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話

第十六話

他給她拍好照,她上前看圖片,笑着說:“拍的挺好的。”

他把手機遞給她,她問他:“要不要我幫你拍一張?”

“不用。”他讨厭照相。

溫蘊之無言,心說他應該不喜歡照相。

她側身望向瀑布,“這的源頭在哪兒?”

“上面有一條溪。”

她好奇心不小,“可以帶我去看看嗎?”

顧炎生未應她的話,往旁邊的一條小徑走。她立刻跟上他。

越往上,小徑越崎岖陡峭,溫蘊之可以聽見水流淌的嘩啦聲。

這條溪被周遭的樹木灌叢掩蓋,要上往走不遠才窺探得到它的全貌。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小徑的面積變得寬廣,溫蘊之終于看到顯現在外面的小溪。

清澈見底,水流急湍,泛黃的樹葉浮在水面,小船似的往下游。

看見兩只魚兒游來游去,溫蘊之驚喜不已,“這裏竟然有魚!”

顧炎生:“大驚小怪。”

溫蘊之心情好,不和他計較。“這裏為什麽會有魚啊?是當地居民養的嗎?”

顧炎生擡頭望向上面,“以前這條溪的上游有一個大魚塘。”多年前他母親來魚塘幫工,他跟着她一同前來。

溫蘊之頓時了然。魚兒在水塘裏産卵,魚卵順着水流來到下游,時間一長,溪水裏就會有魚。

她想開口說什麽,視線撇到自己的衣服上有一只毛毛蟲,乍然尖叫:“天哪!我身上有蟲子!”

她不怕蟲子,但蟲子在她衣服上爬,就另當別論了。

她想伸手拿掉毛毛蟲,卻礙于恐懼,只抓着衣服抖,企圖将蟲子抖下來,奈何毛毛蟲沾了膠水似地黏在她衣服上。

她一副急的跳腳的樣子,顧炎生輕笑出聲,眼神綴滿星星點點。

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笑,她卻沒注意到。

“拜托幫我把它拿下來。”她語氣請求,面色慌亂。

“求我。”顧炎生眼裏笑意更深,挑眉說:“求我我就幫你。”

太幼稚了!奈何她有求于他,她只得放低身段,語氣可憐兮兮的,“求你,顧炎生。”

就是這幅清麗柔美的面孔,裹挾着青春荷爾蒙若有似無的勾|引,教他變得不像自己。

他心底深處湧起絲絲縷縷的酸澀,上前徒手将她衣服上的毛毛蟲拽下,扔進溪裏。毛毛蟲順着水流下去了,他彎腰洗手。

溫蘊之如蒙大赦地舒了口氣,彎腰用水清洗衣服被毛毛蟲劃過的地方。

她今天犯了水逆,剛彎下腰,踩着松軟泥土的右腳一滑,‘嘩啦’一聲,整個身子跌坐進了溪裏,

她坐在水裏,神色懵然

顧炎生不厚道地笑出聲,“我他媽就沒見過比你還笨的人。”

溫蘊之都要哭了。她尾椎骨以下的部分好疼。

另外,她的右腳好像扭到了,疼痛一陣陣的襲來。

見她不對勁,顧炎生皺眉猜測,“扭到腿了?”

“嗯。”她側目看他。

她秀眉皺起,杏眼水汪汪。顧炎生在心裏罵了句髒話,擡腳過去,俯身将她輕輕地抱起。

溫蘊之下意識擡手環住他脖子,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煙味。

察覺二人舉動親密,她別過臉,耳朵微紅,“謝謝,放我下來。”

“別動。”顧炎生将她抱緊,耳垂紅的滴血,不敢看她,視線直視前方。

他抱着她往上走了會,到了一塊面積寬廣的坪地,将她輕輕地放在一塊幹淨的岩石上。

他蹲下身,聲音低沉沙啞,“哪只?”

溫蘊之面頰爬上紅暈,怔然:“什麽?”

顧炎生擡頭看她,一副不太耐煩的樣子,“哪只腿扭到了?”

溫蘊之接話:“右腿。”

她的褲子和鞋襪都沾了水,褲子是深色的牛仔褲,倒是不會露點。

“腳腕疼?”他再次詢問。

“嗯。”她點頭。

“感覺自己還能走路嗎?”

“能。”

他将她右腿的褲腳慢慢地挽上去,“等會給你正骨,怕疼就喊出來。”

她下意識接話:“我不會喊疼。”她練習芭蕾到現在,大大小小不知傷了多少回腳,從來不喊疼。

真的疼亦不會喊,只會咬牙繼續踮着腳尖跳。

顧炎生聞言挑眉,拖下她的鞋襪。

腳曝露在空氣裏,溫蘊之下意識瑟縮,見他盯着自己的腳看,耳朵的紅暈加深。

她的腳很美,腳背和腳踝之間的弧線流暢迷人,但上面有或新或舊的傷口,看上去有點觸目驚心。

她的右腿還可以動,他一只手按住其中的太溪穴和解溪穴,另一只手放在她腳踝,随後用力地往前推,接着再往前扳,最後是牽、引、轉的一系列動作。

溫蘊之咬牙閉眼,額頰滲出細汗。

半晌後,顧炎生的雙手從她腿上拿開。她的腳不怎麽疼了。

“謝謝。”她感激地看着他。

顧炎生別開視線,起身說:“你一時半會兒還不能走路。”

溫蘊之俯身穿襪子,聞言一頓,“那我怎麽下山啊。”

顧炎生看她,聲音略冷淡,“誰叫你屁事多要上來看。”

溫蘊之一噎,他為什麽總是要怼她。

“沒事,我休息會,就慢慢地走下去。”她垂首繼續穿鞋,心裏有點委屈。

她從來都是被男孩悉心捧着,只有顧炎生喜歡欺負她。

顧炎生看着她,眉心微擰。

他舉步過去,背對着她蹲下身,“穿好了鞋就上來。”

溫蘊之一滞,他雖然瘦削,但肩膀平寬,給人足夠的安全感。

她帶點賭氣意味地說,“不用你背我下山,謝謝。”

“別磨叽,趕緊上來。”他語氣略不耐煩,“免得到時候再扭到一次。”

溫蘊之思索片刻,終于慢慢地伸出雙手,輕輕地環住他脖頸,再将整個身體地重量依附在他背上。

她手觸及他皮膚。顧炎生感受着微涼細膩的觸感,喉嚨微滾,将她背起,不緊不慢地往山下走。

他雙手分別放在她膝關節的部位,手心的溫度炙熱。

除了煙味,她還聞到殘留在他衣服上的洗衣粉味。

山風飄渺地吹來,山腳的野雛菊一碎一碎地開着。

溫蘊之攀附在顧炎生肩背上,腦袋微偏,眼眸宛如一泓秋風吹皺的湖泊,視線一寸一寸地滑過他睫毛,鼻梁,嘴唇,喉結。

時間仿佛靜止。她只能聽見秋風氣若游絲的嗚嗚聲和自己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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