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天氣開始轉涼，烈陽柔化為一縷縷淡淡的光芒透過繁茂的枝桠照射在雪白的牆上，形成斑駁陸離的陰影，時間穿透這些搖曳不停的影子，被深深淺淺刻在這一年的夏日。
随着上課鈴聲響起，走廊上步履匆忙，頃刻間就沒了人影，老師們走進自己的班級，翻開課本開始上課。
天花板上風扇的“嘎吱“聲，和粉筆在黑板上劃過時發出的“飒飒”聲相應和。
這是一個平和的下午，也是激動人心的下午。
因為上完下午這兩節課就放假了。
胡曉峰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對同桌小聲嘀咕：“太激動了馬上就要放假了，終于可以睡個懶覺了。”
同桌是個平時不怎麽說話，一說話就很直接的女生，她筆下不停寫着什麽，嘴裏回道，“放假也就只放兩天，而且回來還要月考。”
“你快別說了！”胡曉峰心情瞬間不好了，郁悶地玩着筆，卻收到了從一排傳過來的紙條。
——小峰峰，放假一起去溜冰不？問問沈嵩他們去不去，順便讓婁筵問問梁然去不去，謝了啊。
不知道為啥，他總覺得後面的話才是重點，朝偏過頭來的毛柔柔比了個OK，然後給後桌傳去一張紙條。
紀樂收到紙條還沒來得及打開，就被趙一宇點名了，“班長，你上來解下這道題。”
趙一宇平時很喜歡在黑板上出題，然後點名讓學生上去做，因為7班被學校劃為重重重點精英班，所以他出的題全是壓軸題，就算是數學成績拔尖兒的也得思考個十多分鐘。
沈嵩數學本來就不好，看着黑板上那密密麻麻的符號就感到頭暈，然後他看到紀樂思考了沒幾分鐘就開始板書，靠後去問婁筵，“哎這種題一般是個什麽水平啊？”
婁筵雖然散漫地靠着牆，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着講臺上的紀樂，順嘴回答：“能拿去比賽的水平。”
沈嵩閉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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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是他沒這命搞懂。
不過他朝四周掃了一圈，發現其他人臉上的表情也很凝重，心裏頓時好受多了。
然後伴随着紀樂寫下的最後一個步驟，沈嵩耳邊響起婁筵低沉肯定的聲音。
“根號二。”
看到黑板上最後的結果也是根號二，沈嵩睜大了眼睛，而趙一宇的那句“做對了”更是擊垮了他本就不堪一擊的小心髒，“啪啦”碎了一地。
紀樂在真心的誇贊聲和掌聲中走下來，和最後一排的婁筵對上視線。
婁筵眼裏是毫不掩飾的贊賞，還有眼底那不易察覺的溫柔。
他朝他做了個口型：真棒。
紀樂挑唇一笑：過獎，豬哥。
可能是那天的陽光過于強烈，剛好照在少年潔白無瑕的面容上，清風吹過額前的碎發，黑亮眼眸中好似盛有滿天星辰。
那一刻，在婁筵眼中，紀樂自信明朗的笑容比陽光都耀眼。
後來無論過了多少年，一提到青春他總能想起這一幕。
青春裏總會有一個人在閃閃發光，帶着年少獨有的那份自信，強大且溫柔。
下午放假學校在熱鬧過後又很快恢複安靜，諾大的教學樓空無一人，只有操場和籃球場上才有人。
婁筵和紀樂肩并肩走着，微風偶爾夾雜着幾片淡綠的樹葉，路上行人匆忙，馬路邊的花壇上鮮花盡數開放，散發着或淡雅或濃郁的芬芳。
紀樂憋了一路，還是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豬哥，放假了你不回家看看嗎？”都相處快一個月了，他始終沒有聽到過婁筵談論自己的父母，家庭。
婁筵的腳步稍微變慢，神色淡漠。
“沒必要。”
反正他們一直都那麽忙，根本沒空管他死活，就算回去了也是去網吧，酒吧，還不如不回去。
“而且，上次的事情我才被老姐罵過，不想回去。”說起婁沁他除了嘆氣還是嘆氣。
上次在校門口和瘋子打架的事情婁沁是第一時間知道的，她一聽說這個消息就給他打了無數個電話，發去了無數條消息，內容大致就是“你翅膀真是越來越硬了啊”“這都還沒幾天呢又給我惹事你是想氣死你唯一的姐是吧”“你給我等着，等我有空我就飛過去收拾你”“老娘放你過去是讓你學習的不是打架的”……，道完歉後他還被迫寫了長達三千字的保證書，還按了手印，可把他整的夠嗆。
紀樂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行吧，那放假聽我的安排怎麽樣？”
“你有什麽安排？”
“和胡曉峰他們去溜冰。”
婁筵想起來了胡曉峰傳後來的那張紙條，只是他當時沒有理會，因為不怎麽想去溜冰。
但是，現在看到紀樂那副笑嘻嘻的表情，會不會是因為一起溜冰的人裏面有章嬌嬌。
婁筵又想起了之前食堂裏他們有說有笑的場面，自己都沒意識到眉毛就已經皺了起來，在聽到紀樂說“你如果不想去就算了”一秒否認，态度異常強硬。
“我去。”
“嗯？”紀樂點點頭，笑得很得意，“行吧，那就讓你見識一下蘅陽溜冰王子紀樂的實力。”
婁筵不客氣地嗤笑，“你自封的口號還真多。”
他走在後頭，低頭回複婁沁發來的消息。
——放假了記得給爸媽打個電話，他們最近老是問你在學校裏的情況，估計你偷摸轉學這個事情已經暴露了。
字打了又删，最後婁筵索性發了條語音過去。
“就算他們知道了也沒關系，我會說是我自己的主意，跟你無關。”
婁沁秒回：——臭小子（拳頭）
“豬哥。”
聽到喊聲，婁筵擡頭，呼吸有一刻停滞。
紀樂正張開雙臂，面帶微笑沐浴在陽光下。
前面是一顆巨大的梧桐樹，陽光穿過一層一層交疊濃密的樹葉在他身上灑下星星點點的光影。
淺藍衣服被掀起一角，露出白皙的皮膚，身形不移，少年氣息迎面而來。
婁筵忍不住拍了張照，将此刻男生的身影定格在照片裏。
紀樂看到他拍的照片，比了個大拇指，“不錯不錯，完美還原了蘅陽第一美男的帥氣。”
人很帥，光線剛好，構圖完美。
婁筵也對這張照片感到滿意，突發奇想，“其實你可以去當模特，創個賬號，多拍些照片發在網上，肯定很多人喜歡，流量多了還能賺到錢。”
這樣他和紀淑岚也會輕松一些。
“是嗎？”紀樂對此倒沒什麽想法，但是他知道婁筵在為他着想。
“豬哥你放心，我有的是辦法賺錢。”
婁筵沒有說話，反複看了好幾遍手機裏的照片，最終還是放棄了幫他發出去的想法。
只是之所以放棄的一部分原因，來自于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那點自私。
而紀樂所說的有辦法賺錢，其實就是拿小號做陪玩，從初三的那個暑假開始到現在，已經做了有一段時間了。
這個事情他只跟沈嵩說過，沈嵩表示不理解，也不尊重，直接斷言“就你這技術做陪玩鐵定會被舉報到封號”。
但紀樂就是那種越說越不服的性格，愣是憑借着各種騷操作和那張嘴堅強的挺到了現在，甚至還加入了一個陪玩團隊。
只是高中放假很少，他也只是有空才會接單。
今天剛好有空，他也剛好接到了一個單子，陪幾個男生玩王者。
單主馮子昂：——等會兒啊，我拉個兄弟。
紀樂盤腿坐在床上，清了清嗓子對着手機嬌滴滴地說：“好嘞哥哥。”
聽到聲音的馮子昂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旁邊的曹如也夾緊了腿。
“這這是蘿莉還是正太啊？怎麽聽聲音像個變态。”
朱成偉一枕頭過來，“你小子約的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我要的禦姐呢？”
“我找了一圈了就這個便宜，其他都老貴了，不劃算。”馮子昂向他們展示紀樂的段位，“雖然段位不高，但好歹是個王者，應該不會很差勁兒。”
他說完，又朝手機吼了一嗓子，“你給我說話正常點！”
對方馬上又發來一條語音，聲音清亮帶笑，“好嘞哥哥，看我百變小樂帶你飛。”
“聽聲音怎麽像個學生。”同為學生的曹如吐槽完問：“筵哥呢？怎麽還沒上線？”
“發消息了。”
婁筵躺在床上，拿着手機登上游戲，屋裏昏暗，厚厚的窗簾嚴絲密縫，根本透不進一點光。
他喜歡這樣安靜的氛圍，戴上耳機獨自一個人打着游戲，什麽也不用想。
進入房間後，他很快注意到隊裏除了馮子昂，曹如，朱成偉他們三個，還有一個叫百變小樂的人，頂着張哈士奇的蠢萌頭像。
“這個百變小樂是誰？”
“我們點的陪玩。”
“陪玩？”婁筵點開百變小樂的段位，沉默了。
就這段位，還沒他高。
他無奈地說：“行，開吧。”
而隔壁的房間裏，男生的瞳孔因為手機反射而散發着幽幽的藍光，聽着手機裏傳出的男聲，嘴角不斷上揚，邪惡至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