頂華美的帽子。

“戲劇開始了”萊斯特低聲說，路易斯看向舞臺。

樓廳的燈都熄滅了，接着主大廳沿壁的燈也滅了。一陣随着灰色雲霧降臨的沉寂，直到後來所有的聲音彙成了一聲長久回蕩的咳嗽。音樂響起來，一陣緩慢而有節奏的旋律好像是在吟唱某種憂郁的樂曲。

突然燈全都亮了，他們的眼前看到的舞臺變成了幽暗的森林。一個黑影出現在臺上，他帶着恐懼的面具，側臉朝着觀衆，慘白又可怖，這是一張死神的臉，他舉着一把巨型的鐮刀，泛着銀光，恐怖駭人。

觀衆吸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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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斯看了萊斯特，發現他望向舞臺的目光專注又深沉，他的眼珠一動也不動的。

路易斯扭過頭，不再看他，也靜下來看着表演。

在死神後面的舞臺兩側又出現了其他人影。

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出現了。

她穿梭的腳步在舞臺上嚓嚓作響，頭随着音樂的節奏以及死神急沖沖的腳步聲上下晃動起來。

路易斯明白了，今天的戲劇講的就是吸血鬼的故事。

“讓我活，求你上帝，求求你。”她哀求着，臉扭向一邊不再看他。

她拼命想掙脫出他的手掌，可他抓得很緊。

“假如我們要放你走，那誰來代替你呢？你有人選嗎？

“我不能。我不會……“在他的緊緊抓握下，她扭動着。

她周圍的吸血鬼們觀望着，一動不動，臉上毫無表情，似乎那些超自然的軀體是些面具他嘲笑着她。

“死亡一直伴随你！”女人被恐懼征服了。她的雙眼似乎迷茫起來，雙唇松弛下來了。她正隔着他盯着另一個從陰影中慢慢出現的吸血鬼的影子。

他将女孩慢慢轉向一邊，這樣他們全都能看見她那張安詳的臉。當他的牙齒咬陷進她的肌膚時，她大叫着，變得僵硬起來。

她的脖頸在他那蒼白的面頰襯托下很有光澤。其他的吸血鬼們圍着她，吸着血，那只緊抓住她的白白的手在顫抖。金棕色頭發的吸血鬼放開了她，将她翻轉過來擺平。

吸血鬼放開她，他卻倒了下去。此刻吸血鬼們全都圍着她吸取她的血液。

女孩死去了。血液鋪滿整個身體，溫暖的鮮豔的泛着腥味的美味的鮮血就這樣灑落在舞臺上。

音樂又響了起來，很恐怖而且吓人，随着漸漸變暗的燈光變得越來越響。所有的吸血鬼都走了，只剩下一個。他剛剛已經從那些陰影中撿起了他的長柄大鐮刀，還有那手持的面具。

當各種燈光漸漸消失的時候，他正蜷曲在那個沉睡的女孩旁邊。

後來，那音樂也消失了。

一時間，整個觀衆席出奇地靜。接着，各處的掌聲響起來了。

牆上的燈、臺上的燈全都亮起來了，人們好像很滿意這部戲，他們還不舍的看着舞臺。

路易斯覺得很可笑，他們渴望吸血鬼的強大又害怕吸血鬼的邪惡。

“有什麽想法？”

路易斯道：“吸血鬼很危險和孤獨。”

“他們比人類強大擁有捕殺人類的絕對力量。”

“呵呵……永生的力量？”路易斯自言自語，“這樣行屍走肉的活着，是一種快樂嗎？萊斯特，你渴望這種快樂嗎？”

“魔鬼給了你力量，也需要付出一些代價。”

我們兩個，不會死，不會老，每天夜裏起來用人類的血去喂養自己的長生不老，可是這樣活着的意義在哪？永生的意義在什麽地方？”

“也許我不該把你帶入這個黑暗的世界裏。”萊斯特楠楠，他很少有這種類似後悔的情緒，可是路易斯的痛苦讓他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

“阿曼德是你的同類。”他用的是你，而不是我們。

萊斯特道：“阿曼德，也許你要的答案他能給你。不過我還是要勸告你，盡量遠離阿曼德，他是一個瘋子，比很多很多人都要瘋狂，一個瘋狂的吸血鬼是魔鬼也要頭疼的。”

“吸血鬼不老不死，可是他們的生活卻會老會死會消失會腐朽。那些照同樣可靠的樣式做的馬車，那些按他們的尺寸合體裁制的衣服，那些衣着談吐均符合他們歷來理解并尊重的方式的人們。但事實上，當除了吸血鬼自身以外的所有一切都在改變，都在不斷腐朽并且扭曲時，很快，在某種固執的看法中，或者甚至常常是在最靈活的頭腦中，這種長生不老就變成了一種瘋人院裏的忏悔般的刑罰，那裏面的人和物都是那麽令人絕望地難以理解而且毫無價值。沒有人知道這種絕望會不會讓吸血鬼瘋狂，這個時候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事物可以召喚他了，他也不會消失，也許一沒有勇氣消失，你知道的我們要死亡也很簡單，只需要暴露在陽光下，可是沒有吸血鬼會有那麽大的勇氣，即使他們擁有永生的力量，可是他們還是會懼怕未知的恐懼，害怕死亡的威脅，是威脅而不是死亡本身死亡的本身并不可怕只是死亡來臨前自己無法克服的怯弱和來來自心底的絕望讓人懼怕。路易斯，你是充滿希望的，你身上有着最簡單的激情的生命的動力，最初的原始的讓人無法遠離的生命力。”

萊斯特抓住路易斯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說道；“路易斯，也許有一天你也會變成我這樣，不，你不用急着反駁我，我也不會給你解釋我的來歷或者經歷，你有一天會明白，這對我們這種生物，超自然的存在魔鬼的存在往事來歷後悔等等都是無足輕重的，你不需要他們，不需要忏悔，無盡的時光裏這種事情太多太多了，是吧……阿曼德的身上也有你這種原始的生命力，不過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現在的他……”萊斯特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道：“哦，路易斯，你大可不必這麽痛苦，作為吸血鬼的存在活着還是非常有意義的——你有很多時間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即使你認為它沒有意義或者無法讓你快樂，可是你要什麽呢，你作為人類的時候不也是這樣活着嗎？你難道超越了生命，就感到空虛和無聊了嗎？人類的歷史那麽長遠，可是人類的生命卻那麽短暫，而我們只不過是把人類的整個歷史的時間累積起來了，這樣難道不好嗎？路易斯，你仔細想想，你有時間有精力可以去研究自己喜歡的哲學歷史數學，也可以去學習美術舞蹈，你可以流連在世界的任何地方，領略被人無法理解的超自然世界，你可以跨越時間和空間，到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而且你還不是孤獨的一個人的，你還有我沒問願意和你一起。路易斯，不要沉迷眼前的痛苦，你想想一百年以後，我們仍舊是這幅模樣，仍舊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算做錯了事情也可以挽救回來。”萊斯特的聲音充滿蠱惑和安慰，他低低的輕柔的述說着，柔和又美妙。路易斯已經很久沒有聽他說過這麽話了，語言的力量仿佛說服了路易斯，那是舌尖上開出的一朵雪白的花朵，聖潔無暇。

“很美妙，可是萊斯特，它太飄渺了……萊斯特，我并不恨你——也許有過短暫時間恨過，但是成為你的同伴是我自己選擇的，我選擇了這種生存狀态，我必須接受自己的選擇，我也許後悔過，但是這遠遠不是你的錯，我成為吸血鬼——撒旦一樣的存在，令世人厭惡恐懼的存在。要靠着人類的血液為生，要躲避着陽光存活在黑夜裏，要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身邊的人老去死去，看着自己心愛的家鄉自己周圍的一切慢慢變化，一眨眼的時光也許他就不是原來的模樣了，只有我還是那副模樣，孤寂的看着那些我真愛的寶貴的事物消失，你也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吧。也是我是怯弱虛僞的，我無法排解這種失落的痛和無法理解的苦悶。安娜——我不敢想象如果安娜知道她最親愛的哥哥變成了一個怪物，她的眼神還會一如既往的那麽熱愛我嗎？萊斯特，我害怕這種絕望，這種我無法改變的絕望。萊斯特，對不起……”

萊斯特沉默，他有些疲倦，眼神倦怠，“路易斯，我們回去吧，我不想和你争論這個問題。”

路易斯也沉默了，他起身離開了這家劇院。

回去的路上很安靜，街道上人煙稀少，教堂的鐘聲傳來，肅穆莊嚴，來自上帝的召喚。路易斯仿佛聽見巴黎河畔潺潺的流水正在不知疲倦的向前流動，他們不畏懼陽光也不害怕黑夜，有一個目标就勇往直前。輕柔的風柔和的撫摸，巴黎的夜晚讓人沉醉。路易斯和萊斯特一前一後，默默行走，沉默着前行。靜谧安靜帶着無言的神秘的夜色，圓頂的建築高大巍峨似乎上帝在人間的騎士守衛着巴黎的安寧和平。

萊斯特似乎也很享受這樣的夜晚，沒有無休止的煩惱和隐隐的争吵，就這樣安靜的行走，可以聽見靴子踩在陸地上的聲音，很有節奏一步步，非常美好動聽。萊斯特看見路易斯的風衣，黑色的長長的在暗夜裏飛揚，他的頭發很長了，披散在肩膀上，有着柔軟絲滑的觸感，帶着無盡的誘惑。暗夜裏的星光，一閃一閃微弱卻又帶着希望。

回到文堤斯莊園的時候已經淩晨了，阿曼德并沒有入睡，整個莊園非常熱鬧，正在開着舞會，人來人往。他們在燈光中翩翩起舞，這麽世俗的美妙之處，也許只是人類才會這樣的親睐。不！不對，連魔鬼也會沉迷在這樣的溫暖的香氣裏，他們會安全的心甘情願的堕入這個美妙的世界。

燈火明亮食物的香氣白蘭地紅葡萄酒的美味，女人身上的脂粉香氣溫暖的爐火散發着美妙的香味的薔薇花玫瑰花……這一切一切的溫暖讓人厭惡有讓人感到微笑的幸福。這樣世俗的溫暖和歡樂，讓窮人豔羨的華服和美妙的夜晚，那些奢侈明亮的燈火和蠟燭那些帶着滿足微笑的紳士和淑女那些帶着鑽石光芒的珠寶和美麗修長的面容是那麽的讓人懷念。

阿曼德看見路易斯進來，微笑着對他舉杯，“嗨，路易斯，來加入我們吧。”

“好。”路易斯端起仆人給他的一杯白蘭地，也走進了宴會中。既然生不可與樂，何不如百醉一晚長餘生。萊斯特也帶着冰淩的暧昧的笑容走進了宴會中。

夜晚還很長……萊斯特喉頭抽動，不自覺吞咽，他低下頭，一只腿半跪在地上，用手撥開路易斯的頭發，然後吻上他的鎖骨。

他抑制住自己心底的渴望，一直小心翼翼的不弄醒路易斯，這樣壓抑着自己的熱情，把所有的情義都融化在他的親吻中，路易斯翻了個身。

萊斯特吓了一跳，趕緊拿出自己的手指，站起來。

看他睡得沉，他便把手指伸進自己的嘴裏，滿意的笑了。他微微彎腰，又從肩部開始親吻他的背部，一寸寸一點點，仿佛在膜拜。這麽美味的身體，這麽香甜的血液？就在他要吻上他的唇時，路易斯毫無預兆的睜開了眼睛。

黑夜裏兩雙眼睛互相凝視——

“你，”路易斯要開口，萊斯特一口咬上了他的脖子，血液瘋狂的湧動着。路易斯又驚又怒，他開始掙紮，張開嘴巴要大叫！“你這個……唔唔……”萊斯特捂住他的嘴巴，他小聲的喘息，“別叫，我不會傷害你的。還是你想要這裏死的人更多一點？嗯？”萊斯特的面容在黑夜裏邪惡妖嬈又強大俊美。

說完他又低頭在脖子的傷口處流連，輕輕地舔弄，這次他并沒有露出尖尖的牙齒，路易斯感覺自己并沒有流出多少血，傷口也不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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