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頁

“......謝謝。”

開口察覺嗓音異常喑啞,周時予餘光在黑底玻璃的餐桌面,看見自己毫無破綻的笑容:“我很喜歡。”

這種表情他對鏡練過上萬次,肌肉形成記憶,無需大腦指令就可以本能笑出來。

意料之中,毫無察覺的盛穗唇邊揚起弧度,淺淺酒窩熱眼,再接再厲道:“我還擔心你覺得沒用,喜歡的話,要不要試試——”

喀嚓脆聲打斷後半句,周時予垂眸,原來是他手中禮盒的塑料部分被他捏下一角。

他若無其事地笑着将凹癟處複原,重新将盒子放回盛穗手中,俯身:“我從來不用皮帶,也不會系。”

薄唇停在女人耳側,周時予啞聲暧昧,只是鏡片後的黑眸一片清明:

“穗穗可以幫我麽。”

“......”

男人話畢向前半步,在此刻特定場景下,讓兩人男站女坐的站///位愈顯糟糕。

盛穗幾乎不能目視前方,腦海裏忽地想起那晚她被抵住後的愚蠢提問,臉上熱意直湧。

她毫無震懾力地瞪人一眼:“你怎麽又不正經。”

“明天去老爺子家再帶,”周時予薄唇親昵吻在她脖頸,引得盛穗不由仰頭,笑容依舊,

“.......你第一次送我禮物,我總要有些心理準備。”

-

一諾千金,周時予第二日如約穿上盛穗送他的皮帶。

不知道男人是否真的不懂使用,盛穗在梳妝臺坐下化妝時,就見周時予走進衣帽間,半小時後她理好妝發,發現男人居然還一動不動站在長鏡前,手持皮帶。

“你還好嗎。”

盛穗走上前詢問,沒想到周時予竟然不會系皮帶,輕聲:“......需要的話,我可以幫忙。”

“沒事。”

男人回神後朝她微微一笑,低頭将皮帶系好,倒是和預想中的手忙無措大相徑庭。

盛穗想,周時予剛才大抵是在想工作。

飯後兩人稍作整頓,由周時予負責開去車程約兩小時的周老爺子家。

路上老爺子打來電話,盛穗聽不清內容,光從語氣中也聽得周老爺子性格偏強硬、周時予比之簡直無比溫柔。

而更神奇的,是周時予從頭至尾語調都不徐不疾,卻聽得出在和老爺子的相處中,顯然占據主導地位。

三分鐘後通話結束,周時予将手機收起來,歉然道:“今天周熠和他媽媽也會過來,抱歉沒提前通知你。”

“沒事,你也是剛知道,”盛穗擺手表示不介意,只是她有其他事實在好奇,小心翼翼詢問,

“我......可以問個關于你家裏的問題嗎。”

周時予左手握了下方向盤,溫聲:“當然可以。”

關于周時予和周熠的親屬關系,盛穗始終好奇,只是礙于隐私不好打探;

相親那晚吃飯時,周時予就說過他的父母早逝,可周熠現在也才七歲,他的家長聯系方式第一欄,甚至不是周時予——

“我跟周熠是同父異母。”

周時予回答時目視前方,語調平靜如無波無瀾的湖面:“十七歲那年,我發現母親因為難忍家暴、在浴室裏自殺;”

“至于那個男人,車禍死在我二十三歲那年。”

盛穗一時震驚到說不出話。

面前十字路口亮起,轎車緩慢停下,周時予轉頭笑着看她,擡手溫柔勾起她鬓角碎發:“沒關系,事情過去很久已經淡忘了,不用覺得冒犯我。”

男人的聲音很輕,笑着低低喚她小名:“穗穗,其實我和你是一樣的。”

“我也沒有過家。”

“......”

不知為何,看見眼前人笑意溫柔地談起故去雙親、駭人聽聞的童年,盛穗只覺有巨石壓在胸腔,悶的她喘不過氣。

她的原生家庭不算幸福,再清楚不過其中痛苦;她人近三十的年齡,至今未從幼年時的陰影中走出來。

怎麽會如周時予所說那般,想淡忘就淡忘。

有些傷痛,是哪怕時間再長久、都永遠無法抹平的。

她原以為,如周時予這般儒雅、包容、情緒穩定的人,想來一定是在愛意環繞中順利長大。

誰知事與願違。

愚笨如她想不通,周時予是怎樣做到,能笑着談起這些往事,雲淡風輕的描述,就像是——

就像是他早已經習慣、并迫使自己欣然面對這些苦痛一樣。

“......不會的。”

胸腔迸發的沖動難以抑制,盛穗側身緊緊抱住周時予,纖細的胳膊艱難卻也拼命地想要将男人全部圈進懷中。

扶手箱膈的她腰上隐隐發疼,卻不及她此刻宛若被人攥緊心髒的尖銳刺痛。

周時予頭靠在她瘦削肩膀,罕見沒有出聲安慰,只是沉默而耐心地等待她下一句。

“你不會沒有家的,”盛穗清楚她表達蒼白而混亂,卻也只會輕顫着聲線、再次重複,

“周時予,你以後不會是一個人了。”

“你還有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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