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
“長的漂亮，确實可以窩囊些。”
這是韓雲朝離開前笑着對她說的話，她聽了心情低落，不過片刻，又恢複正常。
畢竟他說的是實話，她就是懦弱了，怎麽了？這年頭，當然是小命重要，她還要活着回去見母親呢，可不能死在這裏。
趙芸梨看了眼利箭，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她看了眼拼命厮殺的韓雲朝，而後躲在一邊，沒幫忙的意思。
遠處的香華跑過來，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關切詢問：“質子，您沒事吧？傷着了沒有？”
她搖頭，傷着倒沒有，但吓着了，剛才那支箭若是不偏，就會落在她胸口上，那她必死無疑，幸好。
“我沒事。”她給香華一個放心的笑容，随後問她：“這是怎麽了？怎麽有刺客？”
來刺殺誰的？會是她嗎？
趙芸梨不禁抱緊了自己的手臂，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邊看，好幾次，她的目光都落在韓雲朝身上。
他很勇猛，招式也很毒，那些黑衣人根本連身也近不了，擡手揮落間，劍上便見了血。他側過頭，嬉笑着往她這邊看了眼，也不知是笑她窩囊，還是笑她袖手旁觀？
趙芸梨收回眼，略顯心虛。
“方才十幾個刺客已經死了，這是第二夥人。”香華跟她解釋。
趙芸梨回神，在微弱的火光中看清了那些黑衣人的意圖，他們的目标不是她，是那個将軍。
“李群呢？他沒事吧。”
香華：“李護衛沒事，您不必擔心。”
她松口氣，那便好，李群可是她帶來的唯一護衛，日後的安危全靠他了，他要是出了事，那她可怎麽辦。
趙芸梨見自己人相安無事，便把目光重新放在混亂的眼前。
前方，韓雲朝收了劍，用那方髒了的帕子擦拭冷劍，擦完就把帕子扔在地上，沒看一眼。
士兵跑到他跟前禀報，“将軍，都死了。”
“嗯。”
韓雲朝看着黑衣人的倒了一地，吩咐士兵趕緊收拾了，別把這弄得烏煙瘴氣。士兵拱手領命，小跑着把人拖下去。
他在戰場看慣了死屍，所以對躺在地上的黑衣人沒有憐憫，只覺得他們找死，竟敢來這裏找他麻煩。
只是不知他們是誰派來的？或者，是他們…
韓雲朝揚眉掃過幾個質子，眼睛看到趙芸梨時，眉心松松，唇邊的弧度大了幾分。
他蹲下身，掀開黑衣人的衣裳一一查看，或許能發現點什麽。
寒風蕭瑟，衣擺翻飛。
趙芸梨抱緊雙臂，半個脖頸也縮進了衣裳裏，頭微微低着，露着光潔的額頭。她看了眼韓雲朝的方向，不知他在看什麽？
她想回營帳內，外邊太冷了，她的鼻尖都紅了。
趙芸梨不敢動，悶悶的踢了下腳邊的石子，嘴裏嘀嘀咕咕：“他在看什麽？”
“啊--”話音剛落的趙芸梨忽然尖叫一聲。
衆人紛紛轉頭，只看見那個漂亮的趙國質子被一個黑衣人挾持，一把短刀抵在細嫩的脖頸上，已然有了血絲。
她面色蒼白，嘴唇抖動，瘦小的身子輕輕顫抖，那雙漂亮的眼此刻滿是驚恐，哀求的看着衆人。微躬的身板這會是挺直了，啓着唇瓣沒說話，她眨眨眼，眼含淚光。
她是真的怕死。
面對裝死又忽然劫持她的黑衣人，趙芸梨除了害怕還是害怕，要是黑衣人失手，她就一命嗚呼了。
她輕輕的呼吸，生怕脖頸斷了，柔媚的眼氤氲水汽，慢慢掃視過來的人。
可她看來看去，不管是她的護衛李群，還是香華，好像都救不了她。
眼角的淚落下，趙芸梨把希望放在那個将軍身上，他應該可以救她的吧。
“将軍，救我。”她眼紅通通的，不知是冷的，還是因為哭了的原因。
“質子。”香華焦急喊。
可除了香華，其他人都很冷靜。
韓雲朝慢慢走來，雙手抱胸，問黑衣人：“你想要什麽？”
“放我走，不然就殺了她。”
韓雲朝笑着點頭，懂了，“你需要哪一把劍？我可以給你。”
衆人一懵，細細品味話裏的意思，方才反應過來。
他沒打算救人。
趙芸梨瞪大眼，淚光閃閃的，好生可憐。她注視韓雲朝，目光祈求他，“将軍。”
嗓音又軟又糯，帶着哀求的意味，一字一句的落在他心上，韓雲朝挑着眉梢看她，想聽聽她還能說出些什麽來，等了半天，她還是将軍将軍的喊，愣是沒說其他話。
不是趙芸梨不說，而是她說不出口，她一說話，就會碰到刀尖，所以她不說了。
黑衣人顯然沒想到他會這麽說，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惡狠狠的扣緊了趙芸梨，“你以為我會信，都別過來。”
他扣着人往後退，眼睛時不時瞥韓雲朝，時刻防着他。
韓雲朝沒動，手悄悄伸到身後，給錢旭示意，準備趁人不備，把人給解決了。
可黑衣人顯然是料到他會怎麽做，不等他們有所行動，便帶着趙芸梨鑽進了林子裏，“哈哈，人先帶走了。”
“啊，救我。”
“質子。”
“趙質子。”
身後有人在喊，回應他們的，只有風聲草動。
*
耳邊風聲呼呼，夾着樹葉上的冰渣子，快速擦過她臉頰，把她嬌嫩的臉凍得通紅冰涼。
她的眼前是模糊的，黑漆漆一片，就算想看什麽也看不清，抓走她的人跑得很快，但是也沒傷害她，就是一個勁跑。
大約跑了半個時辰，黑衣人累了，速度逐漸慢下來，微微喘氣。
趙芸梨大着膽子往上看，小聲道：“現在你安全了，放了我吧。”
黑衣人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見後邊無人跟過來松了口氣，“你說的對，帶着你是個累贅。”
他松開她，不是想放了她，而是抽出了那把短刀，緩緩靠近她。
趙芸梨來不及喘口氣，就看見黑衣人拿刀靠近，她揪緊了心，想也不想的拎起衣擺就跑，可她哪裏跑得過黑衣人，三兩下就被他追上。
她跌坐在地，望着銀白的刀光越來越近，不認命的往後退。
忽然，不遠處傳來樹葉嘩嘩的聲音，似乎有人靠近。黑衣人側頭，收了刀，轉身就跑。
趙芸梨深呼一下，放松了，她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猛一擡頭，就見韓雲朝站在她跟前，好整以暇的盯着她。
“将軍。”她的聲音冷得打顫，拖着尾音的意味似撒嬌，聽得人起雞皮疙瘩。
韓雲朝揚眉嗯了聲，然後笑着道：“趙質子命真大，那人就這麽放過你了？”
他不相信她，盯着她的神态在打量，雖然是笑着，可趙芸梨知道，那是他的僞裝，笑容是虛假的。笑意底下的那顆心，比誰都謹慎。
“他知道你來了，所以就跑了。”
“哦，原來是被我吓跑的。”
韓雲朝抱着劍，企圖在她臉上看出些什麽，可惜，除了純淨無辜的漂亮臉蛋，什麽也沒看出來。
趙芸梨灰撲撲的，眨着眼跟在他身後，縱然他不再說話，也讓她安心不少。
會來救她，說明他人還是不錯的，可以信任。
她分不清東南西北，根本不知道來時的路，只知道跟着他走。
“将軍，你能不能走慢點？”
他腿長，走得又快，她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趙芸梨扶着一棵樹休息，紅唇喘息，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韓雲朝回頭，狹長的眼微挑，開口道：“趙質子，你能挺起胸膛嗎？”
他很看不慣她低頭弓背的模樣，活像個窩囊廢，沒一點男兒樣。
趙芸梨揪着衣襟，毫不猶豫搖頭，她不能挺起胸膛，會被旁人看穿的。
被人知道，她就會死的，她不能死。
韓雲朝瞅着她沒出息的搖頭，譏笑道：“趙國戰敗是有原因的。”
轉過頭，他又嘀咕句：“快跟上。”
趙芸梨慢悠悠跟上，為了緩解氣氛，她開始沒話找話，“将軍，你是幾品官？”
前邊的人沒理她。
她不放棄，想着法的套套話，“你見過七王爺嗎？你上過戰場嗎？”
韓雲朝：“…”
“你知道我以後住哪嗎？”
“你這麽英勇，能保護我嗎？”
如果能，他或許是個不錯的人選。
韓雲朝只能沒聽見她的那些話，問了這麽多，不就是想找個護身符嗎，他可不是合适的人選。
“呀，将軍，你的手破了，我幫你包紮一下。”
趙芸梨扯住他的袖子，想着讨好他一下，幫他包紮，哪知他卻不領情。
“這點小傷，就不勞煩趙質子了。”虎口處破了點皮，一絲血都不見，包紮什麽。
“不麻煩。”
韓雲朝擰眉，難得收了笑意，一臉不耐煩的看着她。
“我看趙質子的脖子需要包紮一下。”他笑說。
趙芸梨一頓，對呀，黑衣人把刀抵在她脖子上，肯定流血了，現在還有點疼呢。
她昂起腦袋，露出細嫩白皙的脖頸，明晃晃的落在他眼前，“還流血嗎？”
韓雲朝盯着那截嬌嫩的脖頸看，白的晃眼不說，還嫩，揚起的同時，他聞到了淡淡的香氣，随風飄散。
他提提喉結，暗想，要是在這漂亮的脖頸上咬上一口，肯定很帶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