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金屋藏嬌
第三章:金屋藏嬌
耶律雪這一覺睡的并不安穩,夢裏蒙上一層血色,什麽也看不清,只能感覺到無法言語的痛楚,撕心裂肺,叫人肝腸寸斷。
她僵硬地跪坐在地,身後魑魅魍魉怒號,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麽東西,拿到掌中一看卻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不等耶律雪看清,人頭就碎在手中,她猛然驚醒,驚魂未定。
盯着眼前熟悉的宮殿沉默良久,耶律雪擡手一抹,額上全是冷汗。
此刻尚是深夜,窗外月朗星稀,室內只留了一盞燭火,萬籁俱寂。
耶律雪心有餘悸,又覺口幹舌燥,剛想搖鈴把宮人叫進來,就聽見床邊傳來細微的響動。
有人渡步而來,懶散地往她床邊一靠,像只沒有骨頭的貓,懶洋洋地問道:“你醒了?感覺如何?”
耶律雪聞聲擡頭,戎霜面如桃花,笑意淺淺,像是春日裏的一縷風,帶着冷冽的草木香。
她換了白日的青色道袍,着襦裙,如瀑的長發用一根玉簪挽起來,耳邊垂下少許細碎的散發。
這個樣子和她白日的幹練完全不同,若是忽略左邊臉上的面具,也能瞧出幾分嬌俏可愛。
耶律雪注意到她的脖頸上纏了繃帶,道袍衣服高領遮了大半,這會兒襦裙露出脖子,讓人看的真切。
繃帶上沒有血跡,不像是受傷,倒像是在遮掩什麽東西。
耶律雪心生詫異,但也知道這是別人的隐私,禮貌地收回了視線。
昏迷前的記憶在腦海裏浮過,耶律雪的神色變得古怪。
她當時一息尚存,吞咽的力氣還是有的。但仔細想想戎霜似乎還給她渡了一口靈氣,她只當是形勢所迫,懶得計較了。
“能給我倒杯水嗎?”耶律雪幹咳一聲,坐起身,環顧四周,沒有看見留守的宮人,只好請戎霜代勞。
“樂意之至。”戎霜笑着,不一會兒就端來一杯水。
寒冬臘月,滴水成冰,夜裏沒有宮人伺候,溫好的水早已冷卻。戎霜掌間力量凝聚,等水杯到了耶律雪手上,水已經冒起熱氣。
耶律雪道了聲謝,一飲而盡,看來是真的渴了。
戎霜見狀:“還需要一杯嗎?”
耶律雪搖頭,舒緩了喉嚨裏的不适,她的情緒逐漸平複下來,睡意全無。白日裏的一幕幕又在腦海裏浮現,魑魅魍魉的嘶吼猶在耳邊。
如果不是戎霜出手,耶律雪毫不懷疑自己會死在宮道上。那些妖邪是鐵了心要她性命,也不知道她這條命有什麽好的,病弱殘軀,靈力全無,就是讓他們吞下肚,也不過是飽腹罷了。
竟值得它們從她出生起就開始惦記,到如今都二十個年頭了。
耶律雪越想越覺得可笑,自嘲不已。等那點情緒散去,她看向戎霜詢問她昏睡之後的事。
戎霜撿了重要的說給她聽,入侵的妖邪大部分被戎霜擊的潰不成軍,剩下的小部分潛入人間想要潛伏下來興風作浪,但很快就被夏欽帶領的軍隊抓住就地正法。
皇帝雷厲風行,數道命令齊發,幽都此刻被圍的有如鐵桶一般。
耶律雪所在的雍朝也算是大陸的一大奇葩,在這個混亂動蕩的年代,妖魔鬼怪層出不窮,其他國家不是尋找大宗門庇佑,就是招募大能修士坐鎮一方。
也只有他們是廣開道場,鼓勵全民修仙,只要稍有天賦,願意修道,朝廷都會招入軍營。
一開始旁人都是一副等着看笑話的樣子,甚至有宗門不屑一顧,嘲諷他們異想天開,等着他們上門求助的一天。
可事實上雍朝堅持下來了,不僅如此,他們還有了自己的朝廷內宗:千機閣。
雍朝不願意受制于人,在妖魔面前已有一戰之力。
戎霜沒再出手,他們就已經完美地收拾了殘局。
知道民間并沒有因為自己遭到太大的牽累,耶律雪明顯松了口氣。
她身為東宮之主卻生來缺魂,體弱多病,提不起兵刃,無法修行,還時不時地被鬼魅惦記,引得它們出來興風作浪。
“太子殿下,你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我的報酬你什麽時候才能給我?”戎霜步伐輕盈地旋身落坐床榻,笑吟吟地看着耶律雪。
她此次出山一是為了歷練,闖出點名聲,回去給師父長臉。二是賺很多很多的錢,有朝一日可以揮金如土。
沒想到第一戰就遇上耶律雪,還沒熱鬧地開個張,就先去牢裏走了一遭。
雖說最後還是如願以償和妖邪打了一架,讓它們落荒而逃,可她心裏始終覺得不夠痛快。
那些妖邪聽見天元宗的名號就逃的影都不剩,她是一點名頭也沒撈着。
這樣下去她何年何月才能揚名天下,然後賺數不清的錢?
左右這宮裏的事情已經解決了,看那些妖邪的樣子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回來,她留下已無用武之地,還不如早點和耶律雪清算報酬,換個地方歷練。
“你很急?”耶律雪看出她心不在此,以為她有要事纏身。想到自己把她拘在牢裏三日,心生歉意,态度上溫軟不少:“你救我一命,就只想要錢嗎?”
雍朝雖不是什麽跻身上流的超級大國,但宮內也收着不少奇珍異寶。戎霜不計前嫌救耶律雪于危難之時,耶律雪有恩必報,自然不願意虧待她。
不成想戎霜過于實在,道:“不然呢?”
錢可是好東西,有了錢要什麽奇珍異寶沒有?
耶律雪哽住,戎霜歪頭看着她,忽然笑了起來,想到那些茶館裏聽來的話本子,調侃道:“難道太子殿下是想以身相許?”
耶律雪:“……”
“可我四海為家,居無定所,身上的荷包掏出來,那是半毛錢都沒有。殿下跟着我,豈不是太委屈?”戎霜狹促地笑道:“殿下若是不嫌棄,不如等我來日名揚天下,賺的金山銀山,再造個金屋做聘,許你白頭偕老。”
戎霜說的很是動聽,眼睛彎如月牙,浸了水光,像是藏着一腔的柔情。
這要是有個不知情的人在旁,光看她這個樣子,說不定真以為她們情深意切,纏/綿不清。
耶律雪滿面通紅,仿佛掉進了火爐裏,一張臉滾燙。她不過是覺得對于修道之人而言,錢財都是身外之物,她可以給戎霜更有價值的東西。
結果戎霜就是個鑽錢眼裏的,渾身不着調,渾話張口就來。
耶律雪被氣笑了,眼尾泛紅,面有寒意:“道長是修道這人,說話這般不着調,是把宗門的戒律清規都當做兒戲不成?”
“殿下若是願意為我舍棄這王權富貴,我又怕什麽戒律清規? ”戎霜順杆就爬,全然不知什麽叫羞恥。那情話說起來自然得很,仿佛真有其事。
耶律雪明知她是在拿自己開玩笑,耳朵還是不争氣地紅成一片,像是要滴出血來。
從小到大,就沒人敢拿這種話到她跟前污她耳朵。人人敬她是太子,不管看着多親密的關系,中間總隔着一層薄霧,叫人看不真切。
耶律雪從來不會困頓于感情,她知道如何收斂自己的情緒,如何恩威并施,如何逢場作戲。她周旋宮廷和朝堂之間,長袖善舞,左右逢源。
只是今兒撞上了戎霜,以往的沉穩支離破碎,邊邊角角都是戎霜的笑意。她在戎霜的面前端不出太子的架子,忍無可忍之後,也不過是一聲長嘆。
她不願意接這個話茬,轉移話題道,:“報酬明日就能送到你手上,你明日就走?”
“若是太子殿下願意留我,不走也成。”戎霜樂意看耶律雪窘迫的樣子,那眉宇間的無可奈何看的人心癢難耐,玩心大起。
她料想耶律雪現在已經拿她犯難,萬萬不會把她留下來給自己添堵,巴不得她趕緊離去。
耶律雪見戎霜等着看好戲,額角一陣抽搐,她擡手壓着額角,輕揉片刻,心生異樣,一個詭異的念頭從心底劃過。
她擡眸看着戎霜,脫去道袍的道人也不過是個雙十年華的姑娘。
“好,那你別走,留下來。”耶律雪聲如珠玉,好聽極了。
戎霜:“嗯?”
戎霜愣了一下,這和預想的并不一樣。
看似滿臉羞意的太子殿下垂下眸子,鴉羽般的睫毛輕掃,掩去眼底的冷色。
戎霜剛到幽都有所不知,在這幽都內真正護着耶律雪的人不是夏欽,而是千機閣的閣主,也是被奉為國師的花虞。
半月前,花虞興高采烈地告訴耶律雪找到為她壓制體質的辦法,并帶人前往,不料這一去直接音訊全無。
三日前她放在千機閣的魂燈毫無征兆地滅了,千機閣動蕩,耶律雪也是心急如焚,而戎霜好死不死地撞上槍口。
花虞生死未蔔,耶律雪身邊正缺一個高人。
“你願意為我留下來,我很高興。”
耶律雪嘴角上揚,眼底冷光攝人。
“……”
戎霜驚覺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腳,被耶律雪反将一軍。
為我留下來幾個字,耶律雪只差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戎霜聽不出半點情誼,倒是覺得耶律雪咬牙切齒,把她留下來是想生吞活剝。
戎霜打了個寒顫,笑意不變,正想接話,耶律雪又道:“我當然不會白白留下你,我有東宮一座,可許你揮霍。”
耶律雪吃準了戎霜鑽進錢眼裏,抛出最大的誘/惑。她許她揮霍,可沒準她帶走。
在找到花虞之前,她需要戎霜。不管是她自身的實力,還是背後強大的天元宗,都是讓妖邪忌憚的存在。