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薛黎到達機場,距離航班起飛還有好幾個小時,她在金城沒有認識的朋友,也不想再去叨擾姑姑,就在機場逛了一圈,買了杯奶茶刷手機。

按照往日的做法,超話,貼吧,廣場,論壇都要去掃一遍,首頁還飄着嚴律之參加綜藝節目的直拍視頻。

自從嚴律之拒絕她,薛黎就想好了,做個普普通通追星族,其餘什麽心思都不要想。

再來投入到日常打投工作中,就在登機前,沒有做過備注的號碼打進來。

即便是沒有備注,薛黎也将那串號碼背的滾瓜爛熟,嚴律之的私人號,聽他母親說過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接起時,薛黎深呼吸着,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以免讓他聽出一些期待的欲望來。

“喂……”

“薛黎!這就是你要的結果嗎?你到我家說什麽放棄,其實是想接近我媽,現在好了,我媽病重她只想讓你嫁入嚴家,不然放棄治療,薛黎,我真是看錯你!原來你是這樣的小人!”

“呃……嚴律之,我不太清楚你在說什麽……”

“不清楚?你的手腕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嚴律之游走在暴怒邊緣,火氣撒在她身上,薛黎依舊莫名其妙,腦海裏不斷回想剛才那段對話,她沒說要繼續啊,說的就是放棄聯姻,怎麽又成她小人了。

幾分鐘後,薛黎接到父母視頻通話。

她眼熟父母身後的背景,眉頭上挑,臉部肌肉也跟着顫抖,“爸爸媽媽,你們在哪?”

別,千萬別是那個答案。

“黎黎,我們在金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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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黎三天前跟父母挑明,但或許是她演技不夠好,父母一眼就瞧見了她心裏頭的慌亂,薛黎放不下嚴律之,父母當然會為她做主,以後不是嚴律之,也會是第二個陌生人與她結婚,與其那樣不如讓她嫁給喜歡的人,而且嚴家父母很看重薛黎,薛家父母便覺得自己的女兒樣樣好肯定能讓嚴律之喜歡上。

豪門聯姻代表的是利益圈子的再度融合,如果抛去利益不談,女兒能嫁給真正的愛情不是皆大歡喜嗎?

薛黎跟着父母來到嚴家。

嚴母狀況不太好,身形比之前見到的還要單薄贏弱,見他們來,揮手讓兩個兒子先出去,她有着片刻的清醒,拉着薛黎的手不放,她說話都費勁,嚴家父親代為說完。

“薛黎,我們很喜歡你,希望你不要拒絕這份婚約,律之那邊已經同意了,不過以他現在的情況只能先訂婚,等之後接手嚴家再結婚,薛黎,你能理解吧。”

哦,她的确能理解,畢竟嚴律之的偶像身份擺在那,現在宣布結婚,無疑是摧毀掉他的事業。

“可,嚴律之他……”

嚴母握着她的手,輕輕搖頭,“律之就是那樣的性子,他人很好的,黎黎,有你在身邊,我放心多了。”

姻緣取決于眼緣之上,即便是普通家族結婚也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到了薛黎這,所有大人長輩都滿意他們的婚約,唯獨嚴律之不想要。

薛黎去工作室找嚴律之,這還是嚴家父母給的地址。

踏進獨棟的別墅,啤酒瓶從半掩着的大門邊一路向裏延伸,聞着濃烈的酒味薛黎感覺自己都快微醺,好吧,嚴律之也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有個性是好事。

越往裏走越能聽到激烈的争吵聲,兩種聲音,薛黎輕而易舉分清了嚴律之。

自從那次去嚴家,被他陰鸷冷漠的眼神盯過之後,薛黎有一段時間都不敢看視頻裏的偶像,有點出戲。

這一回,嚴律之穿着睡袍,松垮的繩索打着結一副随時都能因為劇烈的扯動而松開的浪蕩模樣,往上露出他大片的胸肌,他低垂着頭,頹廢的坐在地毯上,一手拿酒瓶一手抽起煙。

薛黎不太喜歡聞煙味,腳步停在原地聽到嚴律之的冷笑,瞬間往後躲了躲。

大廳的人沒有注意到她,而是繼續對話。

嚴律之深吸一口煙,吐出眼圈的姿勢都格外撩人,薛黎移開視線落在了地上的紅裙上,還有一只金色高跟鞋。

“嚴辭,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你,我愛的女人愛上你,我的父母更在乎你,我他媽算什麽?一個只配家族聯姻的人,憑什麽是我?就因為你是我哥?你他媽算什麽東西!”

啤酒罐被他捏在手心,壓扁了順勢丢出去,嚴辭沒有躲,啤酒罐哐啷掉在地上,嚴辭走過去奪走他手上還剩的半支煙,沉着應付,“律之,我當你喝醉了說胡話,別讓我再聽到這些。”

嚴律之一拳揮過去,嚴辭這次輕松躲開,借着他帶了醉意的花拳繡腿将人輕易壓制,但多少能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些憤怒,“律之,你父母也是我父母,你是我弟,我尊重你,你也該尊重我,尊重父母,尊重姜焰。”

“放你媽的屁!”

“嚴律之,你活膩了?”

“我他媽就不該聽你話去當什麽明星,當年要不是你去見姜焰,她喜歡的人就是我,我他媽為什麽要去聯姻,我愛的人是姜焰。”

薛黎莫名喘不上氣,果然那個猜想沒有錯,嚴律之真的很在乎姜焰。

嚴辭扯開領扣,松下領帶,坐在他身旁,随手抽起煙來,“嚴家我可以一分都不要,但姜焰只能是我的。律之,你是我親弟,我會害你嗎?姜焰不适合你,她與我分分合合到頭來還是會在一起,可是你不同,薛黎喜歡你,家人都覺得你們在一起是好事,而且薛家在國外的貿易鏈對嚴家很有用處,再說,媽也喜歡她,嫁進來後她會很高興。”

“高興!你們高興了,我呢?我一點都不在意薛黎,她可以是程黎,張黎,對于我來說,是個累贅,對于你們來說,就是嚴家進軍國際貿易的踏板,我算個屁啊?嚴辭,你真他媽不是個東西,當初你為了和姜焰好,把我忽悠到國外,現在更好,為了和姜焰在一起就想把嚴家丢給我,嚴辭,好人壞人都是你做了,你真他媽手段高明,我佩服!”

很久前,薛黎就明白,兩家聯姻意味着什麽,現在她更看清了,意味着她這段默默喜歡的愛戀永遠都不會有出頭之日。

她轉身出門,就在門口遇到了明豔如火的姜焰,她比電視上看到的還漂亮,就連表妹司小桃那樣精致可愛的明朗美女都覺得比不上熱情似火的姜焰,她站在那不用開口就已經讓薛黎甘拜下風。

薛黎不知道自己臉上的情緒會不會很落敗,但從姜焰的神情中她可以看出自己的膽怯與失落。

“你是?”

薛黎低頭沖出門,餘下的話壓根不知道怎麽說明,姜焰在後頭喊着,“你是薛黎對不對?”

她跑得更快,仿佛身後有人在追,其實空無一人。

太尴尬了,她快要窒息般難受。

嚴律之,符合所有的偶像定律,只能遠觀不能近探,不然受傷的只會是自己。

薛黎錯就錯在不該看太多同人文,不該對嚴律之産生不切實際的幻想,不該打擾到他愛別人。

可是薛黎有什麽錯?

她已經拒絕了聯姻,甚至在兩家見面時站起來說了自己的想法,但沒有人在意啊,就連嚴律之都只是輕飄飄投來一個不屑的眼神,那一刻,她拒絕的樣子像是演出來的做作,很綠茶,難怪嚴律之會瞧不起她。

兩人還是訂婚了。

簡單的家族會面,嚴律之從巡演中抽空回來一趟,他是宇宙大明星,只給她留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匆匆見面就連一個微笑都不舍得給,薛黎提不起勁,兩人被推着站在一起拍了唯一的一張有代表意義的合照,但兩人都魂不守舍,心事多多的樣子。

嚴律之被經紀人接走,薛黎從頭至尾沒有說過一句話。

她張張嘴,總覺得被施下了魔咒,有很多話想告訴他,最後都不了了之。

往後大半年裏,兩人沒有任何交集。

嚴律之常年不在國內,即便是回國也不回家,他的身份擺在那,就算是要他回來一趟也有諸多理由不回,反倒是各路小道消息緋聞炒作不斷,今天和哪個名模,後天和哪個公司師妹,反正都沒有姜焰。

這期間,嚴母病重走了,嚴律之當天正在國外演出,直到結束後嚴辭才給他電話,薛黎忙前忙後,等嚴律之回來他一把推開她,跪在床邊哭了很久。

嚴律之和嚴辭吵了一架,氣氛到摔門而出,在門口遇到薛黎,那眼神跟射刀子一樣陰冷,薛黎手腕一疼,嚴律之已經把她帶到走廊一角,低聲質問:“你到底還要在這待多久?我告訴你,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不會這麽晚才回來,我是為了躲你才大半年不回家!我連我媽最後一面都沒見到,薛黎,你真卑鄙。”

他哭着說出來,嚴父卻在身後高聲罵他,“嚴律之,你還是不是男人?什麽髒水都潑給女人?我對你很失望。”

嚴辭也說:“嚴律之,醫生早就說媽媽身體不好時日無多,如果不是薛黎在她身邊像女兒一樣陪着她,她會走得更痛苦,你不是因為薛黎而不回家,你是因為你的軟弱找的借口,嚴律之,我對你也很失望。”

嚴律之雙眼通紅,近190的個子看起來瘦弱無比,他需要人安慰,而不是被家人責罵,薛黎的手剛要碰到他,嚴律之一把打開,惡狠狠笑道:“這下你滿意了吧。”

薛黎這下真成十惡不赦之人了。

那天嚴律之的話給她帶來很大的觸動,他高大的背影落寞無助,薛黎看着他下樓,又見到了匆匆忙忙趕來的姜焰,他哭着壓在她肩上,低聲喊着,“姜焰,我沒有媽媽了。”

如受傷的小獸,只有在他真在意的人面前才會松下所有防備。

姜焰就是嚴律之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抱歉,律之說的是氣話,希望你不要生氣。”嚴辭站在她身旁,手裏遞上紙巾,連薛黎自己都沒有發現在流眼淚,慌忙抹上臉,濕冷一片,低着頭用垂下的發做遮掩。

嚴辭說:“姜焰的存在,或許律之自己都沒有弄清楚,他對姜焰的感情根本就不是愛情,薛黎,你明白吧。”

她一知半解,但心中隐隐有了打算。

“如果我和嚴律之解除婚約,會妨礙兩家的利益往來嗎?”

嚴辭眼角眸光閃爍,輕嘆一聲,“薛黎,當初你聽到的話其實大部分都是氣話,嚴律之根本不清楚所謂的貿易鏈都是為了讓他安心的借口,我媽媽在世時就挺喜歡你,是你在身邊陪她讓她度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你是個好姑娘,我們家都很喜歡你。”

薛黎聽出了他這種避重就輕的回答,“好吧,都喜歡我除了他。”

“薛黎,時間是很好的良藥,嚴律之會在意你的,放心吧。”

她尴尬的聳聳肩,從樓上下來,路過姜焰身邊,再看看傷心的嚴律之,她并沒有停住。

薛黎不是什麽喜歡鑽牛角尖的人。

她同世上大部分女生一樣,愛幻想,普普通通,追星不過是她其中一面,對人戀戀不忘也得有個緩沖期,然後成功過渡到放手期。

薛黎又有大半年沒回金城,再次回來住在司家,正好表妹巡演結束,簽約環宇,與傅言昇一個公司,她問東問西将司小桃都問煩了,司小桃問她怎麽開始喜歡上傅言昇。

司小桃離家太久,很多事她都不清楚,包括她變得無趣那段時光、從無趣中又碰見了有趣的光、再到選擇放棄。

薛黎只是随意挑選了一個人,卻又和嚴律之有千絲萬縷的聯系,這不能怪她,就算是要抽身而退,也得慢慢來,畢竟薛黎還是喜歡嚴律之,這種嗜好只會在幽深的暗夜才顯現,其餘時候她喜歡的另有他人。

司小桃帶她去吃飯,沒想嚴律之也來了,場面尴尬無比。司小桃大概是猜到了她對嚴律之的感情,期間一直想撮合她和嚴律之對話所以偷偷溜走,可惜嚴律之叫來了姜焰。

嚴律之對姜焰關懷備至,知道她不愛吃什麽,愛吃什麽,薛黎挺無奈的,她成了兩人的大燈泡。

嚴律之被姜焰使喚着去拿飲料,姜焰松口氣跟她說:“薛黎,你別誤會,律之說他想讓我幫個忙,我就來了,我不知道你在這,抱歉。”

向來明豔的女人跟她道歉,薛黎對她的好感直線上升,她搖搖頭解釋,“沒關系,他那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沒事。”

“他真的很幼稚,真以為我們看不出他故意那樣做?”

薛黎想起剛才他故意與姜焰親密,就想笑,可不是幼稚嘛。

嚴律之再回來,姜焰已經走了,他見到薛黎,立馬擺出兇狠的神情,恢複到生人勿近的姿态,拿起手機,一句話都不說就要走。

薛黎還在慢悠悠吃東西,她忽然叫住他。

“嚴律之,我有話想跟你說。”

“沒空。”

回答的幹淨又利落。

薛黎再說:“如果是退婚一事呢?你也沒空聽?”

嚴律之立在原地,轉過身一屁股坐在她對面,“說。”

薛黎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面上露出淡淡的笑,“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為了兩家的合作,硬要把我們捆綁在一起,對誰都不公平。”

嚴律之笑了,挑釁般諷刺她,“我看你很樂意這段不公平,當初不是你死皮賴臉求我媽?怎麽,我媽不在了,就不承認了?”

薛黎放在腿上的手互捏起,很疼,但他看不見,她面上更是平靜,“沒錯,當初我是這樣做的。”

不是的,她真的拒絕過,可她不能把責任推到不在的人身上,那樣做只會惹人厭。

“你到底想說什麽?”嚴律之眼神不快,連一個好臉色都不願意給她。

薛黎仿佛坐在冰窟窿裏,再怎麽失望也要繼續下去,“你也看到了,我們家就算我鬧的再厲害他們也不會松手,當初是我失了心智般瘋狂追星,我爸媽才跟你們家牽了線,如果我換人了,他們就不會那樣做了。”

他們會對她失望,那樣有什麽關系呢?二十歲以前,她一直都是嚣張肆意的個性,喜新厭舊本就是家常便飯,一心一意太蠢了。

“換人?換誰,傅言昇?”嚴律之來了興趣,“你想搶你表妹的男人?”

薛黎點頭,“我做得出來。”

“我也相信你做得出來,因為你從一開始就是個卑鄙的女人。”

嚴律之不願與她多談,起身就走。

他在門口側身,薛黎沒有看他,因為地上的影子已經足夠吸引她。

“你有沒有想過,一時興起的喜歡真的會讓人苦惱,傅言昇不是你能奢望的人。”

“薛黎,聽說你以前就是個沒什麽分寸的飛女,現在算不算原形畢露?我真搞不懂,到底有誰會真的喜歡上你。”

是啊,沒有人。

她不值得被愛。

薛黎笑着笑着就哭了,她坐在包廂裏吃完一桌子菜,撐到想吐。

她還是那個沒有什麽存在感的人。

因為嚴律之的那道光,根本照不進她埋藏萬裏的心髒深處。

自那日以後,薛黎又成了不知分寸不懂事的嚣張小妞,淑女不當了,做起了酷girl,挺好的,好幾年不抽煙再抽上一口,也沒有那麽難适應。

她回到薛家,開始了狂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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