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頁

男人鏡片後的黑眸看着盛穗臉上一點一點泛起薄紅,半晌勾唇,不疾不徐:“看來我在你這裏,似乎信譽值堪憂。”

話畢他轉身找到體溫槍測量,将屏幕上的數字37.9給盛穗看,之後就淡笑着等她開口。

盛穗在被子裏雙手抱腿,恨不得埋起臉:“.....你前兩次也說沒事,實際上還在發燒。”

“嗯,以後一定改,”周時予道歉的态度懇切,只是不忘調侃她一句,

“盡量少讓周太太擔心。”

“......”

習慣她總倉皇挂斷電話,周時予放下手機起身離開書房,遠遠就聽客廳傳來吵鬧聲。

人是邱斯和成禾另外兩位核心人員,四人都是大學校友,各自為成禾的發展添磚加瓦。

見周時予出來,剛游戲通關的邱斯回頭:“還是你家的曲面屏玩的爽,來一局?”

旁邊兩位連聲附和。

周時予雙手插兜在沙發坐下,長腿交疊手撐着太陽穴,面無表情地掃過茶幾上外賣飲料和啤酒,忽地道:

“最後一次。”

“別那麽小氣嘛,”邱斯這話聽了不下百遍,滿不在乎,“兄弟們為你賣命,玩會你家游戲機怎麽了——”

“我結婚了。”

周時予分明揚唇在笑,打斷的聲線卻微涼;他坐直後前傾身體,金絲眼鏡鏡腿的細鏈小幅度擺動:

“所以,不方便。”

邱斯聞言先是一愣,幾秒後控制不住地捧腹大笑:“你?周時予結婚?你喜不喜歡女的都難說,還結婚哈哈哈哈哈——”

幾人打鬧哄笑聲中,周時予瞥了眼牆上時鐘,起身。

推門回卧室前,他回頭朝一路跟在身後的陳秘書,淡淡道:“半小時,把他們都弄出去。”

“是,”陳秘書立刻預定半小時後的酒吧包場,妥當後才詢問,

“梁醫生的助理下午來問,先前預定的診療是否還要繼續。”

時間在沉默中不斷逝去。

良久,當陳秘書予正要重複請示時,背朝他的男人摁下把手推開門,清冷聲線丢下兩字:

“照常。”

-

經過幾天時間相處,盛穗已經和班上學生親近不少。

只是親密歸親密,棘手事仍舊只多不少。

上午班裏一位智力障礙的學生直接尿在褲子裏,教室很快異味熏天。

盛穗察覺後,立刻将男孩抱到旁邊的洗手間,給他洗淨換上新褲子,還不忘清理座位旁的大灘尿液。

誰知道孩子腸胃不好,下午再一次排洩在新換的褲子上。

再沒有備用褲子穿換,盛穗只能從教師儲物櫃中拿出她的給學生,又打電話請家長盡早來學校接,最後才看向齊悅。

“你照看一下,我去趟洗手間。”

齊悅見她熟練地找出洗衣液和塑料盆,盆裏是兩條沾滿屎尿褲子,目瞪口呆:“你不會要給他洗衣服吧,他家長等下就來了。”

“他媽媽每天都是坐公交來,”盛穗語調平靜,“褲子上的味道很重,司機和乘客可能會拒絕他們上車。”

特殊兒童一直被絕大多數人遺忘,即便這幾年情況有所改觀,也仍舊是弱勢群體。

盛穗清楚她能做的很少,但總好過無動于衷。

手忙腳亂中,一下午時間眨眼便過去,等回神,齊悅已經在督促學生放學。

窗外淅瀝下着毛毛細雨,烏雲壓成,盛穗叮囑學生打好雨傘,和其他班級老師一同排列在校門口。

一時間,大門前站滿排隊的學生、教師以及等候的家長,各自撐着傘。

遲遲不見接送周熠的接送阿姨,盛穗心中隐隐有了猜測。

周時予會來嗎。

帶着怕被人發現的擔憂、和幾分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期待,盛穗隔着熙攘人群,終于在雨霧漫漫中,遠遠看見一道修長身影,并未撐傘。

大概不願出現引起騷動,周時予只是孤身一人站在斜風細雨中,高瘦挺拔,風衣及膝,周身是不染塵世的清寂與決絕。

直到兩人在空中四目相對,男人朝她微微一笑。

最後周熠還是被阿姨接走。

女人似乎不知道周時予到場,牽着孩子離開前,甚至沒有朝男人所在方向看過一眼。

送走學生後,盛穗匆匆折返回教學樓,想到高燒初愈的人還在冒雨等她,不由加快腳步。

再出來時,校門外已經空無一人,只有不遠外的周時予屹立原地,耐心等她過來。

雨勢漸大,盛穗踩着小水窪快步過去,見男人肩頭淋着濕意,皺眉道:

“為什麽不去旁邊的報亭躲雨呢?”

周時予從她手中接過雨傘,交遞時兩人指尖相碰,盛穗只感覺到一片冰涼。

“雨很小,”男人撐着傘舉過頭頂,傘面傾斜向着她,笑意溫和,“報亭路太遠,怕你找不到我。”

找不到可以打電話。

初春乍寒,病沒好就淋雨,高燒複返該怎麽辦。

許是有糖尿病的她太知道健康的重要性,或是因為兩人關系不同往日,盛穗能清楚感受到,她對周時予絲毫不愛惜身體這件事,隐隐生出幾分不滿。

兩人并肩朝着對街的阿斯頓馬丁走去,盛穗垂眸興致缺缺,只是身體誠實地默默拉開距離。

周時予看出她的低落與抗拒,骨節分明的手握緊傘柄,語調仍是溫和:“你似乎心情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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