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田螺姑娘◎
相較于姜彌,周最的家庭關系顯得更冷淡些。
他的父母感情看不出好壞,姜彌去吃飯的那一天,周最的母親尤為熱情,拉着她一直說話,姜彌是她親自為周最挑選的相親對象,他們現在結婚,她心情很好,看姜彌格外順眼。
初次見面就已經是婆媳關系,所以家長問的問題也格外多了些,姜彌一一回答。
她同周最的父親沒說上幾句話,盡管他笑容和藹,姜彌并沒有感受到他有多麽的歡迎自己,準确來說,他好像和誰關系都一般。
周最在家不怎麽跟他交流,周母更是。
所以在周家,姜彌飯吃得有些艱難。
飯桌上沉默異常。
她沒有多問,過後周最卻主動跟她解釋了。
“我們家一直都是這樣,我跟我爸,我媽跟我爸,都不太親近,他們幹涉我個人生活不多,我們以後應該也不會有太多和他們相處的機會,你不用有壓力,”
世界上有各種各樣的家庭,有的和和美美親密無間,有的茶米油鹽一地雞毛,更多的則是沉默平淡,不好不壞的一家人在一起,遵循俗世綱常過完一輩子。
周家就屬于這一種。
姜彌了解情況後朝他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兩家人挑了個好日子見面,姜彌奶奶坐鎮,把結婚相關事宜都商量的好好的。周最和姜彌結婚快得令人震驚,不過由于在此之前他們都被強勢催婚,兩家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婚房婚戒彩禮嫁妝都好說,唯一有不同意見的是婚禮。
是姜彌先提出來暫時不辦婚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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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周最現在工作都挺忙的,短期不會清閑,我們暫時沒有辦婚禮的打算,我想等各自都安定一點了,再考慮婚禮的事。”
這話一出,周最父親有些不樂意了,不過他性情儒雅,疑問也是細聲細氣。
“那大概要到什麽時候呢?”
周家是書香世家,家裏老人講究多,比較看重婚禮這些熱鬧些的儀式,要求自然多一點。
“大概,得到年後了吧。”姜彌随口說了個時間,本來這事也沒在她跟周最計劃範圍內,拖一時是一時。
倒不是因為他們抵觸婚禮,結婚證都領了,辦個婚禮算什麽。
他們是真沒時間。
周最跟着附和,“婚禮,我們想緩一緩。”
兩個孩子都這樣說,大人們也沒轍,總不能給人逼着去參加婚禮吧,多不好看。
好在其他事項都有序推進着,把該見的親戚都見了,盯一盯房子的裝修,一兩個月,他們也開始準備搬家了。
姜彌家裏的東西有點多。
她現在住的這套房子是工作之後姜格致給買的,八十多平的兩居室,她一個人住綽綽有餘,偶爾朋友過來住,也沒什麽壓力。
當時房子的裝修是姜彌親自來的,冷色調為主,簡約寬闊,她一開始住進來是真的覺得挺大的,畢竟她做個家務累半死,還得求助宋瑗。
時間久了,她的住所被各種小東西填滿。
姜彌網購時總喜歡買一大堆東西,有時候一天到三四個快遞,她一起攢着拿回家,今天是個玻璃杯明天換個裝飾品,日積月累,都不知道家裏到底塞了多少沒用的東西。
姜彌收拾的時候,是真的頭疼。
她沒辦法,只好請周最過來幫忙。
他們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面了,脫離了家長的掌控,他們像陌生人一樣繼續各自的生活,只有在對方需要自己時才出現。
周最這會兒跟他同事在外面吃飯。
他們律所上下關系還可以,經常一起聚,盡管周最是個不解風情沉默無趣的人,大家也不嫌棄,還老帶他一起。
飯吃一陣,問問工作的事情,找找經驗,對他們來說也是好事。
周最在律所的風評還是很不錯的。
這頓飯和往常一樣,大家說說身邊的事,帶兩句工作中的小插曲,三十加以上人群話題離不了家庭,老婆孩子怎麽樣,誰家又有什麽八卦,說起時個個都豎着耳朵聽。
年輕一些的,沒結婚的,自然是這種場合的重要關照對象。
拉紅線當紅娘這種事,已婚人士尤為熱衷。
周最每回都是最先被開涮的。
同事多多少少都知道他家裏的情況,相親了許多回,沒個結果,他們也跟着想辦法。
這次一樣的,某位女性前輩又問起周最的相親過程。
周最還沒回,電話便響起。
看一眼來電顯示,他跟同事打個招呼,到外面去接電話。
“喂?”
“我姜彌,那個,你現在有空嗎?”
周最看看時間,八點鐘,聚餐估計還要一會兒。
“有什麽事嗎?”
“要是不忙的話,可以過來幫我搬個家嗎?”
周最的節奏比姜彌快許多,上午他就把東西搬到長興府那邊去了。
姜彌竟然到這個點還沒結束。
周最想,去也行,也免了在裏面被當話題讨論。
“可以,我馬上過來。”
“謝了啊,拜拜。”
周最折返回包廂,拿起自己的外套。
“不好意思各位,我還有點事,得先走了。”
“你幹嘛去?”
“我太太找我有事。”他也沒想到,太太這個詞他說得這麽順暢。
包廂內靜了片刻,好似都在消化太太這個詞。
“你,你結婚了?”聲音裏明顯帶着不可思議的感情。
周最欣然答應:“對,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等之後辦婚禮了,我請大家喝喜酒。”
周最沒打算隐瞞已婚這件事,別人不問,他不會主動說,場合也得對,今天誤打誤撞的,算是個好時機。
他走以後,律所的那群人還在混亂當中。
周最這些年活的像個機器人,除了工作還是工作,相親次次無功而返,他本人看着也不像是對愛情對婚姻有所期盼的人。
大家沒少拿他開玩笑的,誰知道開着開着,他悄無聲息的就踏進了已婚大軍中。
太突然了。
不知道是誰嘴欠的突然來了句:“徐年,你沒希望了诶。”
那位叫做徐年的年輕女律師,勉強憋出一個笑容,朝着人咬牙切齒道:“閉嘴。”
姜彌家簡直可以用戰場來形容。
這是周最的第一反應。
她剛收拾出來的衣服都丢在沙發上,地上好幾個大箱子,裏面零零碎碎裝着書、玻璃杯子、不知道放着什麽的禮品盒、還有一堆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
周最看了下,五個大箱子,可能姜彌還沒把東西都放下。
他忍不住,同她說了句:“姜彌,這房子還是你的,你不用搬空。”
姜彌盤腿坐在沙發上喝水,頭發全被紮了起來,身上家居服松松垮垮,沒怎麽收拾,光是把東西搬出來都要了她半條命了。
她回:“可這些我都要用啊。”
周最:“那你得慶幸,那邊房子還挺大。”
不然怎麽裝得下。
看她折騰了一天還是這個樣子,周最知道,指望她是不行的。
他沒多說話,把外套放在一邊,靜默不語開始幫姜彌收拾東西,他負責做,姜彌負責指揮。
姜彌的用功這些年只花在學習和工作上,她對做家務天生不感冒,也是被宋瑗嬌慣得厲害,飯有人做給她吃,沒人做她就點外賣,得空了宋瑗過來幫她收拾屋子,沒空姜彌自己來,解決不了就請人。
她不行的事,錢可以。
只要她能掙錢,這些都不是問題。
她叫周最過來,純屬是因為這個點人家都下班了,她常請的那位阿姨家裏有事來不了。
姜彌還是有人性的,周最幫忙收拾東西,她去廚房給人切點水果,盡管周最根本沒空吃。
“你帶這麽多杯子幹什麽?”周最瞥了一眼箱子裏五顏六色的玻璃杯。
“我有收集玻璃杯的癖好,這些都是我的寶貝,我肯定要帶走的。”
不理解的癖好,但周最尊重。
“你的衣服,為什麽這麽多。”
“我跟朋友出去逛街就想買東西,看哪件順眼就買回來了。”
“書也都要帶嗎?”
“我平時可能會看的我都帶了。”
“你平時看得還挺多。”
周最就像個田螺姑娘一樣,幫在他看來自理能力為零的姜彌撿那些雞零狗碎的東西。
不知道是碰到哪樣,他腦海裏突然蹦出個念頭來。
以後他要跟姜彌住在一起,不會每一天都是他做家務吧。
他尚存僥幸念頭,憑借與姜彌高中同學三年的交情看,她不至于到那個地步。
客廳裏的空調開着,溫度保持在二十六沒動,風呼呼地吹,暖氣一陣陣地冒,很長一段時間,屋裏沒人在說話。
周最很負責任的,在把她的用具收拾好了以後,順便打掃了下衛生。
姜彌真的很感謝,她換好衣服出來,拍了拍自己的包,道:“太麻煩你了,我請你吃夜宵,千萬不要跟我客氣。”
周最瞥她一眼,“你看一眼時間行嗎?”
“九點半啊,還早。”對她這麽一個經常加班,經常十二點以後才睡的人來說,這個點,确實比較早。
周最直言:“對我來說很晚了。”他作息規律,不加班的情況下,十一點必須睡覺。
“你這麽一大堆東西,搬回長興府,再到處都擺好,洗漱完睡下少說也要十一點多了,再吃個夜宵,你不睡了?”
看得出來他确實對夜宵沒興趣。
姜彌了然,點點頭,笑道:“行,那等我出差回來再請你吃飯。”
她明天下午的飛機,出差去廣州,為期一周。
等于說,在她和周最的婚房裏,她只住今天這一晚。
最後要出家門的時候,姜彌回頭看一眼,這房子已經差不多和她剛住進來時一樣了。
她感嘆了句:“周律師,你還真是和上學那會兒一樣勤勞啊。”
周最:“你走不走?”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