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塊錢
6塊錢
第二天，橘遐仍舊買了弄堂口的便宜包子作早飯，除此之外，還多帶了些吃的在包裏。
剛到劇組，她又遇到了十七。
“早啊！”十七主動和她打招呼，随後突然彎腰靠近嗅了嗅，“你帶飯了？”
橘遐正艱難地扒拉着自己海藻般的長發，試圖将它們打理服帖，聞言委屈巴巴道：“嗯，昨天我的午飯可能被保潔的同事當做垃圾收走了，餓了一下午的肚子。”
十七看她像是被欺負的小動物般，頓時母愛泛濫：“哎喲，真可憐，要不然今天你把飯藏我這裏？”
說完她還順手替橘遐整理了兩下頭發，然後忍不住嫉妒，這讓人羨慕的發量！
剛巧路過的慕容許看到兩人熟稔地站在一起，表情又冷了幾分：“十七，過來一下。”
“好的許姐！”十七飛快應了一聲，随即低頭悄悄和橘遐小聲抱怨，“許姐今天看上去不太高興，也不知道拿個倒黴蛋惹到她了。”
橘遐也有些奇怪，又朝着慕容許看一眼。
對方見她看過來臉一下子拉得老長，頭也不回就走了。
橘遐：“……”
好的，那個倒黴蛋應該是她。
但倒黴蛋不知道做錯了什麽。
系統見縫插針地在她腦子裏彈出個微笑嘲諷表情包，以示報複。
…
眨眼間到了傍晚。
好不容易趕上一場大雨，導演拉着主演們拍了好幾遍分手戲。除了沈墨駒之外的主演心情都不是很好，其中葉夢婷表現的最明顯。
“你會不會拍戲啊？我的妝都花了！”葉夢婷渾身幹燥，只有手背上濺到了一滴雨水，就忍不住開始對導演指手畫腳。
女一女二還有男二也都跟着看過來，都不需要他們開口，他們的助理就一句接一句地表達其不滿。
“我們佳佳從來沒在大雨裏拍過戲，這還是頭一次。”
“這都拍三遍了，平時我們家阿宇不管什麽戲，都只拍一條的。”
“娜娜九點就要休息，九點半就要睡美容覺的，要是她皮膚變差了誰來負責啊？”
導演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只能不斷地說着好話，求他們再拍最後一遍補錄另外幾個鏡頭。
“墨駒哥哥淋壞了你賠得起嗎？”葉夢婷根本不搭理他，拿着愛心毛毯欣喜又激動地朝着沈墨駒跑去。
十七和另外兩個助理瞬間變成人肉牆擋在沈墨駒前面，将他保護得密不透風。
葉夢婷臉上溫柔小意的笑容一變，看着他們的眼神鄙夷又不屑：“滾開，好狗不擋道。”
十七三人假裝沒聽到。
沈墨駒則是頭也不回地往裏走，他渾身濕漉漉的，單手拿着塊毛巾擦拭頭發，淩亂的黑發散落在額前半遮住眉眼，像只淋雨的大狗。
這場戲裏雖然所以主演都在，可真正淋雨的只有沈墨駒一個人。
這位脾氣差的黑紅頂流比想象中要敬業。
導演求助地看過去。
沈墨駒察覺到目光，腳步微頓：“看什麽？老子又不是導演。”
導演反應了一秒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他還願意繼續拍！
導演忍不住激動起來，心中浮起無限感激，可下一秒就對上了葉夢婷形狀較好的眼。
本來含情脈脈的雙眸此時看着他就像是在看路邊散發臭味的垃圾桶。
“看在墨駒哥哥的面子上這次就算了，下一次我就讓爸爸換了你！”葉夢婷丢下一句威脅，扭頭又嬌嬌俏俏地追着沈墨駒而去，背影透着股殘忍的天真。
導演長嘆一口氣，顯然已經習慣。
副導和監制走過來，伸手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繼續努力吧，只有拿出更好的作品，不斷往上爬，他們才會得到更多話語權和尊重。
橘遐混在工作人員中，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葉夢婷。
她該不會是書裏那個殺了原身的變态私生飯吧
一想到這裏，橘遐默默往後退了兩步。
…
大雨中的分手戲終于圓滿拍完，所有人都餓得不行。
大家熱火朝天地開始吃晚飯，橘遐也混在工作人員中。
一股若有似無的清香彌漫在公共休息室內。
忙了一天的衆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微涼的雨後青竹氣息鑽進肺腑，掃去了一整天的陰霾。
站在橘遐附近的工作人員忍不住多吸了幾口氣，感嘆道：“下過大雨之後，感覺空氣都好聞了不少。”
“是啊是啊，很好聞的竹子清香。”其他人附和。
聽着他們的讨論，橘遐低頭看了看自己飯盒裏的竹筒飯：“……”
“哎，你這邊好像更濃郁一點。”一個工作人員突然湊過來用力嗅了嗅。
就在這時，外面跑進來一個人，急急忙忙将橘遐喊了出去。
那人匆忙說了情況。
今天不知道怎麽的，沈墨駒突然想要吃紅油抄手，一整天都讓人在外面買。
可是買來的沒有一個能夠入他的口。
晚上的外賣工作輪到橘遐，但她不僅沒有完成工作，連人都找不到。
這簡直是作為助理的最大失職！
“沈哥現在要找你問話，你……走好。”那人斟酌了一下詞句，目光哀惋。
橘遐：“……”她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好不好？
背鍋時刻，雖遲但到。
系統這回學聰明了，也不說話，就翹着個虛拟二郎腿開始嗑賽博瓜子。
咔嚓咔嚓咔嚓……
求我求我求我……
煩人的聲音活像是有人在啃橘遐的腦瓜子。
橘遐現在沒功夫和系統計較，因為她已經被帶到了沈墨駒的專用休息室。
早就在屋子裏的其他助理則齊齊後退了一步，生怕和她沾染上丁點關系。
“東西呢？”沈墨駒大大咧咧地坐在沙發上，帶着怒意的三個字就像是炮仗狠狠砸在地上，爆開一地火星。
衆人大氣不敢喘。
衛嘉年同樣惶恐，但眼中透着幾分壓抑不住的幸災樂禍。
然而橘遐想的卻是——午飯小偷找到了！
沈墨駒面前的桌上有幾份打開的外賣盒，隐約能看到裏面泡爛的馄饨和紅湯。
橘遐不說話，衛嘉年忍不住了，上前推了她一下：“你啞巴啊！今天的晚飯是你負責購買，東西呢？你竟敢讓沈哥餓肚子！”
橘遐以極快的速度躲開，衛嘉年踉跄了一下，沒想到自己會出醜，表情有些難堪。
他剛想要張嘴怒斥，就對上了少女的目光，還是那雙清澈的眸子，可衛嘉年莫名感受到後頸脖竄起一股涼意。
那種感覺，就好像對方已經開始在思考把他埋在哪裏比較好……
這個時候慕容許走了過來：“發生什麽事了？”
沈墨駒用腳尖踢了一下外賣盒，一副混不吝的模樣：“我的好助理，企圖把我給餓死。”
慕容許掃了一眼桌面，臉上是明顯的不悅，最後才不滿地看向橘遐。
衛嘉年似乎又找到了主心骨，原本的嫉妒和不甘找到了發洩口。
這種只會耍手段的賤人根本不配待在沈哥身邊！他才是最忠心，最努力的那個！她馬上就會被開除了！只要她走了，沈哥肯定可以看到他的努力，知道他的好！
旁邊，十七微微蹙眉。今天一早就有不少流言傳出，說橘遐得罪了許姐。
現在看來，這件事怕是沒有回轉餘地了。
說實話，她還挺喜歡這個小姑娘的。
“既然這樣，那就……”慕容許的話還沒說完，突然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就聽我說句公道話，她是無辜的。”
衛嘉年：“？”
沈墨駒：“？”
橘遐：“？”
系統：“？”
這都行？
慕容許的話驚呆了所有人！
橘遐一臉茫然地看着她，如果沒有記錯，剛剛她還不待見自己來着。
慕容許也在看她，此時少女雙眸泛着水光，裏面全是懵懂無辜，就像被人抛棄的可憐小動物。
一想到自己不分青紅皂白就錯怪了對方，慕容許向來淩厲嚴肅的臉上浮起一抹不自在的緋色。
就在剛剛，她托人重新調查橘遐身份資料有了結果
——沒有問題。
胡子男的及時補救替橘遐無形中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另外，委托方還發了一個監控視頻。
發視頻的人并沒有想太多，只是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就順手發了過來。
但慕容許一眼就看出了不對勁。
視頻中，那個實習助理不僅偷偷改了任務安排表，還和葉夢婷的助理私下有聯系，雖然他做得非常隐蔽，但沒有逃過慕容許的眼睛。
系統悄咪咪地摸去屋子裏的另一個監控探頭，看到了一切。
它綁定的該不會是個錦鯉精吧？
…
慕容許向來雷厲風行，在看到視頻後，沒有任何遲疑，當場處理了對方。
那實習助理怎麽都沒想到前一秒還在聲讨橘遐，下一秒火就燒到了自己這邊，然後他就丢了飯碗。
不止如此，在這個圈子裏，他是別想繼續混下去了，沒有哪個明星會要一個叛徒。
當然，在這件事裏葉夢婷的助理也不是什麽好人。
當那實習助理哭着鬧着被趕出劇組的時候，慕容許朝着葉夢婷助理看去，沖她露出一個禮貌又不失兇悍的笑，像頭護崽子的母獅子。
葉夢婷助理不大自在地移開目光，縮着肩膀跑了。
衛嘉年也沒了之前的嚣張氣焰，他表情尴尬，嘴唇嗫嚅了幾下，沒能發出聲音。
那個實習助理是他手底下的。
管不好手底下的人，證明他能力有問題。
其他助理紛紛投來鄙夷的目光，衛嘉年只覺得如芒在背，飛快垂下頭，盡可能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不敢看沈墨駒一眼。
沈墨駒又哪裏會注意他的反應。
他現在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橘遐身上。
昨天的紅油抄手好像是她買的？
那今天……
沈墨駒低頭，直勾勾地看着橘遐懷裏的飯盒。
橘遐盯着他的視線，擡腳往後退了一步，用力抱緊自己的晚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