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考慮一下結婚◎
姜彌抛了那麽兩句話出去,沒多在意周最的表現,她接過服務員手裏的菜單,沒擡頭說道:“先點菜吧。”
“你來就好。”
“行。”
姜彌挑食,而且很嚴重,她不吃的東西太多了,平時宋瑗照顧她,樣樣才都收拾的她滿意,在公司食堂吃或者點外賣,每回她都要挑挑揀揀許久。
正如她父親所說的,她不太好養。
挑了幾個自己愛吃的菜,姜彌确定了一下周最的口味,沒什麽問題後,才正式跟他敘舊。
“你眼鏡度數又漲了嗎?”她剛才看見他的鏡片,好像是比以前厚了點。
周最答得自然:“嗯,五六百了。”
上學那會兩三百吧。
姜彌不近視,偶爾會拿同學的眼鏡試着玩,看看戴眼鏡的世界是什麽樣的。
那個時候班裏近視的人其實很多,度數不太深的,一般都是上課才帶,下課收到眼鏡盒裏,周最是個例外。
姜彌和他當過一年的同桌,除了他趴在桌上休息時,姜彌沒見他摘過眼鏡,她一直以為,他近視度數挺高的。
他話很少,姜彌那會兒很話痨,他不跟她說話,她就把目标投向前桌,兩個女生一到下課就叽叽喳喳,周最趴着睡覺實在煩得厲害了,才會擡頭平平淡淡地說一句:“同學,聲音可以小一點嗎?”
那是高二,高一一整年姜彌和周最是同班同學,高二上半年,他們是同桌,在這種情況下,他似乎連姜彌的名字都沒記住,固執地稱呼她為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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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眼鏡度數不高這件事,姜彌是在他倆座位要分開的時候才知道的。
在這種情況下,多年未見周最還能準确無誤叫出姜彌的名字,姜彌發自內心感到欣慰。
真是不容易。
想到了學生時代,姜彌變得柔軟了些,她撥弄着手表,擡眼問周最:“我應該好好聽聽我家裏人的介紹的,不然今天也不會這麽意外。”
看到周最的反應後,她就知道,他跟她是一樣的。
無所謂結不結婚,卻又不得不參加一場又一場的相親見面,在開始之前任何準備工作都不做,只當簡單吃頓飯,過後彼此依然是彼此,沒什麽關系,理所當然一場相親以失敗告終,然後繼續下一場。
說白了,大家都在敷衍了事。
姜彌仔細把姑媽給她的介紹回憶了一下,她說那位小周同志長得好性格好家世好,反正哪裏都很優秀,是個頂級的相親對象。
現在看來,每一條都對的上。
周最同樣在後悔,他明明還有一大堆工作,卻非要應家裏的要求出來相親,尤其對象還是姜彌。
相親遇見老同學,這場面不會太好看。更多的來講,叫做尴尬。
他應該感謝,姜彌是個很會化解尴尬的人。
她很自然的把話題過渡到他們兩個都擅長的地方,譬如這些年過去,以前的同學老師都如何如何,學校好像又翻新過了,上一次回去,也還能遇見不少曾經的老師。
偶爾她還能講兩個笑話活躍下氣氛,盡管周最是個很無趣很不懂笑話的人,她自己也可以把身邊的環境變得友好。
菜上得差不多後,姜彌雙手握着筷子,擡眼直視周最,目光灼灼,絲毫不避諱。
她問了一直想問的問題:“怎麽,我們學神也來相親了?”
周最和她同歲,催婚倒也是正常的,她沒想到的是,周最竟然也到了相親這一步。
姜彌性格好,長得漂亮,家世也亮眼,但她似乎天生異性緣就差,活了二十多年了,也沒見誰當面跑過來跟她表白。
朋友幫她剖析原因,都說是她看上去太不好拿捏了,讓人望而生畏。
姜彌對這個說法不太贊同,不過她本來也對戀愛沒什麽興趣,浪費時間去談戀愛還不如她參觀世界各地的建築,畫幾張設計圖來得實在。
周最的行情可比她好多了,當同學的那幾年,姜彌可是見過不少對他有好感的女孩兒。
那時候沒結果,她還以為到了大學周最就會走下神壇來着。
至于學神的稱呼,這是周最獨有。
那幾年姜彌跟他是學習上的死對頭,年級第一兩個人輪流當,稍不注意就會被對方擠下去,每次他們的分數差異都很小,老師們樂于看他們競争,同學們稍微誇張一點,總懷疑他們已經恨對方到老死不相往來地步。
實際上,他們都不太熟,高二上學期,他們兩個人說過的話不超過二十句,非必要不交流。
兩個人成績都好,周最卻被稱為學神,這是因為他寡言少語,性格淡漠,大家覺得難以接近。
姜彌提起這個詞,說不清什麽意味更多。
周最不太在乎,也不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他給自己倒了杯茶,玻璃杯面平滑,他手附上去,熱度慢慢升高,最後有些燙手,他也未松開。
兩片茶葉浮在最上面。
“你不也來了。”
姜彌微哂:“我是應付家裏。”
周最答:“我也是。”
那一刻,兩人視線正對上。
他們就是同一種人,把工作看得比愛情更重要,寧可花費十倍的時間去追求事業的新節點,也懶得為不必要的人事花半點精力,他們可以要自由要灑脫,但他們的家人不會同意。
在三十歲來臨之前,他們家人對他們的希冀是:立業、成家、生子。
姜彌和周最都反抗過,但以失敗告終,所以他們坐在了這裏,面對着面,表面看不出情緒變化,內裏都憋屈的要死。
換了沒人的場合,他們甚至想大吼一聲:去你的相親,去你的結婚生子。
僅是對視了一眼,兩人便把視線錯開。
這頓無聊的飯,他們吃了一個小時。
九月末的天,變得也格外無常,他們來時晴空萬裏,要離開了,卻下起瓢潑大雨。
雨點穿透樹葉,砸在車窗上,彙聚成流,一路向下蔓延,路面積水有了幾灘,再來一波雨水沖擊,驚起一陣波瀾,雨太大,聽着嘈雜得厲害。
這樣的天氣,其實更适合呆在家裏追劇睡覺。
姜彌有好長一段時間沒過過這樣的日子了。
等手頭的項目忙完,她需要好好休息。
“帶傘了嗎?”她問站在身旁的周最。
姜彌個子挺高的,一米七,在女孩兒當中,算得上非常高挑了,即便是這樣,她也需要微微仰頭看周最。
她眉頭微蹙,沒忍住問:“你是不是又長高了?”
高中時期看他好像沒有這麽廢勁。
周最撇了下嘴角,似乎覺得她這問題問得太奇怪,“我沒長,你應該反思是你變矮了。”
怎麽可能。
周最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麽,提前一句話堵死她:“你以前還穿增高鞋,鞋底厚五厘米。”
姜彌沉默,她高一那會還沒到一米七,一米六八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她很追求那個整數,有一段日子很是迷戀增高鞋,身高摻了點水,但沒周最說的那麽誇張。
這種黑歷史,倒也不必不必再提。
“你帶傘了?”
姜彌從她那六位數限量版的包包裏掏出一把傘來,不大,兩個人有點擠,只能湊合。
這樣的情況,他們兩個人只能肩貼着肩往下走。
風雨交加,貫穿前路,午後的天都黑了下來,顯得格外壓抑。
惡劣天氣下,氣溫也驟降,姜彌單薄的襯衣根本擋不了風寒,她雞皮疙瘩都冒了來了,只能朝着周最貼近再貼近。
他也沒躲開,只是傘面更傾斜了一點。
藏青色的傘面上挂滿水珠,片刻又沿邊角滑落,落在傘下人的肩頭,濕漉漉的一片,誰也不可避免。
從飯店到停車場這一路走得有些艱辛,姜彌甩了甩雨傘,水珠一路滴着,她穿着灰色的長褲,這會兒顏色都被雨水浸深。
“你一會兒有事嗎?”
“沒有。”
“能麻煩你送我去下公司嗎?”
姜彌的車借給朋友了,這種天氣讓她搭地鐵,她這種挑剔又嬌氣的人顯然是不願意的。
周最:“今天是周六。”
姜彌:“我熱愛工作,主動加班。”
周最:“上車。”
飯店離姜彌公司是有點遠的,加上雨天路滑,視線受阻,路上車也多,他們很是花費了一些時間在路上。
上車後他們沒有繼續聊天,姜彌嫌無聊,叫周最放兩首歌聽。
他說沒有,開車聽歌不安全。
姜彌想了想,說的也是,也就不該指望他什麽。
到地方後,周最把車穩穩停在路邊,姜彌理了理襯衫,對着鏡子照了下,确定妝容完整,才跟周最道謝下車。
“麻煩你了。”
“不客氣。”
姜彌推開車門那一瞬,狂風打過來,她的頭發完全亂掉,匆匆忙忙撐開傘,水珠在空中崩開,停車的位置不太好,她踩在水潭裏,濺了一腳泥。
姜彌向來脾氣很好,這樣的情況下,她沒垮臉,沒有任何煩躁的感覺,她反而覺得自己很平靜。
公司的大門就在前方,她過了馬路,朝着那扇無數次進出的門走去,快要到它跟前的時候,姜彌鬼使神差的回頭看了一眼。
周最的車還停在原地。
她想,這樣惡劣的天氣其實還是有好處的,暴雨、狂風、黑壓壓的天,最糟糕的天氣,她的勇氣也完全被激發。
姜彌轉過身又回去,她是跑着過去的,所以很快很快她就站在了周最車前。
她敲了敲車窗玻璃。
車窗被搖下來,周最不明就裏,問怎麽了。
雨點打在了他的眼鏡鏡片上。
“周最,你今天對我印象怎麽樣?”
“挺好的。”
“那,你要不要考慮一下跟我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