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夏天來的悄無聲息，當所有人身上的衣服減少換成短袖才恍然又一年盛夏要來了。
暑假裏紀樂也日常按時晨跑，路過王嬸店鋪的時候熱情向她招手：“王嬸早上好，今天這麽早啊。”
王嬸提着凳子出來，樂呵呵地回應：“啥子這麽早？我不一直都這個時候開門的嗎？”
“現在七點二十，您比平時可是晚了十分鐘哦。”紀樂取下耳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走過去幫她把桌子擡出來。
“這你都記着呢，就允許你們放暑假不允許我放啊。”王嬸走進去查看蒸籠上的包子，看蒸好了就将兩籠熱氣騰騰的包子熟練倒在袋子裏，和裝好的粥一并遞給紀樂，“早餐來了，記得給紀姐問個好啊。”
“會的，謝謝王嬸了。”
紀樂提着早餐慢悠悠回家，正低頭摸索鑰匙，旁邊院子的門“嘎吱”一聲打開了，餘喬走了出來，紀樂擡頭看到她身後的行李箱，好奇揚眉，“喬姐你這是要去哪兒？”
“阿樂早啊。”餘喬将墨鏡戴上，紅唇輕啓：“公司放假了，我打算去大草原玩兒。”
紀樂點頭，“青春沒有售價……”
“不是拉薩，是內蒙古。”
這下把紀樂驚訝到了，“嚯，跑這麽遠啊？那你可得注意安全了。”
“放心吧，等我到那兒給你拍風景照，再看看有沒有什麽特産帶些回來給你和奶奶。”餘喬看了看手表，“走了啊，趕時間。”
“喬姐拜拜。”看她提着箱子離開，紀樂連忙掏出手機給沈嵩發語音：“喬姐要去內蒙古旅游了你知道不？”
直到吃完早飯沈嵩還沒回消息，紀樂出門才收到他打來的電話。
“喂，嵩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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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嵩的聲音有氣無力，“阿樂，我看到你的消息了，我知道她要去內蒙古。”
“什麽？你怎麽了？怎麽感覺快要哭了似的。”
紀樂聽到輕微的吸氣聲，沈嵩接着說：“我在店門口等你。”然後就挂掉電話了。
紀樂怕沈嵩出啥事，加快步子往店裏趕去。
早上八點多南熙街還是一片安靜，開門的店鋪很少，一般都在九點到十點才開始營業。
紀樂打暑假工的地方就是其中一家很普通的奶茶店，初三暑假的時候他來這裏找工作只有這一家店招了他。
紀樂果然在店門口看到了一臉沮喪的沈嵩，開門讓他進去坐，還貼心帶了早餐，沈嵩卻沒有胃口，吃了兩口包子就放下了，看向紀樂，眼眶有些紅。
“阿樂，我好像失戀了。”
紀樂瞪大眼睛，“你跟喬姐表白了？”
“沒有，我怎麽敢。”沈嵩自嘲地笑了笑，看向窗外，“你還記得上次看完電影後她和我說了很多關于前任的事情麽？”他也沒有等紀樂回答，自顧自繼續說：“她說她在高中的時候就和趙非談戀愛了，可結果呢，這麽多年的感情還是破裂了，她勸我不要早戀要好好學習，其實那個時候我就隐約感覺到她在暗示我讓我不要喜歡她了，但我他媽不信邪啊，還是跟個傻逼似的幻想有一天能追到她。”
他再次看向紀樂，“你別跟我說你閱讀理解滿分還不能理解她當時的想法吧，你丫就是知道不想傷我心才不告訴我的。”
紀樂沉默了，确實如他所說，在那天晚上得知他和餘喬後面發生的所有事情後他就知道了沈嵩的這份感情不會有結果，可是當時馬上要到他生日了，還要面臨分班考，他不想看到自己朋友因為這件事傷神。
沈嵩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說對了，心裏酸酸漲漲的，什麽滋味都有，“昨天我約她出來玩她說她今天要去旅游，去內蒙古，我就問她一個人嗎？一個人拍照的話會不會不方便，我其實意思就是想讓她把我帶上一起去，結果她說她可以找路人幫忙拍照，她說一個人旅游也是一種全新的體驗，她不需要誰為她停留也不想為誰停留。”
他停頓了一下，喉嚨發緊，“她讓我往前走，別停下。”
這個時候紀樂居然在想不愧是白領，說話水平就是高，連拒絕別人都這麽有文化，然後他聽到沈嵩的抽泣聲，越來越大，擡眼看好家夥，沈嵩手裏攥着包子哭得稀裏嘩啦。
“阿樂我他媽真失戀了，我心好痛啊誰懂，誰懂啊嗚嗚嗚嗚！”
“哎嵩嵩你別這樣，晚上我請你吃好吃的，想吃什麽順便點放開了點。”紀樂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也不知所措了，只能不停給他遞紙，嘴上胡亂安慰，心裏萬分佩服這種明知毫無結果依然義無反顧的暗戀精神，這事要發生在自己身上都不敢想會是個啥樣。
晚上回到家紀樂将這件事說給了婁筵聽，平時秒回的婁筵這次卻足足過了半小時才回複他，還只回了四個字：是這樣的。
和他一樣。
跟紀樂聊了會兒別的互道晚安後，婁筵卻怎麽也睡不着，輾轉反側，腦海裏無數想法都凝聚成了一句問話——那你呢？如果是你面對這種情況，你會怎麽做？
可最終他還是沒能問出這句話，也許是知道結果，知道像紀樂的性格不會懂這些，不會懂他的明目張膽後藏住的小心翼翼，不會懂萬一自己有一天真說漏了嘴或者真忍不住了所要承受的無法想象的局面。
有段時間他看着紀樂的臉也會胡思亂想，想着說了就說了，大不了就是做不成朋友不能繼續呆在他身邊，可他光是想想就覺得窒息，對于他來說，不能留在紀樂身邊比不能讓紀樂喜歡上自己更讓他恐懼。
以前和沈嵩說過的話現在想起來簡直是狗屁，在感情面前自己和沈嵩，和所有暗戀者一樣，只能将想說的話藏匿心底，做些微不足道自我感動的事，沒日沒夜祈求喜歡的人會喜歡上自己。
婁筵諷刺一笑，翻身将臉深深埋進柔軟的枕頭裏，妄想将所有煩躁一同悶死。
原來在肆意妄為的年齡裏，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得償所願。
過了幾分鐘，他擡起頭打開手機在群裏發了句話。
——明天出來聚餐，我要回蘅陽了。
七月中旬天氣開始炎熱起來，穿短袖的人群越來越多，知了聲也逐漸從茂盛樹叢裏響起。
戴着熊頭套的紀樂才發完傳單，摘下頭套跑到店門口的遮陽傘下休息。他一手拿着手機扣在耳邊一手撩起汗涔涔的頭發，說：“豬哥我才開始忙呢，等你回蘅陽我請你喝奶茶啊，放心不會忘，紀樂出口驷馬難追……”
話音未落，身後突然傳來一聲低笑。
“真的嗎？”
紀樂屏住呼吸，轉身就撞入了雙黑亮的眼中，眼底一片明晃晃的笑意。
婁筵伸出手比了個2，“心貪，我要兩杯。”
“草。”紀樂反應過來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豬哥你跟我玩兒大變活人呢。”
店裏的冷氣撲滅了一切熱潮，婁筵看紀樂忙前忙後又是給別人端奶茶又是找錢，等其他兩個員工來了才閑下功夫坐過來和他聊天。
“你怎麽空降蘅陽了？這暑假都還沒過一半呢。”
婁筵喝了口奶茶，冰涼的液體滑入喉嚨，體內的燥熱降下了很多，他挑唇，很自然地說：“想你了就來找你呗。”
紀樂“啧”了一聲，“你這語氣，別說女生了，我一個男的都快溺斃其中了。”
婁筵半開玩笑：“心動了沒？”
聲音卻被老板娘的喊聲蓋住，紀樂起身又去忙了，看着他熟練地接單，面對顧客笑容熱情陽光，還收到了幾個小迷妹的暗送秋波，婁筵垂眸，又喝了口奶茶降燥熱。
中午吃完飯紀樂要教老板娘讀初三的女兒做作業，婁筵也就陪着他一起。只不過女孩性格很古怪，第一次見婁筵臉上居然帶着敵意，還有意無意地湊到紀樂身邊然後挑釁看向他，看得婁筵莫名不爽，但對方還是個小女孩，他只能将火壓在心裏，一下午連幹了四杯檸檬水，當然也跑了好幾趟廁所。
下班後紀樂和婁筵買了晚飯一起回家，太陽即将落山，殘留的瑰麗雲彩像油畫，街道兩邊的梧桐樹被清風吹得沙沙作響。
兩人說着新班主任楊興承的事情，紀樂感慨：“老楊脾氣太好了，但我還是懷念大王花當班主任的時候。”
“老楊除了喜歡管我睡覺，其他都挺好的。”婁筵像是想起了什麽好笑的事情，說：“期末考試前兩天我不是被他罰後門站着聽課嘛，結果正巧被在隔壁班上課的大王花看到了，她立馬就指着我對班裏人說來看看我們這個級出了名的睡神。”
紀樂忍俊不禁，“要是後面跟一句人就算是睡神數學也照樣能考滿分将是絕殺。”
“那七班的人不得恨死我啊。”婁筵雙手枕着後腦勺，漆黑眸子落在紀樂側臉上，眼波轉動，皆是說不出口的情意。
“剛那個女孩……”
“你說邱念？她怎麽了？”紀樂想起來好像邱念今天确實有點反常，感覺不是很喜歡婁筵，主動解釋：“她就是怕生，其實對你沒惡意，你不要在意啊。”
不在意不可能。
就今天那樣，婁筵百分百敢保證她喜歡紀樂，甚至看出了自己也喜歡他，占有欲被激發就一直纏着紀樂打擾他工作。
他蹙眉，眉間被陰郁霧霾籠罩，眼底黑雲翻湧，卻仍然在被克制。
半響他才輕聲說：“阿樂，你能不能不要談戀愛。”
他知道自己說的不切實際，但他就是這麽想的，就是這麽自私，不能喜歡他，他也不願看到紀樂喜歡別人。
“什麽？”紀樂差點咬到自己舌頭，震驚看向他，語無倫次：“不是，你突然說這幹嘛，我就壓根兒沒想過這事，而且這輩子談不談得上都還是個問題。”
“行，就當陪着我一起孤寡吧。”聽到他的回答婁筵心情好了很多，掩不住的開心，伸手要揉他頭發，卻被他靈活躲開了。
“倆大老爺們兒能不能別摸頭啊。”
“你也可以摸我的。”
“你那頭跟他媽仙人掌似的，我有病我才摸。”
婁筵是有點瘋在身上的，別被吓到哦~求評論地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