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你多珍貴呀◎

周最到地方看見姜彌時, 她正站在路口發呆,眼圈依舊紅,但不是太明顯。

等車停在她身旁, 她甩了下自己的包, 打開車門坐上去。

“送我回公司吧。”姜彌首先說了句話。

周最在前面調轉方向,車往回開得速度很慢。

車內很長一段時間都保持寂靜, 周最幾次打量姜彌的神情,他心裏有些煩,這樣開車也不太好,索性就往路邊一停。

“姜彌,今天怎麽了?”

姜彌心裏沒有很難受,何聖元的話跟主張在她這算不得什麽, 風浪經受的多了,這她還不看在眼裏, 裝模做樣逼出點眼淚, 到底沒維持太久,她收斂了那些情緒,很認真的跟周最讨論離婚這件事。

“周最,要是有一天,有人非逼着我們離婚, 你會答應嗎?”

周最聽不得這個詞, 他立馬回:“不答應, 除非,”他話只說了一半。

姜彌問:“除非什麽?”

“除非你想離。”周最沒有辦法把姜彌硬綁在身邊,她要往外走的話, 誰也攔不住。

看出周最有幾分落寞, 姜彌暗叫一聲壞了, 方向好像偏了。

“我沒想離婚,今天,是你舅舅來找我了。”

“怎麽又是他啊。”周最眉心一擰,以前那麽多年,聯系少來往不多,偶爾坐在一起吃個飯,都不太管對方家裏的事,這種狀态挺好的,怎麽他現在結婚了,何聖元反倒這麽關心他們家的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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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最想不明白。

姜彌也想問,這人怎麽就糾纏不休。

她瞥一眼周最的神色,用正常語氣說道,“他要想要你當恒達的接班人。”

周最第一反應是,何聖元是不是病了,大概是精神方面的問題。

“他不是有自己的孩子嗎?”

雖然跟兩個女兒關系都差,好歹是真的自己的骨血,怎麽都輪不到周最一個外甥,何況是關系一般的外甥。

他說了這麽句,姜彌把訴苦的意思給憋了下去,她想到了何之北。

“也不知道你姐姐知不知道這事。”

何聖元剛才話裏話外都在貶低何之北這個女兒,姜彌聽得很不舒服,難怪父女關系那麽差,攤上這種爹,誰受得了。

那是何之北的親爹,這事要讓她聽去了,多少都會有些難過。

“他的意思是,想叫你去接管恒達,然後說我配不上你什麽的,還給我開了一大堆條件,想讓我主動提離婚,就差不多這些。”

周最靜默片刻,問姜彌:“那你是怎麽說的。”

可能是姜彌的錯覺,她好像從周最的語氣裏聽出了一絲緊張。

“我答應了。”

周最臉一下子僵住,他半晌說不出話來,很想質問姜彌怎麽這麽輕易就抛棄他了,話到了嘴邊,他又想,姜彌都快不要他了,再兇一點,那更沒戲。

還能上他的車,就代表事情還有轉機。

周最鐵青着臉,說出來的外格外沒底氣。

“他給你開什麽條件了?”問清楚點,興許他還有點反駁的餘地。

“哦,他說要給我很多錢,給我張支票,讓我自己開價。”

“你不缺錢。”

“這年頭,誰會嫌錢多呢。”

周最:“我也有錢,我可以上交工資。”

姜彌:“你才幾個錢,人家可是有整個恒達呢。”

姜彌故意挖坑給他跳,“要不這樣吧,咱們倆先來個假離婚,等你順利接手恒達之後,我們再複婚,這樣錢也有了,人也還在,很劃算的。”

周最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時,猛然意識到不對。

一擡眸,跟笑得格外異樣的姜彌對視,周最就知道,她又在戲弄他。

“姜彌。”陰沉沉一聲,看得出是真的生氣了。

姜彌趁人發毛前趕緊安撫,她身子往前探,解開安全帶朝着周最那邊去。

她輕輕捧着周最的臉,在他額頭上落下好幾個吻,拿那種乖又柔的聲音同他講話:“誰讓你那麽好騙的,你都不動腦子想,我怎麽可能不要你呢,金山銀山我都不換的。”

姜彌太會說好話,周最被她騙,憋了一肚子的火,她三言兩語幾句,什麽周最最好之類的話說一堆,周最哪還有脾氣。

“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好欺負啊?”周最不痛不癢的問她,把她手拽下來,讓人老老實實坐在副駕駛上。

姜彌一臉真誠:“怎麽會呢,這就是我們之間的一個小小考驗而已,用來增進感情,你看,那麽大一筆錢我都不要,我就要你,你多珍貴呀。”

論哄人的功夫,十個周最都比不上姜彌。

他俨然已經忘記剛才的壞情緒,聽姜彌哄幾句便是心花怒放。

他這人是這樣的,被人擡起來,心情再好,那也是要忍着不能全部表現出來的,所以周最只是微微彎了下唇,臉笑容的弧度都控制着。

“最好是。”

這話過了,周最想起何聖元就覺得心煩。

“我結婚這事,他以前是知道的,也沒怎麽關注,怎麽到了現在又各種反對。”周最比較不明白這一點,結婚時,他和姜彌一樣,都沒做鋪張的打算,架不住家裏的長輩,走街串巷,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自己孩子成家了。

最開始兩個月,何聖元确實沒吭過氣。

姜彌想了下,打算叫周最問問何之北,轉念又覺得這樣不太好,把話給咽了下去。

“好了不想他了,他反對又不能改變什麽,周最,我餓了,我們去吃飯吧。”

何聖元為她準備了一桌子好菜,姜彌一口沒動,到了這個點,生了一場氣,她急需填補。

“你吃飯了嗎?”

“沒有。”

“我們公司附近有一家特別好吃的面館,我們一起去吧。”

“好。”

回去的路上,姜彌一直都是同周最說說笑笑的,她選擇性忽略了,何聖元要求離婚的深層原因。

其實對于他們這樣的人來說,穩定的婚姻關系有助于良好的事業形象展現,何聖元讓他們離婚,八成已經是為周最挑好了下一個結婚對象,只等她讓位,一切都好說。

姜彌能想到,只是她沒跟周最講,他不一定能注意到這個問題,她講不講也無所謂了,反正,她是信周最的。

因為姜彌常去那家面館吃飯,店裏面老板對她很面熟,還跟她打招呼,“來啦,還是炸醬面?”

“對,兩份。”

老板看眼旁邊的周最,道:“你這個同事有點眼生啊,新來的?”

姜彌笑了下:“不是,這是,我丈夫。”

老板對姜彌的印象還停留在勤勤懇懇單身女社畜的階段。

突然知曉她結婚,還很是寒暄了一陣。

姜彌跟周最坐下來,她托着腮看周最,看得他覺得奇怪。

“老看我幹什麽?”

“唉,我也沒想到,随便拉來的結婚對象,現在成了香饽饽。”

周最不愛聽這個,“不是随便。”

姜彌順着臺階下,“對,是深思熟慮過的。”

她忽然聲音變小,身子往周最那邊倒,眯着眼說:“你是不是很怕我跑路?”

按照周最以前那別扭的性子,他大概會很不以為然的說一句:“你跑就跑,離了你我又不是活不成。”

今時不同往日,他反倒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哇,你好誠實。”

“所以我已經把話說得這麽明白了,你要是再想跑,就說不過去了。”周最對感情這事接觸的不多,他不受周圍人的影響,自有一套觀念在,反正他現在就是喜歡姜彌,除了她他誰也不要在一起,他已經習慣了。

他不想叫她跑,也沒有任何離婚的打算,經過剛才那一遭,周最已經确定好了,就算姜彌想離婚也不行,死他都要死在姜彌的祖墳裏。

“你怎麽這麽兇殘?”姜彌瞪了他一眼。

“你沒有離婚的打算,這些就不會成為現實。”

姜彌切了聲,“我這個人是比較有道德的,這樣,你把你的工資卡交給我,我拿着你的錢,問心有愧,肯定不會有任何跑路的想法。”

周最覺得可行,他甚至開始找自己的錢包了。

姜彌連忙扒住他胳膊,“你就這麽相信我,你不怕我拿了你的錢,再收了你舅的錢?”

周最拿看智障的表情看姜彌,“你好像忘記我的職業是什麽了。”

對了,律師。

姜彌悻悻然收回手,“好了,不跟你開玩笑了,要吃飯。”

“我是說真的,我的工資卡給你。”

“我不要,萬一丢了,我還得賠錢,我有負擔。”

“……”什麽千奇百怪的理由。

“不要你賠。”反正是一家人。

“诶呀你趕緊收回去,我要吃飯了。”

整頓飯,他們都在為這件意義并不大的事情争論。

争論結果,姜彌勝出。

姜彌請假的時間也夠長了,吃完飯,她緊着回公司去,人多眼雜,她也幹不出跟周最來個吻別這種事,就是分開時,兩人握着的手松開,姜彌伸出指尖在周最掌心輕輕撓了下,她力度把控的很好,手心裏的癢,似乎能竄到心裏去。

周最當時耳根子就在發燙,他瞪了一眼姜彌,她沒什麽所謂,朝他眨下眼,一溜煙兒就跑掉。

周最無奈嘆息一聲,看着她進了公司大廈,在原地停留了好一陣,最終給家裏打了個電話。

周最父親今天在學校,他母親剛回家。

周最到家時,周母笑盈盈過來,問:“怎麽今天想起來回家了?”

他們家親子關系向來一般,根本算不上親近,周最工作後搬出家裏,很少會回來,除非是長輩叫了回家裏吃飯,或者實在太久沒見,他覺得要回來看一眼。

多年來,周家人都習慣了這種相處模式。

周最回答道:“好久沒回來了,過來看看。”

“吃飯了嗎?”

“吃了。”

周母又問:“彌彌怎麽沒跟你一起過來啊?”

“她今天加班。”

周母明顯有幾分失落,“這孩子,工作也太忙了。”

她很喜歡姜彌,這門婚事,是她跟姜彌的姑姑促成的,所以滿意的不得了,兒子結了婚,她心事少了一樁,但看着兩個人都不清閑,她又擔心他們身體會受影響。

“彌彌事業心重,你也要體諒些,夫妻之間,相處得太多也不是什麽好事,像你們這樣,在一起的時間短,其實也是有好處的。”簡單來說,就是距離産生美。

周母忙着給周最切水果,他說了不用,她也沒閑下來。

母子倆在一起說了會兒話,周最最後才問道:“最近,您跟我舅舅那邊有聯系嗎?”

周母有些詫異:“你舅舅怎麽了?”

周母是何聖元的妹妹,早些年兄妹關系還是挺好的,結了婚以後,何聖元不太喜歡周最父親,甚至還在過年的時候吵過架,周母兩頭為難,又不肯離婚,何聖元連帶着她也不怎麽理了,那幾年何聖元還偶爾跟周最見面吃飯什麽的,周父嚴厲反對後,兩人都沒再來往了。

再親近的關系,冷個幾年也該淡掉。

周最忽然提起何聖元,周母想起來件事。

“之北前段時間過來,倒是說了,她跟她爸吵架,她爸還氣暈了過去,他歲數也大了,整天都是待在公司裏,身體哪還經得住熬啊。”

畢竟是親兄妹,到底做不到一點關心都沒有,更何況還有何之北這個紐帶在。

“周最啊,是你舅舅有什麽事嗎?”周母問周最。

周最搖搖頭,“沒有,就随便問下。”

今天這事,不太适合讓周母知道,孩子的婚姻她已經操了太多心,再讓她多點煩惱,周最過意不去。

他在家陪周母坐了好久,聽周母說那些家長裏短,偶爾附和兩句。

她最近好像又跟周父吵架了,提起他,臉色格外的差。

“你爸一天到晚的不着家,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你爺爺奶奶還要怪我,說我們好久不回去看他們,你爸都不肯動,我能做什麽?”

周最父親還有個弟弟,老人家更疼愛小兒子,這些年也都是跟着小兒子一起住在江浙那邊,年紀大了,總想要所有孩子都在跟前,電話打得勤,偏偏沒個動靜。

周最想了下,“抽個空,我們回去看看他們吧。”

周母不太樂意:“你跟彌彌都那麽忙的,回去幹什麽,等什麽時候你們拍了婚紗照,辦婚禮,我們把他們接過來就是了。”

周母婆媳妯娌之間的關系,都算不得好,所以,她提起這些是沒什麽好脾氣在的。

這話題也就只能到這兒了。

周最臨走之前,還跟周母說了聲,“姜彌這段時間挺忙的,再過半個月吧,我跟她一起回來吃飯。”

“好好好,我知道,你路上注意安全啊。”

“嗯。”

姜彌一夜沒回家,加班加到淩晨,咖啡喝了好幾杯,跟周最打過電話後,她一直待在辦公室沒出來,梁舒熬不住夜,姜彌就叫她先回去了,放眼整個設計部,好幾盞燈亮了一夜。

有段時間沒這麽熬過了,姜彌不太撐得住,三四點那會兒,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覺,眯了一個小時左右,她眼睛就睜開,辦公室準備的有衣服,姜彌去換了身衣服,重新化妝,頂着眼下青黑,下樓去吃早飯。

天還沒亮,外面已經有早餐出攤了。

姜彌對着一碗馄饨發呆,她精神不佳,坐在那都犯困,明明很餓,但胃口真的很一般。

勺子在碗裏攪啊攪,半天咽下去一個馄饨,姜彌突然就有點想退縮了。

明明她有可以擺爛放棄的資本的。

什麽都有了,其實也沒必要這麽努力的工作。

這念頭才出現了半分鐘,姜彌趕緊甩了甩腦袋,試圖忘記。

她很努力的走到今天,沒道理說放棄就放棄,還有很多可能在等着她。

這麽一抖擻,姜彌情況好了點,一碗馄饨見了點,忽然有人從背後拍了下她。

姜彌回頭看,竟然是葉子。

她詫異問道: “你怎麽在這兒啊?”

葉子是不會這麽早起的,大概率是她通宵後在街上瞎逛。

“在朋友那酒吧裏睡了半夜,出來溜達,剛好看見你了,怎麽,又通宵工作啦?”

姜彌哼笑了聲,“我現在是不是很像被人吸幹了精氣。”

葉子睜着大眼睛,狀做無辜問:“誰啊,周最嗎?”

話題一下子就歪掉了。

“別鬧。”

葉子翹着腿,轉了轉耳釘,也要了碗馄饨來。

“你這個工作狂,怎麽結了婚還這樣啊,周律師不會感覺被冷落嗎?”

姜彌想了想,“不會,有他比我還忙的時候。”

周最的忙和閑是間歇性的,他忙起來比姜彌還誇張,他們度過的大多數日子,是兩個根本沒有業餘生活的人在一起抱團取暖。

最誇張的時候,姜彌和周最能一天都見不到面,即便他們住在一起。

葉子聽得咂舌,“你們的婚姻真無趣。”

“你又開始了。”

她似乎沒有收斂的意思在,“要我說,你就不該結婚,單身多好啊,我還能陪着你,你有了周最,都不怎麽找我玩兒了。”

葉子有些委屈。

姜彌不吃這套,“那你環球旅行,把我一個人丢下,我說什麽了?”

誰都有理。

葉子只好作罷,和姜彌一起吃了碗馄饨,姜彌要走之前,葉子叫住她。

“結婚,真的很有意思嗎?感覺你好像舍不得他了。”

姜彌不清楚這是個什麽問法,還以為葉子有什麽新情況,就回:“你親身體驗一下就知道了。”

她走了很久,葉子依舊坐在馄饨攤那裏,她攪着碗裏的湯,思緒越飄越遠。

上個周,她跟自己的某個發小在一起喝酒,聊天時,她倒是了解了一些新情況。

“聽說了嗎,恒達打算跟華森聯姻了。”

他們都是一個圈子裏的人,互相認識,讨論這些事很常見。

葉子知道恒達跟周最的關系,所以格外留意了下。

“恒達跟華森不都是女兒嗎?”

“害,我聽說恒達的老總還有個外甥,打算讓他上呢,我爸說的,倆老總都坐在一起吃飯了,讨論的火熱。”

葉子正在出神,又聽發小講:“華森老總的女兒還挺漂亮,就上次跨年夜,咱們一塊兒出去喝酒,那個徐年,你還記得吧。”

“你說這些人吶,天天淨幹這事了……”

葉子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可她立場很清晰,周最要是知道且答應,她就收拾他,要是不知道且不答應,她就要找恒達的麻煩了。

她起身去找自己的車,順帶給自己爺爺打了個電話。

“喂,老爺子,您孫女兒請您幫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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