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汪烨心裏一顫,呼吸漸漸紊亂,他陷入了漫長的沉默。這句話像是意料之中,又像是意料之外,但他沒想到郝運居然能大膽的說出來。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對,腦袋一片空白,除了茫然還是茫然。

像是怕他沒聽見似的郝運又鄭重其事的說了一遍,“汪烨!我喜歡你!”

汪烨攥緊了拳頭點點頭。

郝運扔掉了煙蒂不以為意的笑了一聲,“你不必有負擔,我只是向你表明自己的心意,并沒有向你索取關系,你想怎麽選擇是你的自由,我不會強迫你,無論結果如何都不會影響我們現在的關系。”

不愧是混混頭子,連表白都這麽獨樹一幟,與衆不同。汪烨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麽,是沒準備好還是害怕,他們都是男人,卻說出了情侶間喜歡的話。

他突然想起了《月亮與六便士》裏的一段話,“仁慈的上帝指定世間某些男子必須過着單身的生活,但他們有些人由于自身的原因,或者由于他們無法抗拒的外部因素,竟然違背了這種旨意。”或許,他和郝運就是正在違背上帝旨意的兩個人。

他最終也沒有給出答複,這對他來說是一個重大的決定,能和投胎這種大事等量齊觀的嚴肅。他要打破自然規律,他要面對着周遭人迥異又污穢的眼光,雖然他們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但,有些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和發生在自己身上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效果。

郝運看着與之前無異,好像他說的那些話就是為了通知汪烨一聲似的,至于他是什麽态度郝運并不急着知道一樣淡定。

他們早上回去時,汪烨還沒有走到家門口就見郝運火急火燎的從家裏騎車跑了出去,樣子很着急,他從未見過的着急,汪烨不放心,他還是下了樓去了郝運家。

一進門郝夢站在卧室門口啜泣,郝強一邊安慰她一邊嫌她哭的太煩。

“怎麽回事?”

“火……火華哥哥……”郝夢抽泣的說話斷斷續續的,郝強見她那樣嘆了口氣,“我媽不見了。”

汪烨心裏一驚,“不見了?”

“早上郝夢給我媽送早餐的時候忘記鎖門了,我哥回來才發現門是開的。”

郝夢自責的越哭越大聲,汪烨皺着眉頭,“你們呆在家裏不要亂跑,萬一有人送你媽媽回來家裏要有人在。”

“嗯!”平常不着調的郝強這會倒像個男子漢似的保證說,“不會走的,等我哥回來。”

汪烨轉身走到了門口想起了什麽又回頭掏出兩張20給郝夢,“你們要是餓了就去買吃的。”

郝夢抽泣的點點頭,“謝……謝謝火華哥哥。”

他擡頭看了一眼樓上,思慮再三還是回去跟謝玲打個招呼,他以去看汪國強為由搪塞了謝玲,希望汪國強接到她的确認電話時能替他瞞天過海,如果露餡了他再想其他辦法,現在當務之急要先幫郝運找到他母親。

他心裏很慌,他想起了郝運說她上次走丢回來就懷孕的事情時細思極恐,最近巷子口那個流浪漢也好久沒有見到了,不知道是因為天氣冷找別的地方了還是死了,他心裏默默祈禱千萬別出事。

他到現在還記得郝運當初說起家裏事時的神情,他之前是真的有過死的念頭,這點汪烨比誰都清楚,那種心如死灰的眼神他比誰都熟悉。想到這他就害怕,他走街串巷的尋找着那個有點邋遢女人的身影,路過的每個角落都不放過。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不止小貓小狗丢了會找不到,原來連人這麽醒目的都很難找到。

他路過橋都要停下來往下看看有沒有什麽漂浮在水面上,沒有時他既擔心又寬心,一路上他都沒有遇到過郝運。祁城小的時候很小,小到以前走哪都能遇到郝運,祁城大的時候又很大,大到找個人都像是大海撈針。

白天難找到人,入夜了以後找的更加困難,汪烨的手和臉被冷風吹的生疼,好似一張嘴整張臉就要裂開似的僵硬。

祁城的冬天悄然而至,比南城的确冷了不少,濕冷濕冷,像冷意會鑽進骨頭一樣徹底。他打算回去看看,萬一郝運已經回家了。

冬天晚上的小巷不如夏天那般熱鬧,行人車輛都很少,昏暗的燈光讓這條沒有路燈的街道變的影影綽綽,郝運家窗戶上面殘缺的“理發店”中的“發”字一瞥被冷風吹的搖搖欲墜,不停的擊打着玻璃發出微不足道的撞擊聲,像是茍延殘喘的最後一點哀鳴。

他站在門口愣了片刻才進去,他怕郝夢看到他的身邊沒人而沮喪,他要調整好心态,至少不能太絕望,他們還是孩子。汪烨擠出一抹被逼迫的笑容走了進去,讓他意外的是那扇破爛不堪的門居然鎖上了三道鎖。

“火華哥哥!我媽媽找到了!”郝夢從衛生間出來欣喜的叫着。

汪烨重重地松了一口氣,感覺腳下一空一不小心摔在了沙發上,他看着郝夢笑了兩聲,這次他是發自內心的,沒有裝。“你哥哥找到的嗎?”

“嗯!”郝夢有些自責的點點頭,“但是哥哥好像不太好。”

汪烨心裏一緊,“你哥呢?”

“他說去網吧上班,”郝夢看了一眼桌上郝運留下來的銀行卡和現金,“但是他卻把銀行卡和身上所有的錢都放在了桌上,我哥平時小氣的連他裝錢的錢包都不讓我們碰的,生怕我們拿他錢。”

汪烨嘴巴張了張半天說不出話來,他感覺自己的手都是顫抖的,他嗓子幹澀卻還是強忍着不适說出了嘶啞的囑咐,“夢夢,你和郝強把門窗關好早點睡,我去找……去網吧找你哥。”

“嗯!”郝夢乖巧的點點頭。

汪烨用最快的速度騎車去網吧,他讓耳邊的冷風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震耳欲聾,這樣他的所有假設在腦子裏就沒有任何立足之地,他到了網吧門口幾乎是從車上跳下來的,連車都沒停就掀開了厚重的擋風被,收銀臺沒有他的身影。

“郝……郝運來上班了嗎?”汪烨哽着嗓子問坐到電腦前的男人。

男人向他投來同款疑惑的表情,“沒有啊!我還想知道他去哪了!連聲招呼都不打就沒來上班了,害的我今天上了兩個班,搞什麽鬼也不知道……….”

汪烨心裏一沉,沒有聽他接下來的絮絮叨叨,騎着自行車又開始了今天白天的尋人之路,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還在大街上緊張的東張西望,他去了臺球廳,去了中心廣場,一無所獲。

這次他站在橋上不敢往下看了,他害怕看見他不想看的,他拐進了另外一條路,這條路正是他第一次迷路走進小樹林的那條路,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腳下正踏着銀色的月光,一路來他都沒發現,原來今晚是茕茕孑立的滿月陪着他走了一晚上的夜路。

他看了一眼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寂寥的小木屋,這是他最後一處希望了。汪烨拖着疲憊的身體一步一步的靠近小木屋,在接近小木屋門口時他突然停下了,當馬上要接近結果時他卻害怕了,這一天他經歷過太多的失望,他或許已經扛不住這最後一擊了。

他離門口僅有一步之遙,卻有着一念天堂,一念地獄的生死抉擇。最終,他還是踏出了那一步,這一步像是走完了他的一生,腳邁出去時他看見了竹床上背對着他縮着一個人,那一刻他幾乎是兩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床上的人像是聽見了他的動靜起身,看到跪在地上的汪烨時他有些驚谔的跑到他身邊想要扶起他,“你……你怎麽……”

誰知汪烨抓着他的胳膊一瞬間泣不成聲,眼淚像是沒關緊的水龍頭一樣涕淚滂沱。本來還有些傷感的郝運看到汪烨突然這樣頓時間慌了神,他手足無措的不知如何是好。

“汪烨……你……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汪烨擡頭兩眼濕濕的看着他,“我……我今天騎車騎的累死了!”

“啊……”郝運被他這麽一說徹底糊塗了,”怎麽回事,你幹嘛了?”

汪烨又啜泣的一會,眼淚可算是止住了。他看着郝運的眼睛,啞着嗓子說,“我還以為你死了…….”

郝運愣了幾秒像是明白了汪烨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又為什麽這麽的反常。他有些愧疚的看着他,“你找我找了一天?”

“一天一夜!”汪烨糾正,“現在已經過了十二點了。

郝運笑了一聲直接打橫把汪烨抱起,這猝不及防的舉動讓他吓得大驚失色,“你…….”他的幹嘛還沒說出口自己就被郝運抱到了竹床上,就算是隔着厚褲子都能感覺到屁股傳來一陣冰涼。

郝運把他的腳放在自己腿上低着頭輕柔柔的按着,汪烨仔細盯着他看了好久,“郝運,阿姨……沒事吧?”

郝運的手停了一下片刻又繼續,“沒事……就是發瘋跑我爸墳前去睡覺了。”

汪烨有些驚谔,“阿姨能找到你爸的墳地?”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找到的,我爸下葬的時候她就去過那麽一次,還把擡棺材和埋土的人各個都咬了一通,耽誤了下葬的吉時。”

汪烨沒再繼續問,郝運卻自己說了出來,“我爸是個瘸子沒人看的上他,說媒的就給他介紹了我媽,我媽可能是喜歡我爸的,第一眼見他時就很聽他話,除了我爸,她不聽任何人的話,也只有我爸能讓她安安靜靜的不發瘋。”

他頓了頓,眼睛看向了門外,手卻沒有停,“我爸沒死時,我的印象裏我媽就發過兩次瘋,一次是有個客人剪頭發耍無賴不給錢和我爸吵架時被我媽拿掃把追着打,還有一次是我被一個很胖的同學欺負我媽搬起石頭就要砸他,差點就砸到他。”

郝運嘆了口氣,“自從我爸死後她就再也沒有安安靜靜過,隔三岔五就會發瘋,扔東西,打人,脫衣服,随地大小便,後來沒有辦法我只能把她鎖起來。剛開始她會反抗,會砸門,各種鬧騰,那時候我都不敢讓郝夢和郝強單獨呆在家裏,有時候放學回家她把家裏的一切都給扔了,每天家裏都是遍地狼藉。後來有一次我徹底火了,拿把刀塞到她手裏讓她最好發瘋把我殺了,我反正也不想活了。”

汪烨聽到這感覺後背一陣涼意,剛止住的眼淚又開始啪嗒啪嗒的往下流。

“也是從那天起她沒有再扔東西,沒有發瘋,就是會時不時的趁我們不注意離家出走,見人就脫衣服的毛病還是沒改。”他說完偏過頭看着汪烨,“腿舒服點了沒?”

汪烨目不斜視的看着他沒有說話,突然,他湊到郝運身邊摟過他的脖子吻了上去,他看着驚谔的瞪圓了眼睛的郝運讪讪的笑了,“要想腦子別太活躍嘴巴就不能閑着。”說罷他又一次主動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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