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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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躲在錦衾裏,露出一雙柔媚的眼睛來,清亮的盯着他,神态防備又似哀求。她眨巴兩下,更顯楚楚可憐,似女子的嬌态。
嬌态?
韓雲朝在她眼睛裏看到了嬌态,明明她躲藏在錦衾裏,好像藏了秘密,可他卻心軟了,沒再靠近一步。
“為何不讓大夫看?”他又問一遍。
趙芸梨全身繃在一起,微微顫抖着,她怕自己的秘密被人發現,她會死的。
要是大夫一把脈,什麽都藏不住了,所以不能讓大夫把脈,死都不能。
“我好了,就是水土不服才吐的。”她拖着尾音,微濕的眼睫顫動,為了證明自己說的是真話,她爬起來點,給他看看。
韓雲朝依舊眯眼審視她,從她光潔的額頭,一路往下,目光最終落在殷紅的唇瓣上。她的唇飽滿,水潤潤的,微微撅起的樣子像邀寵,情不自禁被吸引。
他提提喉結,臉色平淡的挪開,然後吩咐人都下去,他要單獨跟她說兩句。
香華不願意,滿眼為難的看趙芸梨,見她點點頭,便跟着下去了。
人一走,帳內恢複安靜,靜的只有兩人的呼吸。
趙芸梨以為韓雲朝好說話,就眼巴巴的又說了兩句,“将軍,你那麽關心我,我很感激,不過我是真的沒事,不信你看。”
說着就下來走兩步。
韓雲朝冷眼注視,看着她的雙腿微顫,偏偏強撐着堅強,就是為了讓他相信她沒事。
他揚揚眉梢,慢慢靠近,在她跟前停下,而後忽然攥住她的手腕,往自己懷裏一拉,嬉笑着質問她:“趙芸梨,你到底想做什麽?”
她的手腕細,又滑又嫩,仿佛上好的美玉,握着就不想松手。
趙芸梨吓了一跳,奮力掙紮也不頂用,他的力氣很大,自己在她跟前就是以卵擊石,沒多大用。所以,她放棄了。
兩人身高相差巨大,她只得昂起腦袋看他,“将軍,你這是什麽意思?”
她轉轉手腕,有點疼,手估計紅了,趙芸梨轉而怒瞪着韓雲朝,瞪了一會發現沒用,她又開始說軟話。
“将軍,你先放開,我手疼。”
韓雲朝低頭凝視那截白嫩的脖頸,喉間竟然泛起了一絲癢意,他眨眨眼,快速放開了她。
“行,既然你沒事,那便啓程,收拾吧。”
趙芸梨張張唇,無話反駁,是呀,她身體沒事,就要跟大家一起京城,不能拖着。
她低頭點了點,聲音悶悶的應他。
韓雲朝出去後,香華就進來了,謹慎的上下檢查,見她無事便放心了。聽着趙芸梨的吩咐,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出了營帳。
出去已不見韓雲朝的人影,李群說他先走了,她們在後頭跟着就成。
趙芸梨覺得這是好事,韓雲朝看人的眼神太有壓迫感,說不準會被他看出什麽來,走了也好。
她慢悠悠往馬車那邊走,還未上去,前邊忽然過來一個少年,聽他們的稱呼,也是個将軍。
“哪個是趙質子?磨磨蹭蹭的,耽誤本公子功夫。”
聽到旁人喚她的名,趙芸梨腳下一頓,乖乖站在原地等。她揪着側邊的衣袍,看着過來的人,小聲道歉:“對不起将軍,方才我有點不舒服,就晚了。”
陸景安背着手,盯着眼前垂首的瘦弱公子,他撇撇嘴,帶着少年的傲氣,“你就是趙質子。”
見她一直不擡頭,陸景安耐不住性子側頭去看,小巧光潔的下巴,圓潤的可愛,殷紅飽滿的唇微微撅着,好似不滿他的動作。
她撇開躲他,最後陸景安煩躁的按住她的肩頭,伸長了脖子去看。
慌亂中,他們眼神對視,兩人皆是一怔。一人驚慌茫然,一人面露驚豔,眼睛直勾勾的凝視那張嬌豔的臉。
陸景安從未見過這麽精致的小公子,精致的跟個瓷娃娃樣,一碰就碎,讓人忍不住輕輕呵護。
他倒吸一口涼氣,張張唇,沒說出話來。
香華趕緊擋在她身前,讨好般的說道:“我家質子身子不好,耽誤您的功夫,請将軍恕罪。”
陸景安讪讪收回手,哦了聲,沒再說話。
趙芸梨躲在香華身後,眼睛偷偷瞄了眼俊朗的少年,見他還是緊緊盯着自己,心口猛跳一下,快速別開臉。
少年又側過身子瞅他,勾着唇瓣笑笑,透着少年的炙熱和些許惡劣。
趙芸梨有禮貌的扯扯唇,而後她便看見陸景安笑意僵住,直愣愣的呆在原地。
*
晉國京華她早有耳聞,繁華熱鬧,比趙國奢華,各國的商隊也是最多的。
而且她也聽說晉國的達官貴人很奢靡,不僅有豪華賭場,還有供人取樂的馬場和狩獵場。狩獵的不是動物,而是奴隸。
他們會比誰射到的奴隸多,以此來炫耀自己的身手。
更甚者,他們會讓奴隸自相殘殺,活到最後的那個,随便賞賜點吃的。
可那些貴人最愛看得,是奴隸和猛獸放在一起,看他們慘叫和厮殺,看着血流滿地,然後哈哈大笑。
趙芸梨不懂其中的趣味,聽別人說起時,只覺得殘忍,那時她還慶幸,幸好趙國沒有狩獵場。
如今,她來了晉國,想不到的是,日後她也會像那些奴隸一樣,被放進了狩獵場。
“到了。”
馬車一路行至質子府,緩緩停下。
香華在外頭候着,掀開車簾扶她下來,而後跟她解釋:“咱們來的質子都住在一個府裏。”
趙芸梨應了聲,下來就往門口看了眼,正好看見魏國質子進去。她掃視一圈,看見門口有重兵把守,心情更失落了。
果然是來當質子的,沒有自由。
她微微垂頭,餘光一瞥,又看見那個陸景安望着自己,笑意不明的上下打量她,仿佛看穿了她一樣。
趙芸梨不自在的理理衣裳,無視身後炙熱的視線,微躬着背進了質子府。
質子府不大,就三個院子,她最後一個到,沒得挑,住進了芳華苑。小院子是夠三人住的,就是要收拾一下。
李群放下包袱,板着一張臉說道:“屬下和香華收拾,質子休息吧。”
趙芸梨本來不願意,可想到自己水土不服,難受了一路,便接受了他的好意。
“那好。”
今日天氣好,陽光明媚,照在身上有微微的暖意,沒那麽寒冷。
三人忙碌了一個時辰,終于把小院子收拾的像模像樣,勞累了一上午,幾人還沒吃東西。
香華便拎着東西去了小廚房,好在質子府沒給他們派丫頭小厮,但是廚房是有人做飯的。于是香華省了自己動手,拿了點飯菜就回了院子。
只是在質子府的第一頓飯,也花了點錢財。
香華心事重重的進了院子,順便把情況給兩人分析一下。
“質子府的下人慣會看臉色,沒給賞錢,飯菜都是差的,就今天這三菜一湯,足足花了一兩,還沒什麽油水。”
香華看着趙芸梨,嘆息擔憂,就她們公主這樣嬌柔,別說三年,能撐過一年都不錯了。
“質子,咱們可沒帶什麽銀子,珠寶也不多,廚房的人喂不飽,咱們要早做打算。”
李群站在一旁點頭,群狼環伺,她們是要當心些,“香華說的不錯,依屬下之見,日後的飯菜還是咱們自己動手的好,防止旁人做手腳。”
趙芸梨擰着眉細想,确實是這樣,一頓飯要一兩,一天就是三兩,她們沒那麽多銀子,得省的點花。
“你說的對,以後自己做。”
反正院子有個小廚房,收拾一下就能用。她們三人吃得也不多,很方便。
今日就暫時不自己動手了。
夜晚,香華和李群住她隔壁,有個風吹草動也方便些。
晚上依舊涼,香華給她灌了一個湯婆子,勉強能暖和,這一覺,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不安穩。
翌日一早,她和香華在府中熟悉環境,雖然她們不能随意出府,但在府中是自由的。
她裹得很厚,穿着月白的錦袍,從遠處看就是小小的一團,有幾分可愛。
無人時,她的背脊是挺直的,若看見人,她立馬躬着,掩飾她的秘密。
“趙質子。”
背後有人喊她,她慌亂轉身,便見兩個錦繡公子朝這邊過來。其中有個眼熟,是魏質子魏元和,另一位,應該是燕國的燕君行,他們沒見過,這是他們第一次相見。
趙芸梨拱手行禮,兩人溫和回禮,頗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
她覺得兩人好相處,臉上始終挂着溫和的笑意,不管說什麽都笑嘻嘻回應,讓她心情好了不少。
燕君行:“晉王年後召見,你們可知道?”
兩人搖頭,來了這府中,外頭的消息一概不知,他們就跟與世隔絕一樣。
燕君行看着趙芸梨茫然的神情,便多說了兩句,“本該是近日召見的,聽聞宮內有刺客驚擾王後,所以便定在年後。”
魏元和:“跟咱們在郊外遇到的刺客是同一批?”
趙芸梨也有這個疑問,怎麽就被他們遇上了?她看刺客是沖着那位将軍去的?怎麽還進宮了?
實在想不通。
燕君行望着遠處笑,“誰知道呢?興許刺客迷路了,也不一定。”
趙芸梨和魏元和對視一眼,一頭霧水。
*
另一邊,韓雲朝從郊外回來,又遇上宮內刺客,王上命他徹查,查了幾天也沒個頭緒。
錢旭站在他跟前嘀嘀咕咕,活像個怨婦一樣,“王爺,屬下肯定宮內外的刺客是同一批,可他們刺殺王後有什麽意圖?是不是不知道咱們在哪,找錯了。”
韓雲朝擡頭,笑瞪了他一眼,他立馬捂着唇,意識到說錯話了。
“屬下多嘴。”
“別查了,查也查不出什麽,不過是白費心機。”
因為他們的意圖,韓雲朝已經知道了。
“為何?”錢旭迫切想知道。
韓雲朝嗤笑,難得跟他解釋,“有人想借着王後受驚,收我的兵權。”
這才是他們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