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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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的春風忽然狂了幾分,一陣一陣吹在她身上,本就濕透的衣裳被風吹得更涼了,冷得她直打哆嗦。

她吸吸鼻子,抱緊了手臂,垂頭看眼胸口,還好她多穿了兩件衣裳,就算渾身濕透,也什麽都看不出來。

可是,韓雲朝要帶她去哪?

趙芸梨警惕觀望一圈,發現不是出宮的路,于是問道:“咱們去哪?”

韓雲朝沒回頭,語氣不冷不熱,“不放心就別跟着了。”

她哦了聲,回頭望,看見牆後露出來一雙腳,瞧着腳的尺寸,大約是個成年男子,還是個太監。

趙芸梨不敢回頭望,老老實實跟着韓雲朝走,至少韓雲朝不會傷害她,最多在言語上嘲諷兩句。

兩人消失在宮道上,牆角的人探頭望了眼,神色氣惱。

“怎麽辦?回去怎麽跟三王子交代。”

“交代什麽,準備挨罰吧。”

張望的太監本打算借着換衣裳的借口,騙走趙芸梨,眼下看來,這個辦法無用了。

*

身上的衣裳被風吹得半幹,潮濕的黏在肌膚上,唇瓣白了幾分,生出些許病态來。趙芸梨張着怯懦的眸子,瞅了他一眼,又乖巧的垂首。

不多時,她頓住腳步,昂頭張望,上頭赫然寫的是光華殿,聽聞,光華殿是七王爺在宮內的住所,所以…帶她來這裏做什麽?

趙芸梨茫然,抖着唇問:“王爺,來這裏做什麽?”

韓雲朝盯着她慘白的臉和唇,溫柔笑,“難道你想穿着濕衣裳回去?”

她看看自己的濕衣裳,寒冷不說,也不雅觀,一路走去宮門怕是會惹來異樣的眼光。

她抿唇點頭,“王爺說的是。”

進入光華殿便有太監過來招呼,沒過一會,就有人拿着幾件華服過來。趙芸梨查看一下,都是晉國男子穿得服飾,她穿着也沒問題。

關鍵是,他坐在一旁喝茶,沒要走的意思。趙芸梨幾次想開口,可話到唇邊她又說不出來。

磨磨蹭蹭的絞着手指,沒動一下。

沉默須臾,韓雲朝察覺到她的情緒,笑着放下茶盞,“怎麽不換?難道要人幫忙?”

“不用不用。”她趕忙擺手。

“無妨,要幫忙也是應當的。”韓雲朝起身,邁着沉穩的步伐朝她走來,“眼下無人,本王來幫你。”

趙芸梨瞳孔一怔,他說要來幫她。

那怎麽行。

她睨着過來的人,驚慌往後退,“我自己來,怎敢勞煩王爺?”

“不打緊,我喜歡樂于助人。”

根本不是樂于助人,是樂于威脅她才是。

趙芸梨揪緊衣襟,害怕的雙腿打顫,差點要站不穩,“您身份尊貴,別髒了王爺的手。”

韓雲朝立在她跟前,沒再往前走,可目光甚是逼人。

“我都不怕髒,你怕什麽?”他的笑得虛情假意,眼底是淡漠的,“還是說,趙質子藏了什麽?”

她咬唇,一副要哭的神态,“沒有,沒藏什麽。”

男人背手,唇邊的笑意收斂,目光灼灼的凝睇她,“既然沒藏,那就換吧。”

他要看着她換衣裳。

下唇咬出淺淺的印子,飽滿的唇色比方才紅了幾分,雙眼柔媚,氤氲水汽,眼尾閃的晶瑩欲墜不墜,甚是委屈可憐。

“王爺,能不能…”她顫着嗓音,夾雜驚慌害怕。

男人耷下眼皮,沒動一下,唯有背在身後的手松了松。

氣氛僵持,眼前的男人是打定主意不放過她,且他的身份是她不敢忤逆的。

趙芸梨急得落淚,難道今日就要被發現了嗎?

她會死吧。

她抖着手指,顫巍巍的落在紐扣上,一顆兩顆,費了好大的勁才解開,而眼前的男人則攏眉盯着她,不放過一處。

“我身上有疤,怕會污了王爺的眼。”鎮定下來後,她想了好半響,才想到一個看似很好的借口。

韓雲朝眉眼舒展,哦了聲,“正好,我身上也有。”

趙芸梨沒做聲,手指僵硬的解着衣裳,過了好一會,愣是還沒換好。

韓雲朝冷肅着眼看她,徹底失去了耐心,“趙芸梨,你在害怕什麽?”

“同為男子,如何不敢寬衣解帶?”

胸口咯噔一下,他這麽說是什麽意思?莫非是在懷疑,所以才為難她?

趙芸梨顫抖身軀,連連搖頭,“不是不是,是因為我不習慣。”

他揚眉冷笑,到底是不習慣,還是不敢?

韓雲朝沉臉靠近,手剛伸出去,就聽見外頭錢旭在喊:“王爺,王爺,王上有請。”

他垂下手,瞥了她一眼,“換好衣服就出宮吧。”

“是。”

趙芸梨深呼下,總算逃過一劫了,若不是錢旭來的及時,她今日就要折在這裏了。

她從門縫往外看,錢旭低頭彎腰,好似在說什麽重要的事,不管怎樣,此刻對她來說都是好事。

錢旭捏了一把汗,他好像來的不是時候,壞了王爺的好事。

“最好有重要的事。”

“肯定是重要的事,屬下聽說是關于王爺的婚事。”

韓雲朝步子頓住,眸光一凝,“婚事?王兄夠閑的。”

竟然有空關心他的事。

錢旭眨眨眼,還有件要告訴他,“咱們在趙國的暗衛來信了。”他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遞給他。

韓雲朝看着信封,拿過迫不及待拆開,如墨的眸子越發深沉。

*

天氣越來越暖和,早起就覺得全身舒爽。

趙芸梨同往常般進宮請安,不意外的,又碰見韓雲朝。近來兩人時常碰面,不是進宮,就是出宮。

對于這種狀況,趙芸梨是高興的,只要和他一起進出,就沒人找她麻煩,能省不少事。前日她還找了借口去七王府,守門的護衛也沒攔她,大大方方進門了。

所以趙芸梨近來心情不錯,目光更是緊緊盯着韓雲朝,若是一日沒見到他,心裏會有點失落的。

請完安出來,趙芸梨在宮道上等了片刻,沒見着韓雲朝人,她便猜想是被王上留下了。

她不知道他何時出宮,猶豫着要不要等會?

她靠在牆角,垂頭盯着自己腳尖看,悠閑散漫。

此時,剛下朝的三王子等人慢悠悠朝她這邊過來,看見她靠在牆角停下腳步,眼底有種皇天不負苦心人的得意。

三王子快步走過去,一拍她的肩膀,“趙質子,你在這裏等王叔嗎?”

大概整個朝中都知道了,趙芸梨巴結上了七王爺,整日纏着七王爺,想要七王爺當她的靠山。

往日跟在七王爺身邊時,旁人興許給三分薄面,可只要她孤身一人,那是無人顧忌她的。冷下臉來,嘲諷幾句是常事。

所以趙芸梨看見他們很是驚慌,下意識要走,可回過神來一想,她跑不掉的。

“三王子。”她拱手行禮,行禮默念趕緊走趕緊走,她害怕。

不知從何時起,三王子記恨上她了。

明明,她什麽也沒做。

“王叔被父王留下了,沒那麽快脫身,趙質子是要出宮嗎?”

她戰戰兢兢的說不是,眼睛不住的往裏側瞄,希望韓雲朝盡快出來。可惜,人影都沒看見。

三王子笑着靠近,語調不容拒絕,“趙質子不出宮嗎?正好,我要去馬場,趙質子一起來吧。”

趙芸梨張唇要拒絕,觸到他兇狠的眼神後,又把話咽了回去,懦懦的說了聲好。

她看着這群人,驚恐心慌,蕭庭時是個笑面虎,慣會用溫和僞裝。燕君行人雖不錯,可他不敢反駁三王子,魏元和就更別提了,跟她一樣膽小,沒比她多多少骨氣。

趙芸梨能想到等會的場景了,她肯定會被教訓的很慘的,說不準會變殘廢。

前些日子她聽說三王子心情不好,把一個奴隸玩死了,死了直接扔去了亂葬崗,連張草席都沒有,實在可憐。

趙芸梨額間滲出冷汗,張望着回頭,希望一回頭就看見韓雲朝在那,結果失望了。

一個人沒有。

她扭頭,認命的跟着三王子等人去了馬場。

隔着老遠的距離,趙芸梨聽見了駿馬嘶叫的聲音,一下下落在她心上,她更心慌了。

她不會騎馬。

“趙質子,會射箭嗎?”

來馬場射箭。

趙芸梨有點慶幸,還好不用騎馬,不過射箭她也不會。

“不會。”

三王子哦了聲,随即吩咐人擺好靶子,然後招招手,對她笑着道:“不會射箭沒關系,趙質子可以玩點別的。”

趙芸梨茫然,瞧着三王子的笑臉,她下意識往後退。過了一會,就見有個小太監往她手上塞了一個蘋果。

“趙質子,拿着蘋果站過去。”

順着三王子指的方向,趙芸梨懂了,他是要她當靶子。

她很不想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跑。

射箭而已,為何要活人當靶子?

她拿着紅彤彤的蘋果看了圈,一個個別開臉,無人能幫她。

趙芸梨垂頭,沮喪頹敗,看來今日是逃不過了。

“三王子,不如把蘋果放着吧,趙質子去,不合适。”

三王子睨了眼燕君行,眯起眼警告他,“燕君行,沒你的事。”

說完瞪了他一眼,要是再多說一句,好似就把他拖下去。

燕君行無奈抿唇,歉意的看了她一眼。

趙芸梨感激他,但是想想也知道,三王子是不會聽他的。

無奈,她只好拿着蘋果慢騰騰走過去,一邊走一邊回頭,期盼有人能說等等。

三王子:“趙小九,走快點,別拖拖拉拉的,壞了本王子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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