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孟阮柔是準備離婚，可也知道這個時候提了也很難成，所以幹脆先上京。
張保一個電話，就安排好了住處，孟阮柔一家人只需要拎包入住。
“诶？那是什麽地方，可真氣派啊！”
在經歷了八.九個小時的跋涉，幾人終于達到了京城，剛進京城沒多久，孟父孟母就被一處大樓給驚到了。
前面的司機說：“那是國營賓館，招待貴賓和外國友人的。”
“哎呦......可真氣派啊，跟皇宮似的。”
司機內心鄙夷，嘴上卻是笑着說：“張少給你們準備的那處房子也很氣派，是商品房呢，環境可漂亮了。”
現在是1982年，商品房剛興起沒幾年，可張保名下有個好幾套。
另一輛車裏的孟阮柔也貪婪地看着外面的一切，她回來了，她終究是回來了。
上輩子她死在京城郊區的監獄，這輩子她必然要重新登臨高峰，找回她應有的一切！
張保坐在她旁邊，殷勤地很：“開窗透透氣吧，一會兒我帶你去吃頓好的，小柔你想吃什麽？”
孟阮柔轉下車窗，剛要說話，眼神卻猛地定住，死死地頂着路對面某水果攤！
正在挑柚子的茹邈只感覺後背傳來一陣毒蛇般的視線，順勢轉頭。
兩個人的目光在剎那間交彙。
孟阮柔眸底迸出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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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邈！！！
茹邈瞳孔微動，面上卻沒什麽反應，她視線掃過孟阮柔的臉，看向孟阮柔身後那個臉圓且胖的男人，轎車開得很快，幾秒後便只留下一片尾氣。
“小姑娘你還要不要？”水果攤攤主皺眉。
“要，要。”茹邈掏錢，卻被旁邊的趙領裕攔住，“哪能讓你一個小姑娘花錢，我來。”
說罷便不由分說，将錢付了。
“趕緊上車吧，等咱們到省城，得晚上了。”
茹邈沒有多說，心道到了省城必須請趙領裕吃飯。
上車後她拿出一把小刀，就開始剝柚子，柚子的清香彌漫整個車廂，剝好的柚子被她拿了一牙給了趙領裕，趙領裕兩口吃完就開始開車。
茹邈拿着一牙柚子細嚼慢咽。
“趙大哥，你和......張保熟不熟啊？”
“張保？”趙領裕眉頭皺了下，“你怎麽認識張保的？”
“聽說的。”
自從在記憶裏翻出張保這個人，她沒少回想上輩子，可是上輩子她每天奔波勞碌，除了聽聞他家世不錯、可勁兒追過孟阮柔一段日子導致茹寒毅吃醋外，其他的便不太了解了。
剛來京城的那頓飯上倒是見到了張老爺子，貌似就是那張保的親爺爺，可杜爺爺分明是不願意和那家子多粘連，所以她也不好多問。
不過這幾天在杜家和傅甜甜一起聊天時，倒是被她旁敲側擊出不少關于張家的八卦。
比如這個張保騷擾過傅甜甜的表姐......
“我聽甜甜提過，然後剛剛好像看到路過的一輛車裏有個人長得很像甜甜形容的那個張保的長相，他旁邊坐着的人是......我嫂子。”
趙領裕聽到這話一愣，随即張了張嘴，但又閉上了。
他從明衡那兒多少聽說過一點關于這小姑娘以前的事兒，可是了解的不多，畢竟明衡不是什麽愛說八卦的人，之所以提起也是随口一說，為了體現這小姑娘優秀的。
他知道這小姑娘嫂子不是個善茬，可再怎麽不是善茬，又咋和張保扯上關系了呢。
“你沒看錯？”
張保那玩意兒又蠢又壞，和他堂哥張少城一樣，做生意也不幹淨，什麽都敢沾，就是沒他堂哥那個腦子，所以暫時還算沒太離譜。
不像張少城，呵......
仗着自己有點背景有點能耐，居然連那東西都敢賣，現在露出蛛絲馬跡被人查，搞得張家老爺子到處托人壓這事兒。
“沒有，肯定是我嫂子，不過我不确定那個臉圓圓胖胖、嘴角上有個痣的男人是不是張保，我看他車牌號好像是京A66313......”
“得，還真是他。”
趙領裕面色如常，沒有表現出來不屑。
他頓了頓。
“他怎麽認識的你嫂子？”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嫂子應該是才出獄沒幾天，就突然上京來了，應該是早就安排好了吧。”
茹邈不是傻白甜，平日裏在外人眼裏的形象也和這個沒關系，所以也沒裝作什麽無辜無知的模樣。
“她那個案子涉嫌流.氓.罪和破壞軍婚罪是兩個多月前判的，前幾天突然翻案了，還出獄了，并不符合常規流程，之前我還疑惑她應當沒那麽大能量，現在想想，可能和張保有關？”
“張保......”
趙領裕沉思片刻。
這的确非常奇怪，這事情不太符合常理。
倒不奇怪在這案子被動了點手腳，畢竟有權勢的人想做點什麽手腳太容易——當然也不代表他贊同，而是張保去幫這麽一個遠在省城的女人做手腳就很不正常了！
這事兒得查。
看出趙領裕對這事兒留心了，茹邈也不再多說，想起離開杜家之前杜爺爺和她促膝長談，說她以後遇到困難一定別不好意思找杜家，茹邈默默做了個決定。
也許，快到時機和杜家提張保了。
到省城時，天色已經黑透，不過時間倒是沒太晚，才七點半。
茹邈想請趙領裕吃晚飯，但被趙領裕婉拒。
“我這事兒還得趕緊忙完才行，有機會......等機會一定吃。”
趙領裕将茹邈送到她租住的小區便開車離開了，茹邈将自己帶的一點京城特産零食放到了車上，以免趙領裕忙起來沒時間吃東西。
吃點零食墊墊也是好的。
趙領裕離開後才看到車後座有一盒點心和剝好的柚子橘子，不禁搖頭一笑。
這個茹邈......
的确是個很暖心的小姑娘。
能和這個小姑娘成為好友，林昭衍應當也是個人品不錯的孩子。
茹邈拎着大包小包回到租住的房間，鑰匙剛擰開，就聽到屋裏電話在響，她連忙放下東西，關門一路小跑。
“喂？”茹邈喘了口粗氣。
“邈邈？！”對面傳來趙尋月的聲音，“诶...诶？！你不是明天才回來嗎？”
茹邈無語又想笑：“那你現在打電話啊？”
“不是，我是試試電話的，電話欠費了，我下午剛交上。”
趙尋月說着，語氣逐漸欣喜。
“你今天就回來啦，那我明天去找你吧！”
“你不是明天就要回雨臨鎮了嗎？”
“我不回去了，我媽他們明天來省城，和我們一起過年！”趙尋月語氣興奮，“我剛退票完回來，太好了邈邈，我們能一起過年了！”
“趙姨趙叔要來省城？”茹邈有些訝然，“那你爺爺奶奶家那邊怎麽辦？趙叔不回去？”
“說來話長，明天和你說。”趙尋月說着，嘴裏絮叨：“我這邊沒買年貨，你那邊買了多少，我媽說她買了半扇排骨、二十斤豬肉，活的大公雞大母雞一對，還有兩條鯉魚，都會帶上火車弄來，咱們只要買其他的就行了。”
茹邈哭笑不得：“趙姨怎麽買那麽多東西，帶着多沉啊。”
“我媽說了，這是這幾十年來她過得最好的一個年，最富裕的一個年，她高興都來不及，以前幾十年也沒機會吃到這麽多的肉，她高興。”
趙尋月說着，也不禁隐隐眼眶濕潤，其實是真的啊，別說她媽，就是她也很感慨。
要是放在以前，就說半年前吧，她都不敢想......
根本不敢想她現在能過上這麽好的日子。
半年以前，她還是一個連肉都吃不起、吃點葷油炖土豆就高興半天的小姑娘，現在她已經天天都能吃到肉了，還攢了不少積蓄。
這些都是邈邈帶給她的。
都是邈邈......
趙尋月忍不住抽了下鼻子，笑着說：“邈邈，我得去買好多糖，買個十斤八斤！什麽奶糖軟糖硬糖花生糖芝麻糖......我以前想吃都吃不上，今年過年可算能過瘾了！”
“小心吃出蛀牙。”茹邈也不禁笑了，突然感覺也許這就是她重生的意義之一吧。
讓愛她的人......都能避免上輩子悲慘的結局，過得幸福一些。
“不會有蛀牙的，哦對......我還要買水果罐頭，要買麥乳精！”
茹邈和趙尋月不知道聊了多久，聊到她想起來得和杜爺爺打個電話報平安，才挂掉。
當然，報平安的同時，也得随口提一下張保和孟阮柔的事。
她直覺孟阮柔搭上張保，倒黴的不僅會是她，可能還會有杜家，因為現在孟阮柔已經和張保一條船。
而張家......
很明顯已經和杜家不是夥伴。
第二天一早，茹邈剛睜開眼，外面就響起來了。
“邈邈，邈邈！”趙尋月一邊敲門一邊喊，“開門啦！”
茹邈迷迷瞪瞪看了眼手腕上，頓時蹭地坐了起來。
“十、十點了？！！”
茹邈瞬間從床上彈了起來，腦袋上的頭發都支棱起來了。
她怎麽一下子睡了這麽久，她這半年來都沒睡到這麽晚過！
她慌忙趿拉上拖鞋，對着門外喊：“等一下，我馬上開。”
然後飛快地梳了兩下頭發，紮了個馬尾，然後到衛生間沖了一把臉，用毛巾一秒抹幹淨。
“來了來了！”茹邈打開了門。
“當當當~~~”只見趙尋月手裏拿着喜慶的對聯和福字笑容滿面，她身後站着同樣笑着但滿手都是東西的趙姨趙叔。
“趙姨，趙叔，趕緊進來，真是.......你們怎麽買了這麽多東西呀。”
“該買的，該買的。”趙姨笑容滿面，“這個火車可真擠，公交車也擠，不過你這邊環境真不錯，漂亮，還挨着大學！”
趙姨邊說邊跟着茹邈到廚房把東西卸下，趙叔是個不咋說話的漢子，就在一邊樂呵着笑。
“邈邈，你不是剛起吧？”趙尋月看了眼餐桌和廚房水槽，“你沒吃早飯啊，正好我這兒有買的點心，你吃幾塊。”
茹邈不好意思地笑笑：“今天是起得晚了點兒。”
“嗐，你天天那麽忙，就該睡個懶覺，都過年了，你不需要太勤勞。”趙姨說着，對趙叔招手：“去燒水，給邈邈沖奶粉。”
“不用麻煩趙叔，我來我來。”
“你來什麽，你趕緊穿衣服換衣服，一會兒咱們出去再置辦一點年貨，什麽糖啊瓜子兒啊，都得買！”
趙姨喜氣洋洋，幹練十足。
“還有鞭炮！”趙尋月在一旁補充。
“對對！”趙姨點頭。
一向不出聲的趙叔也出了聲：“再買副牌或者麻将。”
“哈哈哈對，過年得打牌，打麻将！”
熱鬧的年要開始了。
茹邈換好衣服，吃了兩塊點心，喝了一碗奶粉沖的牛奶，就和趙姨一家出門置辦年貨去了。
什麽糖啊瓜子兒啊花生炒貨......都通通買了一遍，還一人買了兩套新衣服。
趙尋月給茹邈還挑了條厚厚的紅圍巾，襯得茹邈皮膚白皙紅潤，一雙烏黑的雙眼迷人潋滟。
“哎呀邈邈......你可适合紅色了！真好看。”
趙叔手裏拎着兩串鞭炮，趙姨又拿了一個紅帽子。
“好看，加上帽子更好看。”
趙姨身後，兩個和大人一起逛街的小孩兒拿着糖葫蘆蹦蹦跳跳，伸舌頭舔着晶瑩透亮的糖衣。
到處都充滿了濃濃的年味兒，幸福兩個字貌似有了實體。
茹邈也不自主露出了笑容，說：“好，好看，買，都買。”
“這就對了嘛。”趙姨滿足地把帽子戴在茹邈頭上，一轉頭看到貨架：“喲！這還賣紅線褲呢，這個不錯诶，摸着就厚實。”
茹邈：“......”
趙姨等等，她覺得這個就不用了吧！
轉眼，就到了年夜。
趙姨趙叔一大早就開始貼對聯貼福字，剁肉殺雞，趙尋月和茹邈則起得晚了些，但一起來也開始幫忙，一直忙活到傍晚黃昏。
胖嘟嘟的餃子包了兩百多個，有豬肉白菜餡兒和牛肉胡蘿蔔餡兒兩種，都由茹邈和趙姨雙重把關，還沒煮就知道肯定會香得不得了。
另加八道熱菜——紅燒肉、炖肘子、糖醋鯉魚、地三鮮、麻婆豆腐、土豆炖排骨、白菜粉條炖五花、清炒三絲，再加六道涼菜——涼拌海帶絲、鹵雞爪、油炸花生米、拍黃瓜、糖拌西紅柿、涼拌牛雜！
最後再上兩道甜品。
一盤拔絲地瓜和一盤切開擺盤的點心。
一共十六道，完美！
“加上兩種水餃的話，是十八種，也完美！”趙尋月看着滿滿一大桌，心底美滋滋。
茹邈也忍不住露出微笑，濃厚的年味兒和暖心的雀躍充滿她的胸腔，她不自主就揚起了唇角。
不過......
總感覺哪裏少了什麽。
趙尋月從零食堆裏捏了一塊芝麻糖，溜達到客廳：“邈邈，林昭衍今天給你打電話沒？”
“沒有。”
茹邈說着，突然明白自己為什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麽了。
她在電話櫃子下面的抽屜裏翻出一個小本子，找到了林昭衍姑姑家的電話。
啓程去京城之前，林昭衍把電話留給了她，告訴她有空給他打電話，也說了他一定會給她打電話的。
不過她回來這兩天了，林昭衍都沒有打電話過來，可能是那邊很忙吧。
茹邈心裏有一絲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失落。
看着沒有動靜的電話，她決定還是先給林昭衍打一個好了，問問他那邊怎麽樣。
茹邈将本子放在電話旁邊，拿起話筒，依據那記好的電話號碼一個一個地按下按鈕......
“嘟——嘟嘟——嘟......”
嘟嘟了好久也沒人接。
“邈邈，沒人接嗎？”
趙尋月站在一旁吃完了芝麻糖又開始嗑瓜子兒，椒鹽味的！
“沒有，可能在忙，或者不在家吧。”
茹邈心底那絲失落更厚了兩分，厚到她自己都意識到她居然有點不高興了。
她這是怎麽了……
“所以......姑姑，你不是我姑姑，你不是我親姑嗎？！”
短短幾分鐘，林昭衍整個世界觀都要崩塌了。
他盯着照顧了他好幾年的姑姑，看着這個養育了他的人滿臉倉惶和眼淚，卻感覺自己好像不認識她一樣......
“小衍...你聽姑姑說......”
林慧臉色蒼白，她想去抓林昭衍，卻被趙領裕生硬打斷。
“林慧，他是我弟弟，他是我弟弟是不是？！”
趙領裕站在林家的客廳，整張臉漆黑如碳，憤怒到了極點。
他本來也沒抱太大希望，畢竟這些年光是找他弟弟也找了無數次，從他父母到他自己接過這項找弟弟的任務，趙領裕已經失望了無數次了。
單純是因為聽到杜爺爺提了一嘴，說茹邈提到她有個發小和他長得非常像，像到她愣了好幾下的程度，他不由得又燃起那點希望。
——可也沒敢太期待。
在決定來省城之前，他先托人在省城調查了一下，查到好像茹邈的确有個關系好的朋友，也在省城大學上學不說，而且貌似長相也的确和他相似，所以連忙去定車票，沒訂到後又決定開車過來。
只是在他開車到的時候，那個林昭衍又坐火車去省城三百公裏外的其他市區過年去了。
雖然再去那市區可能會耽誤時間，無法準時回京城過年，可鬼使神差下，他還是決定要去看看，要想辦法弄到林昭衍的頭發好做親子鑒定……
卻沒想到，等他根據四處問來的地址——這整個市去年考上省城大學的人就兩個人，來到那林昭衍家的地址時......
竟然迎面看到了曾經在他家做保姆的劉慧阿姨！
而劉慧看到他的那一瞬，就吓得把手裏的東西摔了一一地。
“我應該喊你劉姨，還是林姨？”
憤怒劇烈地燒着趙領裕的腦海，他感覺心髒都在隐隐作痛。
“還是說應該叫你人販子！”
林慧惶然擺手：“不是！不是！”
“你到底在說什麽，你到底是誰？”林慧旁邊的老公孫天憤怒地盯着趙領裕，拿着笤帚要攆人。
“你這是尾随，你這是私闖民宅，我要報警！”
“不要，不要報警！”林慧尖叫，身上漂亮的新衣都被扯亂。
“正好，我也要報警。”
趙領裕本來還不能确定，趙領裕本來還不敢期待！
現在他卻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眼前這個林昭衍就是他弟弟，就是他那個十七年前被拐走的親弟弟。
“不要！”林慧猛地撲了上來，抱住了趙領裕的胳膊。
“不要報警——他只是長得像你和你爸爸而已。”
“你知道親子鑒定嗎，只要我有林昭衍的頭發或者血液皮屑，我就可以證明他是我弟弟……”
趙領裕甩開她。
“你現在當然可以堅持不說實話，但是到時候真相自然會出來！”
林慧只是倉惶地搖頭，重複地念道：“不是，不是……”
可到底怎麽不是，她卻又說不出來。
趙領裕看着林昭衍，通紅的雙眼竟也有了霧氣。
他對林昭衍招了招手，聲音遠比對林慧的溫柔。
“你過來。”
林昭衍已經徹底懵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現在看到聽到的一切，腳步更是如同灌鉛。
他一步還沒有邁出去，就被瘋狂的林慧沖過來用胳膊死死鎖住，“他在胡說，他在胡說，你不要相信他，小衍你不要信他！”
“你還在垂死掙紮是嗎？！”
趙領裕冷笑着點頭。
“好，好...我這就報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