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可樂分你一瓶◎
姜彌進辦公室查了下資料才知道, 周最的舅舅是恒達的董事長。
恒達曾經和展思有深度合作,可以說展思能起勢完全是依靠當年恒達的兩個項目,在展思初露鋒芒時, 恒達看中了它的潛力, 給了很多支持,後來恒達因為各方面的原因沒再跟展思合作。
姜彌進公司晚, 知道有這麽回事,但她完全不知道恒達和周最的關系。
她到現在也沒有見過周最的舅舅,一直都說他們家比較忙,在國內的時間也比較少,連女兒都不怎麽管,更何況其他。
姜彌現在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尤其是見過秦思的那個笑容以後。
陳展言不會把她賣了吧……
姜彌絲毫不懷疑陳展的吸血屬性。
其實她對陳展言印象這麽差也就是這兩年的事,在此之前, 她曾把陳展言當老師一樣尊重。
是他在最開始肯定了姜彌的才華, 讓她在展思施展身手的。
不過人總會變,在她發展的越來越好之後,陳展言卻總是否定她。
姜彌升設計總監的時候,她完全沒有想到,陳展言會放棄她而支持另一個人。
姜彌年少氣盛, 也氣沖沖的去問過原因。
陳展言那時很冷靜, 冷靜的有些狠戾。
他說, 姜彌,這個行業是不适合你們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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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師長濾鏡被打破之後,姜彌發現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爛人。
大男子主義、出軌、找小三、扒皮吸血、利用身邊可以利用的所有人, 要是把自私自利程度拿來排榜的話, 姜彌說什麽都要把陳展言送上第一。
對了, 陳展言找小三這事還是她最先發現的。
姜彌和朋友去國外玩,剛好碰見陳展言陪小三逛街,她沒戳破,畢竟人家的家務事她管不着。
後來公司流言四起,姜彌也沒透露任何消息,陳展言跟秦思面和心不和她知道,剛才在樓下,秦思那話多少是氣着陳展言了。
她就差在姜彌耳邊大聲嚷嚷:陳展言要割你韭菜了,快跑!!!
姜彌着實覺得,陳展言臉黑了些。
這夫妻倆必有一架。
不過她現在該關心的不是這個,她要想的是陳展言真要讓她幫忙拉關系,她該怎麽辦。
她不想幹,估計也幹不了,她跟周最都算不了太熟,更何況是從來沒見過面的舅舅。
不幹,陳展言這個董事長明天就把她掃地出門。
這老混帳無情的時候完全不講道理。
真是作孽。
姜彌甩了甩頭,想不明白就先工作。
一邊工作一邊罵陳展言。
距離之前何總出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展思名聲受損,到底還是傷了點,好在客戶都穩住了,展思态度好,人家也不想半途而廢,姜彌手頭的工作就能往下推。
部門今天又開了個小會,姜彌把一些事情都交代了下。
因為這個關頭确實是比較重要,姜彌啰嗦了一點,跟下面的人強調各種事情。大部分人在她手底下工作的都挺久了,對她的風格有一定的了解。通常忙碌一段時間後,姜彌會請客吃飯出去玩什麽的,大家加班也就加得樂意。
不過新來的實習生好像對她有點意見。
姜彌和助理往外走的時候,明顯聽見了一句:“她好煩啊,一直說,我們又不是傻子。”
兩個小姑娘都走出了會議室的門,可能覺得自己聲音挺小的。
助理小姐看了眼姜彌的神色,道:“彌姐,她們可能就是……”
說領導壞話還被領導聽見了,好可怕,該怎麽解釋。
姜彌替她圓了下去:“剛出來工作,年輕人毛躁很正常,我沒你想得那麽小氣。”
大部分的員工看自己的上司可能都不太順眼,不過大多是在心裏抱怨,這麽明目張膽管不住嘴,姜彌懶得計較了。
她自己還罵陳展言呢,小事。
她把這當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插曲跳過了。
姜彌專心投入工作,也不知道陳展言已經跟秦思吵了一架。
這對夫妻已經積怨多年,能在公司衆人面前維持和平已經要耗光他們的心力。
裝得太像樣,所以關起門吵架都趨于平和。
“秦思,你剛才跟姜彌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秦思給自己倒了杯水,她穿着得體的黑色職業裝,化着精致優雅的妝容,她在事業上很成功,卻永遠都在陳展言的掌控之下,她早就膩煩了。
她說:“我能有什麽意思,不就是說了句實話?周律師的确是何董的外甥啊。”
陳展言面色陰沉,“你知道我在說什麽。”
秦思是背對着陳展言的,她默默翻了個白眼,裝得真的好辛苦。
“我說陳董,你不要把姜彌當傻子,這些年你利用他們家的人脈關系辦了多少事,姜彌很清楚的,就這麽一回,也不差吧。”
在停車場遇見那兩個人的時候,陳展言就同她講:“把姜彌帶進展思,果然是正确的事情。”
她就是看不慣他,想當着別人的面戳穿他的歪心思,怎麽了。
“陳展言,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麽,你想搭何董的關系去搞醫療,想讓展思給你當後援,不可能的,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秦思說罷離開辦公室,不給陳展言反駁的餘地。
她忍了這麽多年,也該爆發了。
陳展言抛棄展思,那她就把展思拿回來。
他什麽也別想留給自己。
姜彌下班離開辦公室的那一瞬,感覺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了,她終于放假了,她終于可以好好的玩了。
她在心裏祈禱無數遍這幾天千萬不要有什麽突發事件,不要出什麽亂子。
一整年了,求求他們放過她。
姜彌上周最車的時候還在哼小調。
“你怎麽這麽開心?”周最不解問道。
“放假了呀,這難道不值得高興嗎?”姜彌一想也是,周最放過太多次假,已經習以為常了。
無所謂,她管好自己就行。
“姜彌。”
“嗯?”
“有個事跟你說一下。”
“說。”
“我爸媽還有我表姐,今天來我們家吃飯。”
美好的假期不該是這樣開始的。
姜彌嘆息了下,應付同事朋友都沒什麽的,應付家長真的有點煎熬,除了要面對他們的一系列提問之外,還得裝作兩人感情不錯的樣子,否則他們會覺得小夫妻之間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然後隔三岔五來問候。
姜彌的氣勢一下子就弱了下去。
周最不忍心,但還是補了後面的話:“你爸媽也在。”
“……”
“今天是什麽很重要的日子嗎?”她就搞不明白了,怎麽還帶紮堆的。
周最:“要跨年了,他們來吃個飯,其實很正常。”
說得有道理,姜彌禮貌微笑道:“那我們去買菜吧。”
不情願又能怎麽樣,她還能大晚上的跑路嗎。
她提的買菜,付出實際行動的卻是周最。
周最推着小推車,在生鮮果蔬那邊徘徊,姜彌跑到零食區,拿了不少好吃的。
她驚奇的發現自己的體質發生了變化,吃多了好像也不怎麽長胖,她本來就不怎麽管的住嘴,這下更加放肆。
“周最,巧克力吃嗎?”
“奧利奧要不要?”
“話梅你說哪種比較好?”
“買兩包瓜子吧,閑着沒事可以磕。”
“你話好多。”周最實在忍不住,把姜彌挑的那一堆全丢進購物車裏,不耐煩道:“還要什麽,快點選,一會兒做飯來不及了。”
“好的好的,我馬上。”姜彌點頭如搗蒜。
在這種生活細節問題上,她一向聽周最的話。
她瞄一眼購物車,疑惑道:“我怎麽感覺,這菜好像不怎麽新鮮。”
周最偏着頭,略感驚奇:“你還能看出來這個呢,也不是一點用都沒有。”
姜彌尋思着,她今晚應該沒惹周最吧,怎麽感覺他哪哪都不爽的樣子。
“這都六點多了,大晚上的菜肯定不新鮮,将就一下吧。”
解釋完畢後,兩人正往收銀那邊去,周最突然道:“家裏面好像沒有生抽了。”
“我去買!”姜彌甚至舉了個手。
兩分鐘她跑回來,把生抽比劃給周最看:“對吧。”
“你真厲害。”
“我當你在誇我了。”
“當然。”
回家之後周最把家裏各處又收拾了下,保持各處的整潔,幾個家長都還沒來,周最算着時間先把湯給熬上。
姜彌想進廚房幫忙的,周最有些害怕:“你,會切菜嗎?”
“切得慢。”
那就算了,周最怕她一個不小心把手切了,今晚他會被長輩們圍毆的。
“那你把生菜和茄子洗一下吧,胡蘿蔔山藥削皮,你可以嗎?”
“當然。”姜彌說得很幹脆,這點活她還是沒問題的。
兩人一起在忙碌,廚房安靜的有些過分,姜彌撥着菜葉子,悄悄看了眼周最的背影。
看了兩三次,周最其實有感覺,背後都快被盯出洞來了。
他就問:“你老看我幹什麽?”
被發現的話,姜彌動了動唇,問道:“恒達的董事長,是你舅舅啊?”
“對啊。”周最答應的自然,他看向姜彌,問:“你之前不知道嗎?”
姜彌搖頭。
“我以為相親的時候,你家裏人都跟你說過的。”
相親嗎,不就是把對方最有利的條件都列出來,看能不能對眼。
姜彌那會兒什麽都不管,根本沒記住。
周最又問:“怎麽突然提起來這個。”
姜彌:“哦,恒達以前跟我們公司有合作,今天我老板提了一下,我才知道你們的關系。”
“對了,你知道我們老板嗎,陳展言。”
周最對這名字有些陌生,仔細想想,好像又有點熟悉。
“他說他以前和你在一起吃過飯,你舅舅也在的。”
那就是了。
周最:“我以前經常和我舅舅一起出去吃飯,每回都有很多人,可能是那時候見過的吧。”
姜彌提了這麽多,他感覺有些奇怪:“怎麽了嗎?”
其實姜彌不太愛跟身邊的人說自己工作上的事,可能是最近壓力比較大,被陳展言逼得厲害了,她想找個人傾訴。
于是她把這件事簡單說了一下。
周最聽罷輕哂,他安慰姜彌:“你放心,這事你幹不來的。”
“為什麽?”
周最說:“因為我跟我舅舅,關系很一般,我們這幾年都不怎麽聯系。”
“而且我舅舅是個比較讨厭把個人感情和工作扯上關系的人,你老板要失望了。”
“那就好。”姜彌反而還輕松了點。
“看樣子你好像很不喜歡你的老板,那你為什麽還那麽替他賣命,幫他拉各種關系?”
周最有了解過姜彌經手的項目,她在專業領域很出色,獎項成績能力都不缺的,即便她沒有那些人脈關系,她也可以在展思設計總監的位子上坐穩。
“那就要從我上大學那會開始說了。”
姜彌有些悵惘,最開始的時候,陳展言也是個好人來着。
姜彌還在上大學時,實習單位就是展思。
陳展言也是她那個學校畢業的,來學校做過演講,一派成功企業家的作風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這當中也包括姜彌。
那時候陳展言看到她的設計作品,給了她很高的評價。
他怎麽說的來着,姜彌仔細想了下。
“姜彌,你很優秀,但你要知道我們這一行,女孩子做會很辛苦,你覺得你能一直堅持下去嗎?”
“如果你願意,展思會為你提供最好的平臺,加油。”
那一段時間,姜彌和陳展言經常聊天,他會為她提供專業的建議,也會給她分析業內的種種情況,姜彌對他的印象非常之好,他的才華以及對晚輩的照顧讓姜彌留在展思的心更加堅定。
人都是有一個成長過程的,起初姜彌的設計還沒有那麽成熟,無法打動客戶,陳展言還很耐心的幫她分析問題,鼓勵她,姜彌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老師,她問陳展言為什麽這麽幫她。
“姜彌,我看得到你的潛力,展思想要繼續網上走,就需要更多優秀的設計,我相信在未來,你一定能夠幫助展思,讓它成為真正的頂尖設計公司。“
用一個詞來形容陳展言就是,畫餅。
他太會畫了,把初出茅廬涉世未深的姜彌忽悠的什麽都不管了。
起初幾年姜彌是拼了命一樣工作,加班加到兩三點,和住在公司沒區別,跟人吃飯喝酒到胃出血,連生病都變得奢侈。陳展言覺得她太辛苦,還總是安慰她,叫她注意身體,各種補品換着送。
毫不誇張,那時候的陳展言對她比對親女兒都好。
這種關系放在職場裏其實是很危險的,姜彌偶爾也有一些不好的猜測。
在陳展言把秦思也介紹給她,讓秦思關照她以後,她這些猜測就消失了。
起初,他真的是一位很好的領導、前輩、師長。
轉折就發生在兩年前,姜彌發現陳展言出軌,他在國外甚至還有個孩子,比他自己的女兒只小一歲。
那一陣公司盛傳陳展言要放棄展思,進軍醫療行業。
姜彌的心理很矛盾,她無法接受敬愛的師長背叛家庭,放棄多年打拼下來的公司。
她一直忍着,還是陳展言過來找她談話的。
“姜彌,我希望我在國外的事情,你可以幫我保密。”
“一旦有負面新聞傳出,展思是一定會受到影響的。”
“那您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呢?”姜彌實在忍不住問。
陳展言說了一堆冠冕堂皇的屁話,姜彌懶得聽,但最終還是選擇了幫他保密,她犯糊塗犯得太嚴重。
現在想想,就是因為這件事,陳展言對她的态度急轉直下。
在姜彌同公司前輩競争設計總監時,公司流言四起,都說姜彌和大老板之間不清不楚,她一定會升職,這事鬧得有些嚴重。
最後竟然到了要投票表決的那一步。
姜彌年輕有才華成績優秀,前輩履歷深厚為公司奉獻多年,在秦思和陳展言沒表态之前,前輩和姜彌平票。
大家都以為這職位非姜彌莫屬的時候,陳展言把票投給了前輩。
“姜彌畢竟還是太年輕了,二十多歲的設計總監有些誇張,她以後還會有機會的。”
更出乎意料的是,秦思公開反對陳展言,選擇姜彌。
“年輕才會有更多的可能不是嗎,她這麽年輕已經做出了這樣的成績,還不夠嗎?”
“展思不需要廢物,只憑實力說話,誰有能力誰上。”
高層争議許久,最後定下了姜彌,導致公司的謠言越傳越厲害。
姜彌知曉始末後,跑去問陳展言:“老師,我能問一下,您為什麽這麽對我嗎?”
她不覺得她比誰差,她有今天的成績是她拼命換來的,就因為她年輕,她的成績就不算數了,沒這個道理。
“姜彌,這行是不适合你們女人的。”
“你最終還是要回歸家庭,你要結婚生子,沒有那麽多的精力可以分給工作了,我這是為你好。”
姜彌當時氣到渾身發抖,“我進展思的時候,您好像不是這樣說的。”
她想不出來,當年那個說女性在職場上可以擁有無限可能和現在貶低女性的是同一個人。
榨取她所有的價值,拿走她最寶貴的青春,然後想把她一腳踢開,太諷刺了。
陳展言冷漠的看着她,語氣已變重:“你這是在指責我嗎?”
“姜彌,展思的董事長是我,我是你的上司,你有什麽權利質問我,設計總監的位子已經是你的了,我勸你見好就收。”
那一瞬,所有僞善的面具都被揭開,姜彌終于看清了面具之下的陳展言有多爛。
因為信任他,她把自己所有可以利用的人脈都給了他,換來的就是這樣的對待。
那天過後,陳展言好像忘了他們之間的不愉快,依舊裝出慈祥的長輩形象。
可姜彌會永遠記得,這幾年,陳展言對她的恩情已經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講完了這些事,姜彌反倒輕松了許多。
周最聽罷,想了許久才開口:“你沒做錯什麽,是他有問題。”
“那當然,所以我天天罵他啊。”姜彌笑了笑,又恢複什麽都無所謂的樣子。
被欺騙又怎麽樣,做錯事的人不是她。
周最忽然生出來一點心疼,他認真的給她提建議:“真的不快樂的話,辭職吧,或者自己單幹,都會比現在好的。”
上一次他說辭職,姜彌還不太願意。
這一次,她有點松動了。
她好像做不到和陳展言撕破臉,還不如直接離開。
“創業太累了,我要好好想一想,哪家公司比較好,能容下我這座金山。”
還金山,周最冷笑道:“你還挺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什麽意思,你知道我每年給公司創收多少嗎,你知道我手頭上的項目多值錢嗎?”
周最洗了下手,道:“我知道你要把我的菜給洗爛了。”
兩片生菜葉子在姜彌手裏遭了老罪。
周最無奈聳了下肩,雙眼直視姜彌,“金山大人,您要不要出去歇着?”
姜彌看出來他很嫌棄自己了,“我知道了,我去擺點水果。”
她瞧着還挺委屈,這不是講話講的太投入了,手上勁兒沒控制好嗎。
周最點點頭,認真說道:“辛苦你了。”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說的是哪件事。
兩邊家長過來時,姜彌給開的門,周最父母在前面,她連忙叫人:“爸,媽,你們來了。”
周最媽媽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沒見過姜彌了,她笑着說:“怎麽小彌又變好看了,穿這麽少,冷不冷啊?”
“不冷,空調開着呢,我給你們拿鞋套。”
周最媽媽可喜歡她了,帶了好些東西過來。
宋瑗和姜格致看這情況滿意地很,自古以來婆媳問題就是夫妻生活中最常見也是最難搞定的事,現在姜彌跟自己婆婆相處的那麽好,他們可以放心了。
“周最呢?”
“他在廚房做飯。”
“诶呀我們周律師真的太賢惠了,值得誇誇。”這一聲來自周最的表姐,何之北。
這是姜彌頭一回以弟妹的身份見她,何之北是個個很明媚皮膚很白淨的女人,杏眼彎彎,臉型圓圓,一頭利落的短發,還有幾簇劉海。
她好像和學生時代完全一樣。
姜彌曾見過她,她對姜彌卻是沒什麽印象的,看見之後就是一頓誇:“是姜彌吧,你怎麽這麽漂亮啊,上次給你的禮物喜歡嗎?”
想到那個包包姜彌就心軟軟。
“特別喜歡,我還跟周最說要請你吃飯的,工作太忙了沒顧上。”
“請什麽請,我這不就來了,你要找我的話,我随時都有時間的。”
這位社交能力出衆,完全沒有初見的距離感和生澀。
姜彌在客廳招呼一大幫人,周最在廚房已經弄好了幾道菜,兩人的位置好像和尋常家庭完全對調了。
關鍵是長輩們也不覺得怎麽樣。
周最一個大男人,做兩頓飯怎麽了。
姜彌是長輩眼中的好孩子,大家都忙着關心她呢。
“最近工作怎麽樣?”
“還可以。”她又不可能和他們講那些糟心事。
“放假了吧,元旦要不要出去玩?”
“我跟朋友約了,打算去泡溫泉。”
“泡溫泉好啊,對你們女孩子身體好的,玩的開心點。”
“好嘞。”
本來說的還好的,話題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偏了,周最媽媽說起鄰居家添了小寶寶,宋瑗還跟着一起附和,什麽年輕點要孩子,家裏老人可以幫忙帶。
姜彌覺得他們的讨論開始變得危險。
“你們吃橘子,我去看看周最飯做的怎麽樣了。”
跑路才是上策。
周最看姜彌進來,問:“怎麽了?”
“你媽開始催生了。”姜彌轉了兩圈黃瓜,跟周最都有點尴尬。
開什麽玩笑,睡都沒睡到一起去,孩子從石頭縫裏蹦出來嗎。
其實當時他們結婚合約裏寫的很清楚,各自履行應盡的夫妻義務,夫妻生活當然也包括在內,不過好像誰都沒有這方面的意思,就幹耗着吧。
寡了二十幾年的人,還會差這三個月。
他們倆商量了下,家長不說得特別直白,他們就裝死,真開口了,一句話,現在是事業上升期,沒空。
“姜彌,你對生孩子有興趣嗎?”
姜彌不知道他什麽意思,但是她的反抗表現得格外強烈,她搖頭的幅度巨大,恨不得把自己給甩出去,“你不要想這個,我對生孩子沒有一點興趣,我不喜歡小孩兒。”
姜彌不管別人怎麽樣,說她自私也好,不孝順也罷,她是不會生孩子的,她不想承擔懷孕的風險,也不覺得自己能當一個特別好的媽媽。
她能管好她自己就不錯了,不生對她好,對孩子也好。
也沒有誰規定人這一生必須有孩子。
周最了解她的想法之後,道:“我知道了,這方面我會跟我父母溝通的。”
這些天相處下來,他覺得姜彌是個很好很好的搭夥過日子的對象,性格很好,他們相處得也比較愉快,盡管家務都是他做。
所以,他單方面沒有離婚的打算,想将這段關系無盡延續,不生孩子這件事,他父母可能比較難以接受,他不想叫他父母為難姜彌,這方面他會多多關注的。
他們兩個搞定自己父母就好。
這頓飯也就是兩家人在一起聯絡聯絡感情,姜彌跟何之北都是話比較多的,跟家長聊天什麽的都在行,把場面熱起來,周最和姜彌再裝裝恩愛的樣子,皆大歡喜。
盡管姜彌覺得她和周最裝得很低劣,就不知道為什麽兩邊父母還挺滿意。
宋瑗一直給她夾菜,姜格致也十分關心她的身體,姜彌招架不住就拉周最幫忙,周最敬兩杯酒就把姜格致給吸引走了。
反觀周父周母,一個跟何之北說話,一個默默吃飯,全程沒有任何交流。
大概是上次吵架還沒和好吧,周最這樣想。
他們還能一起出現就很不錯了。
別的他也不指望。
家長們還是懂得不要逼太緊的道理,生孩子這事仿佛就是一個随口閑言的讨論,他們沒有深入,吃飯時一點沒提起,姜彌安心不少。
相比于上次在飯店,這次兩家人一起吃飯關系親近了不少,宋瑗和周母聊得很開心,周父跟姜格致也有話說,各自家庭環境差不多,長輩們也處得來。
吃完飯,夜深人靜時,家裏只剩姜彌和周最。
今晚的氣氛似乎不錯,姜彌放了部喜劇電影,周最和她坐在一起看,兩人中間隔着不近不遠的距離。
電影是《小鬼當家》,姜彌以前很愛看的,看了好多遍也不膩,周最倒是頭一次看。
到關鍵情節姜彌要跟他講,他恐吓她:“你要是再劇透我就不幫你洗衣服了。”
沒錯,家裏的衣服一直都是周最洗的,第一次姜彌說她不會用那個洗衣機,第二次她下班太晚根本顧不上,第三次忘記是什麽原因,反正之後活兒就都是周最的了。
“我不說了,吃瓜子,這個好吃。”
電影結束,周最問了姜彌一聲:“這電影是不是有好幾季?“
姜彌震驚:“你還想看?快十一點了,你還不睡?”這麽上頭的嗎?
周最扯了扯嘴角,抱着手臂緩緩道:“年末了,可以稍微放縱一下。”
姜彌差點笑出聲。
“那就看呗,等我給你找啊。”
在這一年的倒數第二天,姜彌和周最看了很久很久的電影,家裏面都是他們兩個人的笑聲,周最也放棄了形象管理,時而大笑時而沉默,還一本正經的和姜彌讨論劇情。
他期間起身去了趟廚房,從冰箱拿了兩瓶可樂。
“姜彌,可樂分你一瓶。”
“那我分你一個橘子?很甜的。”
“謝謝。”
“場合這麽溫馨的話,提前祝福你一下吧,新年快樂,周律師。”
“新年快樂,姜總監。”
他們一起來到了這一年的最後一天。
熬夜看電影的下場就是,兩個人一覺睡到了下午。
姜彌的鬧鐘響了好幾次都被她給摁掉了。
她晚上還有約,看見時間立馬一個彈跳起身,洗澡洗頭換衣服化妝,跟極限沖刺一樣。
她驚奇的發現周最竟然還沒起來。
主要這兩天不在家,姜彌覺得自己要跟他打個招呼說再見,于是就去敲了他的房門。
他大概耳朵比較靈敏,成功從睡夢中醒來,給姜彌開門。
姜彌頭一次看見剛睡醒的周最。
他頭發有些長了,睡得炸毛,頭頂有一簇頭發翹起,一雙眼根本睜不開,倚在門邊像是要倒下的樣子,可能是光線的問題,姜彌覺得他白淨的不像話,和上高中那會兒一模一樣。
反正就是,有點乖?
姜彌感嘆自己平時起得太晚了,不然看見周最這樣子指定會給他拍張照。
精英律師剛睡醒怎麽跟只小貓一樣。
姜彌勉強把嘴角壓下去,說:“那個,我得出門了,我這兩天都不在家,你随意啊,你要看電影看書都行,找朋友來家裏玩也可以,有什麽事給我發微信就行。”
“嗯。”周最喉間溢出聲來,他勉強睜了睜眼,跟姜彌說:“知道了,拜拜。”
“拜拜。”
姜彌出門直接去投奔自己朋友了。
朋友是個富家女,很富,家裏有兩三套別墅,姜彌學鋼琴的時候認識的,十幾年的交情了,一直都玩的挺好。
朋友這兩年在環球旅行,一回國就拉着姜彌說要好好跨年,感受一下國內的氛圍。
本來兩個人的計劃是今晚去泡個溫泉,明天在家好好休息,看看電視聊聊天,零食吃一大堆,把一些該罵的人該罵的事都罵一遍,好好發洩一下。要不然一年到頭都把自己憋出內傷來了。
她去了以後朋友突然提出晚上要去酒吧。
“你知道的,我不怎麽愛喝酒,也不愛去酒吧。”姜彌在飯局上喝的酒夠多了。
朋友勸道:“是我一發小新開的店,咱們就當幫他熱場子行嗎,不灌你酒,你喝點果酒飲料什麽的,意思一下就好了,溫泉明天再去泡,行嗎?”
姜彌被她磨得心軟,連忙答應:“好好好,我去,可以了吧。”
反正在哪都是玩。
那地方不算太鬧騰,人挺多,還有不少外國人在,朋友拉着她去了某一處,都是認識的人,見了互相打招呼,一兩個不認識的,介紹一下,又是新朋友。
姜彌的人脈圈就是這麽一點一點擴起來的。
跨年夜大家情緒都比較高漲,聚在一起嗓門都大的要命,酒喝個兩杯去舞池晃一晃,朋友跟姜彌說了聲也進去了。
姜彌點了杯果酒,坐在角落裏和她的新朋友聊天。
新朋友是個挺漂亮的姑娘,職業是律師,話不多但是很處起來舒服,姜彌喜歡她的性格。
慢慢的,酒吧裏音樂越來越大聲,姜彌被噪得頭疼。
她适應了會兒,開始玩手機。
親友問候挺多的,姜彌一一回應,打開朋友圈也很熱鬧。
姑媽一家去了國外玩,宋瑗和姜格致回永安街陪姜彌爺爺奶奶,小助理貌似被趕去相親了,正在發朋友圈吐槽,陳展言和秦思則是不忘工作,一句新年快樂送給展思全體員工,連一向在朋友圈沉寂的陳執都發了兩張照片出來。
姜彌刷着刷着看見了蔣思哲,這位浪蕩公子大概也是在酒吧,沒帶文案發了好幾張圖。
她發現蔣思哲照片裏的桌子好像和她面前的一樣。
他也在這兒。
姜彌擡頭四處張望,打算找一找人,過去打個招呼。
這一看,倒是瞥見了個很意外的人。
某個說跨年夜要在家看書的人,這會兒正端着酒杯若有所思的樣子。
許是察覺到被人盯着看,周最緩緩擡頭。
很巧,兩人剛好對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