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祝寂雲含笑着聽青黛講有關趙千帆的事情。
據青黛所說,趙千帆五年前來到這個花樓的,那時候她剛進樓不久,也被點去服侍趙千帆了,那是她第一次見趙千帆。
不過趙千帆當時不喜歡她這樣的,便留下了幾位姐姐,讓她下去了。
這五年,趙千帆偶爾也會來淩煙閣,因他出手大方,長相英俊,往那一站,就覺得和周遭那些俗人不一樣,所以很受樓裏姑娘歡迎。
更別提有時候他也會帶着朋友一起來玩,他的朋友們也都和他一樣,長相頗為英俊,氣質出衆,兩人站在一起,頓時将周圍的男人比下去了。
樓裏的姑娘不僅看錢,也是很看臉的!
一來二往,樓裏的姑娘們都格外喜歡趙千帆。
祝寂雲輕笑:“你也喜歡?”
青黛紅暈着臉看她:“奴家只喜歡公子呢。”
祝寂雲含笑點頭:“你醉了。”
青黛眼神有些迷離:“奴家酒量很好……”
祝寂雲還是笑,只是桌子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攤開了一幅畫,她笑吟吟問:“那你認識這個人嗎?”
青黛迷蒙着眼睛努力去看。
“認、認識,也是趙公子的朋友呢。”
這話剛說完,青黛便撞進一雙如黑夜的眼睛,而後暈乎乎地倒頭趴在桌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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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寂雲盯着她紅彤彤的側臉,眼底的笑意早已變成漠然。
她收起桌子上的畫,側目看着那已經轉戰樓上的一行人,神态自若地也跟着上了樓。
走到二樓拐角的時候,她趁着無人注意,向趙千帆和他身邊的男人身上施了個法,然後轉身下樓,離開淩煙閣了。
她給趙千帆他們施的是類似追蹤訣的術法,确保第二天還能找到他倆。
回到落腳的客棧後,夏漣嬌和韓半夢已經回來了。
聞到祝寂雲身上的香氣,夏漣嬌驚奇道:“祝寂雲,你去哪了?身上怎麽那麽香?”
祝寂雲言簡意赅:“找陳師兄去了。”
夏漣嬌:“……”
韓半夢很有隊長風範地先關心了一下祝寂雲今天一天的行動,得知沒什麽問題才問:“你今天找到什麽線索了嗎?”
祝寂雲:“我不太确定,所以想聽你們先說。”
夏漣嬌叭叭開口:“你不知道,今天我倆跑去城東,都跑出城了,最後是在一個城外小鎮上才找到一點消息。”
“那個小鎮上前兩年似乎有個大戶人家的祖宅鬧了鬼,他們找了個道士說是需要上貢祭品以鎮撫亡魂,當時黃師姐路過那裏,見有人要以人祭,就趕緊攔下來了,甚至還幫助他們解決了鬧鬼的事情。”
“那鬧鬼其實就是一個冤魂作亂,黃師姐幫那冤魂主持了公道就送她去投胎了,之後又把那陳家莊的事情安排好之後就走了,據我們遇見的婆婆說,之後就再也沒見到黃師姐了。”
韓半夢補充道:“之後我們再在別的地方,就找不到有關黃師姐的蹤跡了。”
祝寂雲問:“當時就黃師姐一個人嗎?”
韓半夢:“是的。”
夏漣嬌忽然想起什麽似地開口說:“不對!當時那個陳婆婆說,黃師姐走的似乎很匆忙,似乎要去見什麽人!”
“她會是去見誰呢?”夏漣嬌疑惑不解。
韓半夢緊鎖着眉頭回想。
祝寂雲問:“那陳婆婆有沒有注意到黃師姐是往哪個方向走了?”
韓半夢眼睛微亮:“她說了,似乎是往西北走了。”
從城東往西北走……自然就會到城北。
當然,這只是一個猜測的路線。
但是很奇怪,黃師姐往西北方向走,為什麽尋靈訣追蹤不到呢?
難道是有什麽将她的氣息隐藏消去了?
将這個疑惑放在心底,祝寂雲便将她今天的調查結果說出來了。
夏漣嬌聽完,死皺着眉頭:“趙千帆……”
韓半夢捏着手指,聽到自己的師兄在人界煙花柳巷之地這樣放浪形骸行事,臉上有點麻木。
這讓她一時之間又想到了五年前的事情了。
雖然這些年師兄看到她臉色總是很冷,對她愛答不理,但韓半夢無疑是松了口氣的。
就算師父常年閉關,師兄不理,她自己一個人摸索着學習,她也是願意的。
祝寂雲:“我覺得這件事情,或許和趙千帆有點關系。”
其實她還懷疑一個人。
但是推算一下時間,又覺得有些出入。
不過不妨礙她暫時将這個懷疑懸在心中。
祝寂雲又将今天遇到公冶元問的事情說出來。
韓半夢一驚:“公子也在這裏?”
夏漣嬌看她:“你認識公冶元?”
作為熱衷八卦的夏漣嬌知道汜水宗的公冶氏雙壁很正常,但是平日裏不太與外人來往的韓半夢怎麽會知道呢?
韓半夢解釋:“沒有進清缪宗之前,我在人界時是公冶元公子的婢女,幸得他的準許,我才能去點靈,我們分別之前,公子也照拂我很多。”
說着,韓半夢低下頭,眼裏有些濕潤。
很快她又擡起頭,帶着一絲希冀看向祝寂雲:“公子他還好嗎?”
祝寂雲:“不是很好呢。”
“……”韓半夢一驚,“公子受傷了?”
祝寂雲回想了一下:“是的。”
韓半夢的小臉立刻變得唰白。
祝寂雲:“但我賣了她一顆回春丹,高級的。”
韓半夢臉上的血色緩緩回來了,她有一雙格外純淨的眼睛,看向祝寂雲的時候很真誠:“謝謝你,師姐。”
祝寂雲将她這幅情緒完全為公冶元波動的樣子看在眼裏,問:“你對公冶元感情這麽深?如果她身受重傷要死了怎麽辦?”
韓半夢臉又唰地白慘慘的。
說完這句話,祝寂雲又覺得類比的不太合适,改口道:“不對,要是你快要死了怎麽辦?”
夏漣嬌:“?”
韓半夢這不身體好好的嗎?
韓半夢:“……我快要死了?”
祝寂雲聲音很平淡,如果細看,眼底還有一絲無視一切的漠然:“要是有一天你知道自己要死了,想起你家公子,你心裏是什麽樣的感覺?”
韓半夢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祝寂雲要問這樣的問題,但她還是非常實誠地按照她話裏假設的語境去想。
要是有一天她要死了……
她的記憶一下子溯回到五年前,趙千帆一劍指下來的時候,她真的有種馬上就要被灼傷死去的感覺。
那個時候,她在想什麽呢?
腦子裏跳出來的第一個畫面,竟然是公子站在随風搖曳的樹下,一手搖折扇,一手無奈點她額頭的樣子。
神采奕奕,潇灑風流。
于是她回神的第一刻,看到姬師兄回頭時,氣宇昂昂護住她與公子回首時神态如此相似的樣子,心跳不可抑制地砰砰起來。
想到這,韓半夢略有黯然地垂下眼睛,道:“我大概會,非常非常舍不得。”
一想到從此以後都再也見不到公子,便覺得舍不得。
韓半夢捂住心口,一張臉在燈下面無血色。
“心很痛嗎?”祝寂雲問。
韓半夢低落地點點頭。
明明只是假設,她卻覺得要淚奔了。
“……可是心痛又是什麽感覺呢?”
“大抵是比……”
祝寂雲說不出來了,她的神情有一種極其純粹的疑惑,似乎真的是搜遍腦袋,也找不到合适的詞語來形容。
從前只得身痛,何聞心痛?
抽骨拔髓之痛,堕魔重塑之痛,萬箭穿心之痛……祝寂雲都可以一一道來。
可以心痛類比……
她臉上茫然盡顯。
夏漣嬌見了她的神情,不知道為什麽,只感覺心跳一突,下意識道:“大抵是比你煉丹時在丹藥成功出爐的前一秒爐子炸了還要痛吧。”
祝寂雲點頭:“那确實很痛。”
心會超痛。
超痛!
一想到這,祝寂雲也捂住心口,痛苦到不能自己道:“我要不能呼吸了。”
夏漣嬌吓一跳,趕緊起身到她身邊扶背:“你怎麽了?”
剛剛不還好好的嗎?
祝寂雲擡頭,妍麗的臉皺成一團,表情痛苦地看向她:“我一想到我的爐子都炸了,我就好痛苦,好心痛。”
夏漣嬌:“……”
這個她真的無能為力。
祝寂雲煉丹炸爐子這件事,大概真的是天賦異禀!
百煉百炸!
她安慰道:“沒事,你有靈石,你還可以再買,想買多少買多少。”
反正清無仙尊又不阻攔你個煉丹菜鳥繼續在煉丹上揮霍。
沒一會兒,等祝寂雲從炸爐的心痛中緩過來後,慢慢道:“我對趙千帆有一點懷疑,等明天我會着重跟蹤趙千帆看看。”
韓半夢想再問問一些和公子有關的事情,她已經有六年未見公子了。只是想到現在正事要緊,又将心底的急切按捺住了。
公子也在水月城,萬一他們能偶遇到呢?
夏漣嬌道:“明天我和半夢會沿着黃婆婆說的方向再找找,到時候我們還是夜裏在客棧彙合。”
祝寂雲嗯了一聲:“既然如此,那就都回去休息吧。”
從夏漣嬌的房間離開,回到自己的房間後,祝寂雲打開窗,看着天邊遙遠的月亮,靜默不語。
原來五年相處下來,她已經對師尊感情那麽深了嗎?
明知道以師尊的修為,是斷不會發生今天公冶元那種情況的,但僅僅憑借着那一頭白發,便已方寸大亂。
風清月皎,夜色迷人。
祝寂雲卻沒有入睡的心思。
她又獨自賞了會兒今晚格外圓的月盤,才躺會床上閉目休息。
過了很久。
她忽然側身,蜷縮起身體,擡手捂向心口。
昏暗中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聽到一句帶着反問之意的低喃游蕩在吞噬月華的黑夜中。
“心痛?”
輕輕兩個字,夜風悠悠一吹,便散了。
豬豬:看着月亮,想師尊了。
作者:偷偷告訴你,你師尊也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