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理由
理由
那叫叫嚷嚷的黃毛沖上來就要給她一拳。
唐黎不是第一天當律師,形形色色的奇葩見了不少。遇上這種會突然攻擊她的“瘋子”,她并沒表現出多驚訝。
動作極快地推開了一旁愣神的鹿苒苒,側身扣手,借慣性一甩,一個漂亮的過肩摔,非常幹淨利落地把人直接扔了出去。
鹿苒苒冷不丁被推了一下,沒站穩,踉跄歪斜了兩步。
後腳跟來的錢珣沒顧上管被丢飛出去的顧溪初。途徑她身側,見她摔了過來,順勢單手拽了她一下,将她扯進懷。
見她扶着自己的臂彎站穩了,他又立馬松開了她。退行半步,跟她拉開距離。
這退行的半步表現得太刻意了。鹿苒苒看着他挪移開的皮鞋,愣了愣,慢半拍記起要擡頭看他。
“哥哥?”她下意識脫口叫了他一聲。不過她這會兒又驚又累,餘不出旁的心思在意這些細節。納悶道:“你怎麽在這?”
錢珣低頭整理袖扣,簡短應了聲:“路過。”
鹿苒苒歪了歪腦袋:“嗯?”
錢珣稍一擡眼,撞見了她懷疑的目光。不知為何,竟是有些心虛。
明明他也不是真打算來“捉奸”的,只是被顧溪初纏煩了,尋個合适的時機好讓他睜大他那雙不知什麽時候“瞎了的狗眼”看清真相,免得他又胡亂折騰。
與她無聲對視了數秒,他掩飾着側轉過身,避開了她的目光。瞥見幾步外有個健身房的gg立體牌,稍遲疑,他現編了個借口:“運動。”
“啊。”鹿苒苒點點頭。
唐黎的注意力被突然襲擊她的“瘋子”勾了去。一步三挪地走去了黃毛身邊,蹲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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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毛摔趴的姿勢實在是算不得雅觀,撅着屁股,臉埋地。呈靜止狀态,倒地約五秒後才開始哼哼唧唧地喊痛。
反射弧過長,唐黎險些以為是她用力過猛不小心把人給摔死了。聽他出聲,這才松了口氣。
他叫聲過于凄慘。唐黎竟是有些于心不忍。畢竟是突發情況,她也是一個沒控制住才使了全力,屬實有些過意不去。
安撫着摸了摸他的後腦勺。待他擡頭,她看着他那張格外滑稽的臉,忍不住噗呲笑出了聲。
顧溪初鼻下淌了兩道血柱子,疼的都快哭出來了。他許是不清楚自己此刻的模樣瞧着有多狼狽,看對面的“小白臉”在笑,他認定自己是被小瞧了。
本着“雖然打不過,但氣勢不能輸”的基本原則,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爬了起來。
痛的直咧嘴,還不忘叫嚣着放狠話:“你小子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你敢打我?”
唐黎起身背手,下巴一擡,問:“你誰啊?”
顧溪初在她起身之際慫慫地往後退開了些:“我……我說出來吓死你!”
“那你快說說看,看能不能吓死我。”唐黎忍俊不禁道。
“聽過珣爺的名號嗎?”顧溪初反問她。
突然被cue的錢珣眼皮一跳,擡眸看他。
“你說誰?”唐黎挺驚訝地上下打量了他兩眼。心說他該不會就是苒苒那“老男人”吧?
“哈,被吓到了吧?”顧溪初很滿意她這反應。
“溪初哥,別鬧了。”鹿苒苒在一旁看了會兒熱鬧,在顧溪初提及錢珣時才記起要勸一勸。從包裏拿出濕紙巾,給他遞了過去:“擦擦鼻血吧。”
“鼻、鼻血?”顧溪初整個鼻子到現在都是疼麻的狀态,壓根不知道自己還在淌鼻血。接過她遞來的濕紙巾,抹了抹鼻下。
看着濕紙巾上沾到的血,他秒變痛苦臉,嗚嚕嗚嚕不知又說了些什麽。
唐黎豎指戳了戳鹿苒苒的肩,在她轉頭看過來的時候,又指了指那奇奇怪怪的黃毛,問:“西……什麽?”
“顧溪初。”鹿苒苒附到她耳邊,低着聲提醒道:“城南顧家的二兒子。”
“啊。”唐黎了然點頭。心道難怪這顧溪初會跟她提起“珣爺”的名號了,聽聞顧家跟錢家相交多年,顧溪初闖下的禍多是錢珣在給他收尾。
顧溪初用紙巾捂住鼻子,說話的聲音悶悶的:“苒苒,溪初哥我也是看着你長大的,有些事,我還是得說說你。”
“我怎麽了?”鹿苒苒問。
“你前腳剛跟珣哥分了手,轉頭就對着這小白臉投懷送抱,你這、你這……不厚道。”顧溪初說。
“小白臉?你說誰?”鹿苒苒左右看了看,慢半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往唐黎的方向一指:“她?”
顧溪初用下巴點着唐黎:“這還有別人嗎?”
“你瞎啊。”唐黎毫不示弱地瞪着他。
顧溪初被她這麽一怼,撸起袖子又來勁了:“你個小白臉,嘴巴給我放幹……”
錢珣終于看不下去了,低頭捏了捏眉心,冷淡打斷了他的話:“女的。”
“……”顧溪初聞言一愣,定格在“小白臉”那張漂亮臉蛋上的視線往下移了幾分,看着她微微鼓起的胸口位置。
唐黎瞧出他表情有異,豎起兩指近距離對着他的眼睛狠狠一插,比劃着警告了一下。
看他縮起脖子往後躲,又忍不住想笑。視線轉向方才出聲的那位。
幾步外的男人氣場很強。肩寬腿長,穿着身高定版西裝。
面上戴着一副金絲邊眼鏡。那極具設計感的眼鏡很襯他,鏡架一側松松垂下一截同色鏡鏈,将他出塵的氣質托顯的愈發矜貴。
他沒什麽表情的站在那裏,與她偏轉而來的視線一觸便錯開了。似乎是沒什麽耐心,擡腳踢了踢一旁瞬間石化的顧溪初。
唐黎垂涎于對方的美色,盯着對方的臉恍惚了片刻,記起要問:“苒苒,那帥哥誰啊?你認識不?”
豈止是認識,他鎖骨上的痣具體長在哪個位置她都一清二楚。鹿苒苒順着她的視線跟着往錢珣臉上瞄了一眼,不情不願地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錢珣。”
“錢……”嘎嘣一聲,唐黎仿佛聽到了自己表情開裂的聲音。
這樣的盛世美顏,跟她誤以為的禿頭圓肚油膩“老男人”形象根本半點都沒沾邊。
顧溪初被錢珣一腳給踢清醒了,轉而一臉不敢相信地瞪圓了倆眼睛,看着眼前正垂涎錢珣美色的“小白臉”,磕巴着問:“不是……你、你女的啊?你、你、你……真是女的?”
“你這人嘴怎麽這麽欠呢?我是不是女的關你屁事?”唐黎對他這番無禮的話真是有點忍無可忍了。握拳伸到他面前,捏響了指骨:“你再嘴欠,信不信我揍到你哭?”
“……”竟然被一個女人一招就給打趴了。顧溪初這會兒确實是有點想哭。
“算了算了,黎黎。”鹿苒苒及時拉住了快把拳頭揮到對方臉上的唐黎,在她耳邊勸了勸:“看在我的面子上,別跟他一般見識。我聽哥哥說,顧溪初這人打小就不太聰明的樣子。你讓讓他。”
“行吧。”唐黎松開了捏緊的拳,拍拍手,捎帶着白了顧溪初一眼:“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跟智障一般見識。”
智商受辱,欲哭無淚的顧溪初感覺自己受到了二次傷害。他小幅度往錢珣那側挪近了些,一手攏在嘴邊,小聲問:“珣哥,你早知道她是女的了?”
“不止。”錢珣用關愛智障的眼神關愛了他兩秒,解惑道:“我還知道,她大學的時候參加區業餘散打比賽拿過冠軍。”
“……”顧溪初看着他。
錢珣拍了拍他的肩:“我都說讓你冷靜了。”
“好了,你別說了。我想靜靜。”顧溪初擺手道。
“鼻血。”錢珣提醒了句。
顧溪初默默捂住了還在往外冒血的鼻子。
應付着對她扯了個去健身房運動的謊,為了圓這個謊,錢珣只能臨時讓宋修博送來兩身運動裝。
等衣服送來的間隙,他在車裏悶聲思考了許久。沒怎麽能琢磨明白。曲肘撞了撞一旁快昏睡過去的顧溪初:“溪初,問你個事。”
“嗯?”顧溪初揉了揉惺忪的眼,“什麽?你問。”
“為什麽……”這話其實挺難開口。錢珣猶豫了一下,還是硬着頭皮問了:“為什麽你跟小白都很肯定,我放不下她?”
“那你放得下嗎?”顧溪初反問他。
“是我在問你。”錢珣微蹙了眉。
“這要怎麽說呢?”顧溪初斟酌了一下,道:“就比如,我跟你認識這麽多年了。印象中,你喝醉的次數一個手都數得過來。”
“你想說什麽?”
“可她離開你之後,你喝醉了很多次。”
“這也能算作理由嗎?”
“你喝醉之後,滿口叫着的,都是苒苒。”
“那只是習慣。畢竟她自小就在我身邊,習慣了。”
“那跟森創的合作呢?為什麽指明要她?”
“因為我了解她的能力。她是我一手栽培的,我确定,沒有誰比她更能勝任這份工作。”
“那這次又算什麽?在你聽說苒苒身邊有別的男人時,你那麽冷靜的反應,我其實一早就該猜出來了。她身邊出現過的任何人,你都有仔細調查過吧?”
“那是因為……”
“行了,因為什麽你不用跟我解釋。如果你能說服自己,這些話确實能成為理由。”顧溪初挺認真地看着他,“但是珣哥,前提是,你能說服自己。”
說服自己嗎?錢珣低嘆了口氣,摘下眼鏡,捏了捏眉心。
他好像,做不到。
在停車場鬧了個烏龍。顧溪初自知理虧,之後對唐黎說話格外客氣。
唐黎是個典型看臉下菜的主,看他把臉上的泥灰和血漬清洗幹淨後也是個白白淨淨的小帥哥。瞧他态度不錯,也就不跟他一般見識了。
這倆也算不打不相識,淺聊了一陣後,彼此都能接住對方冷到爆的梗。
鹿苒苒和錢珣姿勢同步地倚在牆邊,聽他們一來一去地講了幾個無聊的段子。本沒覺得多好笑,但他們哈哈大笑的樣子實在是太喜感了。
許是被他們面上洋溢的笑容感染,鹿苒苒跟着揚起了嘴角。
稍一轉頭,窺見一旁的錢珣似在思量着什麽,正專注看着她。她大大方方轉過臉,迎上他的目光。對眼、鼓腮,沖他扮了個鬼臉。
他繃緊的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須臾,撇過臉,輕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